63 醒來的阿然

身為一名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杖打屁股是極其羞辱的懲罰。

被重打完二十大板的陸書萱,整個人如同一條死魚般橫貫在地上。

新換好的長裙已經被打爛,露出裏面已經被血染紅的亵褲,她長長的睫毛上挂着些水珠,狼狽地昏迷在地,原本堪稱絕冠的容貌已被疼痛扭曲,整張臉呈現一片慘淡如雪的白。

由于得罪的是秦王,陸書萱被杖打完後并沒有得到任何醫治,而是被直接丢棄在了一邊。

陸寧濤連忙讓兩名丫鬟将她擡上馬車,提前離開了慶功宴。

陸府裏,方玲玉一直緊張又期待地等待陸書萱用玉佩搭上秦王的好消息,幻想着自己成為秦王岳母後錦衣玉食、令人豔羨的富貴生活。

然而,當她得知陸寧濤和陸書萱回府,激動地趕到門前時,看到的卻是自己女兒毫無血色、昏迷不醒的醜态。

她滿臉不敢置信,緊張心疼地上前:“老爺,萱兒去一次宮宴,怎麽傷得如此嚴重?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你教的好女兒,竟然用假玉佩接近秦王,滿口謊言!”

陸書萱是自己的女兒,陸寧濤眼睜睜地望着她被杖打二十大板怎麽可能不心疼。但一想到陸書萱的所作所為,陸寧濤氣又不打一處來,語氣忍不住重了起來:“這次她得罪秦王,被杖打二十大板。這三日就在房間裏養傷,好好地反省,哪裏都不許去!”

“假玉佩……?”方玲玉一口氣岔在胸口,立刻意識到陸書萱的計劃不但失敗,還嚴重得罪了那位殺伐果斷的秦王。

但萱兒口口聲聲說,自己十年前偷了秦王給陸錦鳶的玉佩,怎麽會是假的呢?

有些怒其不争竟然計劃失敗,飛走了自己成為權貴的美夢,但當看見丫鬟碧潮小心翼翼地掀開陸書萱染血的亵褲,方玲玉的雙眸驀地驚吓得一縮,如同木頭般直愣愣地驚在床邊。

映入眼簾的是陸書萱傷痕累累的臀部,上面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紅色腫痕,以及青紫斑駁的痕跡,完全看不出往日嬌嫩白皙的膚色。

有好幾處甚至已經破皮,随着被脫下的亵褲,汩汩地流着鮮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碧潮微瞠,全身的汗毛冰冷地直立起來,吓得她手一縮,慌張地打翻了床邊的水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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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再度被撕裂,火辣辣的宛如刀剜一樣,疼得陸書萱從昏迷中驚醒,發出一道凄厲的慘叫聲。

“娘!孩兒好痛!嗚嗚嗚!”

殷殷的鮮血因她的掙紮順着傷口蜿蜒滲出,陸書萱失聲痛哭,早已沒有往日的優雅和從容,蓬頭垢面,額頭上全是冷汗。

方玲玉氣得一巴掌打向了碧潮:“廢物!還愣着幹嘛,快給萱兒上藥!若是萱兒身上有半點傷疤,就唯你是問!”

西晉有名的大夫皆是男醫,陸書萱傷在屁股,根本無法請大夫上藥,所以上藥的任務就交給了陸書萱的貼身丫鬟碧潮的身上。

碧潮何曾見過陸書萱受如此重的傷,上藥的雙手因害怕和驚恐微微顫抖,好幾次都痛得陸書萱和方玲玉怒罵不休。

陸書萱上完藥後,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慘白着臉,将宮宴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方玲玉道了出來。

“娘,我按照你的計劃在秦王面前掉落玉佩,秦王撿到玉佩後的确相信了孩兒是十年前的陸錦鳶,甚至向陛下求娶孩兒為正妃。若不是禮部尚書那個老匹夫說玉佩是假,孩兒早就成為了秦王妃!孩兒懷疑,真的玉佩就是禮部尚書所偷換,他本就和爹爹不和,故意栽贓給孩兒!孩兒因此被重打了二十大板……”

事到如今,陸書萱完全沒有一絲假冒陸錦鳶的悔過之情,反而覺得自己今日被杖刑全是禮部尚書的錯。

他用假玉佩栽贓給她後,就可以完美地阻止秦王和陸府聯姻,不但毀壞了她的名聲,甚至讓秦王徹底地讨厭起陸家,爹爹因此威脅不到他的尚書之位。

“萱兒,娘認為這件事不是禮部尚書所為。”方玲玉板起臉,嚴肅分析道,“禮部尚書雖與你爹政見不合,但怎麽可能知道你有秦王的玉佩,又怎麽可能知道今日你會去拿着玉佩與秦王相認?若是他不知,完全不可能提前僞造好玉佩栽贓你。”

“那……是秦王?”陸書萱臉色一白,但想到細節後又連忙搖頭否定,“不會是秦王。秦王撿起玉佩的時候,孩兒一直在不遠處看着他的一舉一動,他根本沒有調換過玉佩。更何況,秦王也不可能知道孩兒手裏有玉佩……他與孩兒無冤無仇,今早才第一次見面,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設這種有損他顏面的事……”

陸書萱說着說着,腦袋裏“轟”的一聲,聲音忽然一窒,驚呼道:“是陸錦鳶,是陸錦鳶調換了我的玉佩!”

方玲玉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陸錦鳶現在正昏迷着,你亂吼什麽。”

“娘,我沒胡說。”陸書萱臉色刷得一下變白,忍着臀部上的劇痛一字一句地開口,“禮部尚書和秦王都說玉佩上的字跡有問題,但孩兒瞧那玉佩上的字跡與今早孩兒拿出的玉佩明明是一模一樣,說明孩兒最初拿到的就是假玉佩。”

“能在最初就将玉佩調換的除了陸錦鳶,還能有誰!或許在之前的某一日,她就知道了秦王的身份,發現孩兒偷了秦王的這塊玉佩。為了讓孩兒出醜,她就悄悄地換回玉佩,然後看着孩兒帶着假玉佩,背地裏嘲諷孩兒愚蠢的行為!最後,等到合适的時機,再狠狠地揭穿孩兒!與秦王相認!”

想到自己今日遭受的屈辱,陸書萱越說越生氣,仿佛完全認定,這一切都是陸錦鳶昏迷前所為。

她眼裏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冷汗淋漓的面容透出扭曲陰冷的神情:“娘,一定不能讓這個賤人的詭計得逞!她一旦成為了秦王妃,孩兒豈有翻身之日!一定要趁這個賤人現在昏迷無法與秦王相認時,讓她永遠都醒不過來。”

陸書萱的聲音陰冷而尖利,一種透骨的恨意因今日被當衆羞辱杖責而達到頂峰,自她聲音中冷冷地流露而出:“既然,我不能成為秦王妃,陸錦鳶也休想嫁給秦王!”

秦一王一府門口,緩緩地停下了秦王的馬車。

駕車的秦離掀開馬車簾,準備恭迎王爺回府,誰知卻見王爺衣衫淩亂、毫無形象地倒在了軟榻上,身上撲着一只貓。

一只爪子摟着脖頸,一只爪子抓胸,還有兩只後腿毫無形象地叉開着,呼呼地睡得香甜。

那個一向冷情冷心,不染任何色一欲的王爺,竟然面色詭異的微紅,往日深邃的眼眸透亮若星辰,放佛有無限柔情在裏面翻滾。

那上馬車前幹淨得不染一絲塵埃的衣袍,如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爪印外,還淩亂地敞開着,外露着精壯的胸膛,甚至還有些淺淺的……牙印?

而最讓秦離天雷滾滾的是,王爺的嘴唇紅紅的,竟然破了血,一副被蹂一躏過的模樣!

可見剛才在馬車上,發生了什麽霸王硬上弓的場景。

但王爺!你為何偏偏嘴角帶着笑意……宛若春暖花開,不再面癱。

雖然屬下理解你認為阿然是陸錦鳶的期望,但對着一只貓,不要笑得那麽心滿意足、迫不及待啊……不知真相的人一定會以為你有特殊的癖好!

“到王府了?”将酒醉後在他身上各種鬧騰最後呼呼大睡的小黃貓抱起,衛景珩站起身,理了理自己淩亂的外袍,再度恢複成往日高貴冷酷的秦王。

秦離呆愣愣地點頭。

衛景珩不再多言,摟着貓兒直接去了寝宮。他用幹淨的白布擦了擦她髒髒的小腳爪後,便将昏睡後不醒人事的陸錦鳶心滿意足地抱進自己的懷裏,在床上滾來滾去。

因她認出自己而高興,因她想嫁給自己而興奮,因她那軟軟糯糯的“阿珩”而熱血沸騰!

他的苒苒,也同他一樣,是喜歡自己的。

想到明日醒來後就能與陸錦鳶相認,向陸錦鳶表白求婚,衛景珩的心就飛揚了起來,完全睡不着。

他偷偷捏了捏剛才鬧騰現在安靜的小貓,想到她明日醒來後何等震驚懵圈的表情,不禁輕輕笑出了聲來。但想了想,又覺得不能告訴她,他早就發現的事實,畢竟以前各種吃豆腐的行為太不好解釋……萬一被當成變态就不好了……

衛景珩因為激動,一晚上都沒有睡。

他摟着貓兒等待着陸錦鳶醒來,一直默默地等到了中午。

原以為是普通的宿醉,但直到中午都未見陸錦鳶有任何動靜,衛景珩頓時慌張了起來。

他心中忐忑,正準備将青娥喊來給陸錦鳶看看時,懷裏的小黃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它迷迷糊糊地用爪子擦了擦臉後,搖搖晃晃地爬起,直到瞥見身邊,對自己笑得異常燦爛的衛景珩後,才揚起小腦袋,熱情地蹭了過去。

“喵~”

見陸錦鳶一醒來就對自己熱情萬丈,衛景珩心跳加速,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激動和高興,忍不住将蹭來的小黃貓擁進了壞裏,笑得像個二愣子。

“太好了,你終于醒了。貓不能喝酒,以後千萬別喝了……我怕你出事……”

衛景珩說着,想到昨日陸錦鳶酒醉後的壁咚,連忙臉紅到了耳根,直到鼓起勇氣,才小聲地開口:“對不起,昨晚讓你這麽傷心。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阿然,在能聽到你說的話後就知道你是陸錦鳶,十年前的苒苒。昨晚,我是故意引陸書萱上鈎,為你出氣的。”

不想陸錦鳶誤會自己,衛景珩小聲解釋,等待着陸錦鳶的回應。無論是哪種反應,他都要在今日,與陸錦鳶相認,從此團團圓圓過上幸福的生活。

但出乎衛景珩意料的是,懷裏的貓兒竟是在掙脫他的懷抱。

見陸錦鳶一副反感自己的模樣,衛景珩頓時沒了底氣。他深呼一口氣,聲音越來越輕:“苒苒,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生我一直瞞着你的氣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着你。之前你沒認出我,而且還和顧子期有婚約……我怕你有喜歡的人,怕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所以自私地沒有開口……”

“喵!”

衛景珩的臉上被“啪”得挨了一擊貓爪,他怔怔地望着小黃貓不滿的神情,整個人宛如受了極大的打擊,呆滞在原地。

“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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