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并非故人

唐小左每天被鳳林染折騰的夠嗆,她問素素:“門主是不是有病?他怎麽老是折騰下人呢?”

素素便是那個臉圓圓的姑娘。

素素将她瞧了一眼,認真地回答:“門主沒病,他不折騰下人,他只折騰你。”

這話說的,唐小左竟無言以對。

“對了,素素,你有沒有發現我和原來不一樣了?”唐小左試探着問她。

作為打入天戣門的一個見不得光的卧底來說,唐小左還是蠻害怕被人看出端倪的。素素是“茯苓”的朋友,不知道有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

“不一樣了?”素素疑惑看着她,“你胖了?”

“不是……”哎,怎麽說呢?

“不曉得你要說什麽,還是快點幹活吧,今天有貴客過來,左護法要我們把院子打掃幹淨。”素素催促她。

唐小左認命地拿起掃帚,一邊掃一邊腹诽:能來天戣門這種地方的人,肯定不是好人,算什麽貴客!

臨近中午的時候,果然有一行人穿過院子,往大堂中走去。

為首的那人二十出頭的樣子,面容冷峻,黑眸如曜,透出寒星光芒。周身像是裹了一層冰,一身黑衣愈發襯得他不可接近。

唐小左只看得他的側顏,便覺一陣惡寒,叫她身子不由抖了一抖。

果然是個可怕的人呢。

“他是誰啊?”唐小左問素素。

“明月山莊少莊主啊。”素素轉過頭來看她,“他之前不是來過嗎,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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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可能是我忘了。”唐小左忙掩下臉來,低頭幹活,心裏卻思索起來。

明月山莊少莊主?

左雲舒麽?

明月山莊是江湖上獨樹一幟的存在,唐小左自然或多或少地聽過這個山莊的傳聞。

自古正邪不兩立,江湖亦是如此,偏偏明月山莊正邪兩派通吃。說是正派吧,這幾年明月山莊一直和武林盟主對着幹,也不把其它名門正派放在眼中。說是邪派吧,明月山莊倒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小打小鬧雖然有,但大錯還真找不出來。

不過今日明月山莊的少莊主出現在這裏,唐小左心裏已經自動地将明月山莊劃到邪派那一邊。

能和鳳林染做朋友的,都不是好人,哼!

大堂中鳳林染遣退了所有人,只有左右護法陪在他身邊。左雲舒身邊也只留一人,其他人均在外面候着。

唐小左伸長脖子往裏面瞧了瞧,卻只瞧見他們動嘴皮子,但具體在說的什麽,她一點也聽不見。

“你瞅啥呢?”素素湊過來問她。

唐小左捋捋頭發,自然地撒謊:“瞅美男子呗。”抛卻別的不講,鳳林染和左雲舒的顏,還是蠻賞心悅目的。

素素噓了她一聲,鄙夷地走開了。

堂中的左雲舒似乎感覺到了唐小左的目光,正說着話,忽然往外面看了一眼。

唐小左躲避不及,正巧與他對視。

她看到左雲舒倏忽變了臉色,猛地站了起來。他目光緊緊鎖住她,竟擡腳往外走來,而且看樣子還是往她的方向走。

怎麽了這是?難道偷窺也有錯?

唐小左慌張地丢下掃帚,抱着腦袋跑開了。

不知道為什麽,方才左雲舒的目光讓她害怕極了,就像是一道索命的符咒,要将她置于死地的樣子。

她拼命地跑,忽然眼前一閃,一個人影橫在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可不就是左雲舒。

唐小左氣息一滞,立即掉頭往回跑。

沒想到鳳林染也追了出來,她這一轉身,正巧一頭紮進他懷裏。她幹脆摟住他的腰,腦袋拱在他胸前不肯擡起來,急急道:“門主救我。”

嗖嗖嗖!四面八方射來嫉恨的目光!

鳳林染身子一僵,片刻後伸出手去推她的肩膀,想将她從自己身前推開。

唐小左不肯,死死抱住他不撒手。

若是論武功,鳳林染絕對甩唐小左十條街還拐彎。如果他想,只需用一分武力,便能将唐小左拎起來丢到院牆外。

慶幸的是他沒這樣做,反而好笑道:“左兄又沒對你做什麽,你怎麽吓成這個樣子?”

“他要殺我……”唐小左悶悶地說道。

“哦?”鳳林染略有疑惑。

“姑娘誤會了。”這個清冷的聲音應該是左雲舒的,一如他給人的感覺,冰冷沒有起伏。“左某只是看着姑娘面熟,像是左某認識的一個故人。”

他這樣解釋,不僅沒能緩和唐小左的害怕與緊張,反而加深了她的恐懼。

似乎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她便會感覺一股寒氣自心底盤旋而出,漫游周身,叫她顫栗不已。

約莫是感覺到她的害怕,鳳林染居然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似在安慰她。“既然左兄說你像他認識的人,你便大膽些,給他瞧瞧你的臉,老窩在本座懷裏也不是辦法。”

唐小左這才探出半個腦袋來,怯怯地看向左雲舒。

左雲舒往前一步,似乎想看得更清楚。

唐小左不由又往鳳林染懷中瑟縮幾分。

左雲舒盯着她的臉瞧了好一會兒,方退開,眸中透出幾分複雜來。“叫姑娘受驚了,是左某看錯了。姑娘的面容雖與左某的故人有幾分相似,但并非是左某的故人。”

唐小左重新拱入鳳林染懷中,再也不肯擡頭了。

鳳林染無奈道:“左兄,這丫頭前幾日剛與我表白說喜歡我,黏人得很,這會兒叫你見笑了。”

“哪裏……”左雲舒似乎有些羞愧,這會兒便要告辭,“鳳兄,山莊中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左某改日再來拜訪。”

“左兄有事先去忙,改日本座定當設酒款待。”

兩人寒暄幾句,左雲舒便離開了。

介于鳳林染身邊還挂着一個大活人,他也不好親自送他。

直到唐小左确定左雲舒是真的走了,才敢退開身子,一邊紅着臉給鳳林染鋪平被她弄皺的衣襟,一邊心虛地解釋:“門主,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左護法一臉鄙視,右護法一臉壞笑,但兩人都在表達同樣的意思:拉倒吧,你就是在占門主便宜,還狡辯!

周圍的丫鬟更是憤憤不平:不要臉,居然敢吃門主豆腐!

唐小左縮着肩膀,委屈地解釋:“其實我這個人特別膽小,很容易受到驚吓。方才我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左少莊主一眼,他便追出來,吓死我了……”

她自顧自說了很多,擡頭卻發現鳳林染正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她默默地收回手來,眼神飄忽不敢直視他:“那什麽,門主,沒別的事情的話,我去幹活了。”說罷轉身就想走,衣領忽然一緊,鳳林染扯着她的衣服将她拽了回來。

“你和左雲舒以前認識?”他眯着眸子問。

唐小左使勁搖頭:“怎麽可能,我哪能認識那樣的美男子。”

“美男子?”鳳林染欺下身來,挨近她耳邊,“是他美還是本座美?”

哎,這麽容易就被帶跑偏了。

“教主美!”唐小左立馬立正站好,大聲喊道,“教主美到沒朋友!”

這馬屁拍得衆人紛紛掩面不忍直視。

偏偏鳳林染還真吃她這一套,當即放開她。

唐小左正欲逃開,忽然聽他沒由來說了一句:“你知道你剛才見到左雲舒的時候,像什麽動物嗎?”

“什麽動物?”

鳳林染摸着下巴,不懷好意笑道:“怎麽說呢,像一只見到貓的老鼠,又像一個見到獵人的小鹿,還像一只見到屠夫的豬……”

說誰像豬呢?你才像豬!

唐小左氣哼哼地跑開了。

夜晚,唐小左坐在銅鏡前發愣,白日裏左雲舒的話還萦繞在耳邊。

她像他認識的一個故人麽?

唐小左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光滑一片,再沒有那些如同盤根錯節的老樹根般的疤痕。

她原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五年前她失足跌下山崖,整張臉幾乎都被樹枝和石頭劃傷了。即便痊愈了也留下了條條狀狀的疤痕,十分恐怖。

那時唐門所有的鏡子都被砸了,大家怕她看見自己的真容承受不了。唐門以□□成名,師父花了三年的時間,試了各種藥物,終于熨平了她臉上的疤痕,如今倒是一點都看不出來了。只是面容較之以前有所不同,師父說這是副作用,沒辦法。

唐小左捏了捏自己腮上的軟肉,自我安慰道:“才不是胖,是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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