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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薇擦了擦唇,斜眼瞄着隔壁的初中生,轉過頭對陸沉鄞說:“現在的孩子真是早熟的可怕。”

陸沉鄞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象征性的嗯了句。

“你都吃完了不走嗎?你同事都走了,你們午休多長時間?”

“我等你吃完再走。”他将筷子整齊的擺放在碗邊。

梁薇舀起馄鈍吹氣一口咬掉大半個,動作明顯加快了。

陸沉鄞:“你不用急,小心再嗆到。”

“......”

褲袋裏手機震動,陸沉鄞沒有離開座位直接接起電話。

李大強又急又氣的說:“他媽的,那個老婆子暈倒了,現在我和葛雲要去醫院,下午小瑩放學你去接一下,晚上別等我們了。”

“暈倒?就有心血管病的那個嗎?”

“除了她還能是誰,真是晦氣,毛豆都要收完了,最後來這出。”

李大強叮囑完挂斷電話,陸沉鄞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

梁薇吃完,拿紙巾擦嘴巴,見他面色不悅,問道:“誰暈倒了?要緊嗎?”

“一個老婆婆。”

“老婆婆?我沒見你家有老婆婆啊。”

“我舅舅雇來割毛豆的,村裏的一些大嬸什麽的也願意幹,一個小時五塊錢,可也有人為了這點錢硬是要來做,那個老婆婆身體不好,也勸退好多次,可是勸不掉。現在出事了,責任肯定都在舅舅頭上。”陸沉鄞眉頭深鎖,不知覺的掏出香煙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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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輩的人都這樣的,舍不得那幾塊錢。”

陸沉鄞招來老板娘結賬,不再和梁薇說這事。

“別,我來付吧。”梁薇在包裏翻找皮夾。

陸沉鄞從口袋裏掏出二十塊遞給老板娘,他說:“我來就好。”

“那謝謝你請我吃飯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餐館門,梁薇突然想起什麽忽的止住腳步轉身,陸沉鄞來不及剎車,兩人撞了個照面。

她和他比起來果然個子太矮,腦門直直的撞在他胸口。

陸沉鄞右手夾着煙,眼疾手快的挪開煙頭以防燙到她,左手牢牢握住梁薇的手臂。

“沒事吧?對不起...我......”

梁薇揉着額頭,“你脖子裏戴了什麽東西?”

陸沉鄞從衣領裏拿出觀音玉墜,說:“戴了玉。”

“我說怎麽那麽硬。”梁薇伸手握住觀音玉,溫潤的玉上還殘留着他的體溫,十分溫暖,“戴了很久了?”

“嗯。”

她摩挲着光滑的玉,精致的美甲妖冶顯眼,顯得觀音玉更加素隐沉穩。

他輕輕的應答聲中飄來淡淡的煙草味。

梁薇目光上移,和他對視幾秒,拽着墜子忽然踮起腳尖,朝他靠近。

陸沉鄞下意識的往後退,卻無奈被墜子的紅繩扯住脖子動彈不得。

梁薇的鼻尖靠近他的嘴唇,她淺淺的呼吸着,說:“我也好想抽煙,聞到這味道真心癢。”

陸沉鄞的臉驟然發燙,灼灼的日光明媚而柔情,照在梁薇臉上,兩個人靠得如此之近,他都能看到她臉上細小的絨毛,淨透紅潤的皮膚細膩十分,她今天似乎沒化很濃的妝。

梁薇貪婪的嗅了嗅煙味随後松開墜子,嘴角帶笑,說:“這一個月真是難熬。”

“嗯。”他悶悶的應答,艱難的從喉嚨裏發出一個音節。

可能是天氣太熱,陸沉鄞只覺得熱血沸騰,有什麽東西從身體深處湧出,叫嚣着,灼燒着。

不知不覺,手裏半截煙灰再也受不住,啪嗒,折斷掉落。

而他的目光還停留在梁薇清秀的面容上。

“你發什麽愣,煙都燃完了。我先走了,還要買東西,晚上見。”

他回過神,“好,晚上見。”

她今天穿的是t恤和短褲,很随意很休閑的面貌。

陸沉鄞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最後腦子裏只剩下她的大長腿。

很引人注目。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煙都燃完了。心不在焉的很。

事實上昨天晚上梁薇請他幫忙打掃的時候他很吃驚又很樂意,昨晚躺在床上也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他甚至都能聞到被子上她的味道,好歹他的床她也躺過。

陸沉鄞扔掉煙,狠狠的用腳碾滅。

他撓頭随即嘆了口氣。

回到快遞店,還沒跨進門張玲玲就湊上來,扯着嗓門八卦道:“那女人是誰啊?是不是喜歡你啊?”

“沒有的事,你別到處瞎說。”陸沉鄞坐在沙發上,沉入半個身子。

張玲玲邊掃快遞號邊說:“我是那種人嘛,我就問問你,你也都25了,還沒談過一個對象,在我老家你這個年齡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不過話說回來,那女的真漂亮啊,你是背對着門沒注意到,她一走進來前面幾桌吃飯的大叔眼珠子個個都往她身上瞟。”

“嗯,她本來就很漂亮。”

“哎呀,你們到底啥關系啊,我看她和你很熟啊,诶,你說,她問我是不是你女朋友,她是不是吃醋了啊,電視劇裏都這麽演的。”

陸沉鄞捏着鼻梁,正色道:“真的沒什麽關系,你想多了。她只是剛搬來而已。”

“搬哪?你家附近?”

“嗯。”

“切,她有男朋友嗎?沒有你就去追呗,這麽漂亮又住隔壁,近水樓臺先得月。”

他不接話,隔了會起身拿過張玲玲手裏的掃描機器,“我來吧,你去休息。”

張玲玲笑盈盈的把工作讓給他,回到櫃臺坐着玩手機。

“對了,上次我給你看的那姐妹你覺得怎麽樣,有感覺嗎,她可是對你挺有感覺的哦。”

他愣住,“哪個?”

“哎呀呀,就上次那個啊,長頭發齊劉海的,就在隔壁鎮上理發店那個。”

他想了很久還是想不起來,“忘記了。”

“你怎麽總這樣,誰都記不住。人家小姑娘可是個個都記得住你。”

張玲玲這人吧,特別熱心腸,自從有次和她提起他想成家的想法後,她就隔三差五的給他介紹對象,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朋友圈的妹子都快被他耗盡了。

陸沉鄞:“你不用給我介紹,我暫時不急。”

“是是是,你不急。等到你真的年紀到了再想讨老婆就難了。”

陸沉鄞淡淡笑着。

說到婚嫁的事情張玲玲的臉瞬間皺成梅幹,她垂頭喪氣的埋怨道:“錢這玩意怎麽就那麽難掙,你說,年底辦婚禮,開銷這麽大,小周他父母對我們家可有意見了,就因為喜酒錢我們家拿不出。”

張玲玲的男朋友是南城本地人,是鎮上開熟食店的,收入可觀,就是沒什麽文化,本來男方的父母很反對他和張玲玲在一起,說是外地人不可靠,看上去也不是什麽正經姑娘。

可是好在他一直很堅持。

張玲玲說:“我一沒殺人二沒犯法,不是本地人怎麽了,家裏窮怎麽了,要不是周凱對我好,知道疼我,我才不嫁呢。”

陸沉鄞背對着她,說:“這世道本來就這樣。”

因為窮,所以好像比人低一級,因為是外來人口,所以注定要受到非議和異樣的眼光。

這個時代的開放大概僅存于有錢人和知識分子之間。

“你倒是說的坦然,等你要娶媳婦的時候就知道有多難了。”

難不難只不過看自己娶個什麽樣的女人,如果她和自己是一個階級的人,那麽不算難,但如果她高高在上,那麽難于青天。

陸沉鄞拿起一個快遞,機器掃上去的時候所有動作都停了下來。

收件人:梁薇。

張玲玲還在那邊嘀嘀咕咕講着。

陸沉鄞輕輕的說:“是啊,很難。”

下午四點的時候他和張玲玲打了個招呼先走一步,四點半幼兒園放學。

張玲玲一看這時間就知道他要去幹嘛。

調侃道:“這麽喜歡小孩子自己也抓緊時間生一個吧。”

陸沉鄞在門口點上煙,吸了兩口才上車。

他坐在面包車裏等了二十分鐘,還有五分鐘就四點半的時候他下車,站在幼兒園門口等。

犯過一次的錯誤他不想再犯第二次。

上一次葛雲有事讓他來接,他就在車裏等,沒算好時間,小瑩不知道,自己往家的方向走了幾百米。

好在沒出什麽事。

那天,他開車往回家的路中找她,握着方向盤的手都是抖的。

小瑩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陸沉鄞,小跑着撲向他。

“哥哥!”

陸沉鄞一把抱起她往車的方向走。

“今天媽媽和爸爸有事大概要很晚回來,所以哥哥來接你。”

小瑩笑嘻嘻的說:“今天得了一個小紅花。”她把額頭亮出來,額頭中央貼了一朵紅色的小花。

“這麽棒,怎麽得的啊?”

“今天比賽講故事,老師說我講的好。”

“講了什麽故事?”陸沉鄞打開車門,将她放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系安全帶。

小瑩:“我說我有一個好哥哥,會做飯會開車會畫畫會唱歌,什麽都會,上次我和哥哥比賽剝毛豆,我們一起剝了很多.....”

小孩子的興致來了,怎麽都停不下來。

她講的手舞足蹈。

這一路陸沉鄞時不時被小瑩的表情和用詞逗笑。

他想做個好哥哥,一直都想。

一到家小瑩就蹦到水池邊研究她的小植物。

“哥哥,為什麽它好像要死了?”

這是她前些天在別家的院子裏撿來的寶石花葉子,插在土裏,她以為它能活。

陸沉鄞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問題也許對小孩子來說有點殘酷也有點難以理解。他擡頭正思考着怎麽解釋的時候看見梁薇正好從屋裏出來,捧着一堆紙箱。

梁薇轉身也望見他。

她向他招手,微弱的陽光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小瑩乖,不要亂跑,哥哥去下那邊。”

他走過去,有點急又刻意讓自己看起來不急。

梁薇說:“要一起吃飯嗎?我剛燒完。”

“不......我.....”話沒說完,他的褲腳一沉。

小瑩不知道什麽也跟了過來,抱着他的小腿望着梁薇。

梁薇揚起一抹笑,彎腰說:“小朋友想喝酸奶嗎?”

小瑩的眼裏亮起光,望向陸沉鄞尋求同意。

梁薇說:“你中午請我吃飯,我請你吃頓晚飯也沒什麽吧。”

陸沉鄞:“那好,謝謝了。”他伸手,習慣性的揉了揉小瑩的腦袋。

“這麽客氣,你可是答應了要我一起打掃的,等會還要陪我去打針。”

“嗯,答應你的。”

梁薇彎起嘴角,向小朋友伸出手,“姐姐帶你去喝酸奶。”

得到陸沉鄞的點頭,小瑩搭上梁薇的手,跟她進屋。

小孩子的手肉嘟嘟十分柔軟,而梁薇的手纖細修長,交織在一起卻十分和諧。

陸沉鄞的目光定格在那雙手上,眼眸越發深沉。

拿到草莓酸奶,小瑩真誠道:“謝謝阿姨。”

梁薇:“.....”

他站在遠處,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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