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除夕前的那一晚下雪了,不是很大,屋檐磚瓦上覆蓋了薄薄的一層,九十點的時候已經被陽光融化了,化作積水囤積在院子的地面上,只有院前爺爺種的大青菜上還飄着一小坨雪花。
盛蒲夏拄着拐杖熱了點臘腸,配上飯喂給大黑吃。
“你別亂走,外面濕,過來坐着。”席灏把酒釀糕端上飯桌,對着她說道:“要是爺爺看到你給狗吃臘腸鐵定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
“新年了嘛,給大黑加餐。對了,大毛的那個寵物店新年還開嗎?我想把它接過來,我的腳還要半個多月才好,不想把它再放在寵物店裏。”
“年後吧,我回上海的時候把大毛接過來。可是,你不怕上演貓狗大戰嗎?”
“我把大毛關樓上。”
盛蒲夏聞了聞香氣撲鼻的酒釀糕,“你什麽時候買的?”今年爺爺住院就沒有蒸糕,這種手藝也只有老人才會。
“昨天秦嬸拿給我的,快吃,吃完去醫院。”
她咬了一口軟糯的糕,“對了,我哥公司前段時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我昨天打他電話又沒接我,難不成過年都不回來了?白曦也是,不知道他們兩個出了什麽問題,都不接我電話。”
席灏輕笑,“你哥做什麽都一帆風順,這次栽個跟頭也正常。感情上也是。”
“你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但是能大約猜出點什麽。他公司沒事,你不用擔心,商場如戰場,不可能沒有硝煙,有援兵就行。”
“說得什麽,那麽高深,聽都聽不懂。”
席灏抽了張紙巾,捏着她的下巴,拭去了她嘴角的酒釀米粒,“你不用懂,只要做個公主享受我們給你打的天下就可以了。”
她沒忍住,笑了出來,“席哥,你說你給我打天下我還信,就盛子傅他,他別坑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他是你哥,永遠都會對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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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
“我也是,永遠都會對你好的。”
“诶,你又撩我。”
席灏摟過她的腰,吻她的臉頰,摩挲到耳根處,輕聲細語道:“我不僅撩你還要做你。”
盛蒲夏揉了揉耳朵,被他說得癢癢的,“光說不做假把戲!”
席灏笑着:“原來和心愛的人說說黃段子是這種感覺。”他又吻上她的額頭,“蒲夏,我愛你。”
什麽愛不愛,一大早的,真肉麻。
盛蒲夏挑挑眉,玩心大起,伸手勾起席灏的下颚,居高臨下的說:“看你急的,盡說些情話妄想得到我的寵幸,身為我的正宮要體諒朕,別急,雨露均沾啊。”
席灏狹眸微斂,“你的意思是,我的嘴,手指,那裏,你的雨露都要沾到?”
“啊!席哥!你太污了!”
“別動。”席灏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讓我親一下。”
......
醫院病房。
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曬太陽就瞧見這對小夫妻手挽手的走了進來,老爺子樂呵呵的笑着。
這小子,總算是把小夏追到手了。
“爺爺,雖然是過年但你的身體也不能吃得很油膩,所以我和席哥昨晚包了點餃子,白菜豬肉餡的。”
“餃子好啊,孫媳婦的做的都好!”
盛蒲夏瞄了一眼席灏,臉上發燙。爺爺從來沒有這麽叫過她,總是閨女,夏夏,小夏的叫,這孫媳婦還是第一次聽見。
“別站着,快坐下,這腳還沒好呢!”老爺子捧着保溫盒嚴厲道。
席灏擁着她在另外一側的沙發上坐下。
“這大過年的,子傅那沒心肝的小子也不來看看我啊!”
“我哥他好像最近公司出了點事。”蒲夏抿抿唇。
老爺子咬了個半個餃子,眉毛一揚,”天大的事也要回來過個年啊!電話打給他,我來和他說。一年365天就見到他幾次面,臭小子,我還要問問他什麽時候和那姑娘結婚。別談了朋友還沒有結婚的打算,要對人家姑娘負責任!那姑娘我一看就是好孩子,長得也是清秀,這将來啊,生的孩子肯定好看。”
席灏輕聲道:“打個電話給子傅,讓爺爺和他說兩句話。”
電話等了很久才被接起,僅僅是盛子傅那一聲哽咽的喂就讓盛蒲夏亂了陣腳。
這是什麽情況。
盛蒲夏看了一眼席灏,拄起拐杖走到走廊。
“哥,你怎麽了?”
盛子傅靜默了一會,深吸了一口氣,“我沒事。”
“你別總和我說沒事,你老實說,你和白曦是不是吵架了?”
“嗯,分了。”
她怔住,“怎麽會,你們不是挺好的嘛。”
盛子傅苦笑了一聲,“是我的錯,我的錯。”
盛蒲夏靠着走廊的窗,樓下是個小花園,今天陽光還算不錯,一些家屬正推着病人出來散步,她皺了眉,“你現在哪?”
“在家。”
“你和我說說吧,你到底做了什麽錯事了。白曦這人雖然不溫柔,但是很直爽也不是什麽斤斤計較的女人。”
這次,他沉默了很久,斷斷續續吐了幾個字也聽不出個所以然。半響,盛子傅輕笑了一聲,終于組織好了語言。
他說:“我和別的女人上床了。”
她看到樓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正在為幫坐在輪椅上的老伴披衣服,盛蒲夏的舌尖抵着下唇,把這句話反複思量了一會說道:“哥,你沒和我開玩笑吧?”
“沒有。”
“可你怎麽會......?”
他打斷,“蒲夏,我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了。你和爺爺說,我過幾天就回來看他。我最近很忙,這個年...你們過吧。”
和往常的通話一樣,他毅然的挂斷了電話。
盛蒲夏看着屏幕出神,席灏站在她身後環住她的腰時她被吓了一跳。
“子傅不來?”
盛蒲夏往後仰在他懷裏,側擡頭看向他,“何止不來,簡直絕了。”
“嗯?”席灏捋去她耳側的發。
“席哥,你能想象我哥那樣的人居然...居然和別的女人那啥了嗎。”
“總會有失足的時候。”他頓了頓,“可我不會的。”
她笑了出來,“又往你自己身上貼金。我怎麽現場這發現你是個情話滿滿的心機boy呢。”
“boy?我是嗎?”
“你不是沒碰過女人嗎,你就是boy。”她貼在他耳旁細聲說着。
席灏順勢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以同樣的語調回答:“再過半個月,你會後悔說這樣的話的。”
盛蒲夏撇撇嘴,扭頭。
自從那天他嘗了一遍滋味以後,晚上總是勾引她。也不怕腎虧。白天出門西裝領帶,儀表堂堂,晚上回來就赤身裸|體,欲望難耐。
“席哥,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像什麽?”
盛蒲夏嘴角一揚,吐出四個字:“斯文敗類。”
席灏摟緊了她,薄唇彎出一道淡淡的弧度,耳邊私語:“我就做你一個人的斯文敗類。”
她肩膀隐隐抖動着,笑得合不攏嘴,良久才說道:“說正經的,我哥狀态不太對,我想去上海看看他。”
“好,什麽時候去?”
“就等會吧,我去他那找他,晚上就不回崇明了,我回紫苑。”
席灏的眉間皺成一個川字,“你的意思是我晚上得獨守空房?”
“大過年的,要不今晚你留在醫院陪陪爺爺?你一走就是三年,老人家嘴上說着養了個白眼狼,其實不知道多想你。”
“我知道。可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一起看春晚一起守歲。”
盛蒲夏轉身抱住了他,“我們以後會有無數個一起看春晚和守歲的機會。席哥,有你在,真好。”
他低頭吻她的腦袋。
“咳咳!”老爺子站在門口幹咳了兩聲,兩個人背後一僵,盛蒲夏紅着臉松開了席灏。
老爺子幹笑了兩聲,“子傅怎麽說啊?”
“他這兩天特別忙,說過幾天就回來看爺爺你。”
這話老爺子一聽就不樂意了,鼻孔一吹,蹒跚着步伐回了病房,甩下一句話:“這個年清冷的。”
席灏和盛蒲夏對視了一眼。
爺爺到底是說盛子傅不回來太冷清還是暗指孩子的事情......
——
席灏把她送到了盛子傅公寓的樓下,在車裏親熱了一陣才肯放她下車。
“我送你上去。”他說。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席灏點頭,把帽子口罩圍巾通通給她圍上,“記得回去的時候也這樣全副武裝好,別再被記者拍到了。”
盛蒲夏扳過後視鏡照了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麽可以把我裹得那麽醜。”
“不醜。”
她對着後視鏡調整衣服,“拍了就拍了,要是有狗仔剛剛你親我的時候早就被拍了。”
席灏靠着車椅,姿态惬意,笑着,“比如女星和作家車內激吻,或者女明星和作家光天化日激烈車震?”
盛蒲夏看向他,“你怎麽越來越污了。”
他認真回答道:“最近上網看了很多段子和文章。”他點頭繼續說道:“有些語言很有趣,聽說适當的調戲可以增進雙方的感情。”
她也笑,“好了,老幹部,你回去慢慢研究啊。我先上去了,對了,爺爺愛吃二號線那邊的徐記核桃酥,要是不急就買點回去。”
“好,我知道了。蒲夏。”他叫住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盛蒲夏欲推開車門的手又縮了回來,傾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
她按了很久的門鈴,真的很久,久到她以為盛子傅不在家。
當盛子傅給她開了門,并且以一副我很頹廢的姿态站在她面前時盛蒲夏震驚得噎住了。
渾身的酒味,胡子也不知道多少天沒刮了,穿着白色的襯衫和灰色的運動褲,一看就是好幾天沒出過門了。
她走進去,迎面而來的是悶熱的風,還夾雜着混沌的味道,各種氣味融在這個封閉的屋子裏。立式空調還在推送着徐徐的暖風,餐桌上外賣泡沫盒雜七雜八的堆在一起,沙發茶幾那邊易拉罐倒了一地,灰色調的窗簾隔絕了所有光線。
他是個愛幹淨的人怎麽現在活得和她一樣,邋遢。還記得盛子傅來小弄堂找她,看到她房間的模樣後唠唠叨叨的教育了一下午。
可現在真是有其妹必有其兄啊。
“你怎麽來了?”盛子傅抓着雞窩頭倒在了長沙發上,有氣無力的問着。
盛蒲夏拉開窗簾,開窗通風。
刺眼的光線照得他蹙眉,手臂擱淺在額頭上擋光。
她拄着拐杖坐在盛子傅身側,“還說這幾天忙,你是忙着睡覺還是忙着喝酒啊。”
他沒回答。
“你有和白曦好好解釋嗎?”
“嗯。”
“她怎麽說的。”
盛子傅笑了,“她給了我一巴掌,然後說,盛子傅,我們完了。簡潔明了。”
“她說完了就完了?女人都是要哄要死纏爛打的,你在這裏暗自神傷頹廢買醉還不如去她家堵她,如果真的喜歡白曦,那麽就好好去挽回她。”
他嗤笑,“我都差點給她跪下了。”盛子傅長嘆了口氣,望着天花板,雙眸幽深,“算了吧,本來一開始就是我強求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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