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睡了門主

最近唐小左總是做噩夢,有時夢見她坐在一個漆黑的地方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有時夢見她掉進水裏喘息困難,冰涼的水淹沒頭頂,窒息的感覺特別明顯;有時候又夢見被人欺負,拳打腳踢不能反抗……

這些夢很真實,讓她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腦袋出問題了,又或是,她以前的回憶,是不是慢慢地回來了?

可是這些碎片似的夢境,她卻無論如何也拼湊不出來一個完整的故事來。

夢裏這個悲慘的人真的是她?

這一晚,她又做了一個夢:夢裏是一片殺戮,尖叫聲,哭喊聲,那沾了血的絕望的臉,一張張在眼前閃過。滔天的大火,撕扯人心的慘叫,有人在火中消失,再也不見。

唐小左驚恐地醒來,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光着腳跑出去,拐過彎去拍鳳林染的門:“門主,門主……”

她一張嘴,才發現自己竟哭了。

她只拍了兩下,房門便猛地被打開,鳳林染只着一身中衣,一把将她掠進房中,緊張地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我、我做噩夢了。”唐小左有些局促,低頭踩自己的腳丫。

做噩夢這種事情能讓她害怕成這個樣子,唐小左也覺得自己十分丢臉。

鳳林染卻是不然,并沒有笑話她。他刮去她挂在臉頰的淚珠,又捏了捏她的手,皺眉道:“手這麽涼,果然是吓到了。”低頭瞅見她沒穿鞋子,便抄手将她抱到凳子上。“你今晚便呆在本座房中吧。”

唐小左感激地望着他,推了推他,示意他去床上睡:“門主你睡你的,我不打擾你,我就安安靜靜地坐着。”

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将手縮進袖子裏,兩只小腳丫也收起來,十分乖巧的樣子。

“哦?”鳳林染笑意盎然地看着她,“你确定這一晚上都坐在這裏?”

唐小左也覺得幹坐一晚上這件事情有點難度,想了一會兒,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點要求:“門主,我能回去抱張被子在你這打地鋪嗎?你看我人這麽小小的一只,占不了多少地方的。”

鳳林染聽完,眸中笑意更甚,将她上下打量一遍,點頭附和道:“人是蠻小的,确實占不了多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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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回去……欸?”她話未說完,忽然整個人被他提起。鳳林染避開她的傷口,将她丢到床上。唐小左驚得一下子抱住身子,戒備地喊,“門主,你想幹嘛?”

“本座的床夠大,你在床角貓一晚吧。”他将她團成一團的身子往床的深處推了推,直推得她貼上牆壁。然後他用手指比劃出一道線來,“這是楚漢疆界,不許過界,不許對本座有什麽想法!”

唐小左一臉蒙圈:“門主,這好像是我應該說的話吧。”

鳳林染扔了被子給她:“睡覺!”

“那能再給個枕頭嗎?”

“得寸進尺了啊。”

于是這幾日來第一次睡了個安生覺,夢裏再有叫她恐懼的事情發生時,總會有人在耳邊輕聲安慰,告訴她沒事的,沒事的……

然後便真的沒事了。

第二日,當唐小左睡眼惺忪地從鳳林染房中走出來的時候,天戣門的女人瘋了,廚房裏的霍霍磨刀聲一上午都沒停歇。唐小左起初還不知死活,扒着門框興奮得問:“哎呦嘿這菜刀磨得锃光瓦亮的,今天中午是準備殺雞啊還是宰魚啊?”

那姑娘将菜刀一亮,映襯出一雙滿含殺氣的眼神來。

唐小左縮了縮脖子:“得,當我沒問過……”

然後扶着牆溜了。

這一路上都在聽人家罵她:不要臉啊不要臉,居然近水樓臺先得月把門主給睡了。

右護法瞅見她,樂得眼淚掉下來:“不容易啊丫頭,你終于和門主修成正果了。”

“您小聲點!”唐小左急得要捂住他的嘴,“我是清白的,我真的沒睡門主!”

右護法的笑聲登時震徹天地。

右護法走後,藍羽又過來找她,與她心不在焉地聊了一些不甚重要的事情,然後吐露了來找她的真實目的:“昨晚,你真的睡在門主的房間裏嗎?”

這是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的事實,她不想承認也不行。“藍羽姑娘你不要多想,其實我只是在床角窩了一夜,我沒對門主做什麽的。”雖然這句話好像有哪裏不對但事實真的是這個樣子。

哪知藍羽的反應卻是……

“什麽!你還睡在門主的床上?”藍羽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我、我想打地鋪來着……”唐小左急忙解釋。

“你和門主……”藍羽眸光驟暗,“門主果然喜歡你嗎?”

“不不不,門主不喜歡我……”唐小左連連擺手。

藍羽逼視她:“那你喜歡門主嗎?”

“我不……”她本能地想說不喜歡,卻忽然覺得背後一陣涼風襲來。

“嗯?”一個慵懶的、上挑的聲音響起。

唐小左想起她來到天戣門的第一日便同鳳林染表白了,這會兒若說不喜歡,任誰也不會相信吧。她只能改口說:“我不……可能不喜歡門主啊,你說是吧,門主?”她扭頭傻呵呵地沖鳳林染笑。

鳳林染已經走到她身旁,滿意地摸摸她的腦袋。“不錯,有覺悟。”

藍羽的臉刷得就垮了下來,不一會兒便稱有事告辭了。

鳳林染拂衣在石桌旁坐下,撐着頭,懶洋洋地看她:“昨晚沒顧得上問你,做什麽噩夢了,吓成那慫樣?”

噗,用詞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唐小左挨着他坐下來,想起昨晚的夢,仍是一身雞皮疙瘩。“門主,我昨天晚上夢見殺人了,特真實的感覺。好多人都被殺死了,血哧呼啦的,可吓人了……”

鳳林染眸光悄然一暗,而後裝作不經意地問:“哦?可是夢見是誰在殺人嗎?”

唐小左搖搖頭:“看不清呢,不過他們不光殺人,還放火來着,我看到有人在火海裏向我求救,可是我幫不了他們,就蹲在那裏哭啊,哭得可傷心了,好像他們對我很重要……”

聽到這裏,鳳林染好似暗自松了一口氣,喃喃說了一句:“嗯,不是夢見你殺人就好。”

“我哪裏敢殺人,就憑我這點武功,從來都是被殺的那一個好不好?”唐小左撅了撅嘴。

鳳林染卻是面露狐疑地看着她,吞吐起來:“茯苓,你……以前有沒有練過什麽武功?有些奇特的那種?”

“哪種啊?”什麽奇特的武功?

“就是平時看起來好像武功不高,但是一旦爆發出來,就變得非常厲害,基本上無人能應對的哪種?”

“還有那種武功?”唐小左驚訝地看着他,然後湊過腦袋來,小聲地問,“什麽武功,我也想學?”

鳳林染默默地将她的腦袋推回去,嘆了口氣:“算了,天底下怎麽可能有這種邪門的功夫,本座又怎麽能懷疑你呢。”

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怎麽聽不懂呢。

晚上的時候,鳳林染問她還去不去他的房間睡,思及今天衆人看她的眼神,唐小左搖了搖頭,一臉堅決道:“不了,今晚我會堅強!”

說罷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抱着腦袋尖叫着跑出來,咣咣去砸鳳林染的門。

鳳林染打開門,斜斜地倚在門框上看她:“不是說你會堅強嗎?”

唐小左攥着拳頭氣得跺腳着腳罵:“哪個挨千刀的往我房間裏扔了條蛇哎我去他祖姥姥的!”

鳳林染笑盈盈地讓開身子:“進來吧,今晚多賞你個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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