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不要臉

後半夜也睡得不舒坦,周淮易又發燒,體溫蹭蹭往上漲。

陸爾雅先是嫌熱,想躲開些,掙紮幾次無果,醒了。

借着外頭路燈照進來的昏暗燈光,還是能瞧見他額上出了一層薄汗,眉心擰着,顯然很不舒服。

想起他早上七點就有戲要拍,耽擱不得,猛地一坐起身,眼前陣陣發黑,甩着腦袋緩和了會兒,清醒過來。

周淮易睡眠本來就淺,她這邊一有動靜,立馬睜眼:“怎麽了?”

陸爾雅搖頭,表示沒事。從床尾下去,赤着腳,踩在昨天才打理過的地板上,輕車熟路地走到書桌邊,彎身從下面的收納盒裏頭拿出一個小巧輕便的醫藥箱。

姐弟兩個小病小痛的時候,全仰仗着這個小箱子,裏頭東西還算齊全。打開,取了退燒藥和降溫貼,又到外間去接了杯溫開水進來,把藥片和水都遞到他手上:“先吃這個,和你上次在酒店吃的一樣,應該沒問題。”

周淮易接過,依言吃下,許是覺得藥苦,灌了好幾口水下去壓那股子味道,杯子見了底,才放到床頭櫃上,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拆了片降溫貼,拿在手裏按壓幾下,稍稍把他的頭發順開一些,貼上去,問:“這樣會不會好點兒?”

也不等人回答,三兩步上前,把人按回床上躺好:“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周淮易看她把燈熄了,又貓着腰爬上床,小床是木制的,她每挪動一步,就會發出“吱吱”的聲音,那姑娘嘴唇抿得緊緊的,刻意減輕自己的動作,等躺下了,才松了一口氣。

有些好笑,周淮易湊過去,把人勾到懷裏:“那麽小心做什麽?”

“爾陽和方方都睡下了。”

覺得她過于敏感了,周淮易摸摸她的頭發,又想起上樓時那個給他開門的孩子說的話,認為自己該說點兒什麽:“爾雅……”

“嗯?”扯過被子,蓋過兩人的腹部,陸爾雅随口應和。

“和你在一起,我不覺得累。”頓頓,又說,“我們是男女朋友,沒什麽對等不對等,每個人處理事情或多或少都有問題,那與成熟無關,更不能算作衡量一段感情的标尺,我和你在一起,覺得滿足,覺得開心,在我看來,你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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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談戀愛這種事,我也是第一次,即便我比你大了四歲,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怎麽和你相處,有時候我也犯難,那麽別扭的一個小丫頭,可不好對付。”

說罷,吻了吻她白淨的額頭:“一段關系,做不到十全十美,也沒必要去複制別人的模式,該怎麽樣就怎麽樣,我覺得我該把最好的都給你,所以我疼着你、寵着你,不管你做什麽,我都覺得沒關系,當然,除了分手這件事。”

有些動容,陸爾雅紅了眼眶,偷偷往他懷裏藏了藏:“可是我扔了求婚戒指……”

周淮易輕笑,捏了捏她的側臉:“那晚上我送你回家,看你沒戴在手上,就知道你扔了它,我總不能因為你扔了戒指,把老婆都給扔了吧?我說過的,沒什麽,比你更重要!”

“你這人……真煩。”別扭地罵了一句,還是笑彎了眼。

又是一聲嘆息,男人語氣稍稍嚴肅認真了些:“本來今晚想再求一次婚的,你沒去,所有準備,都白費了。”

再、再求一次?

求婚還求上瘾了?距離上一次還一個月不到吧?

還是覺得好奇,便問:“你又訂做了戒指嗎?”

“沒,前段時間我師傅來北京,知道我倆鬧着呢,把他和師母的婚戒給我了,再求一次婚還是他的主意。”

“人家的婚戒就這樣拿來,會不會……”不太好?

周淮易眼底笑意更濃:“我師傅和我師母,感情挺好的,結婚有五十一年了,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倆,也能像他們一樣,這對戒指,剛好可以做個提醒。”

“提醒什麽啊?”不明所以。

“那種程度,我們,也能做到!”

陸爾雅先是微微一愣,待反應過來,又甕聲甕氣地開始抱怨:“一點都不浪漫,你第一次求婚已經很失敗了,第二次還那麽大辣辣地就告訴我了,一點兒驚喜都不給人留。”

周淮易抱着她翻一個身,她便呈趴伏狀偎在他身上:“我今天其實挺害怕,我以為你考慮許久的結果,是放棄我們的感情,所以才不願意到別墅去……本來哥幾個還鬧着要繼續轉場玩個通宵,我實在想知道你怎麽想的,就開車過來了。”

雖然她有正當理由,但是人家話說到這個份上,俨然讓她過意不去:“對不起……”

“沒事,慶幸我選擇過來你這邊,不然不知道你能和我倔到什麽時候。”說着說着,又覺得不對,特地低頭望她一眼,“我們現在,算和好了吧?”

這不廢話嗎?床都讓你睡了……

陸爾雅不吭氣,對方卻急了,把她擁緊了些:“陸爾雅,說話!”

“哼,不說!”

“……”

“……”

雙雙沉默下來,沒幾秒鐘,陸爾雅便敗下陣來,縮着脖子胡亂閃躲,還怕聲音大了吵到隔壁那兩個屋的孩子,壓低嗓音:“好好好,和好了,和好了,你別亂來。”

周淮易滿意地點了頭,把作怪的手自她大腿上移開,還順勢把已經撩到人腰上的睡裙拉到膝蓋處:“早這樣不就行了?”

陸爾雅羞紅了臉,自男人身上滑溜下來,縮到牆邊,憤然道:“周淮易,我發覺你現在特不要臉。”

男人側頭,悠悠地瞅她一眼:“我不介意更不要臉。”

“……還是算了吧。”

之後也沒再做什麽“不要臉”的事,看了眼挂鐘,已經四點多,再鬧就天亮了。明天戲排得太滿,确實得好好休息,不然影響拍攝效果,周淮易和郁淮安那麽難伺候的主,到時候又要求重拍。

後面兩個小時也沒睡好,周淮易藥效上來,一陣陣發汗,體溫燙人得很,小床就那麽丁點兒大,難免有身體接觸,每每一碰到他,便覺得難受,恍恍惚惚睜眼瞧了幾次,幫他測了幾次體溫,确定降下來了,才放心一些,不然自己這一整晚的睡眠就白白犧牲了。

才六點,外頭就亮開了,陸爾雅也沒了睡意,率先起了床,洗了個澡,叫醒周淮易,等男人進了浴室,才踢着拖鞋出了房間。

兩個孩子昨晚上睡得也晚,現在還沒起,陸爾雅尋思着人也不見得喜歡自己煮的白粥,還是捏了零錢,下樓去邊上小攤買早點。

不知道方方吃什麽,更不知道周淮易能接受什麽中式早點,包子、饅頭、小米粥、豆漿、油條、烙餅什麽的,各拿了一點,款式這麽多,還怕找不到合他胃口的?

拎了東西上去,周淮易剛好打着領帶到客廳來,瞧見她手裏拎着的東西,又微微蹙眉:“怎麽買這麽多?”

這都是為了誰啊?

陸爾雅白他一眼,把東西拎進廚房,男人後腳就跟上來,陸爾雅使喚他:“那邊碗櫃裏拿個大碗給我。”

這個大碗究竟多大,周影帝毫無概念,站在開了小門的碗櫃前,遲遲下不去手,終是決定謙虛求問:“你要哪種?”

“碗邊印了藍色小花的那種,拿兩個吧,再拿幾個小碗。”

還要小碗?

周影帝沉默了……

半響不見他有動靜,陸爾雅只得自己過來,麻利地取了自己要的碗:“還是會做高級料理的人,大碗小碗都分不清。”

周淮易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辯解一下,關上小門,行至桌邊坐下,抱手看她把油條剪好,又裝到碗裏去:“那不一樣,我家裏只有盤子。”

“盤子難道不分大小?”

“分啊,換成碗,總歸有些不同。”

和藝術家鬥嘴,顯然占不了上風。陸爾雅深知這一點,選擇默默做事,把東西都分好,才問:“你要吃什麽?”

周淮易當真一樣一樣看過去,大多東西小時候還是吃過的,不過母親偏愛西餐,他也養成那個習慣,吃得少,現在連味道是什麽樣的,都記不大清楚。

抿抿唇,沒得出心儀的結果,索性放棄自己做決定,看她:“你最喜歡哪樣?”

陸爾雅攤手:“都一樣,每天換着吃,沒什麽差別。”

“那你今天打算吃什麽?”

“……小米粥。”

“那給我也來點兒。”

“……”

依言給他盛了碗小米粥,再從冰箱裏拿了包榨菜過來,倒到小碗裏:“配這個吃會很好吃。”

周淮易看看她,又看看榨菜,選擇幹喝粥,那碗榨菜,一點兒沒碰。

陸爾雅樂了,支着下巴看他略艱難地吞下一口小米粥:“你現在知道了吧,往後別老是帶我吃西餐了,我每次吃那玩意兒,就和你現在心情差不多。”

“我心情挺好的呀。”答得十分自然。

陸爾雅被他一句話堵得說不出來話,瞪着他兩句,才悶悶道:“行吧,你說什麽都有理。”

周淮易伸着長臂,越過餐桌,摸了摸她的臉:“我說真的,味道還不錯,只是我一時半會兒還不習慣。”

“你才在國外呆了幾年啊,就不習慣中式餐點了?”

“我在國內也是吃得西式的。”又喂了一口小米粥進嘴裏,周淮易不由又皺了眉,瞧那姑娘正盯着自己瞧,又舒展眉眼,是表情看上去不那麽的,嗯……僵硬。

陸爾雅掩着唇笑笑,起身,把和烙餅混在一起的幾個盒裝三明治拿出來,裝到盤子裏,放到他跟前:“逗你呢,不喜歡就算了,你吃這個吧。”

周淮易眼睛亮了亮,瞧她要把面前的小米粥端走,又搖了搖頭:“不用,我喝粥就挺好。”

“為什麽?”完全不懂,張着大眼看他。

那人卻正兒八經地說着:“你只會煮粥,往後我要是還想吃你做的東西,總要習慣的。”

“嗯……随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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