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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薇打開一樓屋檐下的路燈,送陸沉鄞離開,這麽一點小動靜就惹得狗叫個不停。

她站在院子的門口雙手環抱在一起,笑着對陸沉鄞說:“完了,你從我家裏走出來,明天大家都會說你和我有着不清不楚的關系。”她特意把不清不楚四個字咬得重了些。

陸沉鄞頓住腳步,溫柔月光下他的背影深沉而寬闊,屹立在田野間的小路之中,梁薇院子裏的路燈照來,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長又遠。

梁薇微微傲着脖子,半垂眼眸盯着他的背脊看。

他垂了垂腦袋,轉過來,朝梁薇道了句明天見。

梁薇一直望着他,直到他跨進自家的門裏。

決定在鄉下買地基居住的時候她挑選了很久,去過南城很多的鄉下,最終選擇了靠北海灘的江心村。

因為,這裏離南城的市中心最遠。

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她也懶得大費周章的搬去別的城市,,反正林致深幾乎很少會在南城出現或者久住。

這片的宅子梁薇也看了好幾所,最終相中這家。

地方大,完全可以建成封閉式的別墅,甚至在樓房前建個游泳池也不成問題。再者,這塊地基前方是沒有人家的,只有一個村裏留下的老倉庫,倉庫前面是大片的田地,隔了幾千米外才看得見別人家的燈火。西面有條河,隔絕了西面的鄰居,樓房背後是馬路,也與其他人家隔了點距離,唯一稱得上親密的就是陸沉鄞的家,在東面。

兩家中間沒有什麽隔絕物,最多就是十來米的一小片地。

她站在卧室東面的窗前能把他的院子看得一清二楚,而同樣,站在他家的院子裏,也能摸清她所有的動靜。

陸沉鄞屋裏的燈暗了,梁薇再也看不到什麽,她四周環視一圈,周圍都黑了,只有她家,二樓亮着燈,一樓亮着燈,院子亮着燈,看起來與寧靜的小村子格格不入。

院前的老倉庫上面布滿了爬藤,似乎是枯萎的絲瓜藤。東面的牆角坍塌出一個洞,一些幹柴從裏面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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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鄧飛是建議她建圍牆的,說是安全一點。

梁薇盯着老倉庫看了會回屋,鎖門上樓。

梁薇洗完澡躺在床上敷面膜,她沒有鑽進被窩,就這麽躺着,陷在被褥的柔軟裏。

陸沉鄞鋪得很整齊,如同他的人一樣。

她食指撫平面膜的褶皺,眼睛看着天花板。

有些困乏,倦意襲來時,床頭櫃上的小燈似乎會自動變暗一般,恍惚之間她想到林致深。梁薇努力去回想今天林致深的一字一句和每一個細微的小動作,可是無果,她尋思不出什麽。

林致深的反應比她預想的稍微濃烈了一點點。

她以為他們之間可以用電話講清楚,而他也不必特地追到南城來,講一些沒有用的話,買一束沒有意義的玫瑰。

這麽些年,她甚至都沒有告訴林致深她不喜歡玫瑰花,一點都不喜歡。

她沒有資格去告訴也沒有必要去告訴。

認識林致深梁薇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給你什麽你就接受,這樣就能保持關系融洽,你好我也好。

微信消息一直在震動,這倒是提醒了梁薇,她還需要辦個網。

她有個微信群,全是做直播的,男的那女的都有,女的長得都一個樣,男的十個裏九個基,還有一些粗狂老爺們不愛講話。

她随手翻了幾頁聊天記錄,一群腐女在叽叽喳喳的讨論某某男和某某男上床的細節,再有一些爆照的,擠出36d的爆乳說自己最近皮膚差。

梁薇笑得面膜都皺了。

她打開另一個微信群,發了一句話:為了慶祝我喬遷之喜,改天來我的小別墅開party怎麽樣?

群裏男男女女有十來個人,都是在南城交的朋友,酒肉朋友。

梁薇的朋友圈很小,或者說在現實生活裏她沒有一個可以絕對交心的朋友。

不過和這些酒肉朋友鬧騰鬧騰一直是她打發時間的好辦法。

林致深和她說過很多次讓她和那些人少打一點交道,可是她從來不聽。

一個出神的瞬間群裏消息刷屏的劃過,大家都很嗨,說是要好好玩一把。

小琳說要把新交的男朋友帶過來。

跟風似的,都要帶家屬過來。

梁薇:帶家屬者,斬。

群裏靜了幾秒,又快速刷屏,說着自家的對象,等那天要怎樣怎樣嗨,還可以玩刺激一點的游戲。

梁薇扔了手機,撕掉面膜,去塗抹護膚品。

除了手機的震動聲,房間寂靜得不像話。

倒還真是有點不适應。

她扭頭望去,落地窗外也是寂靜一片,陸沉鄞剛剛就站在窗戶正中央的位置,穿着簡單的t恤和中褲,塑料拖鞋,站在那裏,看起來并不突兀。他的那身衣服更像是居家服。

她幻想的那個場景,清晨醒來,站在落地窗前,愛人從身後抱住自己,陽光落下,溫暖而柔和。林致深曾給過她這樣短暫的幻想。

那個清晨,梁薇醒過來,林致深站在窗前澆花,那天沒有陽光,是個陰天,光線灰蒙蒙的,他穿着白襯衫,看上去清俊孤傲。

只是短短的一瞬而已。

他們之間沒有甜蜜的早安吻,也沒有暖心的擁抱。

他純粹只是澆花,而她只是恰好在他澆花的時候醒過來。

梁薇把爽膚水拍在臉上,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銳利冷淡的目光漸漸混沌起來。

她已經不再年輕,仔細看的話,眼角還有細紋。她的手指停頓在眼尾處,最終緩緩垂下來。

梁薇在房間裏繞了一圈,不知不覺繞到書桌前,她移開玻璃窗,陸沉鄞停在院子裏的面包車依稀看的清。

夜間的清風徐徐而來,吹動她的發梢。

梁薇摸到桌上的包,掏出香煙,利索的點燃,剛遞到嘴邊忽然想起陸沉鄞說的,她不能抽煙,香煙自燃着,薄霭的霧氣随着風消散在月光裏。

她嗅了嗅煙味,心癢不已。

這個小村裏也沒幾戶人家,只有一家打了圍牆,就在陸沉鄞家的後面,也是很新潮的獨立小別墅。

她把煙碾滅在窗臺的瓷磚上,留下淡灰色的印記,目光卻始終沉在那輛銀色的舊面包車上。

驀地,她抿嘴一笑。

建什麽圍牆,弄得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梁薇關上窗,躺進被窩,心靜自然好入眠。

月朗星稀,一夜好夢。

......

次日黃鄧飛帶人安置家具擺設時梁薇正琢磨要去鎮上的超市買鍋碗瓢盆,順便吃個午餐。

“要不我帶你去吃?”

“不了,我自己去。你就幫我好好監督着吧,大設計師。”梁薇鎖上卧室的門,下樓打算去鎮上。

黃鄧飛跟在後面。

他很想和梁薇一起吃頓飯來着。

“辛苦了,等今天都弄完以後,你算好錢,我回頭打你賬戶上。”梁薇把包扔進車裏,打開車門。

黃鄧飛欲言又止。

梁薇笑笑,開車離去。

說道鍋碗瓢盆,她這才想起,廚房的家電都還沒買。

梁薇把車停在超市門口,在鎮上溜達了一圈終于找到一家快餐店,雖然看上去并不是很衛生,但她從來都不是講究的人。

小小的門面裏放了五張桌子。

裏面都坐滿了。

附近有所中學,又正值中午,小餐館裏擠着學生還有一些工人。

梁薇掃了一遍,目光停在在最裏桌的那個角落,那個寬闊年輕的背影。

巧了。

“嗨。”

陸沉鄞左肩膀突然一沉,筷子一抖馄饨噗的一下掉入碗裏,湯水微微濺出。

梁薇在他身邊坐下,老板娘吆喝道:“姑娘你要吃什麽?”

梁薇指着他的馄饨問道:“你這是什麽陷的?”

陸沉鄞:“鮮肉芹菜的。”

梁薇:“老板,我要一碗鮮肉芹菜的。”

“好咧。”

陸沉鄞從卷筒裏抽出紙巾幫她擦桌子,沉沉的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吃飯啊。”梁薇注意到坐在對面的女孩子,黑發,紮着馬尾。

她朝陸沉鄞笑着,“你女朋友啊?”

張玲玲噗嗤一聲差點把汽水噴出來,連連擺手道:“不是,我有男朋友的。”

梁薇聳肩笑着表示抱歉。

陸沉鄞看了一眼張玲玲,對梁薇說:“我和她是同事。”

張玲玲低頭吃面,時不時擡眸偷瞄梁薇和陸沉鄞。

老板娘把馄饨端上來,梁薇問她要了辣椒醬。

看她舀了一大勺,陸沉鄞說:“你不能吃辣。”

“我挺能吃辣的。”

他奪走她手中的辣醬罐,說:“醫生說了,你要吃的清淡點。”

張玲玲吃東西一向快,三下五除二吃完打算開溜,只留下一句話:“我先回去了啊,你慢慢來。”說完,還朝陸沉鄞使了個眼色,頗有深意的。

陸沉鄞默不作聲。

梁薇挑挑眉,沒放辣椒醬。

她說:“你知道這鎮上哪裏賣的電器好一點嗎?”

“電器?還是去市裏買吧,現在都送貨上門的。”

“去市裏太遠了,懶得跑。”

“隔壁有家賣電器的。”

“隔壁?行啊。如果這裏有個大型超市就好了,這樣就方便多了。”

陸沉鄞:“鄉下總沒有城市好。”

梁薇仰頭呼了幾口氣,面色桃紅,原本塗的淡粉色唇膏早已被湯水拭去,唇色被染得嬌豔欲滴。

她說:“鄉下多有人氣啊。”

啊字音還沒轉過來梁薇一陣猛咳。

“咳咳咳咳咳咳!”

她咳得滿臉通紅,随手拿過陸沉鄞手邊的可樂喝了一大口。

陸沉鄞下意識的幫她拍着背脊順氣,可能是帶小孩帶久了,他已經習慣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一個人。

梁薇試圖解釋道:“有點燙,就嗆到了。”

“嗯,我知道,小瑩有時候吃東西也會像這樣嗆到。”

梁薇鼻子出氣,瞪他。

他又在說她是小孩。

陸沉鄞抽出紙巾給她,“慢慢吃。”

梁薇:“......”

旁邊一桌幾個初中生瞥着他們,有個女生十分不屑的說:“秀恩愛,死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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