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流言X立威X建立

“交出葬儀社的人就能活着離開？”集看着校內論壇上瘋傳的消息，不由蹙起了眉。

“是的，”谷尋也露出了擔憂的表情，“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傳聞，但顯然，對于已經走投無路的大家來說，看來很可信。”

“應該又是antibody的套路，”集一眼便看清了流言的背後，思忖道，“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外面突然傳來喧鬧聲，集走到玻璃窗前，目光投向下面花園中的情景。

幾個男生正圍着一個女生，糾纏不清：

“你是葬儀社的人吧，跟我們走！”為首的男生粗暴地拽住那個女孩的胳膊。

女孩則不住掙紮，滿面驚恐：“放開我！我不是！”

“都說葬儀社的身上有紋身，我們把她的衣服剝開看看不就知道了。”惡意的聲音，下流的意味。哪裏是真的要抓葬儀社，只不過借此機會施暴罷了。

集轉頭看向谷尋，“借你的虛空一用。”語畢，不等谷尋回答，便伸手抽出了他的虛空，縱身從窗前跳了下去。

星陣在半空托住他的身體，幾個跳躍，便已經落在了那幾人面前。

那幾個人見到集，顯然都很畏懼，不由自主地将女孩的衣服松開了。

“你們在幹什麽？”集淡淡問道，手中猩紅剪刀鋒利而不祥，令人瞬間便想到他那晚鋒芒畢露之态。

幾個男生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為首那人磕磕絆絆道：“她、她是葬儀社的人，我們抓她……”

“不過是流言，”集打斷他的話，深潭的一樣的眼中，浮現出警告，“為流言左右的人，在這個牢籠中是活不長久的，我想你們應該知道。而想趁機行兇的人，”他揮了揮剪刀，露出淡淡的笑容，“現在就會死。”

“知、知道了！”幾人吓得登時落荒而逃。

集轉身，正要離開，被那女孩叫住：“櫻滿同學！”他回頭，對方露出有點難堪，又有點羞澀的微笑：“謝、謝謝你！”

Advertisement

集微微颔首，随即離開現場，回到了會議室。

“集，你剛才的做法不太妥當，”集一回來，一直旁觀事件全過程的谷尋便如此說道，“那不過是普通學生，你剛才的态度未免過于嚴厲，不利于你在校內樹立威信。”

集在桌前坐下，漫不經心地喝了口茶，“這是遲早的事情。”他們如今不過是困獸之鬥，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與其讓大家在美夢中多沉浸一會兒，倒不如讓他們提早看清楚現實。

“傳消息給野村核實情況了嗎？”集問道。野村就是那日入侵校園的“真心戰鬥團”的團長，他已經将對方納入麾下，現在是他在外圍的斥候小團隊。

“已經傳過去了，但現在網絡還不通暢，通訊可能會有延遲。”谷尋答道。

“好。”集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問道，“绫濑和鸫她們去哪了？”

谷尋搖頭，“不清楚。”

集眉頭一擰，站起身，“現在學校裏應該有些混亂，希望她們別亂跑才好。谷尋，你去找花音和亞裏沙，看看她們在不在她們那邊，我去學校裏找找。”至于祈，她的身手很好，還有正式的轉校生身份，不用擔心。反而是绫濑和鸫，兩個非戰鬥人員，處境要更為難堪。

二人說定了，便分頭行動。

绫濑和鸫雖說混進了校園，穿上了校服，但畢竟沒有真正的身份。大家混在一起的時候還發現不了什麽，現在如果真的開始在學校裏逮人了，一定很快就會暴露。

一路問了幾個學生，找到绫濑和鸫的時候，她們果然被一群男生糾纏住了。

“你們想幹什麽？”集出聲，走向幾人。

男生們停下要制服二人的動作，為首的難波走過來，看着集笑道：“喲，又是你，櫻滿集，你該不會又想英雄救美吧？”

集道：“我就是想，怎麽了？”他說着，朝绫濑和鸫走過去，他已經從難波身邊越過，剩餘的人，倒也不敢阻攔他。集于是暢通無阻地走到二人身邊。“集，快給我教訓教訓他們！”鸫氣急敗壞地說，“他們居然欺負绫姐！”

集将摔下輪椅的绫濑重新抱了上去，又低聲問道：“沒事吧？”

绫濑搖了搖頭，“我沒事，集。”

“櫻滿集，她們可是葬儀社，難道你想包庇他們？”一個冷靜的聲音從旁響起，集直起身看過去，見到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站在難波身旁。他叫井上彥，平時存在感很低，難波卻對他言聽計從。顯然，他才是難波小團夥的主腦。

“井上，我想你是個聰明人，”集站在那兒，對他說，“交出葬儀社到底能不能換得活路，你應該很清楚。現在的困境是所有人共同的，僅憑內鬥，你覺得要怎麽解決？”他慢慢走近井上，他比井上矮一小截，氣勢卻絲毫不輸，眼睛注視着井上的時候，更讓他心中冰寒，幾乎禁不住要萌生退意。

“所以，”集唇角微勾，蒼白如細雪的面龐上，浮現出一個清淺卻威嚴的笑，“不如放棄和我作對，一起解決困境如何？”

井上剛想冷笑一聲，表示拒絕，卻被集接下來的話生生堵住了喉嚨：“不然的話，讓你來做王國的第一個犧牲者，也沒關系哦——你見過的吧，我的力量。”

集笑道：“還有，要說葬儀社的話，我也是葬儀社的一員，把我也抓起來嗎？”唇邊笑意染上了微微的輕蔑，如同純白中滴入鮮紅一點，緩緩擴散，“你們能做到嗎？”

井上鬓邊冒出了冷汗。

就在此時，廣播響起了：

“請諸位速到禮堂，學生會長選舉提前開始！”

“各位！請各位冷靜下來，”亞裏沙竭力安撫着臺下嘈雜不安的學生，“針對日前的謠言，還請各位千萬不要相信。校內根本就沒有葬儀社成員，請大家千萬不要胡亂傷害身邊的同學！”

“亞裏沙學姐。”集忽然出現在禮堂右側，出聲叫道。

亞裏沙驚訝地看着他，他的身後還有绫濑和鸫。

“可否讓我說兩句話？”雖說是用的問句，實際上卻一點商量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走上了臺，亞裏沙只好将話筒遞給他。

“各位，”集當先一句就令衆人震驚，“我就是葬儀社的一員。”

場下有一瞬間的寂靜，緊接着炸開了鍋。

“如果各位想看看将葬儀社交出去，是否真的能夠換來出去的機會，那麽我不妨為各位提供這個機會。”說着，集按亮遙控器，開啓了舞臺上的大屏幕。

大屏幕中，顯現的是越野車朝“牆壁”駛去的景象。畫面一切，越野車中的人也清晰地展現在了衆人眼前，正是集，難波，绫濑與鸫。

“想必經過這幾天的普及，大家也都知道了虛空是何物。”集說道，示意鸫上臺，演示了一遍她的虛空，“大家現在所看見的，越野車中的人，都是由鸫的虛空制作出來的三維立體人物。現在，他們将代替我們，去尋求真相。”

越野車來到了“牆壁”前，幾人下車，難波大喊着對endrave說明事由，換來的不是“牆壁”的開啓，而只是endrave集體的無情掃射。

四個人影在塵埃中緩緩倒下，越野車爆炸。

禮堂內，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看吧，這就是所謂‘希望’。”集輕笑一聲，繼續道，“大家忘記那天晚上的事情了嗎？”

“入侵者氣勢洶洶而來，卻僅靠我與绫濑二人就将之打倒。試問在場諸位，有誰能做到？”

面面相觑，緊接着，一雙雙眼睛直直地望向臺上那人。此時，他宛如一個從天而降的主宰者，掌控着所有人的心神。

“而也是在同一個夜晚，antibody發布蒙騙大衆的通知——明知裏面還有無數像我們一樣的正常人，卻還是選擇放棄了我們！他們豎起高牆，将七環變為牢籠，任何想要‘越獄’之人都将死在endrave的掃射之下！”

一幀幀來自外圍的圖像，在大屏幕上滾動播放着，觸目驚心。

“不僅如此，牢籠每天都在縮小，天王州高校雖然地處核心，卻也終将有一天迎來大清洗。甚至于，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們這裏就會因為物資的匮乏而淪為人間地獄。”

他語氣平靜，說出的話語卻令人不寒而栗。

講到這裏的時候，他微微一頓，繼續道：“現在，大家還想着向antibody求和嗎？”

仍舊死寂，好一會兒，終于有人顫抖着發問：“那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集微微一笑，斬釘截鐵道：“反抗。”

雖說因為GHQ總部建立在東京灣上，這些年來東京的經濟中心有所偏斜，但總體而言，七環以內還是占據了很大一部分經濟內容。災難以後，不知有多少社會精英被困在這裏，而他們完全可以成為巨大的助力。

由野村率領的真心戰鬥團已經在這幾天內為集摸清了些情況，他帶着祈、谷尋、亞裏沙與鸫前往各個幸存點游說群衆，搜尋力量，在他的力量的震懾與生存的考慮下，有不少有遠見的人同意合作。

“牆壁”以外，以供奉院家為首的反GHQ力量現在肯定也不好過，有亞裏沙在這裏，他們也不愁得不到供奉院家的幫助。只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們與外界的通訊被切斷了，他們很難聯系上供奉院家，因此在部分相關幸存人才的幫助下，建立通訊通道的計劃也在迅速展開。

不知不覺中，集的力量在天王州、甚至整個“牢籠”內緩慢滲透着，屬于他的王國，正在建立。

“虛空等級制？”集搖了搖頭，“我不贊同。”

“物資正在不斷減少，疫苗儲備更是幾近枯竭，雖說已經與“牢籠”內其他幸存點達成了初步合作，但為了長遠着想，我們必須遵從優勝劣汰的法則，将校內有力量的人留到最後，”谷尋勸說道，“這也是無可奈何。”

集翻看着被劃入最低等的學生名單，看見飒太的名字時微微一頓，轉過名單，指了指，“就算飒太被列入其中，你也不在意嗎？”

他注視着谷尋，對方微微別開眼睛，冷靜道：“這都是制度，哪怕我和飒太是朋友，也不能……”

“谷尋，”集打斷了他的話，嚴肅地說，“這不是無可奈何，這是自私。”

谷尋不由一愣。

“如果我們抛棄了最基本的底線，不再把人看做人，而僅僅将之視作人化的武器，那麽我們的一切就都将失去意義。以此的确能做到利益的最大化，保全最強的力量到最後，但那時候，就算贏得了勝利又如何呢？”集虛虛地握了握手掌，“所有要守護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那時高踞王座卻孑然滿身，有何意義？”

良久，谷尋嘆了口氣，“集，你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首領了。”

從前的他，冷淡疏離，對一切都漠不關心，根本不會有人覺得他會是個真正強大的人，只當做他是片遙遠的、輕飄飄的浮雲。但是從遇見那個人開始，他漸漸地變得朝氣、變得生動起來，而直到那個人的死亡，如同一只大手将他推入熊熊烈火，嘶嚎、煎熬、痛苦。

最後，他從火中重生，小心藏起焦黑傷痕，踏着萬千信仰，戴上荊棘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