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百人矚目
門悄無聲息地被打開顧城南走進來。也許是病者的關系,屋內顯得尤為清靜。他注意到櫃子上加濕器開着向床頭散發濕氣,檀木床上的老者睡眼惺忪意識到他來,微微張口卻是一陣咳嗽。
顧城南快步來到床頭關掉加濕器,然後在老爺子的床邊坐了下來。
濕氣不在蒸騰,老爺子的咳嗽慢慢消停了,閉上眼睛又安祥地睡了過去。
顧城南靜坐在一旁,視線裏是銀白的鬓發。
人類不能抵擋的病魔是可怕的。也許只是一瞬間便奪取了你的感知、行動甚至生命。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也是狠毒成大業。在那個斑駁的年代從一群群人腳下摸爬滾打,痛苦、貧窮、累累傷疤、人魔心魔,踩着人頭向上爬,該經歷的都是不止一遍地經歷了,卻還是要臨了把罪孽罰在這現世的生命上。
顧城南此刻想,也許上天就是這麽不論對錯,哪怕人往高處走是常情,哪怕迫不得已要活命,可你終究踩了染染是血的梯子,之後再怎麽洗白,手腳上的血也漂不清。
沒多久老爺子又醒了,眼皮勉強睜開眼白卻也是渾濁的,沒有一絲神采。癌細胞擴散到了腦部,左半身也沒了知覺。
他稍稍偏過頭看向顧城南,那消瘦褶皺的右手虛晃地動了動,顧城南伸出雙手迎合上去,老爺子的手尖冰涼。
“藝齡,幫我好好照顧她,留在國內,不要回來。”
飛機落地,兩人從機艙出來頓時感到了寒風刺骨,十二月來臨,天氣預報顯示今天開始降溫。
嚴旗、楚苑和房老大三人來接機。裏面的人們出來,來接機的人都蜂擁而至争先恐後地糊了上去。
三人遠離人群從老遠的地方站着見顧氏夫婦從人群中走出來,老大和嚴旗交換了一下眼神,楚苑看看他們倆搖搖頭。
五人彙集一處,帶來小別的欣喜,楚苑從顧城南懷裏挽過宣莞,兩人走在前面,三個男人則跟在後面。
嚴旗別有深意地問:“四哥異國的最後一晚,月亮可圓滿?”
顧城南欣喜暗藏,淺淡地說了句:“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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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老大更是一本正經又直白地問:“折騰幾次?”
顧城南看了他一眼,又很平淡自然的表情答:“天亮。”
第一反應兩人驚訝了一下。
體力的問題男人之間永遠铢锱必較,不過嚴旗和房仲卻是甘拜下風,想想畢竟守得住七年的男人,爆發力也很可能相當驚人。
兩人又奸笑地對視了一下想法不謀而合,不知道老四如此霸道的回答讓付俊以作何感想?——那個體力有問題的男人。
一行人從機場剛一出來就見到了百人矚目的場景。
正值大冬天,歐陽大小姐迎風站在機場正門前。她長發松散梳起,上面裹着皮草,下面卻光着雙又細又白的大長腿,腳上穿了雙翻毛的高跟小半靴,把她原本就高挑的個子又拉長了幾厘米。女人穿得少又貴氣漂亮,連同性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更何況在生理和視覺上都應被吸引的各年齡層段的男人們。
出來進去的男人多少都會把她留在視線裏幾秒。
她也懶得理別人的目光,凝着表情看向機場大門。終于她看到宣莞出來了,随後是顧城南三人。她邁腿朝顧城南匆匆走去,對面五個人見她過來停了腳步。藝齡走到顧城南面前目光盯着他,隔了好一會兒,說:“……你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嚴寒的氣溫刮着東風,呼嘯聲愈加凜冽。兩人站到臺階東側,因為是風吹來的方向,過往的人少了很多。
她開口問:“我爸還好吧?”
顧城南:“你和那個陸醫生怎麽認識的?”
藝齡:“……訂日子了?他們。”
顧城南:“你這幾天都和他在一起?”
她不耐煩皺起了眉吼道:“誰讓你問我問題了!我……”
“回答。”他很嚴肅。
他的臉平常的樣子就很嚴肅,而真正嚴肅的時候不知吓怕了多少人。
藝齡被他壓的沒了氣焰,不得已,別別扭扭地嗯了一聲。
“那你何必還在乎野猛的事?”
“我?藝齡眼睛頓時睜得溜圓,“哈……開什麽玩笑!他算是什麽東西,他愛跟誰結婚跟誰結婚,他就是娶個智障也和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那個女人跟智障也差不了多少,死乞白賴要嫁給他,有病!”她擡頭看他,“你不會以為我大老遠跑過來就是向你打聽他的消息來了吧?那你是想多了!”她朝顧城南翻個白眼,別過頭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只是順帶提到他而已。”
吵吵鬧鬧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像是兩撥大學生在做青春的告別。
對話被大學生們激昂向上的口號聲所終止,好像沒有完結,臺階上已經傳來她當當往下走的高跟鞋聲。顧城南一直注視她的背影,漂亮遠沒有倉皇張揚。
這次她又逃跑了,沒完沒了的躲避着,卻把心留在了遙遠的地方。
時間轉眼接近年底,所有行業都到了最忙碌的時候,年終總結,來年策劃和企業間大大小小的年會都團團操辦了起來。
顧城南抽空和付俊以私下見了面,談及莫八,付俊以面色一怔,問:“你和他有過節?”
顧城南簡單地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付俊以了然,點點頭,“這人在黑道是出了名的笑面狐貍,狡猾,做事幹淨。我大伯和他接觸過,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他說到這兒停了一會兒,想想又說道:“不過,想控制他不是沒有辦法,我聽說三年前路易斯安那州的一起連環殺人案似乎和他有關。現在警方仍在追查,你只要給警方放出點兒風聲,哪怕抓不到他,他現在也不能回國只能流竄在別國。這樣也能給你朋友争取一些時間。”
一根煙盡,顧城南彈斷煙灰将煙頭杵進煙灰缸裏,緩緩碾動,問:“連環殺人事件和他有關,你怎麽知道的?”
付俊以看向他,“你想下重手?”
顧城南沒有回答,他擡頭兩人四目相視,付俊以明白了他意思,說道:“莫八有一個心腹做了他的替罪羊進了監獄,那個替罪羊的弟弟現在在我二叔手下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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