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悲劇的陸書萱
聽到貓兒嗷嗚嗷嗚的叫聲,在門口守着的秦離好奇地朝着屋內默默看了一眼。
身為阿然的陸錦鳶因為宿醉沒有醒來,自家王爺竟然跟着躺在床上一臉癡漢地陪着。如今貓叫聲這麽兇蠻,王爺臉上卻詭異的多出一道紅紅的爪印,不會是王爺趁着陸錦鳶熟睡,又偷偷地對着貓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吧……
想起馬車上詭異卻莫名感到香豔的場景,秦離不禁浮想聯翩了一下。
驚愕地瞧見小黃貓在打了自己一爪後開始舔毛舔爪子,衛景珩呆坐在床上,最後小聲地喊了一聲:“苒苒。”
他看不見陸錦鳶,聽不見陸錦鳶的聲音,只是眼睜睜地看着小黃貓逃離了他的懷抱,抖動着一身小肥肉,伸了伸懶腰後跳下了床。
“喵!”小黃貓似乎還沒習慣自己突然肥了一圈的身子,原本矯捷的落地,如今竟是“啪嗒”一聲圓滾滾地摔下了床。
它哀怨地沖着衛景珩嗷嗚了一聲。
衛景珩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在門口偷看的秦離只感覺眼前一花,原本躺在床上的主子已經一眨眼地不見了蹤影。
離開秦一王一府的衛景珩,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陸府。
不顧在白日被人發現的危險,不顧自己的沖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他的手心捏緊着炙熱的汗,因阿然已經變回阿然的現實,心弦就這麽輕輕地顫了起來。
以至于原本一個時辰的馬車路程,竟被他在半個時辰內就悄悄地趕到,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潛入了陸錦鳶的閨房,讓原本守在陸府的暗衛堅守四方。
“青娥,苒苒是不是醒過來了?”
衛景珩的心怦怦直跳,直接開口詢問青娥,但在看清屋內的場景後,他原本緊張激動的神色瞬間爆紅,心口洶湧而上的悸動令他連忙挪開視線,但該立刻離開房門的腳步卻偏偏釘在地上,急促的呼吸無法恢複正常。
“王爺,你怎麽能現在進來!我在給陸姑娘擦身上藥啊!”
一早就過來給陸錦鳶醫治的青娥,完全沒想到自家王爺竟在這種時刻突然闖入。她連忙将淺粉色的帳子放下,拉了被子蓋住陸錦鳶亵衣敞開的胸膛,狐疑的視線不滿地瞪着眼前這位“居心叵測”的主子。
“我……我……”衛景珩一緊張,竟是第一次在下屬面前口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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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裏浮現的是一片晶瑩細膩的雪膚。由于溫水的滋潤,原本蒼白的膚色泛着一層淡淡的粉色,盈盈一握的腰身撩人心扉,而腰際以下讓人飙血的景觀則被被子遮擋了住……
衛景珩呼吸一窒,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然而淺粉色的帳子已經放下,對上的是青娥滿是懷疑,甚至有些小小鄙夷的目光。
“阿然已經變回了真正的貓,我想陸錦鳶的靈魂應該也會回到自己的身體,所以就……不是故意的……”
衛景珩表情很正經地解釋,但臉頰的粉紅色還是出賣了自己外強中幹的羞澀。
前面的确不是故意,但後面沒有出去,明明是鬼迷了心竅……
青娥搖頭道:“我從早上起就照顧陸姑娘,并沒有發現陸姑娘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意識到陸錦鳶并沒有如想象中蘇醒,這項認知讓衛景珩內心的燥熱和激動迅速冷卻了下來,同時也産生了一種陸錦鳶消失不見的恐慌。
在青娥給陸錦鳶擦完身後,他聽着暗衛的報告,默默地坐在床邊,握着陸錦鳶的手,十指相扣,長長久久地凝望着。
“苒苒……”
原本因暗衛的報告而殺意重重的寒光,全部化為了一汪溫柔的春水。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印了一口。
酒醉後的陸錦鳶,腦袋暈暈的,迷迷糊糊間,做了很多奇怪的夢境。
夢見自己撲到衛景珩身上各種撒潑打滾,夢見自己對着衛景珩撒嬌地喊着阿珩,甚至夢境裏的衛景珩異常溫柔,竟是能聽懂她說的每一句話……
他說,阿珩,從來沒有忘記過苒苒。
他說,只娶她一人。
陸錦鳶受寵若驚,心就跳得飛快,仿佛懷裏揣了只小鹿。
原來酒醉後是這樣的感覺,身體軟綿綿的好似踩在了一團棉花上,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但很快,醉醺醺的身體變得虛軟無力,甚至渾身猶如焚燒般滾燙難受。
若剛才不是夢境,都是現實就好了……
若阿珩,真的能聽得懂她說的話就好了……
想回去,好想現在就回去,告訴他,她就是苒苒。
渾渾噩噩間,陸錦鳶聽到一道熟悉卻模糊的聲音一直在不遠處輕輕地喚着,想要睜開眼,卻漸漸被一種疲憊的暈眩淹沒了過去。
回府後,衛景珩的神色難掩的黯然。
這一整日沒有陸錦鳶的陪伴,連晚膳都提不起勁享用。
“喵嗚!”
正望着窗外發着愣時,腿邊一陣毛茸茸的熟悉感,衛景珩有些怔愣地低下頭,卻見阿然叼着一只小老鼠蹭着他的小腿,見他終于理睬自己立刻喵嗚喵嗚地轉了一個圈,将老鼠放在了他的靴子前。
原本裝死的小老鼠逮到機會立刻邁開小腿逃命,卻被阿然一個爪子按在了身上,露出小尖牙嗷嗚怒吼了一聲。
呼呼的熱氣就在自己的腦袋邊,吓得老鼠魂飛魄散,不停吱吱慘叫求饒。
“阿然乖,我不餓。”
“喵嗚。”想到自己該減肥的圓潤身材,阿然遺憾地用爪子戳了戳地上的小老鼠,只好忍受着饑餓,目送它一溜煙地逃離,然後一如幾個月前,懶洋洋地躺在了衛景珩的靴子上。
見到如此熟悉的場景,衛景珩忍不住将阿然抱進自己的懷裏。
他撫摸着它毛茸茸的小圓臉,輕聲詢問:“阿然,你已經回來了,是不是苒苒也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但……為什麽已經到了晚上,苒苒都沒有醒來?”
“喵。”阿然搖了搖尾巴,在他胸口輕輕地蹭了一蹭。
陸書萱傷在臀部,完全不能坐下,一坐下屁股就一陣鑽心般的刺痛,于是在床上苦逼地趴了整整兩日,吃喝拉撒全靠着碧潮上下服侍着,每日都昏昏欲沉,痛不欲生,好似度日如年。
兩日後,陸書萱臀部上的傷雖沒有完全養好,但已經結蓋,至少坐和站已不再疼痛。然而一離開自己的院子,卻發現府裏護衛及下人們望向自己的目光,帶着點奇怪的詭異。
最初,她并沒有多想。
她滿腦子想的是自己受傷後,顧子期并沒有來探望自己。
想必顧子期因為宮宴的事情誤會了自己才生氣未來,她一定要好好地跟他解釋清楚。
畢竟她現在得罪了秦王,秦王妃已不能奢望,所以一定要牢牢抓緊狀元夫人的榮華富貴。
于是,在聽聞丞相小姐在湖邊舉辦吟詩會,顧子期同樣參加後,陸書萱強打起精神,立刻忍着臀部的不适前去赴宴。
往日這種吟詩會,陸書萱總能憑才情拼上第一第二。
今日,為了一雪宮宴的前恥,她特意盛裝打扮,描眉塗粉蓋下了自己蒼白病态的容貌,然後再在臉上塗上了一層玉顏膏,将整張俏顏點綴得白嫩透亮,清雅淡靜。
柔潤的烏發由一根瑩白淡黃的玉簪盤着,滿頭青絲束成朝月髻,盈盈細腰系着柔絲束腰,她一襲淺紫色長裙袅袅婷婷地款款而來,顯得尤為高貴和優雅。
但陸書萱忍着屁股的傷痛,擡頭挺胸格外自信的出場,卻一路上遭到了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和冷眼紛紛。
參加這次吟詩會的都是名門貴族,大部分參加了兩日前的慶功宴,就算沒參加的,關于陸書萱竟用假玉佩無恥接近秦王的事情,早已在陸書萱趴在床上養傷的這兩日傳遍了整個京城。
甚至,在衛景珩有心的推波助瀾下,京城第一才女陸書萱貪慕虛榮、滿口謊言欺君犯上的事被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傳揚。一時間,本是絕冠京城的陸書萱竟成了百姓口中虛僞做作的女主角,就連陸書萱的生母方玲玉也因管教不嚴受到了波及。
如今,瞧見無恥至極的陸書萱竟然還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現在吟詩會上,一名往日就與陸書萱不對盤的将門小姐,不禁誇張地掩起口鼻:“這不是那個貪慕虛榮、往日假清高的陸家庶女嘛,打了二十大板不好好在家裏反省,竟還有臉出來?若是我做了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還被當場戳穿,早就羞愧得跳湖一了百了了……有些人的臉皮果真是厚。”
“你!你!”陸書萱成為京城第一才女後,聽慣了各種誇贊和蜜語,如今被自己不對盤的将門小姐狗血淋頭地嘲諷了一番,頓時氣得臉色一紅。
“我什麽我,難道我說的有錯嗎!用假玉佩接近秦王,這種不要臉地事虧你也做得出,也不看看你低賤的身份配不配的上秦王!”
被對方形容的如此不堪,陸書萱直恨不得立刻拍死這個賤人。但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該沖動,立刻使出自己柔弱的殺手锏,盈盈水光緩緩地從眼眶裏泛出。
“顧小姐,玉佩的事真的是大家誤會了。我以前也帶過那塊玉佩參加過吟詩會,怎麽可能提前僞造好玉佩接近秦王……是有人調換……”
陸書萱柔弱地辯解着,一副被冤枉而可憐楚楚的神色,然而這時,天空突然出現異象。
只見,一小群黑壓壓的蜜蜂從西北方向成群結隊地飛來,嗡嗡的響聲震耳欲聾。
整個吟詩會瞬間亂成一團,各種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根本無人傾聽陸書萱的辯解。
陸書萱被眼前聲勢浩大的蜜蜂群吓得同樣逃竄,連忙将一旁吓呆的碧潮拉到自己的身前做擋箭牌,但令衆人感到詭異的是,這群蜜蜂偏偏不蜇其他人,就是圍着陸書萱來回飛舞,黑壓壓地就朝着她的臉撲了過去。
“走開!走開!”手上、臉上被蜜蜂密密麻麻地蜇了幾下,紅腫的疼痛吓得陸書萱頭皮直發麻。
此刻的她,被蜜蜂追圍堵截,披頭散發,尖叫逃亡,哪還有剛來吟詩會時的優雅和高貴。
她害怕得眼淚鼻涕直流,甚至被蜇得滿頭包,不顧在場衆多男子的面,不顧自己剛剛結蓋的臀部,面色扭曲而驚恐,一躍跳入了湖中,整個人深深地沉入湖水裏。
直到蜜蜂紛紛散去,她才滿身濕透、狼狽不堪地從湖面上露出了半截身子。但春一光乍現,她又驚慌地将上身沉入了冰冷的水中,直到被陸府的護衛救上了岸。
“蜜蜂怎麽不蜇別人,就只蜇她,一定是她滿口謊言遭了天譴!”
如此的陸書萱衣衫淩亂而濕透,滿頭紅腫如豬頭,不,是比豬頭還惡心醜陋,不少人紛紛地鄙夷譴責,簡直将陸書萱推到了被鄙夷被唾棄的風口浪尖。
“什麽善良溫婉,才華橫溢,庶女果然是庶女,一點家教都沒有。”
“聽說他娘是被陸侍郎在洪災中所救,卻趁着陸侍郎正妻懷孕、陸侍郎酒醉之際爬上陸侍郎的床成為了側室,果真母女倆都是不知廉恥的賤人!”
諷刺輕蔑的話語如剛才群擁而上的蜜蜂般,嗡嗡嗡地在陸書萱耳邊炸響,鄙夷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想反駁,但整張臉紅腫疼痛,連微微地張開唇都疼得鑽心刺骨。
往日的好友紛紛扭頭離去,連曾經說愛自己,不惜與陸錦鳶悔婚的顧子期也當做沒看見她般拂袖離去,陸書萱終是被擊得潰不成軍,兩眼一翻暈倒在了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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