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重逢(三)

周瀚海自然看得出眼前人拙劣的勾引。

就好像記憶混亂的紅通通的那天——可他偏偏吃了他這套。

人生到了這個高度上,自然是有很多投懷送抱的人, 有人演技高超, 那麽他也不介意陪之玩一玩, 但也有眼前這樣演技拙劣的人。

他突然惱恨起來, 自己竟然費那麽多心思, 專門跑到外省一個員工的婚禮上去找對方,真是不知所謂,早知如此,直截了當召來不也可以了。

周瀚海已經将人按在酒店那張偌大的園床上,他捏着對方的下巴,俯瞰着他,眼前的人居然紅了眼眶,一遍遍用手描摹着他的眉眼。

“小海……”

周瀚海心裏一震, 心裏面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熱度,也有着被冒犯的惱怒:

“誰允許你這麽叫?”

對方充耳不聞, 只是嗚咽着支撐起身子跪坐在他面前, 環住了他的脖頸,拿臉頰磨蹭着他的,纖細瘦弱的身子可憐地顫抖着,周瀚海又被心裏的暴虐跟欲望拉扯着。

這是一個男人, 可偏偏勾引到他了。

周瀚海惱恨愈盛, 簡直想當衆戳穿他的伎倆,但最終他說服了自己,心魔未除, 既然對方送上門,那他何苦為難自己,

自然是嚼碎吞盡,連渣都不留。

他攬過對方的腰肢,抓住那纖細的手腕,按在頭頂,如同一只雄獅低伏了下去。

“嗚……”

***********************

周瀚海心情不錯,他去浴室沖了個澡,任随花灑的熱水從頭頂撒下,他雙手支撐在牆壁上,背上盤虬着結實的肌肉,流水在上面蜿蜒着,充滿着帶有光澤的力量,像極了一座文藝複興時期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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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根本不必跟自己較勁。

關掉熱水,他穿上了浴袍,随意将帶子在勁瘦的腰間打了個結,然後一邊用幹軟的毛巾随便擦了擦頭發,一邊漫步到床前的皮質沙發坐下,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啜飲着,一條腿舒展地搭在另一條腿上,顯得悠閑從容。

他如同觀賞什麽事物一樣看着對面的床上。

床上的那個人可憐地縮成一團,露出來的腳腕上一圈青紫——對方太容易留下痕跡了,他尤其的白,這些痕跡看上去顯得有些殘忍。

昨夜的自己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野獸,對方大概累壞了,睡得不是很安穩,眉間一直舒展不開。

周瀚海的目光從床上落到眼前,他手裏有一疊這些天私家偵探給的材料,翻了翻,周瀚海嘴角輕輕一扯,看來對方确實很缺錢。

那就好辦了。

他心裏盤旋大半年的焦躁似乎一下子就傾瀉而出,心頭無比輕松。

******************

餘魚清醒了過來,頭痛欲裂,他雙手難過地抱着腦袋甩了甩,宿醉的感覺自然不好消受,身體更像是被碾壓了一遍似的渾身酸痛。

旋即他發現了坐在眼前的周瀚海,昨夜那些模模糊糊的記憶一下子回轉,瞬間充斥着他的腦袋,他吓壞了,慌慌張張地跳下了床,抓過皺巴巴的襯衫穿上。

周瀚海發現自己誤解他了,他的演技不但不拙劣,甚至還挺優秀的。

“你籌謀了多久才把自己送到我床上的?”

餘魚一愣,更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這樣吧,我知道你缺錢,”周瀚海把腳放了下來,打算開誠布公,“剛好我呢不厭煩你的把戲,甚至目前還挺喜歡,我對昨晚的體驗感覺很好,你可以考慮一下等價交換。”

餘魚驚詫地轉過頭,發現對方極其的平靜,就像是在那裏談一樁生意。

他被那些話割到了心髒,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只是快速扯過一旁的褲子穿上,他得快點逃,否則心髒會休克的。

看着那副急急逃離的模樣,周瀚海嘴角帶了冷笑,不過他現在心情很好,有空陪同他演這一場逼良為娼。

“你父親的尿毒症已是晚期,唯一的辦法就是換腎,可我國的腎源有限——1:500的配比,不說那一筆換腎的巨額費用,你覺得你父親還可以等多久?”

他幾乎是以嘲諷的語氣道:“送再多的外賣,攢那麽點錢,你覺得可以幫他多少?”

餘魚停住了離去的腳步。

周瀚海十指交叉,輕松地靠在椅背上,“當然,我可以幫你,世界上多的是錢可以解決的問題。”

餘魚緩慢地轉過了身體,像一個被誘惑的兔子,他愣愣地,甚至是有些渴求地看着周瀚海。

周瀚海是個極其出色的談判家,他縱橫商場十數年,自然熟悉談判的技巧,他會在衆多繁雜的條件中剝離整合出對方最優的抉擇,從而一擊潰敗。

他知道對方不會拒絕,也不可能拒絕。

“一年的時間為限,”周瀚海覺得有必要把醜話說在前頭,畢竟在他經驗裏面有太多搞不清楚狀況的人了,“你情我願,到時一拍兩散,決不拖泥帶水。”

話音剛落,周瀚海立刻覺得自己把時間設得太久了,說不準這個月還沒結束他就膩了。正待改口,卻聽得對方迫不及待的聲音,

“好。”

周瀚海難得笑了,眼看着對方站在那裏發着抖,雙手握得緊緊的,像是一只面對猛虎的可憐兔子。

看着對方白淨的鎖骨,上面是他留的深淺不一的吻痕,他腹下突如其來一熱,既然談妥,一件商品在新鮮的時候自然要盡情享用。

“過來吧。”他簡單地命令着。

餘魚吞了吞口水,慢騰騰走了過來,周瀚海不耐,伸手一扯,對方一下子跌進他的懷裏。

周瀚海讓他面對着自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伸手撫觸着他的臉頰,脖頸,然後一粒一粒地解開他的扣子,春光乍現。

——真是漂亮。

周瀚海欣賞起來。

對方的眉睫翕動着,居然在可笑地發抖着。

周瀚海親了親對方的唇,然後托着對方的臀部,把他放到床上,他想,剛才的澡白洗了。

************************

這兩天的時間周瀚海都待在Z市,戴安酒店有提供商務服務,他在酒店的商務會場開了好幾場視頻會議,順便處理了大量的遠程工作。

剩下的時間除了吃飯睡覺,他幾乎都在瘋狂地糾纏那個人。

周瀚海都覺得自己是個神經病了,可畢竟是新鮮感還沒過期,俨然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讓周瀚海覺得那煎熬的大半年簡直像個白癡!

對方聽話地待在酒店裏面,哪裏都沒去,像一只乖巧的被圈養的寵物,這點讓周瀚海覺得很滿意。

對于睡了一個男人,他沒有多少心理上的坎要過,他本就對這些東西有着超然的淡漠,既然他現在覺得睡男人比較爽,那就是男人了。

再度從那人身上下來,周瀚海精神抖擻,渾身上下充滿着發洩後的快意,他整理着袖扣,發現對方還無力地躺在床上,眼睛帶着水汽,直直地看着天花板,輕輕地喘着氣。

他太瘦弱了,周瀚海一邊整理領帶一邊想着。

已經不能再拖了,今天他準備回A城了,今年的股東會馬上就要召開了,那幾個老頭子着實不好對付,總部裏一堆事情等着他親自回去處理,在這邊實在耽擱太多時間了。

他再度看了看床上那人身上狼藉一片的自己留的痕跡,對因此耽誤的工作心裏并沒有多少後悔之意。

對着鏡子整理清楚,他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張黑卡,丢在床上,

“這是我名下的副卡,你可以用。”

餘魚支撐着坐了起來,有些遲鈍地拿過那張卡,他拿着詢問的眼神看着周瀚海。

周瀚海臉色平靜:“包養費、贈款,救助金,營養費,你自己挑一個可以接受的名目。”

周瀚海說得很直接,二人已經如此坦誠了,着實沒必要再粉飾一些什麽,

“還有,你爸的病,我已經托人去辦理了。”

明明是一件高興的事,但周瀚海莫名覺得眼前的人一下子灰暗了下來,他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他可沒空去探究這些。

眼前的人将那張黑卡緊緊拽在手裏,“謝……謝謝周總。”

周瀚海沒有回他,只是最後再正了正領帶,匆匆忙忙吩咐:

“下午有司機來接你,你聽他安排。”

“……好。”

周瀚海擡手看了看腕表,居然比預計的時間遲了十分鐘,他暗罵一聲,便匆匆往外去了。

此刻的心情,跟他來Z市時的對比,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

下午的時候果然有司機過來接他。

隔着幾百公裏,餘魚被帶到了靜安公寓。

等一個人坐在了那空蕩蕩的房間裏面,餘魚突然覺得冷得可怕。

他抱了抱自己。

突然想起了什麽,他匆匆忙忙跑到了主卧的房間裏面,他對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

很快,他便找到了那個保險櫃。

他遲疑了一會兒,然後将手伸了過去,随着一陣急促的滴滴滴,

“抱歉,指紋識別未成功!”

餘魚遲鈍了兩天的痛覺突然複蘇,這才真正意識到,那個星期八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

好比在保險櫃裏的那枚定情的戒指,他永遠不可能再碰觸到他。

他的戒指,他的愛人,全部都消失在這個時空裏了。

餘魚跪在保險櫃前,雙拳狠狠地砸向地面,眼裏分明有大顆的眼淚滾落。

作者有話要說:  我現在瘋魔極了,一大早瘋狂碼字(領導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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