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正文完)

婚禮如期而至,宴請的賓客一共就十桌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盛家那邊還有不請自來的,又臨時加了兩桌。有些想和盛子傅套近乎,誰知他根本就不把他們放眼裏,叼根煙笑了兩聲就走了,想撈點好處的那些親戚只能暗恨當初怎麽沒盛家搞好關系。

按照習俗傳統,晚飯前要把新娘從娘家接過來,兩家挨得近,再加上那房子紅磚都沒砌幾塊,後來安排在了市中心的四星級酒店裏,最高級的酒店。

雖說已婚的不能做伴娘,但是她還是讓白曦做了伴娘,她沒有姐妹也沒有什麽其他特別推心置腹的好友,只有她了。

光是化妝做頭發就弄了一上午,白曦還設計了很多游戲,用來刁難新郎和伴郎。她說一輩子就這麽一次,該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伴郎團也就兩個人,盛子傅和季寒。白曦想想還是虧的,她一個人應付兩個老狐貍。

安排在酒店就難免會招惹來記者,本來是完全封閉的,但是總要出酒店,別人想拍也阻止不了。

簡單幹淨的酒店套間內,白曦也是尋尋覓覓,終于尋得了兩處好地方藏鞋子。

盛蒲夏笑着說:“會不會太難找了些。”

“要的就是難找,怎麽能讓你這麽輕易就被他抱走了。”

“曦曦,你和我哥什麽時候辦婚禮?”

白曦戴上伴娘手花,輕松道:“我們不辦婚禮,旅行結婚。”

“這個也不錯,旅行,多浪漫。”

“傳統的婚禮也很浪漫,你和席灏就适合這樣的。從小就認識,這份感情一直都在,你們适合一切從始至終的東西,比如傳統的婚禮,怎麽說呢,就像一段故事有了一個最完美的結局,平淡卻真實。”

是啊,平淡卻真實。

她在複雜的圈子工作,猶如上海這個城市,使人迷亂紙醉金迷,飄得多高就有多迷茫,而他也不例外,在國外讀書,回國做着高新的工作,寫得被無數人期待的故事。他們都活在雲端。

而這裏,一切故事開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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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燈紅酒綠,沒有繁華璀璨。

回憶起來,只有春天一望無際的金燦燦的油菜花,夏天翠綠的楊柳樹和清澈的碧波,秋天泛黃的落葉和院子裏熟透的果實,冬天小河的薄冰和偶然的一場雪。他們在這樣的寧靜的地方渡過了一年又一年,在這裏成長,在這裏埋下情根。

老來回憶,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年少時的悸動,青春的沖動,成人後的撩動,從安寧到炙熱,不變的是對感情的執着,變化的是情感的溫度,越發熾烈動人。

盛蒲夏低頭看着手上流光溢彩的戒指,唇畔彎如月,臉頰上粉薄的腮紅顯得她氣色更好了,一笑,姿色傾城。

她忽然想起初三畢業暑假的那個吻,那種真正心跳加快的感覺仿佛現在也能感受得到。

外頭傳來吵鬧聲,緊接着房門就被啪啪啪的拍響了,是季寒的吶喊聲:“迎親隊伍來了啊!準備接紅包!”

白曦留了一條門縫,保險栓牢牢鎖着,攔住了外頭一群想要湧入的狼,除了伴郎還有一群男女,都是些親戚,吵鬧着要新娘子快點出來。

盛子傅穿着淡藍色的襯衫,袖口微微挽起,皮鞋西褲,今天看起來格外帥氣,白曦趴在門縫邊上多看了兩眼。

盛子傅倚在門邊上,清冽修長的眸子微微一斂,閃過一絲戲虐,“怎麽,你這做伴娘的看上我了?”

白曦翻了個白眼,“誰看上誰啊。”

“快開門,讓我看看我妹妹。”

“紅包呢!不是叫着有紅包嗎?沒有啊,那我關門了。”

“有有有!我們席灏多的就是錢!”季寒大方的塞進去十個。

白曦把紅包分給那兩個化妝師,拿出事先寫好的一張紙從門縫裏塞了過去,“新郎大聲念啊。”

席灏接過一看,笑了,大聲照念,磁性的聲音下的一字一句都傳入她的耳中。

“本人從即日起堅決聽從老婆的指揮,服從老婆的安排,并保證做到以下幾條:一、要熱愛老婆,擁護老婆的領導,服從“一個上級”為原則,即絕對服從老婆的決定。二,每月工資、獎金及其所有收入必須全部上繳,不得抗繳,不得遺漏,嚴禁私設個人小金庫。三,嚴禁接觸黃、賭、毒和結交往狐朋狗友,以及一切老婆反對的嗜好。一經發現立即開除婚籍,同時老婆擁有對進行教唆的“八公”進行起訴的權利。

從現在開始,我只疼你一個,寵你,不會騙你,答應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會做得到,對你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不欺負你,不罵你,相信你,有人欺負你,我會在第一時間來幫你,你開心的時候,我會陪着你開心,你不開心,我也會哄着你開心,永遠覺得你最漂亮,做夢都會夢見你,在我的心裏,只有你!”

末了,他說:“蒲夏,我愛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至死不渝。”這是紙上沒有的。

盛蒲夏坐在床頭,雙手揪着婚紗裙擺,笑意難掩,這心啊就跟抹了蜜似的。

白曦又伸出手:“紅包呢?”

“來來來,要多少有多少啊!”季寒從馬夾袋裏抓了一把塞了進去。

白曦慢悠悠的說道:“這個念完就放你進去。”又扔出一張小紙條。

席灏看完有些哭笑不得,一改往日清冷沉穩形象,委屈的喊道:“老婆,求求你讓我進去吧。”

盛子傅忍不住笑了。

季寒更別提了,笑得眼淚出來了。

白曦開了門,人一窩蜂的湧了進來,盛子傅反應快,将她護在懷裏。

席灏想抱起她卻發現她的手和椅子铐在一起。

白曦晃了晃手裏的鑰匙,“想要解開啊,那就做100個俯卧撐來看看,畢竟男人嘛,體力很重要的。”

席灏微笑,“子傅,她在說你呢。”

盛子傅垂頭笑了幾聲,“行,我來。”

盛蒲夏插嘴道:“曦曦,你不是說還要坐在男人腰上跟着他一起做俯卧撐,才能真正看得出來他體力好不好嘛。”

盛子傅雙手撐地,說:“坐上來。”

白曦臉一紅,不禁聯想到他平日裏說的那句,坐上來,自己動。

盛子傅做了三十多個她就心疼了,把鑰匙給了席灏,對付伴娘的這招實在是絕。

席灏解開手铐,揉了揉她的手腕,輕聲道:“你今天真美。”攔腰橫抱起她。

盛蒲夏晃悠着小腳丫,“我沒鞋。”

“快找啊!找到了就能抱着新娘子走啦!”季寒喊完,一大夥人在套間裏翻箱倒櫃的找。

席灏抱着她坐在床頭,他的目光始終流連在她身上,忍不住又贊美道:“美得不像話。”

“你別以為誇我幾句我就會告訴你鞋子在那裏,找不到我就不嫁你了。”

“不嫁?”他親了親她的耳朵,私語道:“不嫁我就在這裏要了你。”

盛蒲夏挺起肚子,一臉的無所畏懼:“我可是有寶寶的人。”

席灏說:“你都有寶寶了還不嫁我?”

哦~都是套路。

一窩人折騰了十多分鐘才找到兩只鞋子,被白曦藏在了兩只不同的抱枕裏。

席灏拿過銀色的水晶高跟鞋,單膝下跪在她面前,握着她的玉足,在腳背上親吻了一下才給她穿上。

他抱起她走出套間,他說:“我的公主,我終于要把你娶回家了。”

他的左腳是那麽的平穩篤定,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

一路的彩旗從幾百米開外的路口一路插到家門口,随着微風飄蕩着。四五點的光景正是夏初夕陽落下的時間,翻騰的朝紅的紫霞掩在院後一排的楊柳後,雲層裏蔓延着橙黃澈亮的光芒,揉在雲朵裏,不刺眼,是屬于夕陽獨有的柔和。

紅地毯從小路口鋪到大廳門前,大約一百米的長度,兩邊擺着花筒和花籃,是嬌豔欲滴的玫瑰,上面還牽着粉紫色的氣球。

從車裏下來,席灏公主抱着她,走了一段紅地毯,在鞭炮聲和彩帶禮炮的喧鬧下進門。洋洋灑灑的彩色亮片飄揚了一整個院子,處處都沾染上了一些喜慶的味道。

大門口那鑲着金粉的喜字耀眼好看,那是世間最好看的紅色,令人心馳神往。

其實走完這一段紅地毯,新郎就可以将新娘放下,可是席灏沒有,他一路抱到了新房。

抱新娘進家門的寓意是,以防兩人以後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比如争執,這個時候女方就可以說當初是你抱我進來的,不是我硬要進你家的門。

其實是想告訴男人,既然娶了她作為攜手相伴一輩子的人,就要學會包容和忍讓。

老爺子這輩子都沒這麽開心過,站在人群中看着兩人喜結連理,不禁老淚衆橫。

盛蒲夏也有些紅了眼,她說:“爺爺,你快過來,別站那邊,我們一起拍張全家福。”

他們請了跟拍的攝影師,記錄下婚禮的所有的美好。

攝影師按下快門,照片裏的五個人都笑得幸福溫柔,從右到左分別是盛子傅,席灏,爺爺,盛蒲夏,白曦。

和其他親戚朋友也合了幾張照,小孩子抓走了茶幾上擺放的糖果花束,奔奔跳跳個不停,哄鬧了一陣,說了些祝福的話大家都下樓準備晚飯了。

她要換下繁重的婚紗,穿上那件旗袍。新娘要換衣服,白曦把男人和其他人都通通趕了出去,席灏有些不舍。

白曦笑道:“看什麽看,晚上你慢慢看!”

盛蒲夏臉一熱,掐白曦一記,“還能不能做朋友了!”

席沒有離開,一直在房門外等着,這倒是讓盛蒲夏吃驚了一下。

旗袍古色古香,玲珑精美,摘了頭紗換上了發簪,更顯得氣質典雅,走出來的時候倒是讓席灏又眼前一亮,美到晃了心神。

“你等在這幹什麽。”

他牽起她的手,“等你一起下去吃飯。累不累?”

“不累,很開心。”

夜色茫茫,整棟樓燈火通明,外頭挂着的紅燈籠搖曳着喜色,懸挂在陽臺欄杆上的大片橘暖色的小星燈連綿成一片星海,璀璨了整片天空。

大廳最中間那桌是新郎新娘吃飯的一桌,周圍坐得也都是至親。輪到敬酒環節,盛蒲夏有些擔心,席灏酒量不好,她懷着寶寶也不便喝太多。

席灏給她倒了雪碧,自己倒了半杯啤酒,敬向盛子傅,哪知盛子傅不買賬,倒了一杯白酒給他,“你這妹夫不行,喝什麽啤酒,我家丫頭都能喝半瓶白酒,是男人嗎,行不行啊!”

“哥!”盛蒲夏不滿的叫道,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嘛,明知道席灏酒量不好。

“這嫁了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一陣哄笑,席灏淡笑,一口悶。

在這,灌醉新郎也是一種習俗。

季寒跟在他們幫着倒酒,擋酒。十二桌的人敬下來,席灏沒醉,季寒倒是醉得不省人事,眼睛通紅。

等到鬧洞房的時候,季寒已經在客房裏睡了過去。他做了個夢,夢到四五年前初遇梁妤的樣子。

她穿着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正在路邊買水果,手裏捧着兩本書,細心的在挑選。幹淨清爽的馬尾,長發烏黑亮麗,瓜子臉,素顏清純動人,結完賬對着那賣水果的阿婆笑了笑,眼眸彎彎的,唇紅齒白。

過去,美好,愛情,現實。

這只是一場夢,一場終究不完整的夢。

醒來時,季寒擡手覆上自己的眼睛,唇畔張合,有些哽咽。

......

秦嬸擡了兩碗甜湯團給新人,“新人一人一碗,吃了甜甜蜜蜜,團團圓圓。”

有人起哄道:“互相喂啊!”

盛子傅摟着白曦笑道:“用嘴!”

“對對對!用嘴!”

盛蒲夏矗立着不動,熱氣騰騰的甜湯團早已将她的臉熏得紅通通,席灏咬了一小口扣着她的腦袋貼上唇瓣喂給她。

劉叔拿着一個空酒瓶進來,裏面插着一根筷子,“來來來,這個好玩,上次那誰結婚也玩的這個。你們兩個用舌頭把筷子從酒瓶裏夾出來才算數啊!不然我們可不給洞房!”

舌頭。

盛蒲夏的臉更紅了,當着那麽多人的面這樣...她擡眸瞄了一眼席灏,他可能是喝了些酒的緣故,清隽白皙的臉龐也有些紅暈。

席灏沒有任何扭捏,低聲笑着,問道:“害羞?”他牽着她的手,攥在掌心,如獲至寶。

“你說呢。”

劉叔把酒瓶遞過,席灏凝視着她接過,放在他們中間,“試試?”

老一輩的叔叔嬸嬸起哄的那叫一個開心,一齊高聲宣揚道:“試一個試一個!”

他的唇已經抵在瓶口,盛蒲夏顫顫巍巍的湊了上去,和他柔軟的唇瓣貼合在一起,中間隔着那根硬邦邦的木筷子。

白曦笑得合不攏嘴,拿起手機又是視頻又是照片的,全程的精彩她都記錄了下來。盛子傅站在她身側,目光始終流連在她的身上,驀地,他突然靠近她的耳,低啞道:“你今天也很漂亮。”

說是把筷子用舌頭舔砥出來,其實說白了,就是讓兩人舌吻。

玩完一出還有一出,盛蒲夏臉紅得都要滴血了,他始終在微笑着,墨眸流光溢彩。

劉叔拿一根細線綁了一顆紅棗,站在長凳上,把那棗子掉在半空中。說是讓兩個人想辦法吃掉它,必須是兩個人都吃到。

她想着,這不是一張嘴就能吃到嘛。毫不猶豫的湊上去咬,劉叔使壞,手臂向上一提,棗子她沒吃到,反倒是吃到了席灏的唇。

這新房一鬧就鬧了一個多小時,樓下有人叫到:“放煙花啦!”

他擁着她去了陽臺,晚風清涼,煙花綻放,響聲不斷,一道道銀色的光芒徐徐上升,劃過寂靜的河水,倒映在水波中,在最高處盛開,巨大的花骨朵層層開放融在深深的夜色裏,再如流星般滑落,細碎的星光火花消失在墜落的半空中。

挨得近,還能聞到陣陣火藥味。

她仰着頭欣賞着滿天的花火,離得太近,有些晃眼。席灏擱在她腰間的手收攏了些。

“席哥。”盛蒲夏收回了視線,平時着遠處暗黑的田際,依靠在他胸口,撒嬌般的蹭了幾下,“席哥...席哥......”他的氣息深深包圍着她,一如當年那邊炙熱溫暖,是最讓人感到心安的地方。

心中萬般感慨,話到嘴邊卻難吐出一字一句。只想說,現在真好。

他俯身吻她的額頭。

“老婆,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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