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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皇帝本來就好求仙問道,常年服食丹藥,如今見了有真本事的道長,自然喜不自勝,蘇庚沂搖身一變,成了皇上身邊的紅人。
他一個修道之人,在紅塵之中頂多就是歷練,可侯康不同,他常說七尺男兒在人世間走一遭,就應該名垂青史。我有點擔心,畢竟在苗疆,是我們,确切來說,是侯康把蘇庚沂扔下,害得他深中蠱毒,若不是京城有邪祟作怪,蘇庚沂大概要在異鄉等着毒發身亡了。
我一顆心提起來就放不下了,湊道到侯康身邊,擔心道:“道士不會記你的仇吧?”
侯康正在仔細擦拭佩劍,聞言擡起頭來:“不會。”又似自言自語:“蘇庚沂這個人,做事看似沒有章法,實則深不可測,連我也看不透他。”
我要問他哪裏來的自信,篤定蘇庚沂不會日後找他算賬,侯康又打死不說了。
三個月後,國師府修繕完畢,我跟随侯康前去道賀。
蘇庚沂不似先前俗家打扮,一身绛紅色道袍,紫金絲線繡出繁複花紋,剪裁合身,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若不是他五官深邃,面容冷峻,看起來有些陰鸷的執拗,倒有些仙風道骨英氣逼人的味道。
和蘇庚沂相識久了,我已經忘了初見時他的冷酷模樣。如今這樣高高在上,多少達官貴人奉承拍馬,不過淡淡點頭敷衍,視衆生如蝼蟻的氣魄,才是他本來的樣子吧。
就連太子殿下親自到訪,也不過行了個稽首禮,道一聲“無量天尊,太子殿下駕到,有失遠迎。”不過蘇庚沂現在炙手可熱,是皇帝面前紅得發紫的人物,太子雖然面露不快,也不好苛責。
倒是見了我們反倒熱情多了,與侯康執手偕行,席間兩人也是談笑風生,如同多年老友一般,看的一衆權臣皇子眼紅不已。
“今日高軒莅止,實在蓬荜生輝,蘇某是修道之人,向來不拘小節,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各位海涵。”蘇庚沂給了臺階下,衆人忙道客氣,寒暄拍馬之聲不絕于耳。
及至酒酣飯飽,衆人紛紛打道回府,侯康也要告辭,蘇庚沂已經醉意朦胧,一個站立不穩,把滿滿一盞桂花釀盡數潑到了我的身上,因是到蘇家宅院做客,無須暗中保護,做影衛打扮,我只穿了一身常服,單薄的碎花月白長裙,我不愛繁冗,也嫌礙事,搭配的那件梅花錦緞披風被我扔在家裏沒穿。
此時被酒一潑,月白長裙就變成了透明長裙,緊緊貼在身上,我又急又氣,臭道士害得我在侯康面前丢醜,剩下的人雖不多,可都是男賓,我這樣子,乍一看沒穿衣服似的,正不知如何是好,蘇庚沂眼疾手快脫下自己寬大道袍把我罩住了。
“侯莊主,對不住,蘇某人酒後無狀,不小心弄髒了貴府黎姑娘的衣服。”蘇庚沂歪歪斜斜要倒不倒的直往我身上靠,侯康一把扶住了他,“無妨,一件衣服而已,國師大人不勝酒力,還是早些歇息,我們就不打擾了。”
“是是,侯莊主新婚燕爾,理應早些回府安歇,別叫夫人等急了。我叫丫鬟給黎姑娘換件衣服,稍後再送黎姑娘回府上。”說罷一連串呼喝丫頭婆子備熱水新衣,我這個樣子的确沒辦法直接回去。
想了想,我對侯康道:“莊主,那我容後再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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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康冷着一張臉:“不要耽擱太久。”面無表情的走了。
我想我是給侯康丢臉了,惹的他不高興。可這也不怪我,都是蘇庚沂那臭道士害的。罪魁禍首此時正拼命往我身上倒,蘇庚沂整整比我高了一頭,又肩寬背闊生的甚是結實。我一個弱女子哪裏禁得住他,偏偏滿院子的下人沒一個有眼力見兒的。
我被他壓的擡不起頭來,奮力撐住他即将倒下的身子,騰出空兒來喊道:“快來人幫我扶一把。”這時身上一輕,蘇庚沂自己站直了,我往院子裏一看,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人?
蘇庚沂神色恢複平靜,呼吸間帶點酒氣,“沒我的吩咐,哪裏有人敢進來。”
“你,你沒醉?”
他嗤笑一聲,似乎心情不錯:“這點酒對我來說算什麽。倒是你,小狐貍,我沒料到。”
我警惕道:“沒料到什麽?”
“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穿衣服比沒穿衣服好看,另一種是沒穿衣服比穿衣服好看。我沒料到,你竟是第二種。”
個臭道士,竟敢在姑奶奶面前耍流氓,我伸出右手團起一簇狐火,正要教訓他,手被牢牢抓住,我用盡全力竟也紋絲不動,蘇庚沂漫不經心的輕輕一吹,狐火竟然滅了!我有點慌了,原來他從前是一直讓着我的。
我抖着嘴唇:“道,道士,你喝醉了,快放開我。”
蘇庚沂一身的酒氣,吐字卻清清楚楚透着寒意:“你就這麽怕我,在你眼裏,侯康就是君子,我就是小人?”
我抖得更厲害了:“沒有沒有,道士你在我心裏一直高山仰止蘭心蕙質德高望重高風亮節……”
蘇庚沂的臉更黑了:“蘭心蕙質?你說我像女人?”
我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你到底要幹什麽?”
蘇庚沂“哈”的笑出聲來,“我弄髒了你的衣服,自然是要賠給你。洗澡水給你預備好了,去洗幹淨換件衣服吧。”
不管這臭道士今天是跟我耍酒瘋,還是單純抽風,都是來者不善,我可沒那麽傻,在大色狼眼皮子底下沐浴更衣。于是我鐵了心青松翠柏一樣筆直立在院子當中,死活不挪步子。
蘇庚沂意識到我的堅持,沉吟片刻,就在我認為自己在這場對峙中已然占了上風的時候,他伸出一只手拎小雞一樣把我拖走,在一扇精巧的帶點女氣的雕花木門前停住,一腳踹開木門,一把把我扔進去,關門。
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屋內是熱氣騰騰撒了花瓣的洗澡水,屋外是蘇庚沂粗聲粗氣的咆哮:“趕緊洗,洗完了滾蛋。”
我靜默片刻,門外安安靜靜,蘇庚沂似乎沒有闖進來的打算,再看那一桶熱水,蒸騰着水汽和花香,繡着百鳥朝鳳的屏風上搭着嶄新幹燥的衣裳,我一身濕噠噠冷冰冰的,還真忍不住誘惑進去泡一泡了。
溫度剛剛好,我泡在木桶裏,惬意的向四周張望,這間屋子不小,還連着卧房,可這裏雕梁繡戶,紅綢幔帳,精巧細膩的不似男兒的卧房,蘇庚沂雖然一再強調他是俗家弟子,可再怎麽說也是名義上的出家人,怎麽竟敢金屋藏嬌麽?不過這屋子雖然用心布置,卻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不想在這裏多耽擱,我很快洗完了澡,換上幹燥的新衣,忍不住對着銅鏡照了照,這是一身大紅抹胸曳地長裙,外罩同色紗衣,暗金線織就的大朵牡丹,富貴而不媚俗,剪裁分毫不差,顯得纖腰款款盈盈一握,身段窈窕修長。
我自己都看呆了,真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扮,我一向不愛穿太鮮豔的顏色,連谷雨都說我的衣櫃裏不是黑就是白,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老頭子的,仔細一看,原來是哪個老妪的。
推門出來,只見蘇庚背對着我負手而立,他竟然還沒走,聞聲轉過身來,眸光定格在我的身上,閃過一絲驚豔,随即換上一個漫不經心的淺笑:“怎麽洗的這樣快?怕我趁虛而入嗎,小狐貍?”
其實洗澡加換衣服時間也不短了,我幹笑兩聲:“你一直在門外等着?”
蘇庚沂不自然的扭過頭去,“我在這裏賞月。”
看他扭捏的樣子,難道這家夥酒醒了?
我膽子大起來,“道士,沒什麽事兒我先走了。”
“你這就要走?”
我睜大眼睛肯定的望着他。
蘇庚沂佯怒道:“你穿了我的衣服連聲謝謝都不說?”
我忍不住笑道:“這衣服剪裁這樣合身,大概是特意為我準備的吧,由此想來那盞桂花釀也是特意為我準備的吧,我該謝哪一個呢?”
蘇庚沂的道袍被我扔在屋子裏,此時只穿一身單薄裏衣,雖然天氣轉暖,可早晚還是涼,他卻不畏寒似的,在夜風裏吹了這麽久還是一臉泰然,直到現在臉色才微微變了:“小狐貍,我有時候真看不懂你,時而傻的要命,時而聰明的令人發指。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嫌棄你太聰明。”
一番話前言不搭後語,說的我莫名其妙,聰明是該被人嫌棄的嗎?而且從前他嘲笑我笨的不像狐貍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不管你為什麽要戲弄我,先是裝醉,再把酒潑到我身上害我出醜,本姑娘懶得跟你計較,就此別過吧。”想了想,氣勢仿佛不足,我又補上一句:“下不為例。”
“若我不讓你走呢?”
我怒道:“臭道士,你的酒瘋還沒撒完嗎?”
蘇庚沂現在眼神清明,醉意全消,“黎青青,你留在我身邊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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