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大火X選擇X分離

真名沖了進來,她仿佛已經失去了理智,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集,可憐的、乞求的話語從雙唇吐露,“你們要在一起嗎?集!你不要姐姐了嗎?”

“姐姐……”集無奈地說,他顯然仍然不明白真名為什麽會表現出這樣一幅歇斯底裏的樣子,“就算有了特裏同,你也永遠是我的姐姐呀。”

“不要!”真名捂起了耳朵,大喊,“我不要做你姐姐!集!我要做你的新娘啊!你的新娘應該是我才對!”

一瞬間,集瞪大了眼睛,錯愕地看着她,“你在說什麽啊……”

真名凄厲地大笑着,瘋狂紊亂的氣流在她周身如同暴風般漸漸卷席,她突然從袖口裏掏出一把手.槍,對準了特裏同。

“砰!”

集突然變得有點遲鈍,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向突然倒下的特裏同,鮮紅正從他的身下流淌出來,血腥氣飄起來,鑽進集的鼻腔。

“特裏同!”集驚叫一聲,猛然蹲下.身将他上身抱了起來,卻摸得滿手溫熱。

“集……快跑!”特裏同胸口中了一槍,卻仍緊緊握住他的手,血沫從他口中濺出,特裏同忽然面色驚懼地望着他的身後。

集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他顫顫巍巍地轉頭,見到真名微笑着看着他,她手中還握着那把漆黑的手.槍,“吶,集,”女孩聲音輕柔,“他死了,你是不是就能和我在一起了?”

“滾開!”如同被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下一刻,滔天的憤怒陡然拔地而起,集一把推開真名,惡狠狠地瞪着她,“我讨厭你,真名!”

這句話如同一柄利劍,兇狠地捅進真名的心口,瞬間将她一直以來苦苦支撐的理智攪得粉碎。

真名愣愣地坐在地上,随即整個人崩潰地大叫起來:“啊啊啊啊啊!!!”

狂暴的力量從她身上爆發出來,瞬間燒起的熊熊大火,點燃了整座教堂。

集被面前的場景吓呆了。

特裏同狠命地推着集,這一刻的他突然變得果決無比,“集!快跑!去找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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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麽辦?!”集無措地看着特裏同,卻被對方炙熱的眼神狠狠震懾住:

“我沒事的!快去!集,”特裏同的灰眼睛裏倒映出他顫抖的樣子,“否則就來不及了!”

集下意識地聽從他的話,站起身,咬咬牙,集猛地從教堂中跑了出去。

然而,在他跑出教堂的那一刻,整座教堂似乎無法承受這劇烈兇猛的大火一般,轟隆隆地倒塌下來。

“涯!!!”集失聲叫道。

面前的最後一幕卻是,男孩在火中,對他伸出無望的手,那眼神,眷戀的、深愛的——

“集……”

“……集!集!”涯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集的眼前漸漸清晰,最終完整地呈現出為荊棘包圍的現實場景。

涯焦灼地扶住他的肩膀,他一摸臉,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有沒有事?”涯問道。

集搖了搖頭,混亂的目光平靜下來,他忍不住上前一步緊緊抱住涯,他身上仍帶着濃濃的血腥氣,體溫卻是真實無比的熱度,“我想起來了,全部,全部都想起來了。”

涯松了口氣般,默不作聲地抱住他的脊背。

“你沒死……你沒死……特裏同……涯……”集低叫着,一聲一聲,仿佛怎麽也叫不夠一般。

荊棘卻已經無法忍受這樣的畫面了,它劇烈地舞動起來,尖利的女聲嚎叫着:

“又是你——特裏同!”

“去死吧……快去死啊!”

“集!聽我說!”情勢緊急,饒是再想與集溫存,涯也不得不暫緩,“你現在立刻将我的虛空取出來,然後交給我!”

集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後退一步,緊緊盯着涯的眼睛,伸手就将他的虛空從空洞中緩緩拔了出來。那是——沖.鋒.槍?!

而打破了記憶鎖鏈,從而使王的能力上升到第二階段的集,此刻已經能夠使被抽出虛空的人不再昏迷了。涯立刻命令道:“現在我們兵分兩路,你從左邊靠近祈,我走右邊!”

“好!”

二人迅速分開,荊棘也各分一半,追逐着二人的身影。

此時,高臺上的進程,已經幾近完成。

涯舉起槍瞄準祈,一道明亮的黃光在槍口彙集,然後迅疾地射向目标,直直穿過她的胸口!而與之伴随着的是,祈的虛空也随之立刻被彈出——涯的虛空是,能強制排出他人虛空的□□!

集猛地一躍,接住大劍,一轉身便朝連接着祈與莖道二人的樞紐,放置着起源之石的高臺狠狠劈下,剎那間便将之斬成兩半,莖道也被帶起的強勁氣流掀到一邊。正當他暗自咬牙着站起時,達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的臉上仍然是玩世不恭的微笑,卻對莖道說着冷酷的話語:“修一郎,停手吧,你失敗了。”

“達特……”莖道錯愕地看着他。

達特卻摸着下巴,頗為玩味地看着那因為并肩作戰而仿佛無懈可擊的二人,輕輕說道:“你說……他們能成功嗎?”

莖道的面色陰沉下來,他也緊緊盯着真名那邊,包裹着真名的光輝正越來越盛。起源之石仍在運轉,他們的儀式便沒有停止,真名能夠醒來,只是那時候,她就可以自主選擇她的王了。

此時,涯已經帶着沖.鋒.槍沖上高臺,企圖射殺真名。

而就在他舉槍瞄準的這一瞬間,一股快如閃電的荊棘從底下突然冒出,幾乎暢通無阻地插.進了涯的腹部。

涯悶哼一聲,下一刻便被荊棘緊緊束縛住,牢牢地展開身體,成為了真名的最佳屏障。

“他會殺了他嗎?”達特的笑容邪惡萬分,“救世,還是救己——他要怎麽選擇呢?”

“涯!我現在立刻救你!”集也緊随其後,見到這樣的情景時,想也不想就要劈開那些荊棘,卻被涯厲聲制止了:

“集!立刻殺了真名!”

集猛地愣住。

涯又繼續說:“用這把劍,穿過我的身體……”

“不可能!”他話未說完,便被集寒聲否決了,“你會死的,涯!”

涯靜默一瞬,無可奈何地緩緩說道:“那又如何呢……集……如果我們不殺真名,她會毀了整個世界的!”

“你的親人、朋友,還有千千萬萬無辜者,都會因為你現在的手軟而喪命!”

涯的背影,無比悲壯卻又堅如磐石,他的話如同鐵錘般重重砸在集的心頭,他痛苦得無以複加卻又根本無法反駁!

“那送命的是你啊!涯!”集幾乎抓不住手中大劍,他聲嘶力竭地怒吼,“你現在是逼我殺你!殺了我的愛人啊!”

真名身上光芒愈盛,她仿佛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蘇醒,唇角劃開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沒關系的……集……你下不了手……就讓我來殺死他吧……哈哈哈哈!”

那詭異的女聲在周圍環繞着,叫嚣着,一雙雙眼睛望着他,望着涯,望着真名,無比期待的、興奮的——

“集!別猶豫了!快來不及了!”

“——集!”

“啊啊啊啊!!”大劍猛地插.進涯的背部,從他身前穿透,再次直直.插.進了真名的身體之中。

“呃——”涯發出了一聲痛鳴,面上卻漸漸浮起了笑意。

荊棘驟然退去,真名發出痛苦難耐的悲鳴,白光暴漲,刺得人睜不開眼睛——“集!你好狠的心!好狠啊啊啊!”

“涯!我錯了,我錯了——”集幾乎站立不穩,沖過去重重抱住涯已經頹軟的身體,鮮血淌了滿身,他卻毫無所覺,只不斷地道歉、深深地抱緊他的身軀,仿佛這樣,就能阻止涯的飄散。

“集……”涯艱難地擡手,仿佛想去撫摸他的臉,“你做得很好……”

“不、不要!”涯的身體已經開始虛化,集慌亂地去抓他的手,卻摸得一手空,他猛地一愣,又去碰他的臉,卻發現他的臉也在漸漸消失,“涯!!!我求求你,你回來啊!”

集卧倒在地上,抓着涯的衣服,失聲痛哭。

而那個能夠他擁入懷中的人,已經不在了。

徹徹底底地、消失得一幹二淨。

“真過分啊。”

“說好了要一直在一起。”

“不但擅自抽身。”

“還逼着我,親手殺死你。”

“真過分啊,涯。”

滿身狼狽的少年,坐在淪為廢墟的高臺之上,抱着殘破的衣物,自語着,說着話,癡癡的樣子,仿佛神魂全無。

眼淚一滴一滴地從他的眼眶中掉落,一直掉,一直掉,落在那深色的衣物上,卻眨眼間便沒有了蹤影。

所有的東西,都是如此吧。

都是罪惡啊。

城市中心的罪惡之塔,在真名再度陷入沉睡之後,轟然倒塌。

人們将這次病毒爆發,稱作“第二次失落的聖誕”。

城市的混亂仍在持續,GHQ下達了城市隔離令,從七環以內,全面封鎖。而網絡與通訊仍在中斷,被困在七環之中的人們,根本無法聯系自己七環以外的親人朋友。

天王州第一高校也成了隔離島,學生們人心惶惶,卻幸而還有供奉院家空投物資供應,與亞裏沙的沉穩指揮,局面好歹維持住了表面的平靜。

廢校舍中。

祭輕手輕腳地上了二層,将食物放在簡易床邊,正要離開時,床上的一坨動了動,掀開了被子坐起來。

“啊,集,”祭做出驚訝的樣子,笑道,“你終于醒了啊,太陽都要曬屁股咯!”

面前的少年消瘦得厲害,頭發雜亂地蓋住眼眉,嘴唇像兩片幹枯的花瓣。

祭與他說了話,他卻毫無動靜,既不回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呆呆地坐了一會兒之後,他的意識仿佛才終于回籠,注意到站在那兒的祭,低低叫了一聲,“祭。”

祭沒有說話,看着他拿起食物,慢慢地撕開,放進嘴裏。

從戰場回來之後,他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仿佛失心了心一般,遲鈍、蒼白,每天要睡很久,抱着那件破爛的、沾着血的衣服,才顯露出一絲安心的模樣。

祭知道,是那個人死了。他死了,集雖然沒死,卻已經俨然與個死人沒有兩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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