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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見到了。”

受過重大心理傷害的人，內心都像一片深海，寂靜冰冷密不透光，可以在安全的範圍冷眼旁觀現世，努力與人正常相處，渴愛陽光，但怯於靠近。話音剛落，黎永逸愣住，鏡片後的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錯愕，猶如投入了一枚深海炸彈，悶不吭聲地炸出翻天海嘯。

說完這調侃意味甚重的話之後，姜绮打量着他的神色一一真正見識了什麽叫‘震驚到變形’。

“诶……诶？真的？”

黎永逸嘴唇顫抖着，規矩地放在膝上手亦發抖，動搖得像大腦短路：“你就是賤賤？啊，我怎麽可以這樣稱呼你，”下一秒，他雙眼像炸開了一顆星辰，狂熱迷戀等等的激烈情緒在眼底翻滾着，看的姜绮都跟着動搖了：“我、我應該怎麽叫你？”

于彤讷罕，倒也忍不住笑，她和姜绮是同一類型，特別喜歡調戲老實的孩子：“你沒想過賤得很耀眼是女的？”

“性別不重要啊，”

呀，還是一個挺平權的孩子，姜绮才剛想着，黎永逸下一句話就将二人打回懵逼的原形，他一臉理所當然：“他的智慧已經超越性別，超越凡人了，用性別來衡量他，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

于彤鎮定：“這下好了，一下子來了兩只哈士奇。”

kc好奇：“另一只是誰？”

黎永逸一點也不介意這個吐糟，他真誠的目光都幾乎要閃瞎姜绮的眼：“我一直特別崇拜你，有機會在你手下工作……實在是……高興得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簡直像做夢一樣。”

“沒事，叫我姜姐就成。”

姜绮自認也是見過大風大浪重生過的人了，這時被人面對面的崇拜，除了一開始驚愕之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設定一一不然怎麽在瞬息萬變的網絡混，這時從容地揮了揮手：“進了白赫以後就是同事了，不用太崇拜我，我只是一個傳說。”

于彤白她一眼：“你還玩起來了，小黎別聽她的，她就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把她當個領導就差不多了。”你的态度都快把她當活神了。

“姜姐在網絡的确是一個傳說，”

黎永逸絲毫不覺得這樣的形容很誇張，這個炸彈将他從深海炸出了水面，活躍得像小孩在向別人科普他最心愛的奧特曼，即使在其他人眼中‘不過如此’、‘有分別嗎？’，但至少在他眼中，全都不一樣。

“每個想深入玩網絡，想當網紅的人都應該視她為學習對象，操作教科書一樣的完美，現在後起的那些知名微博上面，基本都能看見姜姐的影子，脫不開她這個模式了，”黎永逸一頓，又道：“不過像彤姐的情感樹洞董小姐和搞笑微博大集彙的形式都很出色，同樣屬於低成本起步的例子，太厲害了。”

他在崗位上本來就是積極又勤勞的類型，從上崗起，姜绮一直用他用得很順心，除了喚他進來交代事情時他總是一副受訓的小模樣之外，幾乎沒有尋常下屬該有的缺點。可是自從兩分鐘前他知道了她就是賤得很耀眼背後的操作人之後，整個态度都不同了。

以前她只是他的領導，現在他的目光……簡直分分鐘把她當生命的方向。

于彤悶笑：“小黎，你應該不知道，白赫所有的成員微博號，一開始的基調和運作都是她決定的，我只是跟着她說的話來做而已。”

“诶？”

“好了，別說這個了，多不好意思。”

姜绮頓時感受到黎永逸的眼神有了質的變化一一雖然克制地沒有再說話，但一路上，坐在旁邊的他目光都灼熱得像個小太陽，讓人無法忽視。好就好在，他是真的聽話，她說了一句讓他別說了，他就真的一句話也沒說過，乖乖地看窗外的風景。

惟有kc仍是一頭冒水：“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哈士奇？公司要養寵物？”

這個疑惑，直至計程車到達王耀所說的地點，也依舊沒有解開。

攝影棚都在s市市中心，和白赫的公司地點距離不遠，在出發時他就撥了一通電話，姜绮在旁邊隐約聽到，大概是詢問現在棚裏有沒有人在用，兩點至四點能不能租下來。電話聲音小，但仍漏出了一絲帶笑的讨好一一耀哥的朋友，怎麽能不租。

“到了，”

王耀率先下車，打開車門确認所有人下車後才關上車門：“下回你早點跟我說，幸好這周該拍的都早拍了，比較好預約”

姜绮不太了解這方面的事，但既然專業人士都這麽說了，她點點頭，老實記在心裏。

他領着四人走進大廈，邊又撥了個電話：“對，留燈光師就好，妝我自己幫他們化，嗯，麻煩了，沒事，不用這麽客氣。”

拍一輯照片，只是姜绮的一個臨時想法，她覺得可行，就這麽做了。

但身邊人幫忙實行起來的效率和素質，卻真是遠超她的想象一一王耀亦一向是對自己作品要求很嚴格的攝影師，但這個棚真是大得讓她目瞪口呆，每走幾步都像轉換了一個風格截然不同的世界，大抵是為了滿足不同的拍攝風格背景而設的。

“如果再早一點預訂，可以自己設計一個場景，就看你有沒有這個需求了，價錢也貴得多，”王耀邊走邊解釋，這地方他熟得跟自己家裏似的，看來平時沒少進棚：“s市能找到，我最喜歡的攝影棚就是這個了。”

“租金記得待會跟我說。”

姜绮知道他是不缺錢的，以前在影樓幫了一整天的忙也不要酬勞，但現在是合作關系，親兄弟都要明算賬，何況只是閨蜜男友，想長久合作就不能教人吃虧。

“知道了，”

王耀明白她的意思，談到錢一點也不見生份，他輕笑：“彤彤都說你有錢，那我要收得比別人貴了。”

“放心，我會在她上班時剝削回來的。”

話說出口，姜绮的臉就被走在旁邊的于彤揉了一把，舉手投降：“我敗給你們倆了，哎……诶？這是衣帽間嗎？”

“對，試穿過的都會拿去洗一次消毒，所以盡量選好了才試穿，”

王耀解釋完，她就立刻明白為何會收得比別家貴了一一有些好衣服洗起來費勁得很，這成本就不少了，而且明白他為何會特別喜歡這個攝影棚了，足夠幹淨：“不過上次容菲菲來每一件都試穿了一次，堅叔他們也沒意見，只是我個人覺得沒必要而已。”

放眼過去，整個長廊都挂滿了衣服，外面還都套了一個防塵的塑料透明罩子，都試一遍？那真是體力活了。

姜绮：“你們去換吧，我就不用了。”

“你不拍嗎？”于彤意外。

“賤賤的身份現在還不太好公開透露，”姜绮覺得還未是時候，她則勸她：“來都來了，拍了不發也是一樣，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來攝影棚拍照片呢，你不試試多可惜。”

來都來了，乃是我國一大神句，能夠讓華夏游客無怨無悔地在名勝景區被宰得一臉血。

她還在猶豫，于彤再補一句：“錢都花了。”

得，這下是真沒懸念了。

她轉頭看向王耀：“我想拍一輯宣傳照，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特色風格，就像島國偶像那樣，要很明顯的閃光點，像彤彤可以走氣質溫婉的小美女類型，kc一路帥下去就行，小黎底子好，我也不清楚他适合什麽類型……小黎，你覺得自己是什麽類型？”

聽到姜姐叫自己，黎永逸踏前一步：“都聽姜姐的。”

姜绮翻了個白眼：“那王耀你看着辦吧。”

王耀輕笑：“可以，那我先給你們化妝吧。”

化妝就像魔法，每個第一次化出合适妝容的人都像找到了想象中的自己。

每個懂得化妝，又喜歡幫別人化妝的人，都期待遇上一塊未經打磨的璞玉，在自己手中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所以當看見黎永逸忐忑不安地坐在化妝臺前時，王耀失笑，一邊準備工具一邊溫聲安撫：“別緊張，化妝挺舒服的，可能有點癢。”

“……我怕姜姐失望。”他悶聲道。

“怕姜绮失望？”

“她把我帶來，應該是因為看重我，”黎永逸坐得端正，可眼睛已經完全出賣他的不安：“可是我長得這麽醜，萬一讓她失望了怎麽辦？”

“長得醜？”

王耀砸舌，他語氣委婉：“你是沒怎麽打扮過，但也不能說醜吧。”

說到這裏，黎永逸的眼睛閃了閃，情緒更低落了：“以前……別人都這麽說，嗯，不說這個了，你化吧，就是別對我抱太大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