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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麽幾句話的功夫外面的雨開始大起來,大木門外的門口放着一塊墊腳的方石,雨水從屋檐的瓦片徐徐滾落低落到石板上,噼裏啪啦參差不齊的。
梁薇的視線從他的背影轉到門口的雨,老式的木門框架像是相框,裏面裝了一副雨景,房屋前是一大片菜地,空空一片,上面沒有一棵草。清新的空氣混着泥土的腥氣從外面飄進來。
陸沉鄞從三角架裏抽出臉盆放在竈臺上,想到什麽轉身進了裏屋。
梁薇看竈爐裏柴燒得差不多了便又塞了一把進去,她抖掉手上的細碎物走到大門前。
老舊的木門以及傷痕累累,各種痕跡都有。
她記得小時候老宅子的門也是這種。
有高高的門檻,左邊是門,右邊是像擋板一樣的存在,分為兩個部分,上面是像一扇小門或者窗戶一樣,可以打開,下面就是一塊擋板。
她雙臂靠在門沿上,整個身體的重力都壓在上面,雨滴大片滑落形成雨簾。
那塊石板邊緣有淡淡的青苔,細縫裏還長了幾株小草。
梁薇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什麽,沿着門的牆貓腰在找東西。
果然,在牆的下方有個小洞。
陸沉鄞從裏屋出來就看到她蹲在地上,對着洞望個不停。後背的衣服從群子裏滑出,露出一塊光滑的皮膚。
他迅速別開眼。
腦子裏卻不由自主的想起在防疫站,幫他按酒精棉的時候看到的情景。
白皙的皮膚,翹起的臀部,一點點的股溝......
他垂下腦袋,隔了好久才再擡起頭,問道:“你在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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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一條新的未拆封的毛巾放在桌上。
梁薇直起身,指着洞說:“我只是想看看有沒有貓洞。”
“我們沒有養貓,房東也沒有養。”
梁薇低低的笑着,她擺擺手扯開話題:“你們充電的地方在哪?我手機需要充電。”
陸沉鄞指着南邊的裏屋說:“那是我的屋子,在床邊旁邊的櫃子上有個拖線板。”
梁薇點點頭,她推開脫漆的木頭門,屋子裏很黑,她伸手在牆邊摸索電燈開關。
啪嗒。
懸挂在上方的燈泡亮起。
“開關在這裏。”低沉的男聲在她頭頂上方傳來。
陸沉鄞的手指僵在那裏,下一秒立刻收回,他碰到了梁薇的手,也可以說摸了她的手。
梁薇說:“嗯,謝謝。”
她走到床邊充電。
陸沉鄞看着自己的手有點發愣。
他今天,抱了她,隔着酒精棉按了她的屁股,幫她拉了裙子,現在還摸了她。
他過去二十五年的生命裏遇見過形形□□的人,漂亮的女人也見過不少,可是她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也是最有氣質的一個。
梁薇開始打量起他的房間,可以說一目了然,一張床,一個床頭櫃,一個衣櫃,一張桌子。
書桌上沒什麽書,只有幾張cd,一些蠟筆和幾張紙。
他床上還鋪着竹席,被子整齊的疊放在裏床,是卡通小熊花色的被套,鎮上買五十塊錢一套的那種。
床靠着牆,而牆上有扇窗戶,玻璃上積着灰,看不清外面的夜色卻能透進夜晚的暗光,穿過蚊帳照射在竹席上,和屋裏的橘色的光融在一起。
陸沉鄞走進來,“要不要給你拿條新的被子?雖然可能會有點味道。”
“不用,我不是講究的人。”
“奧......”
梁薇随身帶着個小包,她本來就打算在小鎮上過夜,所以卸妝水什麽的都帶着。
陸沉鄞幫她調好水溫把臉盆端到桌上,擰好毛巾想遞給她的時候卻發現梁薇正對着懸挂在木質櫥櫃上的小鏡子在卸妝。
她紮了馬尾,露出纖長的脖頸。
梁薇卸完妝走到他面前,沒有絲毫扭捏,接過毛巾開始洗臉。
陸沉鄞盯着她的素顏看。
“怎麽,覺得我卸完妝換了個人?”
“不是...就是覺得......”
“覺得什麽?”
“覺得你不化妝也很好看。”
梁薇擦幹臉,她的笑容幹淨而愉悅。“你倒是挺會講話的。”
陸沉鄞把她的洗臉水倒進腳盆裏,又添加了些熱水。
“沒有拖鞋嗎?”
他在屋裏轉了一圈也沒發現多餘的拖鞋。
陸沉鄞把自己腳上那雙黑灰色的塑料拖鞋給她,自己随意套了雙平時下田幹活的布鞋。
梁薇穿着走了幾步,笑着說:“你腳真大。”
她的腳又白又嫩,還塗着紅色的指甲油,看着她穿自己的拖鞋在屋裏走來走去,陸沉鄞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陸沉鄞:“很晚了,去睡吧。我起的早,明天早上需要我叫你嗎?”
梁薇:“不用,我自己調個鬧鐘就好。”
“那好,走的時候別忘了藥水,也別忘了打針。”
“藥水還得借你家的冰箱一用,我明天約人去看家具,沒地方放藥水。”
陸沉鄞點點頭說好。
梁薇說:“哦,對了,這裏附近有什麽小醫院或者醫務室嗎?”
“有,東南那邊那戶人家,那個老伯是做鄉村醫生的,如果你要打針去找他就可以了,走過去只要十來分鐘。”
梁薇走到門口朝東南方向望去,“是靠着大柳樹的那棟樓房嗎?”
“嗯,就那家。老伯姓董,這裏人都叫他老董。”
“這小地方,倒還真不錯。”梁薇望着無邊的田野給出滿意的評價。
陸沉鄞不知什麽時候點了煙在抽,梁薇說:“也給我一根。”
他夾着香煙的手停在嘴邊,“你抽煙?”
“是啊,抽煙。”
他抖了抖煙灰,鄭重道:“你不能抽。”
梁薇:“為什麽?”
“醫生說了,不能抽煙,喝酒也不能。辣的也不能吃。”
梁薇砸砸嘴。
陸沉鄞咬住煙頭,随手拿起扔在門口的雨傘,撐開後狠狠吸了口煙,說:“我去車裏睡,你也去睡吧,記得把門關着。”
梁薇叫住他,“其實你可以在房間裏打地鋪的。”
他撐着傘站在雨中,回過神看向梁薇,目光深深沉沉,最後搖搖頭。
梁薇說:“我一女的都不怕,你怕什麽。”
陸沉鄞:“你會被人說閑話的。”
墜落的雨,越來越沉,然後與地面沖擊,四分五裂。
她說:“我不在意那些東西。”
陸沉鄞定定的凝視着她,看着她扯着嘴角笑,笑得那麽無所謂,但是銳利的目光像是要紮進他的血肉裏,她在動搖着什麽,在感觸着什麽,眸子裏波動的粼光幽深似井。
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水花四濺,打濕了他的布鞋,帶着泥土灰塵一起濺到小腿上,他感覺,寸步難行。
梁薇淺淺的吸一口氣,放下馬尾,把橡皮筋套在手腕上,擡頭的時候他還在看她。
她說:“沒關系的,進來一起睡吧。車裏怎麽睡得着,小心得頸椎病。”
陸沉鄞扔掉煙頭,零星的火光泯滅在雨水裏,瞬間消失不見。
“我睡車裏就好。你不在意,我在意,我不能讓你因為我傳出不好聽的話,男人在這方面一點虧都吃不到。”
還挺有原則的。
梁薇依舊笑着,眼眸裏波光微動。她覺得有點冷,風從地面卷起漸漸凍住她的身體,她雙手抱臂,說:“那晚安。”
她躺在竹席上,可能因為下雨降溫的關系,透心涼的冷,她卷過被子将自己緊緊的裹着。
梁薇嗅了嗅,上面有股洗衣粉被陽光曬幹的味道。
窗外的雨聲很響,夜深人靜,她都聽見雨滴打在面包車上的聲音。
梁薇側身,手機屏幕忽然亮起。她想起還沒關流量,解鎖屏幕,通話記錄那裏顯示二十七個未接電話。
其中有三個是林致深的未接電話,是在她發完朋友圈後他打的。
她也不想回電話。
就算回了,大約對話就是,林致深說你被狗咬了?她說是啊被狗咬了,然後他說自己以後小心。
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她把網關掉,調了個七點的鬧鐘。
其實今天很累,累到腳底都輕飄飄的,可是梁薇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明明不認床的。
她的眼睛閉上睜開,睜開閉上。最後的思緒停在剛剛陸沉鄞那句話上。
他倒不像個鄉下人,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有意思。
被窩漸漸暖和起來。
梁薇忽然坐起來,盯着小熊被套看,上面已經起球了,掌心拂過,她享受這種粗粝的感覺。
陸沉鄞坐在駕駛的位置上,将靠椅調到最低,打算合眼休息,還沒入睡便聽到車門被打開的聲音。
梁薇坐在副駕駛上,淋了點雨,臉上濕漉漉的。
她說:“我睡不着,想和你說說話可以嗎?”
“哦,那我們可以去屋裏說。”
“不,就在這,這不還有音樂嗎,挺好聽的。”
深夜電臺放着一首舒緩的音樂。
梁薇也将座位調低,她脫掉拖鞋,雙腿高高擱着,惬意的躺姿。
她說:“我叫梁薇。紫薇的薇。”
“嗯。”
“你叫什麽?”
“陸沉鄞。”
“哪個yin?”
陸沉鄞在手機短信上打下他的名字。
梁薇:“這個字讀yin?我不認識。”
“嗯。我出生的地方叫鄞縣。”
“這樣啊......你名字還挺好聽的。”
他沉沉的嗯着。
梁薇轉過頭腦袋看看他,說:“隔壁那間別墅是我的,以後我也住這裏了。”
陸沉鄞也轉過腦袋看她。
這麽一說,他好像想起來了,前幾個月來看房的應該也是她吧。
當時只是匆匆一眼,初春忙着播種,中午趕回來喝口水,就瞥見隔壁院子裏站了個女人,只看到了個背影,很高挑。
村裏的人都說原來的戶主撞大運,這樣的地基能三十萬賣出去。還有人說買地基的人是個小三,也有人說是有錢人買來休閑的,什麽亂七八糟的說法都有。
“你為什麽買鄉下的房子?”他雙手合十搭在腹部,目光遙望遠方。
“你猜。”
“......”
“猜不出來?”
“......”
梁薇将左腿輕輕搭在右腿上,說:“真的不猜猜?”
陸沉鄞別過頭似乎不想再搭理她。
梁薇說:“還能為什麽,有錢,任性。”
他果真沒再搭理她,合上眼,呼吸均勻。
梁薇戳戳他的大腿,“別這樣,再聊一會呗。”
原本放松着的肌肉瞬間緊繃起來。
他驀地睜開眼,道:“你不認生的嗎?”
“認什麽生?我對男人從來都不認生。”她笑眯眯的回答。
“......”
梁薇覺得好笑,說:“是你要我住你家的。”
“我只是對你負責。”他悶悶的說。
“嚯,道理都在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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