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輪流在供奉的飯桌前祭拜過後,盛子傅和爺爺在外頭的泥路上燒了紙錢和折的元寶,青灰色的煙飄蕩在空氣中,地上只剩一堆灰燼。
四方的飯桌上,蒲夏和席灏做一塊,白曦和盛子傅一起坐在他們對面,老爺子獨自一人坐在中間,大黑蹲在餐桌下搖着尾巴。
盛蒲夏喝了一口米酒,啧啧了兩聲直接撈起雞腿開始吃,醬汁滴到衣服,席灏拿紙巾給她擦拭,擦了一會還是有印子。她欲哭無淚,這是新買的啊。
席灏說:“去衛生間,我幫你洗。”
兩人離席。
盛子傅倒了點酒敬了爺爺一杯,老爺子夾了幾粒花生米放下筷子,左手手肘撐在桌上問道:“你那房子什麽時候造啊,弄好了下次回來也能在這裏住一晚。別總來去匆匆的。”
“再過一點時間就弄,席灏回來了,正好,他是做這個的,打算交給他。”
老爺子點了點頭,見白曦文靜得一聲不吭只是夾離自己最近的幾盤菜吃便招呼道:“丫頭,別拘謹,想吃什麽就吃。”
“嗯。謝謝爺爺。”
盛子傅淡淡笑着,看了白曦一眼。他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麽文靜,平常總是不着邊際說話又大大咧咧的,原來她也會有賢淑寧靜的一面。他夾了塊排骨給她,輕聲問道:“還想吃什麽?”
盛子傅又夾了個雞腿給她。
白曦搖搖頭,偷偷瞪了他一眼。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明知道她在減肥還盡給她夾肉。
“丫頭,你哪裏人啊。”老爺子問。
“蘇州人。”
“那現在在上海工作?”
“嗯,開了家衣服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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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店啊,倒和子傅有幾分像啊,都喜歡白手起家啊。”老爺子越看白曦越喜歡,這姑娘不交情還自力更生,長得也是白白淨淨,就是瘦了點。老爺子把紅燒肉端到她面前,疊在其他菜上,“多吃點!太瘦了!”
盛情難卻,白曦笑了笑,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了嘴裏。她已經吃了好幾天的素了,一沾上腥味根本停不下來。
盛子傅的手輕搭在她腰間,“小心點,可別像蒲夏那麽蠢。”
一樓樓梯轉角的衛生間裏,蒲夏看着白襯衫上的污點抿着唇線。
“席哥,這是不是洗不掉啊。”
席灏倒了點洗衣米分,食指輕攆上一些,回答道:“不會,多搓幾遍就可以了......”
污漬滴在胸口的位置,襯衫又是寬松型的,席灏有些不好下手。
盛蒲夏也沒注意,直接在手上沾了些水打濕襯衫。純白色漸漸透明化。水漬暈染開來,透着她肌膚的白皙。
他把洗衣米分遞給她,“你自己來。”
“這樣行嗎,可是洗衣米分的泡沫是不是要洗掉啊......”她手指來回搓攆了幾遍還是留有淡淡的痕跡。
“席哥......”她擡頭看向他,求助。
席灏指尖沾了點水沒搓幾下就把污漬給去了,只是她的胸口濕了一片。等蒲夏洗去泡沫,那塊已經完全濕了,貼合在她的肌膚上。
“嘶...好冷。”水珠從她的領口滑落到小腹。
席灏抽了幾張衛生紙幫她吸水,兩人面對面,靠得十分近。她擡眸也只能看他的第二粒襯衫紐扣,默默又被這身高差打擊了一次。
“要不要電吹風吹一下?”他問。
“嗯。”
席灏從洗手臺的櫃子裏拿出吹風機,盯着她胸口看了一會,手從她衣領裏伸了進去握着那片濕面,手指擋住了吹風機湧過來的溫度。他怕一直盯着一個地方吹會蕩到她。
盛蒲夏往後退了一點點,試圖不和他的手指觸碰到一起。
“下次吃東西小心點。”席灏淡淡的說道。他低着頭專心致志的做着手上的活。
她只覺得胸口那裏越發滾燙,伸手搶過吹風機,“我自己來。”
席灏嗯了一聲,交與她。她在臉紅,他看得一清二楚。
吃過午飯盛子傅和白曦回去了,說是手上活很多,兩個人異口同聲的理由。她和席灏打算在家裏住上一晚,明天直接趕去片場。爺爺喝飽了酒去隔壁找人閑聊了。
盛蒲夏洗完碗站在柿子樹下正在觀察,觀察哪個最大最紅。席灏整理完祭拜的飯桌出來看見她仰着脖子,他笑着。
“想吃哪個,我給你摘。”他說。
“還沒定呢,這些麻雀真讨厭,個個上都啄一口,都沒幾個好的。”年年都是如此。
席灏打量了一圈,幾片葉子下藏着一個完好的。柿子樹下是一個花壇,有一定的高度,他踩在邊緣上伸手就摘了下來,拉動的時候扯到了樹枝,嘩啦啦,樹葉掉了一地。
柿子還沒軟到一捏就碎的地步,蒲夏瓣了一半給席灏。兩個人像電線杆上的麻雀蹲在花壇邊緣上剝皮吃柿肉,果皮随手扔在花壇裏。
一個吃得優雅,一個吃得狼狽。
席灏的手上只是稍微沾到了些果汁,她倒好,滿手都是,血紅一片,還卡在了指甲縫裏。
洗手的時候四只手擠在一個水龍頭下,難免相互碰撞,他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擠了點洗手液,細細的幫她洗。大手帶着流水微涼的觸感,包裹住她的手,又十分溫暖。
陽光煦煦,院子裏偶爾有幾片被刮起的樹葉,随即又落地。
蒲夏覺得他揉捏的仿佛不是她的手,而是一種道不明的感覺。
她一時玩心大起,小手在他大手中晃動了幾下,拇指按住水龍頭的出水口,水流瞬間化成噴泉,四面齊發。沒幾秒,兩個人皆濕了。
他看她,黑瞳裏閃着笑意,額前的發梢水珠滴落,落在高挺的鼻梁上再滑到他的唇上,消失不見。陽光下,他的發泛着淺淺的棕色,輪廓分明的臉龐清俊好看。
盛蒲夏手指調了方向,掌握了其中的奧秘,飛濺的水花直直朝席灏湧去。他長臂一攏,直接将她拉到了懷裏,散落的水珠紛紛揚揚灑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席灏捋了捋她微濕的長發,聲音磁性低沉,“還調皮?嗯?”
她笑了,擡眸看他,見他滿臉的濕潤,更顯得肌膚細膩白皙。他背後是秋意的黃葉餘草,随風搖曳,天空蔚藍清澈,她卻只看到他俊朗的輪廓,眼眸中有一層水波,深淺漣漪。
心尖像是被一片羽毛撩過,癢得讓人臉紅。
盛蒲夏別開視線,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被水噴是什麽反應。小時候在水龍頭接了皮管,我們三個在那邊噴來噴玩得很開心,就你一個坐在旁邊靜靜的看着,也知道你在做作業還是在幹嘛,雷打不動。那時候對你陌生,也不敢朝你濺水。”
“現在怎麽就敢了?”
她微微笑着,杏眸彎着,“因為你是席哥啊。”那個時候只是鄰家的怪癖男。
“那我的反應你滿意嗎?”他雙手攬着她的腰,黑眸直視她,她微微往後仰着,兩人面對面,之間隔着一定的距離,像一個v字。
“反應?你剛剛有反應嗎?我怎麽沒看見。”
他收攏了手臂,“我現在抱着你就是我的反應。”
她被他的眸子盯着心慌意亂,舌尖抵着牙齒不知該說什麽。
席灏騰出手拂着她光潔的額頭,将淩亂的發都撥到後面,緩緩說道:“那個時候,我在畫畫。”
“嗯?”
“畫一個人。”他沒說透。
盛蒲夏卻隐約能猜到他在畫誰,忍下心頭的跳動,推了推他,開玩笑的說道:“我知道,你在畫我哥。”
他也笑,沒再說這個話題。他知道,她應該明白的。
隔壁的大叔推着小推車打算去裝點白菜,路過他家院子前看到小兩口正在摟摟抱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一心一意的離去。大叔的妻子從後面追了上來,大喊道:“老秦,你刀都沒帶。”
盛蒲夏聽到人聲才驚覺自己和席灏靠得如此之近,跳到一邊,去關水龍頭。
秦嬸是個熱情的人,其實村子裏的人都挺熱情的。秦嬸打招呼道:“蒲夏,飯吃了沒啊。”
“吃了。”
秦嬸看着這對小夫妻笑了笑,“打算什麽時候生孩子啊。”
蒲夏在心裏嘆了口氣,結婚生子永遠是他們這輩人離不開的話題。
席灏知道她尴尬,又出來打圓場,“過段時間再說,還在計劃。”
“趁年輕就快生,身體恢複得快。到時候我一定包個大紅包。”
“好,那秦嬸可別忘了我們喜酒的紅包。”席灏打趣。
秦嬸一愣随即笑着,“都忘了你們沒辦喜酒,到時候一定給,一定給。”
蒲夏沒吱一聲,待秦嬸走了才和席灏說:“我們...以後這種問題就別說那麽多了吧,等以後你和誰結婚了被別人傳來傳去,不好。”
席灏嗯了一聲走進了屋。
他知道她一點也沒想過真的将這個婚姻進行到底,可是聽到她這樣說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生氣和失落。
蒲夏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還沒想出個所以然的時候口袋裏手機響了起來。
林姐在電話那頭都快炸了。
“你和賀正凱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你丈夫接你回家嘛,怎麽會被拍到深夜上了賀正凱的車,他還和你一同進了樓裏。盛蒲夏,你的微博已經炸了你知道嗎!要是以後被扒出結婚,這就是婚外醜聞啊!”
她定了定神才反應過來林姐說的是什麽。
“林姐,那天我丈夫有事,實在沒辦法才上了賀正凱的車。”
“祖宗,他的米分絲多瘋狂你知道嗎!早晚會把你所有底細都扒出來的。現在你是徹底紅了,一個盛大的微博關注炸了微博半邊天,一個當紅小生的深夜聚會又炸了微博另外半邊天。”
“可我真不是......”
“你現在在哪?趕緊回公司來開會,我們這邊在給你準備公關回複。”
“我在崇明啊,可能回去要一會。”
林姐說:“爬也得給我爬回來。”
席灏隐約聽到回去兩個字,等她挂了電話才問怎麽了。
蒲夏揉了揉額頭,“三言兩語說不清。”她打開了手機微博,果然,頭條是賀正凱,盛蒲夏。
最新的微博動态下評論已經三萬+,米分絲也漲了十來萬,也許是黑米分吧。
“是因為你和那個男人的緋聞嗎?”他問。
“你怎麽知道?”
席灏指了指屋裏的電視機,神情有些微妙,上面正在播放着午間娛樂新聞,正是她上賀正凱車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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