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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清晨由響起的鬧鐘掀開序幕,袁宓璇卻是死抓着被子将臉蒙住,不想面對現實地哀號。
她想繼續睡,不想上班呀!
這全都要怪瞿以航,星期六那天把她留在他家加班了一整天,等到大人加班加夠了、爽快了,才在晚飯後放她回家。
回到家,她第一件事便是脫掉身上所有的束縛,梳洗後又泡了個舒舒服服的澡,連頭發都沒吹幹便躺上床補眠。
她足足睡到星期天下午才起床,結果精神亢奮地把前幾天看了一半的韓劇給拚完。
當她回過神時,竟已超過半夜兩點,距離她要起床的時間只剩四個小時。
她覺得自己才合眼沒多久,怎麽一下子就天亮了?
今天企劃案要定案,還有幾個重要會議要開,她沒那個膽缺席,想到這點,責任心重的她還是認命地乖乖起床準備上班。
梳洗後,她看到鏡中自己的上唇有些瘀青,一愣,幸好瘀青不難處理,抹上口紅應該看不出來。
只是在這當下,看着自己受傷的唇,腦中自有意識地浮現瞿以航那漂亮的粉色薄唇。
那時雖然被他磕壓得有點痛,但也可以感受他的唇有多柔軟,她不禁想,與他接吻的感覺會是怎樣……想到這裏,她不由自主地臉紅了。
她果然也是色女一枚,面對顏值爆表的上司很難不意淫他。
打住思緒,她回神看了看時間才發現,她似乎花了太久的時間在梳妝臺前。
母親不在,早餐自理,她簡單吃了片抹了厚厚一層奶油的烤吐司、喝了一杯咖啡,便匆匆出門上班。
忙碌的工作在星期一早晨展開序幕,面對一件接着一件的待辦事項,袁宓璇根本沒有時間喊累,當她回過神時,竟然已經快中午了。
瞿以航今天沒有午餐行程,她打了通內線确定了上司中午的午餐,挂上電話後,一股香味竄入鼻腔,跟着一張妝容精致的美麗臉蛋映入眼底。
袁宓璇認出來人是公關部經理丁蔓琳,據林玫祯的小道消息得知,她的父親亦是慕亞百貨的股東之一,不只人美,身材又好,擁有良好的人際關系,公關手腕一流。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丁蔓琳拎了盒東西放在她桌上。“袁秘書,這是剛出爐的杏桃派,請你吃,我進去跟瞿總說兩句話。”
話落,她踩着高跟鞋,迳自走向總裁辦公室,袁宓璇的心跳一促,起身追了上去。“丁經理不好意思,待我問一下瞿總……”
“不用問,我說兩句話就出來。”她巧笑倩兮地将她推到一旁,敲了門,沒等裏頭的人回應便推門而入。
袁宓璇阻止不了,對上瞿以航由文件中擡起的清俊眼眉,她懊惱地開口。“瞿總……”
“沒事,你出去吧。”瞿以航臉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緒,她退了出去,回到座位上,雙眼卻不自覺頻頻掃向總裁辦公室。
百葉窗簾沒有合上,她可以清楚看見裏面的狀況,這一看,她驚得下巴差一點掉下來。
丁蔓琳進了辦公室後,直接走到瞿以航身旁,被緊身窄裙包裹的俏臀居然就直接坐在瞿以航的皮椅把手上,藕臂搭在椅背上方,紅潋潋的豔唇湊在他耳邊不知說着什麽。
不知為什麽,她的心因為兩人莫名的親密感到酸澀,感覺很不舒服。
他們是什麽關系?
怎麽林玫祯沒跟她說過這個八卦?
當無數個念頭由腦中一個個冒出來,她不經意對上瞿以航那雙幽深令峻的眸子,心跳猛地一促。
她……的眼神放肆了!她怎麽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裏面的動靜呢?
袁宓璇心虛地急忙移開眼神裝忙,不久,丁蔓琳走出總裁辦公室,瞿以航跟着喊她進去,她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又變得忐忑、慌亂。
瞿以航從丁蔓琳進入辦公室後就發現,他能幹的秘書的眼光直接而坦然地落在她身上。
那張小臉上豐富的表情讓他玩味不已,也難怪丁蔓琳會冒着被他碎念到死的風險,故意挨他挨得很近,只為看袁宓璇的反應。
而他居然也因為逮到她偷看他的反應,反常地任丁蔓琳逗她。
丁蔓琳暗暗看着兩人的反應,訝異地問他,他是不是對他的混血小秘書動了心?
這個問題讓他沉默了。
很顯然,袁宓璇十分在意他,若是以往,只要發現秘書對他有一點點公事外的心思,他會直接資遣。
但對像換成是她,他卻意外地感到歡喜?
這樣不可思議的感覺是因為兩人童年時的交集所帶來的影響嗎?
瞿以航對她的感覺還有些混亂,當下理不清,也索性不去想。
袁宓璇一進辦公室,才剛放下他的午餐,就被他那雙定在她身上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內心悸顫。
難道他是要追究她偷窺的事嗎?
“通知百貨部的傅經理給我送一件襯衫過來。”瞿以航吩咐。
或許是他龜毛,剛剛丁蔓琳靠得那麽近,近到他在她離開後仿佛還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下午還得開會,他不想也不能穿着沾染其他味道的衣服處理公事。
袁宓璇雖然覺得奇怪,卻沒多問,馬上出門去打電話。
幾分鐘後,她按了內線進辦公室。“瞿總,傅經理今天請事假,職務代理人請您把襯衫尺碼給他。”
他皺起眉,隐約想起幾天前核準的假單,略顯不耐地由西裝口袋掏出了顆黃金糖送進口中,最近忙,他根本沒去留心誰請假的小事。
透過百葉窗,親眼目睹瞿以航在她面前吃下黃金糖,袁宓璇瞠目結舌。
如果不是林玫祯跟她說過瞿以航有這樣的習慣,她一定會以為他鬼上身!
見她露出見鬼似的驚訝表情,他沒好氣地揚了揚眉,無聲詢問。
“我……呵呵,沒想到瞿總也吃黃金糖。”
他咕哝。“還不是你害的。”
沒聽清楚他的話,袁宓璇一愣。“什麽?”
是她聽錯了嗎?
瞿以航說他吃黃金糖是被她害的?
這場合與時機都不适合提及童年時的那段交集,況且對她還有些小小怨怼,怨她害他染上吃糖的怪癖,每當煩躁一襲來,身體的細胞叫嚣着,非得吃糖才能安撫情緒。
見他沒有回答的打算,袁宓璇問:“那……瞿總可以把您的衣服尺寸告訴我嗎?”
瞿以航瞥向她,她的表情在瞬間變得認真,心裏那股只會對她産生的惡趣味又湧上心頭。
“自己過來看。”
“啊?”她眨了眨眼,露出一臉迷惑的可愛表情。
瞿以航指了指衣領,袁宓璇理解了,心弦像被輕輕撥弄了下,這要求……似乎很親密。
但瞧他八風不動的平靜神态,自己卻莫名其妙地臉紅心跳、緊張兮兮,反而顯得自己想太多。
思緒一定,她暗暗深吸了口氣,強抑下心裏未知的情緒,乖乖地走進辦公室,來到他身後。
瞿以航微微側了身,讓她可以順利翻看衣領後的尺碼。
袁宓璇站在他身後,心頭湧上一股說不出的突兀感。
他看起來明明很瘦,但近距離看着他的肩背,卻感覺他的肩寬背厚,撐得襯衫肩線直挺俐落,給人一種安全感……害她好想張開雙臂抱抱看……
意識到腦中浮現的想法,她暗斥自己莫名其妙,心跳卻無法掩飾地多跳了好幾拍。
暗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她掀開他的衣領,迅速記下他的襯衫尺碼後,便消失在瞿以航眼前。
瞿以航看着她像逃難似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
他可愛的小秘書臉紅不自在的羞怯樣,大大滿足了他內心的惡趣味。
現在他的心情很好,他相信有她在身邊,他應該很快就可以戒掉在煩躁時吃糖的壞習慣了!
一直到走出辦公堂,袁宓璇的心跳還是緩不下來,她好笑地想,心跳得這麽快,真的不會對身體造成負擔嗎?
再這麽待在瞿以航身邊,她應該會短命——不是像其他秘書一樣被他的嚴厲殺死,而是被自己對他莫名的悸動給殺死啊!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袁宓璇這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還要累。
一回到家,她連衣服都沒換,便躺在房間裏的小沙發上休息一會兒。
但她卻睡不着,反覆想着今天在辦公室裏發生的一切,直到此時才意識到瞿以航要她替他看衣服尺碼的指令有多麽不合邏輯。
想到當時那暧昧得不得了的氣氛,她的臉紅了,不只現在,就連下午好幾次與他眼神對上時,臉龐和耳根都會發燙。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一回事,居然時不時就因為一點小事而臉紅心跳。
而瞿以航也莫名其妙,有誰會不知道自己穿什麽尺寸的衣服,他為什麽要她幫他看,搞得她神經兮兮的?
她愈想愈混亂,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喂?”
“學妹,你壓根兒忘了咱們今天有約是吧?”淩宇哲哀怨的聲音由話筒另一端傳來。
“啊!”聽到淩宇哲哀怨的語調,袁宓璇一驚,這才慢很多拍地想起她似乎真的與學長有約啊!
聽到她那聲恍然大悟的叫聲,淩宇哲哀嘆。“聽你那語氣,就知道你忘得一幹二淨。”
在知道袁宓璇基于種種原因,得接受同為百貨業敵手瞿以航的秘書職位後,他立刻和她約時間,要她無論如何都必須請他吃一頓飯,以彌補他內心的“創傷”。
“學……學長,人家最近真的有點忙嘛!對不起對不起啦!”
他忍不住碎念。“唉,跟在我身邊能吃香喝辣,還有我罩你,為什麽偏要跟在那冷血家夥身邊受苦?”
話是這麽說,但他其實也不是真的讨厭瞿以航。
兩人同為二世子,瞿以航的年紀又長他幾歲,接掌瞿氏後,瞿以航将瞿氏發展得很好,一直是他十分敬崇、學習的目标。
袁宓璇跟在像瞿以航這樣嚴厲的男人身邊,的确是能學到更多東西,這對一個初出社會的新鮮人來說是很好的磨練。
只是被她放了鴿子,他忍不住才想抱怨兩句。
袁宓璇立刻裝乖,開始灌迷湯。“唉喲,如果人家真的當你的秘書,受苦的會變成學長喔!我才舍不得學長受苦呢!”
淩宇哲毫不領情地冷嗤了聲。“現在能出來嗎?還是明天?”
“那個……現在……我有點累,然後……明天我要跟老板去香港出差耶……”
“沒用的家夥,我原本還奢望你可以當我的情緒垃圾桶咧!”
聽他這麽說,袁宓璇有些擔心。“怎麽了嗎?如果學長真的想見面,那我等一下還是出門好了。”
說着,她打起精神就要起身準備,淩宇哲卻開口。“不用了,等你從香港回來再說也沒關系。”
“确定?”
“嗯,只要不要再放我鴿子就行了。”
以防自己再次忘記,袁宓璇點開手機行事歷,跟他重新約了見面的時間,慎重記下。
“你去香港住在哪家酒店?”
“星環宇。”
聽說這一間臨近維多利亞港的飯店在夜幕低垂後,可遠眺一片大樓群組成的璀璨燈火,飯店裏還有米其林星級餐廳和精品購物商場,重點是房價十分平民可親,是近年來許多游港旅客的新選擇。
“那我讓人幫你的套房升等。”
她一愣,有些不明白地問:“什麽意思?”
“星環宇是我家的企業之一。”
袁宓璇吐了一聲,更加深刻體認到淩宇哲家裏有錢的程度令人咋舌,當初在學校時,他簡直低調到讓周遭的人沒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還真升等咧,難不成你也要順便幫我家老板的房間免費升等?”她認真地說。
“不不不,免費的配額當然只給你一個人,至于他多給些銀子,就能升等到無死角,可以從任何方向俯瞰香港夜景的總統套房。”
他說得超級認真,袁宓璇卻聽得心驚肉跳,多怕他會付諸行動。
她在瞿以航身邊這一段時間,得知瞿氏及淩氏原本就是競争對手,淩氏除了百貨業,還涉足飯店業,成績不錯;而瞿氏則随着事業版圖的拓展,未來打算将觸角延伸至飯店業以及旅游業。
未來,兩家少東針鋒相對的機會應該不少,她光想就頭痛。
知道自己開玩笑的語氣讓袁宓璇擔心,淩宇哲正經八百地道:“好啦!不鬧你,祝你出差順利啊!”
“謝謝……只是,真的不用聊一下關于你的情緒垃圾?”
他嘆了口氣。“說來話長,等見面再說,你先去整理行李吧!”
他既然堅持,袁宓璇也不好追問,再加上自己真的還沒整理行李,只得暫時放下他的事,挂了電話,着手處理正事。
早上六點不到,袁宓璇不是被自己的鬧鐘聲叫醒,而是被瞿以航的電話給吵醒。
她接起電話,聽到總裁大人冷然簡明的指令落入耳底:“二十分鐘後司機會到你家接你。”
那道清冷聲嗓如山中的泠泠冷泉,讓她睡意盡失,精神朗朗地回道:“知道了。”
瞿以航應了聲後,挂上電話,袁宓璇卻覺得他似乎在笑?有可能嗎?是她的錯覺吧?
不過她沒辦法多想,因為司機馬上就要到了,她道有好多事得做!
在她倉促起床梳洗的同時,一腦中突然想到——
等等!二十分鐘後?!為什麽?
她訂的是十點的班機,不是提前兩個小時到機場就好了嗎?
抱着滿腹疑惑,她迅速在短時間內打理完畢,拖着行李急匆匆下了樓。
梅玉宣看女兒急如驚風的模樣,好奇問:“這麽早?不是十點的飛機嗎?”
其實連袁宓璇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得提早出門,不過她還是回道:“還有些事得先處理,幫我跟爹地說再見,出門喽!”
可偏偏瞿大人不喜歡下屬問為什麽,因為若沒有足夠的智慧可以理解他下達這樣的指令的原因,就不用待在他身邊做事了。
不過她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最好會知道他下達每一個指令背後的原因啦。
上了車,袁宓璇才發現司機将車開往瞿以航家的方向。
她忍不住開口。“忠叔,偷偷問一下,你知道瞿總為什麽提前這麽早出門嗎?”
忠叔朝她露出可親的笑。瞿總應該是要你替他整理行李吧!
聞言,袁宓璇臉上多了三條線。
是她高估瞿以航的想法了,有錢人家的少爺、日理萬機的大老板是不用動手做這樣的小事的。
看來,她離當瞿以航肚子裏的蛔蟲還有一段好長的距離……她沮喪地撫額嘆氣,不過轉念又想,跟在傲氣又面癱的上司身邊做事,她居然卑微到把自己比喻成蛔蟲?!
誤解她臉上閃過的那一絲哀怨,忠叔安慰道:“以前瞿總出差的行李都是讓秘書整理的,是後來有幾個秘書太離譜才作罷。瞿總會再欠恢複這項命令,我想應該是因為你夠細心,能讓他放心吧。”
她苦笑,不知該為自己如此受重視而感到開心嗎?
忠叔和瞿以航都不知道,其實她也沒比之前那幾個離譜的秘書要好到哪兒去。
她也像被下符了一樣,時不時被瞿以航那張冷峻的帥臉給電到,像上回喝醉酒那次,她不是也對他做了不少逾矩的事?
瞿以航到底為什麽會這麽相信她不會跟其他秘書一樣?
懷着充滿疑惑的心情,袁宓璇再次來到瞿以航那光潔明亮到像樣品屋的家,進門沒多久,便看到他拿着ipad,身旁有一堆資料,一身西裝筆挺地坐在客廳工作。
看來總裁大人已經整裝完畢,只等着她這個秘書兼小女傭替他整理好行李就可以出發了。
發現她的到來,瞿以航分神看了她一眼,指示房間更衣室的位置,說了一句“麻煩你了”之後,便繼續埋首在資料堆中。
袁宓璇進入他的房間,看着房中偏冷的設計,突然有些同情他。
這個男人已經夠冷酷無趣了,居然連回到家裏也是這模樣,人生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而誠如忠叔所言,他還真是夠信任她,居然會允許她就這麽入侵他的私人領域,窺看他的一切,不過這一看倒也看出了興味。
一如在公事上給人嚴肅冷厲、要求完美的形象,瞿以航把東西擺放得十分整齊,從領帶、襯衫、西裝到內衣褲和襪子,每一樣都像嚴格受訓的士兵,被排列得整整齊齊,連手表也有專門陳列的櫃子,裏頭有好幾款不同的款式。
她看得有些忘情,好像在玩穿搭游戲似的,替他配搭了兩套西裝外加一套較休閑的服裝。
瞿以航是天生的衣架子,随便怎麽搭都好看,比較重要的是在服裝顏色的搭配以及樣式上的選擇,幸好這倒不會太難。
可替他選內褲這件事卻讓她十分陌生,她窘紅着臉,不敢多看地随手抓了一把走出更衣室。
她将選好的衣物一一放入行李箱,便看到他突然出現在卧房,審視她為他挑選的衣物。
那瞬間袁宓璇才明白,這……不會也是在考驗她的眼光吧?
快速掃視完袁宓璇替他整理的衣物,他滿意地颔首,接着清冷幽深的眸子定在那一堆內褲之上,他開口詢問。“你是認為我有尿失禁的疑慮嗎?”
袁宓璇一下子沒意會過來,表情有些不明所以地順着他的眸光看去,跟着脹紅了臉。
因為太害羞,她胡亂地随手抓了一把,這一把約莫有五條內褲……這對兩天一夜的出差行程來說的确是太多了。
她尴尬地呵呵笑,又拿起多出來的內褲沖回更衣室。
瞿以航看着她落荒而逃的纖影,嘴角揚起一抹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眼眉陷入一片前所未見的柔軟之中……
他可愛又有趣的秘書,果真是令他心情變好的新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