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心愛(三)

衆人議論紛紛,落在餘魚身上的什麽眼神都有, 但大部分已經從憐憫轉化為驚奇跟羨慕了, 包括一向沉穩的團長, 嘴裏不斷重複着卧槽卧槽。

高校聯盟這次約到漢城老總已經實屬不易, 更何況專訪的機會。

只是今天這一出, 恐怕除了餘魚,誰都看不懂了。

孟冬陽有點在狀況外,一臉懵逼,看了看那副部長,又看了看餘魚:

“這麽優待京大?”

餘魚的心情簡直像過了一遍過山車,怔忡片刻後,一股強烈的情愫快速湧上心頭。

他強忍着湧上喉頭的熱流,問那副部長:“我什麽時候才能采訪到他?”

副部長臉上的懵逼顯然不比在場的諸位少, 被餘魚一問,才回神過來:“周總十點的會, 估計十一點半才能回來, 對了——”

副部長想起了什麽,“周總交代了,專訪的話只需一個人,所以你們到時候安排一個人, 其他的可以先回去。”

對于專訪來說, 這樣的要求其實算是正常,餘魚心裏又酸又澀。

團長終于回歸了理智,他咽了咽口水:“小魚, 你一個人,應付得來麽?”

餘魚快速點頭:“我可以,你把采訪用的錄音筆給我就行了。”

團長從包裏掏了掏,把錄音筆給他,倒是孟冬陽有些皺眉:“什麽采訪非得一個人啊?”

他正要上前跟副部長問清楚,一旁的團長早已經抓着他的手臂拉了回來:“回來!你這小子別搞不清狀況,采訪的機會來的不易,你別給整出幺蛾子。”

孟冬陽看了看團長,又看了看已經魂不守舍的餘魚,一向嬉皮笑臉的面上居然嚴肅了起來。

告別了隊友,餘魚被副部長帶去了貴賓等待室。

溫柔的美女接待給送上了茶歇,餘魚已經是坐立不安了,美女接待很是善解人意,溫聲細語道:“餘先生稍安勿躁,周總馬上就回來了,有什麽需要您都可以直接找我。”

餘魚勉強點點頭,心裏卻是記挂在了另一處,他想,待會兒的采訪能進行得下去麽?本來他覺得可以的,可是以現時的心情,恐怕見到對方,他所有的理智都會沒有的。

餘魚不想讓自己顯得不專業,又立刻拿出背包裏的筆記本,把所有的采訪大綱又複習了一遍。

他忍着心頭巨大的熱流讓自己恢複一個專業的素質。

采訪好他後,他還要跟他說很多話。

很多很多的話。

時間慢慢地流逝,餘魚心頭的酸軟熱漲愈發膨脹了起來。

等候室的大門輕輕地被推開了。

一個帶着眼鏡的穿着工作裝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看了看餘魚,露出一個職業性的微笑:“餘先生麽?我是周總的秘書小範,采訪稿已經拟好,您看看有什麽問題沒有。”

餘魚滿臉驚愕,他接過秘書手上的一疊整整齊齊的采訪記錄,裏面有詳實的一問一答,全都是餘魚準備好的問題。

他知道很多采訪其實都是預先讓人提交采訪大綱,然後被采訪對象自己補充內容的,這樣省時的“采訪”方式自然很受精英們的歡迎。

可是……餘魚擡起了腦袋:“周總他……不用當面采訪麽?”

範秘書涵養甚好:“這份您帶回去一樣可以交差,在下三大報主編出身,這稿子應該不至于不合格。”

餘魚知道對方誤解他的意思了,他沒有解釋的心情,只咬着唇,心頭酸楚,他明白周瀚海還是不肯原諒他的,所以,他将他留了下來,在外人面前給足了他的面子,可依舊不肯見他。

他那樣驕傲,怎會一退再退?

餘魚險些掉淚,他再複咬了咬唇,想見對方的念頭愈發強烈起來。

連忙掏出包裏的一封早就寫好的信交給範秘書。

“範秘書,能否麻煩您将這信交給周總,這對我很重要。”

範秘書明顯臉上帶了為難之色:“餘先生,您這是在為難我。”

餘魚眸色顫動,更是帶了懇求:“只要您在他面前說一聲我有信給他就行了,看不看由他決定。”

範秘書捏着那張素色的信封,考量着,若是往常,他定是對這種超出他工作職責範圍的事情置之不理,但眼前這個大學生明顯跟周總有些淵源,雖他不知道倆人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然周總連對方采訪稿這種小事都記挂着,想必關系不淺。

是以收了信封,嘴角一扯:“那我盡量試試。”

餘魚連聲道謝。

餘魚患得患失地坐着電梯來到了一層大廳,發現孟冬陽正坐在等候沙發那裏。

“你怎麽還沒回去?”

“等你呗。”孟冬陽很快站了起來,笑笑着攬過餘魚的肩膀。

餘魚拍開了他的手:“有什麽好等的。”

孟冬陽咧嘴一笑:“不是怕你被人家老總給潛規則了麽,趕緊替咱京大的來護護花!”

餘魚心裏有些生惱:“你少亂說,他……周總又不是這種人!”

他不再理會孟冬陽,往門外走去。

孟冬陽追上了他:“好了好了,還不是擔心你麽?走吧,我們去吃飯,餓死了。”

餘魚扒拉着他攬着自己肩膀的手,發現對方力氣大的很,根本撥不動,只能惱怒地瞪着他。

孟冬陽像是沒有看到一樣,嘻嘻哈哈地繼續攬着他向馬路外走去。

車上的周瀚海面無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車輛慢慢駛入地下車庫的入口,那一對攬在一起的男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界。

他将腦袋轉了回來,慢慢閉上了眼睛。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內務已經按着他的習慣放了茶水,桌上依舊堆了一大疊等他簽署的文件,周瀚海将外套脫了,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坐在皮椅上,他喝了口茶,準備處理面前這一堆文件。

可剛拿起筆還沒簽署上一份,他已經狠狠地将筆拍在桌子上了,面色一片冰冷。

門口敲了敲,進來了一個人,是他的秘書。

對方顯然看到了他臉上的不痛快,面上更是帶了幾分的謹慎,他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周總,這是您要的年報初稿。”

他本想退出去,想了想,又接下去說了:“那份采訪稿已經交給那位京大生了。”

周瀚海嗯了一聲,範秘書瞧着他的臉色貌似沒什麽浮動,又大了膽子:“對了,那位學生留了封信給您……”

周瀚海擡臉看他,眸光一冷,範秘書臉上一僵,旋即道歉:“對不起周總。”

他心下後悔提起這一出,連忙趁着周瀚海還沒有發火趕緊退了出去,然還沒走到門口,又被叫住了。

“把信給我。”

範秘書愣了愣:“哦哦,我這就去取。”

****

信紙上只有幾行字:

“周瀚海:我有好多話想當面對你說,今天晚上七點我會在市政公園旁邊的那個茶館等你,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落款畫了只小魚。

周瀚海将整張紙揉成一團,直接丢在了垃圾桶裏面。

一下午的時間,餘魚都在那種患得患失的情緒中度過。

他不知道周瀚海會不會看他的那封信,也不知道周瀚海會不會來,但他只有這個土辦法了。

自從去年夏天那場風波之後,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周瀚海所有的聯絡方式,他深居簡出,換了手機號,小孫,甚至是張麗有的,也只是他的座機而已——總之,他所能想到的聯系對方的方式都已經沒有了。

他只能抓住這個機會。

冬令時的天暗得特別得快,等到六點的時候,天已經全部黑了,雖然從京大去市政公園只要半個小時路程,但餘魚生怕路上有突發情況,所以直接提前一個小時出發了。

等到了茶館裏,時間才六點二十五分,餘魚要了個包間,在裏面等着,心情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愈發緊張起來。

到了七點的時候,周瀚海還沒來。

餘魚有些焦急,步出包間,直接站在門口等着。

外面已經開始下起小雪來,四處洋洋灑灑的,很是美麗,但餘魚已經沒有心情去欣賞這樣的美景了,他只是搓着雙手,哈着氣,不斷地往路口的方向望。

其實餘魚心裏約摸已經知道今晚這場等待的結果了,周瀚海是個非常守時的人,此時已經七點半了,對方依舊沒有出現,這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可餘魚還是不死心,依舊守着門口癡望着。

他真的有好多話想對他說,他只希望周瀚海給他一次見面的機會。

——他想他快想瘋了。

一輛車往這邊開來了,餘魚心裏一陣興奮,等看清了來,心裏仿佛被潑了冷水一般。

不是周瀚海的車。

但那輛車徑直在他面前停了下來,車門一開,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那男人打量了一眼他,有些遲疑:“是餘魚,餘先生麽?”

餘魚點了點頭:“您是?”

那男人松了一口氣,笑了笑:“我是周先生派過來接你的。”

驚喜簡直來得太過突然,餘魚啊了一聲,連忙道:“你等等,我進去拿個包。”

那男人道:“不急,等你。”

餘魚連忙跑回茶室拿了包,然後一路小跑着出來上了車。

等他坐定後發現除了司機,副駕上還坐着一個人,他微微一愣,這些人他都沒見過的。

耳邊砰的一聲關車門的聲音,剛才跟他說話的男人也已經上了車。

餘魚吞了吞口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手機好像落在茶室了,麻煩你們再等我一下,我拿了就來。”

身邊那個男人嗤笑:“手機不是還緊緊捏在你手上麽?”

說時遲那時快,餘魚的手立刻向車門把手伸了過去,想開門跳下車,可身子一輕,被用力拉了回去,旋即一張濕漉漉的手帕捂住他的口鼻,一陣濃重的化工氣味撲鼻而來,餘魚瞪大了眼睛嗚嗚嗚的幾聲,很快,他的眼神慢慢渙散,整個人癱在了座位上。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節快樂啊,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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