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聖旨到高家

水墨江南美如畫,淩波水韻,翰墨流芳。

樹下悠然落棋,花間醉然品酒,庭中淡然品茶。綠水萦繞着白牆,紅花灑落于青瓦,蜿蜒曲回的小河在清晨和夕陽中淺吟低唱。

長發及腰的清麗女子,乘一葉扁舟,穿行在青山綠水中,兩岸是歷經風浪的班駁和亘古柔情的飄零,一泓清水所承載的,是似水流年的痕跡和滄桑。

千裏長堤上的水曲柳,随風搖曳,婀娜多姿,一如那烏篷船上撐傘的江南的女子。膚如雪凝,伊人如玉。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蹙。欲問行人去哪邊?眉眼盈盈處。如水的女子,如水的明眸,靈秀而又溫婉,清麗脫俗。

到了将軍府門前,她棄舟登岸,緩緩走上古老的青石板路,細雨蒙蒙濕丁香,粉紅的油紙傘下,紛飛的裙邊挽起一朵朵絢麗的飛花,沿着高大的院牆翩跹而過,雨香袅袅入珠簾,清影如夢。

“娘,我去觀音庵求來的平安符,就挂在這裏吧。”姑娘把盛了平安符的香包懸挂在佛龛前,又虔誠的拜了拜。

“靜淑,咳咳!快坐到娘身邊來,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中年婦人臉色略顯蒼白,用帕子掩着嘴,在丫鬟攙扶下坐了起來。

母親身子骨不結實,大病小病不斷,父親遠在漠北戰場,雖是近些年小唐與突厥交好,并無戰事,可是母親還是不放心,每逢父親生辰之日都要親自去觀音庵求平安符。今年實在咳得厲害,走不動了,便由長女代勞。

“女兒啊,聽說聖上的賜婚旨意不日便到柳安州,你也該繡繡嫁衣,準備一下了。”孟氏蒼白瘦肖的手有些抖,拉住女兒的小手。

“娘……”靜淑小臉羞得通紅,努嘴示意她看外間屋。陪她去觀音庵的表哥孟文歆,簡單整理了一下衣冠,正要上前給姑母行禮,聽到這樣一句話,驚得停住腳步,連着眨了幾下眼睛,才緩緩上前,深施一禮。

“歆兒別多禮了,姑母又不是外人。”孟氏笑道。

孟氏的父親孟夫子是江南最著名的書院——柳安書院的山長,孟家是先賢孟子的嫡系子孫,詩書傳家,重規矩禮儀。

孟文歆是孟家五郎,自幼聰穎過人,勤學知禮,秋闱剛中了舉人,明年春闱很可能要金榜題名的。

“表妹才剛及笄,就要議親了麽?”姑母以前總是說要把表妹多留在身邊幾年,所以他一直沒有表露自己的心思。如今,不知是否來的及了?

靜淑臉皮兒薄,聽他們竟當着自己的面議論婚事,不禁羞紅了臉,垂眸道:“娘,女兒累了,先回房去了。”

姑娘不好意思了,腳下也走的急,與急急闖進屋裏的大丫鬟雅琴險些撞在一起。

“姑娘慢些走,夫人,前院來了長安皇城裏的傳旨官,老太爺讓夫人和大姑娘速去前廳接旨呢。”雅琴急急說道。

前廳裏已經焚上香案,擺好蒲團。高家人聚集了,便齊刷刷地跪在地上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茲聞骠騎将軍高博遠之嫡長女高靜淑娴淑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衆,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今衍郡王周添之三子周朗,适婚娶之齡,當擇賢女與配。值高靜淑待字閨中,與周朗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賜婚于周朗與高靜淑,擇良辰完婚。欽此!”宣旨太監高聲宣讀完诏書,連聲說着恭喜,把诏書遞到高老太爺手上。

高家人面面相觑,臉上除了震驚,并無喜色。

之前九王妃曾問過高家的意思,可那時說的是兵部尚書郭翼的次子郭凱。雖說郡王府比尚書府門楣更高,可是高家并不是為了高攀才嫁女的,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家人應接不暇。

高老太爺也是經歷過大陣仗的人,雖是心中不解,卻還是口呼謝主隆恩,接了聖旨,給了賞錢,又命管家好生款待傳旨太監。

孟文歆站在窗外的臺階上,一字不落的聽清了聖旨。竟然是郡王府的公子,果然,以姑父一品大員的身份,表妹是要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而不是窮酸書院的孩子。

他邁步回家,一向沉穩的書生,卻在大門口被門檻絆了一下,險些摔倒。回頭望望那朱紅色包着金箔的門檻,苦笑。門檻太高,不是誰都能輕易過去的。

正廳裏,送走了傳旨的貴客,只剩下高家人。老太爺展開聖旨又仔仔細細地瞧了三遍,嘆氣道:“這究竟是何緣故,怎麽郭家次子變成了周家三子,九王妃也不曾來封信說說。”

九王妃是隔壁柳家老太爺的女兒柳嫣然,兩家多年世交,親如一家。清明節九王妃回鄉探親時,曾與高家提過郭老令公的嫡孫,兵部尚書郭翼次子郭凱,說是和九王世子從小一起長大,文武全才、人品端方、性情随和,當時高将軍剛好也回家探親,因他與郭翼關系不錯,了解郭家的品行,便應允了此事。九王妃當時便笑着說,郭家想求皇上賞個恩典,聖旨賜婚呢。

老太爺沉着臉想了想,低聲道:“聖旨已經賜婚,無論這中間有什麽事,也改變不了了。博遠在漠北邊關,靜淑娘又身體不好,為今之計,便讓博邺帶着靜淑姐妹倆以中秋節看望九王妃為名,去京中打聽一下這件事。順便整理一下京中的宅子,該置辦的置辦,畢竟将來成親是要在京中迎娶的。”

靜淑回到閨房,默默坐在書案前,執起一卷《女戒》,凝神良久,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将書卷随意放在桌角,拿起自己最愛的《詩經》,随手一翻,正是《邶風·靜女》: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文雅美麗的姑娘,與情郎約好在城邊的角落裏見面。卻故意躲藏起來不見他,急的情郎撓着頭左顧右盼。

這樣歡快的經歷她沒有過,甚至還沒等到情窦初開,就被聖旨賜婚了。偏偏自己未來的夫君又不是之前議婚的那個人,靜淑心中滿是忐忑。遙遠的京城,高貴的郡王府,她不确定自己将來會過什麽樣的日子。

“唉……”不知不覺間,嘴角溢出一聲輕嘆。

貼身大丫鬟彩墨在一旁抿嘴輕笑:“姑娘是在想未來的姑爺麽?姑娘放心吧,他們家娶到這樣貌美又知書達理的姑娘,必定愛若至寶呢。”

素箋在繡架旁整理着刺繡用的絲線,朝這邊看了一眼,沒說話。

這兩個大丫鬟自幼随靜淑一起長大,彩墨活潑,素箋沉靜。後來彩墨被哥哥贖身出去嫁人,可是新婚三個月,她的丈夫就被征兵役去了西北。後來掉進涼沙江沖走了,婆婆就逼迫她嫁給小叔子,可是彩墨與丈夫感情很好,堅信丈夫還活着,不肯改嫁,就逃出婆家,哭求高靜淑收留,讓她還回來服侍姑娘。靜淑心軟,看不得彩墨尋死覓活,便給了她婆婆些銀兩,讓她給小叔另娶別人,彩墨便留了下來。

正心煩意亂,母親被雅琴攙扶着進來,見了靜淑手裏的《詩經》,嘆氣道:“靜淑,很快你就要為人婦了,還是多看看《女戒》、《女則》吧,那郡王府中必定規矩極大,被人笑話事小,若是被婆婆、夫君嫌棄,可如何是好?”

靜淑默默放下書卷,扶着母親坐下,安靜地聆聽教誨。

孟氏身子不好,只說了一會兒話,便連喘帶咳地說不下去了。靜淑趕忙遞上溫水給母親喝,又幫她輕輕拍背順氣。

女兒懂事知禮,孟氏也還放心,便沒有多留,回到自己卧房躺下靜養。

想想成親這些年,丈夫常年不在身邊,自己生了兩個女兒便虧了身子,再也懷不了孕了。于是,丈夫只得納了妾室,後來有了庶子。

孟氏閉上眼,熱淚滑到了耳邊,她的女兒,千萬不要再遇上一個如此的丈夫。

其實她的丈夫也不壞,少年英雄,靠一身好本事在高家落難時,得了武狀元,救了全家。之後便鎮守邊關,很少回家。若不是他在外辛苦做官,哪有一家人優渥安寧的生活。他也不好色,若不是為了延續香火,他也不想納妾的。

當年孟氏是柳安州第一才女,又貌美懂事,兩個人也算郎才女貌,羨煞旁人。可是鞋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新婚之夜他酩酊大醉,狠狠刺入的時候喚了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那是他青梅竹馬的心上人,可惜嫁給位高權重之人,他沒有辦法。新婚之後,他便不回家了,直到孩子出生都沒有回來看一眼,靜淑滿月時才見到父親。這麽多年孤枕難眠,孟氏習慣了,也不再期盼什麽,唯一盼望的就是兩個女兒嫁個疼妻愛子的好丈夫。

靜淑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盯着窗前的彎月,想着自己的婚事。

柳安州的女子最羨慕的人就是九王妃,她是柳安州知府的女兒,在獲罪抄家之後,最落魄的時候,遇到九王,成就了一段佳話。她去過九王府,見過後花園的水曲柳,跟柳安州千裏長堤上的垂柳一模一樣,聽說是九王為哄王妃高興,特意命人從柳州移植的。九王是權傾天下的親王,卻從不納妾,一心一意地疼愛九王妃。

這樣的男人,世上能有幾個?

靜淑不敢奢望自己會得到九王妃那樣的盛寵,只希望丈夫是個合眼緣、對脾氣的。誰都希望自己的丈夫位高權重、相貌英俊,可是靜淑更在意性情修養,她沒有太高的要求,只盼着丈夫通情達理、溫柔疼人。

周家三公子周朗,會是她期盼的良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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