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潤X殺死X陰影

伴随着一連串尖鳴聲,集擡手将炮彈悉數擋開,同時朝外跑去,試圖将endrave引開。

然而此時另一架endrave也加入了戰場,它見達利爾在與集交戰,便朝一旁的谷尋與潤走去。

集暗道不好,立刻放下與達利爾的戰鬥,朝那架endrave沖了過去。而此時那架endrave已經完成了身份确認,開始對谷尋與潤二人執行死刑。

它已經舉起了炮筒,對準了二人,潤張大雙眼,驚恐地看這兒面前的龐然大物,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

集幾乎是趕在最後一刻沖上前猛地躍起,借着重力朝那只死亡手臂狠劈下去——

這是種魯莽的戰鬥方法,但此時的他,別無選擇!

轟然一聲,endrave的手臂被切斷,由此帶來的是endrave運行紊亂受阻,駕駛員被緊急彈出。

成功了!

“可惡……”達利爾看着為了救那兄弟二人,将後背完全袒露在自己面前的集,忍不住咬牙切齒,按下捕捉鍵,兩條繩索立刻從endrave手掌中發射,目标直指已經站起來的潤!

“小心!”集驚呼,可他只來得及剪斷一條繩索,與此同時另一條已經将潤牢牢抓住收回,一把便甩在了牆上!

“潤!”集的神色驟然一變,朝潤急奔而去。

但他還沒來得及跑幾步,異變陡生!潤的身上突然開始發光,在他身上盤根錯節的默示錄病毒開始迅速地減少,一股不祥的能量正從潤的身上,順着繩索朝endrave上源源不斷地傳輸,與此同時,endrave身上病毒暴漲,深紫色的晶體如同雨後新筍般從各處冒了出來。

集震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endrave已經停止了動作,顯然,駕駛員被緊急彈出了,但在幾秒鐘後,endrave卻又開始動了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駕駛員又強制登入了?!

接下來的事情卻立刻将他的想法否決了,只見這架endrave此刻行動遲緩笨拙,從endrave中傳來了陌生的、迷茫的聲音:“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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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集遽然愣怔,就在此時,endrave發現了谷尋,開始緩緩地朝谷尋走去。

“不!”集猛地追上去,大叫了一句,卻意識到自己什麽話也無法問出口,他現在不能确定endrave中的人是誰,因此也更無法對它發動攻擊。

場面一時僵住,直到endrave伸手去抓谷尋。

集立刻擋在谷尋面前,死死地盯着endrave,“不行!”

話剛出口,集就被一陣白光包圍了,強光迫使他不得不有一瞬間的閉眼,而再次睜開時,場景已經驟然變換。

“這是……”

集站在純白虛空與現實的交彙之處,愣愣地看着那邊的場景——

“哥哥!”一個孩子坐在公園的秋千上,朝對他跑來的男孩揮着手。

那孩子長相十分眼熟,直到他開口:“潤,哥哥有個禮物給你。”

潤?

集立刻意識到,這恐怕是谷尋與潤的回憶。

“沒錯。”輕柔的男聲從身後響起,集回過頭,見到與病毒分離的潤,正微笑着注視着自己,“這是2029年12月24日,‘失落的聖誕’前夜,也是我最幸福的時刻了。”

“哇,好漂亮!”回憶中的孩子的驚喜叫聲,将集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

他看着回憶中,谷尋将手表戴在潤的手腕上,眉眼間溫柔萬分。

不論是當時的哪一個,應該都不會料到,那會是他們最後一次玩耍。

“那場災難後,我身染病毒,住入醫院。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哥哥那麽溫柔的樣子。”

“我成了哥哥的累贅。”

潤說着,聲音無奈而輕緩。

“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十分怨恨我吧——剪斷生命的剪刀。哥哥他,無時無刻,都不在想着殺死我。”

“他一定不會知道,我能看見——第四階段的病毒,雖然給了我難以言表的痛苦,卻也同時賦予了我能看見他人內心的能力。”

“可現在,我不想繼續下去了。”

潤笑着,對集說,“我知道你能做到的,集哥。”

“請你,用那把剪刀,殺死我吧。”

“不可能。”集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潤是谷尋的弟弟,他不能……

“為什麽不行呢?”潤嘆息般說道,“這是我的願望,也是哥哥的願望啊。”

“潤,”集注視着他,堅定地說,“人不就是這樣嗎?不論是多強大的人,心中都有無法釋懷的東西,都有軟弱、動搖與黑暗的時候。但即使是肩上負擔着沉重,心中叫嚣過瘋狂,我們最終選擇的也只會是堅定的、善良的與溫柔的一面。這是我們每一個,罪惡滿身卻仍然義無反顧地投身光明啊。”

潤靜靜地聽着,等集說完之後,他以一種奇異的、喜愛的眼神望着他,道:“我終于知道哥哥為什麽會那麽喜歡你了,集哥。”

集一愣。

“你的心裏,明亮又溫暖,”潤笑着說,“如果有機會,真想與你成為朋友啊。那一定是,最幸福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我堅持不下去了啊。”

不知不覺,少年已是滿臉清淚,這句話剛一出口,他的臉上便驟然浮現出猙獰的神色,“啊啊啊……”回憶的場景猛然打破,現實出現在眼前,endrave的手正在緩緩合攏,不出多久,谷尋就會被這樣兩只堅硬巨大的手掌捏成肉泥!

“谷尋!”集驚叫一聲,猛地看向潤。

“來吧,來吧,殺了我!”潤已經有些失控,“否則我會殺了哥哥的!”

集的手在顫抖,他控制着自己不要擡起剪刀,可手卻在不聽使喚地動着——

“快殺了我啊!求求你!”潤哭叫着,周身驟然浮現出一圈生命鏈。

集猛地閉上眼睛,胸腔中翻江倒海,“對不起!”他大喊着,潤的生命鏈,應聲而斷。

“呃……”潤臉上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便整個釋然了。

他的身體在消散,神情卻怡然恬靜。他望着集,感激地、快樂地說:“謝謝你,集哥。”

谷尋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是集。

他正坐在自己身邊,靜靜地發呆,察覺到自己醒來,便目光微移,投來一眼,“你醒了。”聲音平靜、冷淡,一如既往。

谷尋愣了愣,着急地問道:“潤呢?”

集卻不接話,将一個東西放到了他手上。谷尋一看,卻呆住了。

是手表。他那年送給潤的禮物。

“他死了。”集說道,“是我殺的。”

谷尋渾身一震,随後,陡然頹下來,“是……嗎……”他握緊了手中之物,喃喃的,聲音漸漸大起來,他猛地站起身,抓起集的衣領,幾乎将他整個人提了起來,“你不是說會保護好他的嗎?!你不是答應過我的嗎?!啊?!集!你說話啊!解釋啊!”

集面色很淡,眉眼低低地垂着,對谷尋的憤怒似乎完全無動于衷。

“是這樣沒錯……”他緩緩說道,“但是,是他請求我的啊……我明明,也不想抉擇的……”他說着,谷尋卻忽覺一滴滾燙的液體落在了手上,谷尋猛地一愣,呆呆地看着集。

“集……”谷尋張了張口,遽然冷卻下來的大腦,冰冷一片,“對不起……對不起,集……”他猛地抱住集,心情被悔恨蠶食着,激切着,然而,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放開他。”突然,一個冷然的聲音,插.了進來。與此同時,集被從他的懷裏奪走。

谷尋看過去,那是金發的、冷厲的少年,正用危險的目光,打量着他。

“集,沒事吧?”但僅僅一眼之後,對方便立刻轉而關心起了集。

他扶着集的肩膀,低頭凝視他。

集飛快地擡手抹了一把眼睛,別開臉,似乎在努力地不讓對方看出他的異樣,“沒什麽,涯,你怎麽來了?”

涯卻蹙着眉,将他的臉扭過來,捧在手裏,“狡辯……居然為別的男人的哭泣,真是糟糕啊,集。”

集掙了掙,沒掙脫,心情也終于穩定了些,便仰起頭,拉開一個有點勉強的笑容,“那是你的失職,涯。”

涯于是定定地注視着他,随而摸了摸他的發頂,“回去吧。”

他的肩膀圈着集的,将人籠在身邊,是雄獅宣告着領地的姿态。

涯轉頭看向谷尋,淡淡道:“寒川同學可以一個人回去的吧?”雖然用的是疑問句,可卻并不準備聽他的回答,說完這句話,就準備與集一同離開。

集看了谷尋一眼。匆匆的、複雜的目光。

谷尋看着他們的背影,下意識地、徒勞地伸出手,仿佛想抓住什麽。可他明白,他什麽也抓不住的。

“這件事不是你的錯。”

“雖然殘酷了些,但毫無疑問,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哪怕谷尋表現得再悲恸,事實上,你也的确完成了,他們二人的心願。”

“虛空是不會騙人的。”

——這樣的話語,一遍又一遍地在集的心底回想,鼓勵着他、支持着他,藏身于這條公路之側,進行下一項作戰任務。

“目标正在靠近:十、九、八……二、一——目标抵達地點!開始作戰!開始作戰——集!”

集深吸一口氣,猛地從祈的胸口抽出大劍,沖上了公路。

那日的畫面,卻一幀幀地閃現在他腦中。

臉上病毒侵蝕的潤,與覆蓋着紫色的女孩,詭異地重疊。

大火與大雨的場景交織,讓他幾乎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攔截,躲避,破壞中樞……随着時間的推移,集對虛空的操作愈發得心應手。哪怕此刻他頭腦混沌,手在劇烈地發顫,他仍然能夠依靠着本能,完成作戰任務。

“作戰成功,立即撤離現場。”

結束的指揮從通訊器中響起,集停下,通訊器發出一聲微響,那是從作戰頻道切換到私人頻道的聲音。涯的聲音再次從通訊器中傳來,只是這次是更加溫柔的,“辛苦了,集。”

集搖了搖頭,忽然意識到涯看不見,于是開口道:“我……沒關系。”

涯那邊卻忽然沉默了。

過了好幾秒鐘,集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聲線,顫抖得可怕。

葬儀社基地中——集默然地坐着,低着頭,涯坐在他對面,注視着他。

涯沒有說話,集也沒有。

良久,涯輕輕嘆了口氣,“集,今晚留在這裏吧。”

……

簡單的洗漱過後,集躺進被子裏,呆呆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涯趕去開作戰總結會議了。其實大家都在等待着,只是涯,太過于擔心自己,作戰結束的第一時間就趕來了自己這裏。

如今的形勢很緊張。他們的作戰,就好比一條環環相扣的鎖鏈,他們必須做到每一環都盡可能的完美,才能最終沿着這條道路,開啓勝利之門。

但他們在前不久,失掉了極為重要的一環——起源之石。

因此,葬儀社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劃着,從GHQ的手中奪回起源之石——據可靠消息,GHQ駐日最高司令官楊少将,将在近日啓程,将起源之石帶離日本。他們必須趕在這之前,阻止他。

涯從未露出過疲态。他在衆人面前展示的,無時無刻不是冷靜果決的形象,仿佛永遠不會倒下。

但他清楚——

潤是第四階段的默示錄病毒感染者,因此,他獲得了能夠看見他人虛空的能力。

而涯,不也是嗎?

涯不過是靠着祈的血液壓制病毒而苦苦支撐着。他身上的病毒究竟已經嚴重到了什麽程度,集根本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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