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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島酒店，環境很對得起價錢。

劉濤知道姜绮是第一次來港島之後，堅決地替她訂了一間有海景的房間，維多利亞海景。

姜绮躺在柔軟寬敞的大床上，沉默三分鐘，思考人生。

在她意識上的三年之前，她還是一個每個人拿着四位數薪水，連搬出來住都不敢的小白領，如果外企裏年薪十萬起跳的是白領麗人，那她就是白領界的民工。

今非昔比，誰又能想到她今日能睡在五千塊一晚的酒店裏，即使是她自己結賬，也完全消費得起。

不過話說回來，五千塊一個晚上……

她在大床上翻來覆去，這是真正的一夕春宵值千金，但千金花出去了，她在床上玩手機，會不會有點浪費？畢竟手機在哪裏玩不是玩，對着價值千萬的海景玩《植物大戰僵屍》別有一番風味，非尋常人懂得個中的樂趣。

倏地，門被輕輕敲響了。

姜绮沒帶睡衣來，洗完澡穿着浴袍就往床上躺了，這時猶豫片刻，踩着拖鞋去門後，将門打開一條小縫，安全鏈依然拴着：“誰？……何璋？”

“方便讓我進來聊一會嗎？”

“……不是很方便。”

門外的他提了提塑料袋：“我買了宵夜，一個人吃不完。”

姜绮立刻改變了主意，開門放他進來：“可以，很方便。”

房間有張大餐桌，何璋逐一将盒子放好，将一包冒着熱氣的雞蛋仔塞她懷裏：“這個要趁熱吃，冷了皮就要硬了。”

一口咬下去，全是酥脆香甜的香氣，傳統雞蛋仔是不加醬料的，全靠濃郁蛋香，這家罪惡地以z字形加上煉奶，熱騰騰的雞蛋仔和冰涼的甜煉奶映襯出一曲價格低廉的美味，難怪能成為港島知名美食。姜绮啃得很歡快：“你哪兒弄來的夜宵？”

在會議時，因為時間太晚，阿曼達只準備了公司三文治一一這食物名字聽上去就很xing冷淡，和凱撒沙律屬於同一系列，是需要保持身材的港島白領最愛，吃了等於沒吃。

姜绮吃了一個就放棄了，雖然不致於餓着肚子睡覺，但沒有飽足感可言。

“港島夜茶，樓下有一家甜品還沒關門，”何璋打開農五個盒子，全是點心，蝦餃皇皮薄餡足，蝦子蜷縮在半透明的皮裏，白裏透着紅。他輕輕将之夾起，整只蝦餃顫了一下，臣服在箝制下，姜绮擡首，他笑笑：“港島的甜品店和茶樓都開得很晚，半夜五點還在營業也不稀奇……要吃嗎？”

“嗯。”

他順勢喂到她嘴邊，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暧昧，她叼住咬下，美得眼睛都眯起來。

“好吃？”

何璋雙手交疊，笑盈盈地看着她費勁地咀嚼那顆餡料非常足的蝦餃皇。

“嗯，”

對於大部份吃貨來說，半夜有送上門的美食，都是一件幸福得像在做夢的事一一重點，是送上門，又懶又饞，最後往往都是被微博上深夜報社的美食圖饞得滿床打滾求而不得，多少掌握了一手好廚藝，或者有車願意半夜去給妹子買夜宵的漢子收買了小姑娘的胃。

收服一個男人，要先收服他的胃，這句話是不妥當的，除非你想當廚娘。

反而，大部份女人都會透過美食而産生溫馨的聯想，生理上的飽足感能轉化為滿足的甜蜜，餓着看誰都不順眼，一個平頭整臉的小夥子手上提着一鍋熱騰騰的蟹粥，那魅力值比噴了古龍水還管用。

“謝謝你啊，大半夜還記得我的份，”姜绮倏地想起：“濤濤呢？”

“他不吃夜宵，公司三文字這種缺乏感情的食物很合他這種養生狂魔的胃口，”

何璋揚揚眉，微表情極多：“他需要保持身材上鏡。”

這個解釋尚算合理。

落地玻璃窗外是開揚的海景，沿海城市特有的美感，實際上，住在海邊，皮膚會被帶有鹽份的海風吹糙，海吹來的味道長年累月地聞到，會變得毫不浪漫。

但當在高樓的空調房間裏，隔着窗，凝望海景，科技抹去一切不完美，可以單純欣賞它的風姿。

華夏人愛在餐桌上談生意，因為在進食時，是除卻啪啪啪外，人最不設防的時候。

姜绮用筷子戳開一個榴蓮酥，裏面的果肉像解開的錢簍子，飽滿地湧出來。

她冷不防開口：“何璋，你這算不算在追求我？”

“我就是在追求你。”

這個兩句簡潔的對白，足以讓許多百萬多字的寵文撞牆一一這麽坦白直接，故事還怎麽編下去！

然而這兩個不太正常的人注定不走尋常路。

像姜绮這種網瘾青年，腦子轉得特別快，別人按步就班的邏輯推進，她可以直接出結果，思維太快的結果就是在網上行雲流水，在現實需要調慢自己的步調去适應他人。

何璋擡眼，蹙起眉：“難道我做得還不夠明顯？”

“挺明顯的，嗯，客觀上來說，明顯得沒辦法忽略。”姜绮大抵知道他那神秘的好感是從何而來的，只是依然糾結：“這算一見鐘情？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呢？”

“這個，要等我們再相處久一點才知道了。”

何璋沉吟：“其實沒必要那麽複雜，我也搞不懂對你的好感從何而來，那又如何？感覺對了，就追求，再慢慢确定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慢慢确認我們适不适合。我一直覺得華夏人談對像，很有趣，将一切客觀條件都攤出來，一步一步地确認了，才好得出一個我愛你的結論，我不興那樣，我對你有感覺，就先追求了再說其他。”

“你這種話，給哪個小姑娘聽都覺得你不負責任。”

姜绮笑道，卻沒有因此而動怒。

“負責任？什麽是負責任，運氣爆發初戀就能厮守終老是很罕有的事，即使不能白頭，相處過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吧？我确信自己不是因為任何客觀條件而想跟你交往，單單只是因為……”

何璋夾起一塊圓滾滾的蝦餃皇唐突地喂她，餃皮柔軟地貼在姜绮的唇上，像一個溫暖美味的吻。

“我很主觀地對你有感覺了。”

她咬過蝦餃，目光移到他不能描述的部份。

“……不是這種感覺。”

姜绮忍俊不禁：“我知道。”

“那你呢？”何璋揚眉，眼眸影影綽綽，片刻又咬着下唇，像是極力按捺一些他覺得不潇灑的情緒，例如緊張忐忑……

姜绮躊躇：“我也在想，因為我之前沒談過戀愛，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你會等到什麽時候？”

何璋想也不想就回答：“等到不喜歡你為止。”

“一般人不是應該會答一輩子都等嗎？”姜绮白他一眼，他無辜地攤攤手：“我說了你會信嗎？”

“不會。”

“那我就寧願用一個誠實的答案回答你。”

這時候，何璋定定地看住她，扯起一邊唇角，賤萌賤萌的笑了。

翌日清晨的早餐，劉濤面無表情地喝着他的鐵觀音，左邊坐着一個肆無忌憚地對女孩子獻殷勤的發小，右邊坐着努力嘗試回應其熱情的友人姜绮。

[媽的智障.jpg]這個表情能完美演譯他此刻的心情。

“皮蛋瘦肉粥是吧？成，你坐着，我去幫你拿。”

“嗯，謝了。”

何璋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揚長而去。

劉濤輕咳一聲：“你倆成了？”

“還沒呢，我還在猶豫。”

“謹慎一點也好，何璋是我的好朋友，但我也不确定他會不會是一個好伴侶。你看，我就是一個活生生擇偶不慎的例子，”劉濤嗤笑：“我可以肯定，這種追女孩子的方式，一定是他從電視劇和言情小說裏學來的。”

姜绮笑了笑：“你這是用自身作例子提醒我啊。”

“我剛認識陳允秀的時候，她對我也很好。”

劉濤沒有正面回應這個問題，他瞥見好友已經拿滿了一盆子的食物，往這邊走來，便輕巧地轉移了話題：“翟少的事，你怎麽看？”

“局已設好，接下來就看大衆了，這種爆炸性新聞，注定會失控的，”

她捏住杯蓋，施加力度一轉，使它旋轉了三圈，輕輕一推，杯蓋落到桌布上：“……而我們能做的，就只有在它失控時，推它一把。”

在三人悠閑地在港島享受早茶的時候，閃卡門已經蔓延到內陸，人們渴求更多的照片。

這不稀奇，時至七八年後，談起閃卡門，依舊一堆求資源的，女性論壇亦是如此，‘當初求種像條狗，如今撸完嫌人醜’，求到資源之後鄙夷嫌棄的發言更是不在少數。兇手蘇原智亦在關注着大家的回貼，甚至興奮得不願意睡覺。

警察抓連環兇手，尤其是縱火犯，經常會重點關注現場。

這些犯人會重游故地，回憶享受當時的快感。就像論壇裏挑起兩家粉絲互撕的釣魚樓主，亦會興致高昂地關注着貼子，愉悅地觀賞自己的‘藝術品’，典型的犯罪心理。

蘇原智坐在床上，用筆電關注着自己匿名發表的貼子，每刷新一下都能刷出大量留言，大部份都在等着他甩出更多的照片。

這種滿足感，不是‘樓主好人一生平安’可以代替的。

他裹緊了身上的皮大衣，雙眼緊盯着熒幕，唇畔漫起悠然的笑，再想象那些明星會有多着急害怕，他将會搞出一個大新聞……爽。

男人爽到極點，就該發生點什麽了。

點開其中一個檔案，裏面全是這些擁有百萬粉絲的女星不為人知的一面，比什麽島國愛情動作片更刺激，他正翻開被子，門卻不識趣地在這個時候被敲響了。

他暗暗咒罵一聲，下床踩着拖鞋走去開門，邊開邊念着：“是誰啊，知不知道現在幾點？”

“警察，這是搜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