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壹拾肆

邱知桑站在府衙前,小乞丐還穿着昨日的破破爛爛的衣服,陽光過于刺眼,以至于邱知桑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她指了指一臉茫然的小乞丐,不可置信道:“官爺,你在說笑嗎。這都過去一夜了,怎麽今天就忽然不在你們的管轄範圍之內了”

“姑娘,我們的本意也不是如此。我們清水縣向來沒出過這等先例,昨日、昨日我們大人不在,我們也不敢擅自決定,因此先帶回去候着。這不,出了結果我們便一早通知了姑娘您。”

其中一個衙役歉意道:“還望姑娘多諒解。”

邱知桑微微瞠目:“你們大人親自說的不收她,讓我來領走?”

就算他官當得再強橫,也該懂點人情世故,怎麽最基本的周旋都不來一下,如此直截了當的方式,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反倒沒了對策。

“開玩笑,要是收下了,大人非得剝了我們的皮,若非昨日夫人在,這女娃肯定連門都進不來……”另一個看着年輕些的衙役小聲嘀咕道。

先前說話的衙役聽見後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卻沒有要開口反駁的意思。

他只是彎腰将小乞丐推到邱知桑身邊,朝她們微微一笑,便提腳準備回去了。

邱知桑抓住小乞丐的手腕,沒有動彈,她準确捕捉到那個衙役話中的重點,夫人?那位據說飽受苦難被迫委身于縣令的妻子?照他這麽說,難不成這位夫人是個突破點……情況似乎和傳聞裏有點出入。

雖然具體如何她一無所知,但她可不能這樣就回去了。

于是邱知桑上前追了兩步,不滿道:“等一等,難道你們就沒想過她是你們清水縣的百姓嗎,她可是在離這兒不遠的村莊被我們發現的。”

邱知桑自信的模樣就仿佛在講述事實,“若是你們坐視不管的話,你們衙門的名聲怕是會遭到嚴重的影響。”

兩名衙役聞言果然停步,同時扭頭與對方對視一眼,滿是複雜的臉上就差直接挂上一行字——如今的名聲還能差哪去?

沒想到還挺有自知之明,邱知桑暗自诽謗,剛想趁機再加把火,卻見前方的兩人臉色騰地一變,畢恭畢敬地朝她身後鞠了一躬:“恭迎大人。”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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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知桑心中一驚,手中抓緊了小乞丐,心裏一霎那湧起無數驚濤駭浪,好不容易才壓得住那股子興奮。終于,她終于要看見正主了嗎!

腳步聲在她的身後不遠處停止,邱知桑壓了壓嘴角,忙不疊轉身去看,不負她所料,這位大人完全沒有辜負他多年來的惡名。

這位傳說中惡跡昭著的縣官大人靜靜站在那裏,一襲官服襯得他威儀非凡,一張臉談不上俊美無雙,但也足夠端正,可不知為何,他偏偏要大喇喇地散發陰險狡詐的氣場來,顯得整個人都猥瑣了。

“名聲這種東西,本官沒興趣。”

還在邱知桑各種評判的時候,他開口道,“至于這個小丫頭,本官不收。”或許是短時間太多次重複這句話,他面上微微顯露不悅。

然邱知桑堅持道:“縣令大人,可衙門昨日……”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縣令大人譏笑道:“更何況,在本官的地盤上,就算本官出爾反爾,你又待如何?”

“……”

縣令大人見面前的女子無話再可說,勾起唇角打發道:“既然無事,就請回吧。”說罷,他得意地甩了甩寬袖,一股子顯擺之氣擋都擋不住。

邱知桑心想她可能有點明白衆人皆道他是壞蛋的原因了。

邱知桑無法,只好牽着小乞丐準備打道回府,至于找家這件事,她還得好好想想,否則她路還沒走多遠,身後牽扯上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這叫個什麽事啊!

剛走出衙門兩步,邱知桑整個人還有些出神,沒怎麽仔細看路,這時,路的拐角處忽然沖出一個婦人,伴随着哭訴聲,豐滿的身體撲過來,差點就撞上了小乞丐,邱知桑踉跄了一下,她不滿地瞪過去,卻見那個婦人直接忽略了她們,徑直向衙門門前還在往裏走的縣令大人的位置跑去。

邱知桑看了眼小乞丐,又望向已經将縣令大人攔下的婦人,她的眼珠迅速轉了轉,随後眯起雙眸,轉頭回去了。

邱知桑沒有太靠近,而是尋了一處人少的地方,将半個身子掩在陰暗處,打算先看看情況。

……

“大人!已經半月有餘了,我家孩子真的不能再等了,求您再派些人去找找看,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婦人跪在臺階下,一雙眼睛紅得發腫,一句話還沒說完便忍不住哽咽起來。

“袁氏,本官之前說得很清楚了,失蹤這種事不在本官的管轄範圍之內,勞您另請高明吧。”

偷聽的邱知桑嘴一抽,這理由可真是百用不厭。

跪在下方的婦人臉色一白,斷斷續續道:“可是、可是我家孩子是在來到清水縣才失蹤的,我想不到、想不到還能有誰能幫到我……”

“呵。”

縣令大人狠狠地哼一聲,語氣越發不耐煩,隐隐帶上冷意,“本官就直說了,你家孩子失蹤得實在蹊跷,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本官——”

邱知桑緊張地咽口水,按照先前的觀察,縣令大人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謂要字字誅心啊。

“本官認為——”

“相公?”

“——認為這件事必須得重視起來!一個小小的孩子而已……夫人,天還涼,你怎麽來衙門了?”

“相公?夫人?”邱知桑被這場大變臉驚了一瞬,她猛地眨了眨眼,循着聲源往還在愣愣流淚的婦人背後打量,只見一個梳着婦人髻的秀麗女子正正往衙門走來。

她輕輕側頭,身後跟着一個小丫鬟幫她提着一個食盒,一雙明眸秋水盈盈,正一錯不錯地落在自家夫君身上,當她走到婦人身邊時,婦人已經擦幹了淚,看起來好了許多。

“夫人。”

縣令大人急匆匆從階梯跑下來,臉上的溫柔代替了先前的狠厲,他的視線略過那個食盒重新回到婦人的臉上,眼底的甜蜜幾乎快要化作糖水淌出來,哪兒還有一絲狡詐殘忍的痕跡。

他迎到自家夫人後,便引着她往衙門裏走,一邊引開話題,“夫人,今天又是什麽好吃的?我可大老遠都聞見了。”

可惜老天不會讓他得逞,在兩人經過那個婦人的時候,縣令夫人疑惑地停下腳步,她眼尖地發現她臉上新添的淚痕,道:“相公?這位大姐怎麽了,有什麽難事解決不了嗎?”

“我……”

婦人擡頭,剛說出一個我字就被縣令大人打斷了,他搖搖頭,道:“夫人有所不知,這位大姐的孩子失蹤了,我先前找過幾次都無功而返,我想這多半是我手下的人辦事不力,便把她叫來商量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她又問:“原來是這樣,可既然是商量,大姐為何要跪在這裏哭?地涼傷身。”

縣令大人一摸腦袋,解釋道:“可不是麽,情緒即使再失控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他邊說邊扶起了婦人,朝她溫和笑道:“你家中還有其他要事,先去忙吧。”

見婦人動動嘴似乎想說什麽,他又接道:“不必擔心,找孩子的事就按照今天商量的來,身為清水縣的地方父母官,本官必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婦人的精神這才振作回來,含着淚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縣令夫人見狀不由地嘴角一彎,挽住他的小臂,曼聲道:“相公辛苦,這次的清炖排骨藕湯是我親手做的,味道可好了,今天我們可要大飽口福了!”

縣令大人點頭稱是,嘴角的笑就沒落下來過。

而把全程全部落入眼底的邱知桑卻是大大的震驚了一番,沒想到這位縣令大人還有這麽反差的一面,她突然後悔自己走早了,否則那位夫人豈不是可以幫她把小乞丐的事一并解決了。

正在她懊惱的時候,邱知桑的袖子忽然被小幅度的拽了一下,她低下頭,見小乞丐漲紅了臉緊牽着她的衣袖,好半晌才開口道:“姐姐,我好餓,可以吃點東西嗎?”

人就是這麽一種貪心的生物,若是把這句話放在兩天前,思虞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話逗笑了。

但是經過昨天一天後,她突然有點想任性一下,她很想和姐姐待在一起,哪怕争取到的只有半天的時間。

邱知桑皺起眉,道:“他們居然連飯都不給吃嗎?”

邱知桑說完再度低頭,只見小乞丐頓了一下,緊接着緩緩點頭,她抱臂站了一會兒,最終認命地領着小乞丐走進看起來十分繁盛的一條街。

兩人走着走着,邱知桑總感覺到周邊的人的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她這邊,她一個一個回望過去,次數多了,邱知桑不禁煩躁地加快了腳步,直到她們走太快,小乞丐不留神撞到一個路人。

路人也帶上同樣不自然的眼神,邱知桑這才反應過來,這些人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小乞丐。

邱知桑蹲下身,扯了扯她身上又破又髒的衣裳,嫌棄地扇了扇鼻前的空氣,道:“怪不得能吸引那麽多人……小乞丐走吧,我們先去換套衣服再吃東西。”

小乞丐睜大眼睛,歡歡喜喜地答應了。

等換完新衣服,外面的人也少了許多,邱知桑就近幾家攤子裏選了一家賣粥的,這家做得又快又香,等熱氣騰騰的粥送上來,邱知桑明顯聽見小乞丐的肚子咕嚕一聲。

不等邱知桑有什麽表示,小乞丐騰地紅了臉,埋頭開始吃,只是神色再怎麽着急,她的動作都是慢吞吞的,極其細致。

因此邱知桑等了一會兒便不太耐煩了,她無聊地往街的兩邊來回掃視,企圖轉移一下注意力。

她漫不經心看了看每家攤子,上面無非是一些首飾珠寶或是泥人玩具,千篇一律。

邱知桑興致缺缺地回頭,準備再熬一會,誰知她一扭頭,餘光就見一位畫匠正好推着他的畫具停在了粥攤的後方不遠處。

邱知桑起了一點興致,便站在攤前看他一張張拿出以往的畫作,多是人像,畫得惟妙惟肖,沒用多久便吸引來了一圈趕集的人。

可惜他們來的快看完熱鬧去的也快,很快畫匠的攤前只剩下零稀幾人。

邱知桑面無表情地看着畫匠沒有受到影響,依舊神态自若地将筆下的一張宣紙逐漸填滿,她忽然憶起了母親的畫。

母親的手很巧,制出的東西在集市上總是賣得最好,她就被擠在人群外看着忙碌的母親。

記憶中,母親有時也會畫畫她,在她很小的時候。

邱知桑見他很快畫完一幅,心下一動,她轉身回去敲一敲小乞丐趴着的木桌,待她擡頭,邱知桑見碗裏頭還有小半碗,道:“小乞丐,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不遠,很快就回來,你不準亂跑。”

小乞丐乖巧地點點頭。

邱知桑滿意了,她拐到畫匠面前,輕笑道:“先生,幫我畫一幅畫吧。”

其實她早就吃飽了。

思虞坐在粥攤的凳子上晃了晃懸空的腿,她只是想盡量拖延一下時間,這樣姐姐就不會那麽快把她送走了。

她不喜歡這個地方,更不想去其他地方。

思虞失落地趴在桌子上,喝完粥的碗早已被攤主收走了,又等了一會兒,晚霞悄然爬上天空,預示着夜晚的來臨,思虞看見了不禁偷笑,這下子她今晚就可以回那家客棧了。

她剛笑到一半,便聽見頭頂姐姐的聲音。

“我們可以走了。”

邱知桑手裏夾着那張還沒來得急卷好的畫像,向小乞丐招招手,小乞丐聞聲跑到她面前,一張小臉紅彤彤的,不是熱的也不是羞的,更像是一種達到小目的時的竊喜。

邱知桑莫名地瞅一眼情緒突然高漲的小乞丐,沒有出聲。

而小乞丐一早被她手中拿的畫産生了濃厚的好奇,邱知桑沒有避着她便任由她看,小乞丐一會兒看看畫像,一會兒盯盯坦然的邱知桑,有些不解。

客棧離這條街有些遠,等她們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她們甫一進門,等候已久的周绾琰和杜謹溪趕緊迎了上來,邱知桑中午出發,衙門離得也不算遠,去接個人卻接到傍晚還沒回來,出于擔心,兩人一直留在大堂等她們。

“邱姑娘,思虞,你們回來了……這是?”周绾琰首先看見了邱知桑手中卷成一長條的宣紙。

邱知桑舉起手臂揚揚眉梢,“你說這個?這可是大家這輩子都得不到的好東西喲。”說完,她便上去了自己的房間。

另外三人會怎麽寒暄,邱知桑不在乎,門一關,她頓時斂下兩頰堆出的浮誇笑容,清掉桌面多餘的東西,她輕輕展開宣紙,在跳躍昏黃的燭光下,邱知桑仔仔細細觀看自己的畫像。

沒錯,她要求畫的是她。

這種要求畫匠聽得最多,他并沒有什麽意外的,而之後她的要求似乎有些使他意外了,他連連确認了好幾遍,才終于落筆。

邱知桑伸出指尖輕柔地觸碰紙張,一寸一寸移到“她”的嘴角,平平整整,沒有一絲笑意。也只有在畫裏,她才沒有那種令人生厭的弧度。

良久,她輕嘆一聲,“呼”地将燭火吹滅了。

次日,邱知桑昨夜睡得不是很好,一早起來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搞得睡得最飽的杜謹溪都想跟着一起打哈欠了。

各自收拾完,幾個人連同小乞丐啃着饅頭喝着粥,有一搭沒一塔地聊這個清水縣的怪異之處。

對,很奇怪。

如果說它真的只是個受做官的壓迫的地方,看到百姓一片哀聲怨道才算正常,可與傳聞最不符的便是這裏幾乎沒有一個人是想抱怨的。

再加上昨天縣令大人那種不怕事大的性情,即使有他的夫人幫他,邱知桑也想不通,他是怎麽做到的。

想久了幹脆不再想了,邱知桑一口喝完最後一點粥,打算再回去補個覺。

“對了,我差點忘了。昨天我向清水縣的人打聽過,據說這裏的收容所還是縣令夫人先提出的呢。”杜謹溪咽下馍,回想道。

“多少能猜到一點。”

“猜?”

邱知桑點頭,順勢把昨天看到的沒看到的畫面全部都描繪了一遍,特別是說到縣令夫人三言兩語就解決了一個縣令原本要拒絕的大問題,杜謹溪聽得津津有味。

杜謹溪提議道:“要不然我們今天再去一趟,說不定還能再見識一遍?”

邱知桑無所謂地點頭,反正她今天也是要帶小乞丐去趟衙門,看能不能碰上縣令夫人将此事一次性辦妥了。

午後,邱知桑帶着另外三人一起向衙門趕去。

小乞丐走不了太快,周绾琰和杜謹溪便放慢了腳步,而邱知桑嫌走得太慢何時何地才能到衙門,則一個人走在最前頭帶路。

“唉喲!”

邱知桑換到前面沒多久,不巧在拐角處又和一個人撞到一塊兒,同一個位置同一個人,依舊昨天的穿着,邱知桑愣了好大會兒才認出她是昨天請求縣令大人找孩子的婦人。

這一次她再次從衙門沖出來,帶着拼命壓抑的哭泣,而趁婦人擡頭的霎那,邱知桑窺得的眼淚并不是悲痛欲絕,卻是絕處逢生。

邱知桑揚了揚嘴角,“走吧,感覺我們趕來的時機剛剛好。”

府衙內。

縣令大人正坐在一把高凳上,一邊閑情逸致地品着茶水,一邊指揮幾個衙役将今天新運來的幾具屍體排成一排,鱗次栉比,賞心悅目。

這是府衙派出的人近幾日在清水縣搜查出來的幾名孩子的屍體,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信物,只能依靠丢孩子的父母來一個一個認。

最近越來越容易找到新的屍體,有本縣的也有周邊因旱災逃亡來的生面孔,那個袁氏及她的孩子正是後者,孩子失蹤了那麽久,縣令大人認定他是死在了哪個旮旯裏還沒被發現。

因此一有屍體,他便把袁氏叫來認人,可惜一次也沒找到,原本他已經決定不再管此事,卻不想被他家夫人知曉了,只好答應再去尋找一次。

“大人。”一名衙役靠近,道:“衙門外面昨日那位姑娘又把人帶回來,說是想見您。”

“本官很忙。”

“可是……那位姑娘說假如大人還不在的話,她只能去府上拜訪了。”

縣令大人雙目一瞪,硬邦邦地妥協了,“哼,那便将她們直接帶過來吧,若有膽量經受得住,本官倒也可以見一見。”

“是。”

與此同時,被叫來的仵作在面前的屍體上一一檢查過,這七具屍體裏的前六個孩子死因各不相同,身上卻都被相同的利器劃傷過,位置不同手法也不太一樣。

仵作翻來覆去地翻看那排屍體,想嘗試辨認辨認上面浮現的斑點是由什麽引起的,從一年前開始這種屍體出現後,他便一直鑽研此毒。

仵作來到最後一個少年面前,心中嘆息:但終究他學術尚淺……

“不得了了!大人!”

縣令大人剛喝完一盞茶順口氣,又聽平日遇事還算從容的仵作大呼小叫,他不甚耐煩地擡眼,只見仵作萬分激動道:“大人您看!有個少年還沒有死盡,他還有一絲氣息。”

“沒有死盡,那便是快死了。”

縣令大人還以為是什麽呢,他淡淡地瞥過一眼後沒什麽反應,仵作只好道“明白”。

縣令大人繼續把思緒放回袁氏那件事上,暗忖假如有什麽方法可以理清楚這些個屍體是怎麽回事就好了,他敢确信兩者之間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系。

思及此處,他忽然想到了什麽,“你且等等。”說完他起身走到了那個少年身邊。

仵作見了趕緊側身,輕聲問道:“大人還有何指示?”

縣令沉默了一瞬,“如果不管這少年,他待如何?”

仵作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放他和其他屍體到時一起下葬,雖說他還撐着一口氣,但也活不了多久了。”

“既然如此,何不将他留下拿藥吊着命。”

“大、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記得你這一年來對此毒一直毫無進展,現如今最好的試驗品送到眼前,本官可不希望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

當邱知桑一幫人被衙役帶進來,恰好将這句話納入耳中,邱知桑倍感新奇地偷瞧一眼,卻見地上躺了一排屍體。

難聞的腐爛氣味争先恐後地鑽進鼻尖,杜謹溪剛踏進來就忍不住轉頭幹嘔起來,小乞丐被邱知桑的身體擋在後面沒來得及看見什麽,就被周绾琰先行捂住了眼睛,只不過空氣中彌漫的熟悉氣味還是瘋狂勾起了她的記憶。

周绾琰見一大一小的臉色慘白慘白的,趕緊道:“杜姑娘,思虞,你們先出去吧。”

待那兩人出去,邱知桑和周绾琰也差不多調整好了狀态,畢竟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這些,以往即使看到也都是被黃土埋得幾乎看不見什麽了。

“倒是出乎本官意料。”

縣令大人皮笑肉不笑地贊道:“想不到你們倒有點膽識,找本官有何事?”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邱知桑不動聲色地朝四處尋了一圈,和走來的路上一樣,沒有半個女子的影子,看來縣令夫人還是不在啊。

既然不在,邱知桑也沒那個沒趣再去提小乞丐的事情,她笑道:“但不知縣令大人正在處理公事,是我們魯莽了。”

“知道就好。”縣令大人也懶得再與他們多費口舌,說罷便想趕人了。

另一邊,周绾琰不知何時走近了那幾具屍體,他面露不忍地看着那些明顯稚幼的孩子,仵作正忙着拾掇那個少年,見他只是單純看看便沒有出言阻止。

周绾琰走到那個少年和仵作的位置,最後遠遠看完的他剛想走開,卻見那個少年的一只手指忽地動了,随之整個人的腹部都産生了微微起伏。

“仵作先生,這是!”周绾琰驚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卑鄙狡猾的要死手段下流無恥恨不得每天都是血流滿地的反派角色,背後有一個事事操心尊老愛幼絕對不能看到血腥暴力希望世界充滿和平鴿的愛人。

我們縣令大人的日常就是

上一秒:膽敢挑戰本大人的耐心,我有一萬種方法叫你生不如死。

老婆突然出現:你你你在做什麽……

下一秒:不不,我不是我沒有我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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