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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皇總部，氣氛尴尬。

似乎翟永康傻住的樣子在何璋眼中頗為有趣，在這尴尬的氛圍之中，他不厭其煩地跟他耐心解釋了一番電腦上的簡單操作，而後者則用了整整三分鐘來接受自己是個電腦白癡的殘酷事實：“ok，我的錯，那你們有什麽可行的建議嗎？對這件事有什麽推進性的改變嗎？”

“當然有，知道了照片流出的源頭，我們就可以假定，這個兇手手上有你所有的照片和部份視頻，那麽死不承認推說是合成照這個方向可以封死了，”

姜绮習慣淡妝，相比起愛用豔紅唇膏的阿曼達，一眼看上去，她遠不如她紮眼亮麗，但談到專業領域，她不需要特意賣弄什麽，就已經是會議成員的焦點：“現在的輿論的确偏向推測為合成照，官方一但說是合成的，粉絲就會去謾罵發貼人讨公道，激怒兇手，發出數量多得……沒辦法推說是電腦合成的數量的照片。”

阿曼達雙手交疊，雙眼定定地凝視着姜绮，等待下文。

“我個人傾向，做有罪辯護，第一時間出來道歉承認……”姜绮唇一勾：“以及，找出兇手。”

阿曼達沉吟：“其實我下午已經跟警方聯系過，他們将這案子轉向網絡罪案調查科，會表示關注，我跟頭兒反映過，讓他向那邊施加一些壓力，”她轉向翟永康：“流出來的照片我也看過了，像素不高，看着很模糊，如果是這個程度的話，說是利用移花接木的手法制造的假照片，應該也有人信。”

姜绮反問：“四百多張，翟少電腦水平低，但不會連自動對焦都不會吧？肯定有清晰的，翟少，你覺得呢？”

“……看我幹嗎？”

在座都見過自己不能描述的地方，在翟永康狂放不羁的人生中難得地體會到了羞澀，他別開頭：“有部份是清晰的。”他一頓，頗為驕傲地補了一句：“其實我的拍攝技術還挺不錯的。”

“哦，那希望我有機會欣賞到不錯的那部份。”何璋涼涼地捅刀。

無視掉這倆的火藥味，姜绮攤手：“初次官方說的話太重要，沒必要拿一個很有可能會被秒打臉的說辭出來，你覺得呢？”

沉默橫在會議中片刻，阿曼達終於點頭，攤攤手：“既然客觀條件擺在那，我也只有同意了。”

考慮到自己是劉濤請來的，不是正經八兒的美皇公關，顧慮到對方的面子，姜绮話鋒一轉：“那麽公關稿方面就麻煩你了，畢竟我對港島方面的語言風格不太了解，但內陸的通稿我可以幫忙出，不過最重要的，倒是另一樣事情了。”

“什麽事？”

察覺出友人話裏的戰意，劉濤投去了興味的目光。

“揪出這個犯人。”

很多人在學習一門新技能時，會有這樣的疑問一一對我的人生，真的有幫助嗎？

而姜绮的答案是，一定有，只是看什麽時候出現而已。

她在千機盒中得到的黑客技能，就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姜绮一開始要求翟永康回想起自己這部電腦到底是給哪家電工維修的，然而這個日理萬機的小少爺當時壓根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現金交易，又沒有留下發票，怎麽想也想不起來了，於是她只好從比較迂回的方式去找……早知道重生前就記下那個犯人的名字了！

照片從港島讨論區中流出，不确定是不是第一批照片，她将不能描述的截圖下載下來，然後用自己的筆電以識圖軟件搜索。這個軟件是前文為了估算網民反應而寫的，這時倒是有用了，将範圍縮窄到港島地區的網站，最早的源頭，确定是聲影讨論區裏的匿名用戶。

匿名又怎麽樣？網絡世界沒有真正的匿名。

ip地址只能粗略地查一下大概位置，而且可以随意改變，這是一般網民能接觸的，網警查水表則是用的另一種更深入的ip，即使論壇管理員亦沒有權限得知。當年警方拖了這麽久才找到犯人，姜绮懷疑對方也有一定的電腦技術，是個同行一一畢竟是電腦維修員。

當然，程序員、黑客以及會修電腦的人，不是同一個概念，但掌握兩項同一領域技能也不稀奇。

但只要上網發貼，就一定會留有痕跡，只不過是需要把背後的背後翻出來而已。

“你是黑客？”

何璋探頭過來，注視屏幕十五秒，就看明白了她在做什麽：“對方藏得挺深的啊。”

“他也知道幹這種事警方和美皇娛樂都不會輕易放過他，不過……”敲下最後一個鍵，姜绮揚起唇角：“誘導出來了，他在肉雞上留下了痕跡，果然是港島人。”

肉雞，是指被黑客遠程控制着的電腦，隐藏自己的真正身份。

“接下來，我需要進去确認一下是不是這個人……”

說話間，姜绮以數據誘導的方式讓防火牆出現三秒左右的停頓，潛入并‘騙’取了對方電腦的管理員權限，對方的電腦很幹淨，她以關鍵字都找不出來，終於靈機一動，往‘對方最近使用過的檔案’中翻找，果然，紀錄删除了，警戒心真重……

“翟少，你看好了，恢複電腦的紀錄是很簡單的。”

翟永康也跟着探頭來看，只見她十指在鍵盤上飛舞，一個個檔案被打開來，彷佛做了數個小動作，一片空白的地方被修複出真相。姜绮哈一聲笑出來：“還不抓到你。”

蘇原智，25歲，電腦維修員。

語畢，她點開一個檔案，裏面琳琅滿目，白花花的肉。

“fuxk.”

翟永康反應過來，別開了頭，正想發火，又想到在場都是來幫他的人，癟着嘴坐回位置上。

姜绮将這人的地址名字照片一報，補一句：“建議直接帶警方殺上去抓人，這些都是罪證，不然我就遠程将照片破壞掉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另外的備份，所以直接給予法律懲罰最實際。不要想着去威脅他改口是合成照，他發放這些照片對他本人沒有任何實際好處，我可以判斷他的心理非常不成熟，享受惡作劇帶來的關注和虛榮感，萬一激發了他的逆反心理，一下子曝光所有照片就得不償失了。”

上輩子姜绮研究案例時就看出來了，這位蘇原智幾乎是掐着美皇公關稿和聲明時間點發布新照片，挑釁意味濃重，一看就不是會接受威迫利誘的人。面對這種對手，只能一擊必殺，名人跟這種人拖不起，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激動起來自覺爛命一條跟你們拼了。

這種事情屢見不鮮，爆出醜聞的名人試圖封口，自視過高不願意放低姿态，把人激怒了之後魚死網破。

何必呢？娛樂圈，利益就是最大的正義。

阿曼達接受了姜绮的建議……其實，全程觀察着這小姑娘在做什麽的她已經看呆了，沒料到警方都不能第一時間給答複的事，她不出半小時就把人翻出來了，這不得不迫使她收起自己作為港島知名經理人的優越感，對她心服口服。

同時，她第一時間想的是，能不能把姜绮拉到自己公司來效力？

除了卓越的電腦技術之外，面對僅有的信息，姜绮也表現得非常周到，在二人主意相反的時候，她居然抛出數個理據，就将自己說服了！阿曼達內心很清楚，美皇很缺乏公關人才，就連自己的水平，也只不過是港島裏稱得上號而已。

要是能擁有這樣的人才，以後還怕那幾個不服管又愛惹事的當紅麻煩精！？

誰不想要這麽個優秀的拆彈專家！

阿曼達若有所思地看着姜绮。

看來，她以後來要收起對內陸人的輕視了……

她見機不可失，和姜绮商量公關稿應該怎麽拟，她當然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得寫，只是想籍此試探出對方的深淺。

到散會時，已經是深夜時份了。

劉濤早就料到會回不去，在會議途中已訂好半島酒店的房間，有接送服務，可以直接入住。

在車上，何璋輕咳一聲：“濤濤，你訂了多少個房間？”

“三個。”

“這樣多浪費啊，訂兩個不就好了？我跟姜绮擠一擠就是。”

姜绮額角脈脈跳動：“我是拒絕的。”

劉濤冷笑：“不差錢。”

“富二代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何璋癟嘴，姜绮适時補刀：“你好像把自己罵進去了。”

“可是我就算沒有錢也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啊。”

“……”

“可以，我給滿分。”

沉默片刻，何璋換了個話題：“我突然在想啊，”

“嗯？”

“電腦的檔案即使删除覆蓋了，只要有足夠的技術，其實依然有修複的方法，這點挺像人類的記憶吧？”他将頭靠在車窗上，輕輕地，一下一下的撞擊着額角：“以為已經忘記了，甚至努力去制造很多快樂的經歷去覆蓋它，但在某個不設防的時候，他人或者自身，可以将它完完整整地找回來。”

姜绮嗯一聲。

“每次我看着你的時候，總會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忘記了第一次見到你之前，對你的記憶。”

姜绮冷汗：“你……不要想太多。”

何璋思索起來。

冷冷的狗糧往嘴裏胡亂的塞，單身狗劉濤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朋友，我還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