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捉蟲)

許家張燈結彩的庭院裏歡聲笑語,許鶴寧嘴角亦啜着淺淺的笑,端着酒杯,來者不拒。

陳魚跟在他身側,眼裏卻有着擔憂。

他們大當家酒量是好,可也禁不住這麽些人敬酒吧。

即便是成親的大喜事,怎麽他看着反倒有種借酒消愁的錯覺。

陳魚待一個不知名姓的官員離開後,忍不住在他耳邊相勸:“大當家,不能再喝了,夫人還等你回去呢。”

許鶴寧正伸手揩去嘴角的酒,聞言眸光一沉,憶起剛才自己是怎麽丢臉離開的,燈籠柔和的光都照不亮他眼底那份暗沉。

他沒有作聲,跟前又來一名官員,眼底那片暗色當即就散去,伸手示意身邊的人把酒再滿上。

一番動作下來,陳魚看明白了。

他們大當家的還真是心情不舒爽,就是找酒喝呢。

此際,侯府的管家急急忙忙跑進來,在熱鬧的人群中找到他,忙禀報道:“侯爺,太子和幾位皇子來了!已經到胡同口!”

熱鬧的庭院霎時變得安靜,衆人心裏再詫異不過。

他們間有些人來,是看着雲家的面上,有些是因為皇帝賜婚,不來太過顯眼,怕被傳出什麽不利于自己的話來。上次有人參雲家和許家,皇帝的态度可還歷歷在目。

但東宮和皇子都來了,先前根本沒有透漏一點的消息,衆人都去看許鶴寧的神色。

許鶴寧心裏也詫異的,畢竟他和宮中幾位皇子也只有幾面之緣,幾尊大佛跑了參加他的婚宴,可以說是給他天大的面子。不過他臉上還是平素那種懶洋洋的笑容,一派從容,理了理袖袍,快步出去迎駕。

大家見他這樣,都在心裏嘀咕着是不是許鶴寧其實已經早收到消息,紛紛跟在後頭去相迎。

雲卿卿長那麽大就沒被餓過,沒想到在出閣當日嘗到了挨餓的滋味。

在許鶴寧走後,很快有人送來準備好的席面,她抓起筷子不客氣就埋頭祭自己的五髒廟。吃到半飽時,翠芽聽到前院的消息,過來跟她說了一聲。

“太子和幾位皇子都來了?”她正要去夾肘子肉的手一頓,緩緩收了回來,沉吟道,“怎麽還會驚動皇子們,還聽到什麽?”

翠芽搖了搖頭。陪嫁過來,正是人生地不熟,這個消息還是院子的丫鬟婆子嚷嚷才得知的。

雲卿卿見此,繼續伸筷子去夾肉,連續吃了三四口,把手邊的雞湯再喝了才拿帕子擦手說:“讓我奶兄在前院探聽探聽,能打聽到就打聽,不行我等侯爺回來問問也一樣。”

她祖父是閣老,兼着太子少傅,或者太子和皇子們就是看着這一層的份上走個過場,不然也不會喜宴開了才來。

錦上添花吧,應當不會有什麽大事。

翠芽應聲離開,留下奶娘李媽媽在屋裏照應。

李媽媽已經先把院子裏的丫鬟婆子來路摸個清楚,見她恢複精神,笑吟吟先将情況說明:“姑娘,那些丫鬟婆子先前都不在侯爺跟前伺候,好些是這兩天才到院子裏當差,可見是侯爺特意為你調撥的。”

婚前沒有丫鬟近身,說明許鶴寧不是個愛厮混在女人堆裏的。

李媽媽沒什麽太多的擔心,就擔心南邊楚樓有名,許鶴寧一身匪氣,他們這樣的人多半愛厮混,怕他也得沾染這樣的毛病。沒得她們姑娘一過來就要受氣。

現在一看,許鶴寧平時不愛用丫鬟,侯府規矩也是有的,不比京城裏的勳貴差多少。

雲卿卿聽着就明白奶娘話裏的意思,腦海裏閃過他剛才冷笑離開的樣子,倒是聯想不到他是心細的人。

她說:“院子裏的人明兒再說,今晚媽媽帶着翠芽她們幾個辛苦一晚。”

不管那些人的來路,她用不習慣不熟悉的人。

李媽媽忙說這是應該的:“那姑娘……該喊夫人了,先梳洗,外頭鬧了不少時間了,估摸着等幾位殿下離開,姑爺就該回屋。”

李媽媽說着,還擡袖掩唇一笑,那樣子讓雲卿卿一張細白的面龐就在發燙。

她哪裏聽不懂是什麽意思!

一想到晚上和許鶴寧同床共枕,新婚之夜……光想就覺得臊得慌。

她低了頭,磨磨蹭蹭好大會,被李媽媽拉着進了淨房。

等換過輕薄的紅綢寝衣,她就被李媽媽直接按到床上。

“老奴去給夫人拿本書來,您先看看書解悶兒。”

雲卿卿就有種洗幹淨待宰的豬一樣,還是吃飽喝足的那種!

她抿抿唇,餘光掃到已經被放到床頭的玉雕石榴,想到裏面雕刻的是怎麽火辣辣場景,居然緊張起來。

待李媽媽拿過書,她抓住就擋眼前,讓自己少胡思亂想。

期間翠芽回來,她奶兄沒能聽到什麽,但太子已經離開了,說是還要到雲家去。

此時的雲卿卿已經沒有心思管皇子們來去,只知道許鶴寧應該快回來了,抓着書的手微微用力,把書封面都攥出了好幾道褶皺。

夏風清涼,許鶴寧站在影壁前送離賓客,擡頭看了眼天空。

今夜夜色不錯,一道星河與月争輝,習習涼風相送,把他滿身的酒氣都吹散不少。

他在影壁前站了片刻才邁步往回走。

陳魚跟在他身邊,若有所思地低聲說:“大當家,這些個皇子什麽意思,剛才太子還特意提了浙江近期漕運上的事。是不是知道有人私下來找您了。”

太子一行來得說蹊跷吧,也不至于,但提起浙江敏感的話題,确實讓他要深思。

他說:“先前聽說有皇子幹涉漕運,也有說海上的商隊有皇子的,或者今晚這些話不是說給我聽。”

許鶴寧邁着步子,腰間玉環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喝了不少酒,現在說話還清晰有條理,陳魚反倒不再想太子什麽意思,而是一笑:“大當家真是好酒量。”

他還怕要在洞房花燭夜給醉暈過去呢。

許鶴寧閑閑說:“把他們喊出來,我們再接着喝一會。”

陳魚就愣了:“哈?您還喝?!”這個時候不應該去見新娘子?!

**

新房燭火通明,雲卿卿靠着床頭看書。講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情節挺吸引人,讓她漸漸忘記了緊張。

也是這份放松,白日裏的勞累被完全釋放,新房又安靜,她看着看着眼皮就抵不住打架。

李媽媽來來回回不知道去外頭看幾次,都沒見許鶴寧回屋,奇怪地嘀咕着回房,就見雲卿卿的書本都蓋臉上。

居然等到睡了過去。

李媽媽正上前想去喊醒她,許鶴寧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翠芽急慌慌喊了聲,他人已經大步繞過屏風,一張俊臉染着酒氣,連眼角都在微微泛紅。

他一眼就看見床上的雲卿卿,她的奶娘正一副要喊她的樣子。

“別吵她。”他淡淡收回目光,知道雲卿卿睡着了,轉身自己去淨房。

李媽媽見他離開,怎麽可能真不去喊人,當即輕聲把她推醒。

雲卿卿迷迷糊糊的,被讓坐好,細細問一聲:“他回來了?”

“姑娘可別睡了,老奴就在外頭。”李媽媽說是,再推她一下,想讓她清醒一些。

雲卿卿勉強打起精神點點頭,李媽媽這才離開。

然而等到許鶴寧從淨房出來,他就看到她從床頭挪到了床中央……繼續睡。

許鶴寧站在床前,滿目都是喜慶的紅,她趴在錦被上的臉頰瑩白,比滿屋的紅色都奪目。

他猶豫片刻,探手去碰了碰她頭發。

披散的黑發在指尖下滑過,是細滑的觸感,讓他神思微微恍惚。

他特意在外頭喝酒避到這個時候,知道她多半撐不住會先睡下,可看見她蜷縮睡在被褥上等他,他方才的決定就有些動搖了。

婚前他就想了很多,兩人是賜婚,要麽他死或是犯了大錯下獄,不然兩人基本沒有和離的可能。

所以新婚夜不碰她,難道以後兩人也不圓房?

而且她是有在等他回屋,所以這是變相願意接受他吧。

許鶴寧指尖拂過她長發,停在她小巧的耳垂上,他俯身,她熟睡的呼吸聲就傳入耳中。

很輕,如同一根羽毛在他心湖上劃過,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雲……”他捏了她粉粉的耳垂一下,想要叫醒她。

可才喊了一個字,他就縮回手。

罷,本就沒有打算做什麽,省得她一會醒來再做出什麽讓人着惱的事情來。

方才就自作多情一回,也許她就是守着規矩等他,并不是出于自願。

她奶媽剛才不就在身邊看着她。

許鶴寧收回手,把錦被往她身上扯一大半蓋上,擡手放下帳子,自己挨着床邊躺下閉眼睡覺。

有着酒意,身邊即便多了一個人,又是個十分安靜的,許鶴寧沒有他想的會難入眠。

李媽媽在外頭等了許久,但都沒等到裏頭的動靜,終于忍不住大着膽子往裏間聽聲音,結果還是一片寂靜。

她在隔扇外站了小半個時辰後,震驚地确認裏頭的人真的就那麽睡下了!

——難道是她們姑娘睡得太熟,姑爺沒喊醒?!

不死心的李媽媽就那麽在門口守着。

天蒙蒙亮的時候,雲卿卿是在夢中驚醒。

她夢見自己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怎麽掙紮都推不開,窒息感讓她驚恐,不想一睜眼是一張放大的面容。

她定定看了會,眨了好幾回眼,眼前都還是那張面容,讓她終于清醒。

她昨天嫁人了!

雲卿卿心頭一跳,下意識往後挪。

許鶴寧一手就搭在她身上,她一動自然就把他也驚醒了。

兩人的視線就那麽撞到一塊,她忙閉上眼。等閉上後反應過來,裝睡已經來不及了,只好尴尬地再睜開眼。

許鶴寧反倒是淡淡收回胳膊,坐起身。

她只好跟着坐起來,心裏懊惱自己昨晚明明醒來,怎麽又睡着了。

他……沒有喊她?

她微垂着頭,有些不适應,不知道怎麽樣才能自然的和他相處。

許鶴寧已經坐在穿靴子,她抿抿唇,到底是先開口解釋:“我……昨天好像太累了。”

他正站起來,聞言轉過身,是想要也跟她說說自己的意思。他沒有強迫的人嗜好。

然而他一轉身,雲卿卿就瞪大了眼,連嘴巴都張了張,視線定格在他腰下。

許鶴寧一愣,低頭,恍然她看到什麽,渾身一僵。

平時就他自己,男人早上哪個不是這樣的,他習慣,卻忘記這有個剛出閣的姑娘。

他略感尴尬,但也不可能忸怩得像個娘們,再轉回身去。

許鶴寧性子本來就是不羁又大膽,尴尬過後,嗤地就笑一聲,彎腰去看她:“雲卿卿,男人就是這樣,你不知道嗎?”

他不正經地逗弄,雲卿卿腦子裏嗡的一聲,沒想到他會這麽直白。

她在出嫁前被娘親灌輸了不少男女間的事,自然知道頂起的是什麽,整張臉都被他一句話鬧得火辣辣的。

愣了好半天,她紅着臉結結巴巴地回道:“我、我知道,我看過……”

看過那個冊子。

然而,許鶴寧差點被她這句表述不清的話給噎死。

——她看過誰的?!

作者有話要說:許鶴寧:舌頭捋直說清楚!

雲卿卿:反正看的就是別人的啊!我又沒說錯……

許鶴寧:冊子全燒了!

——————————

好嘛,手殘碼到現在~~~~又晚了,捂臉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