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欣喜若狂的男女

舒穎站在街頭,看見對面小區裏走出一家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簇擁着,帶着笑容。

男人手裏抱着煙花筒和鞭炮,小孩兒手中拿着煙花棍兒,小小的煙花燃燒着,火花輕輕地跳動濺越着,映襯着歡聲笑語。

男人将煙花放好,點燃之後,與家人一起退開一些,全家其樂融融地靠在一起,仰頭看煙花。

有個小孩兒發現了舒穎,跑了過來。

“姐姐,你也喜歡看煙花。”

“嗯。”

“為什麽你一個人?”

舒穎答不出來。

“過年不都是要和家人一起過嗎?姐姐,你不去找你的家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舒穎心頭驀然一動,她摸了摸女孩兒的頭,起身開始狂奔。

風吹起她的頭發,滿城的流光照亮她的臉龐與眼睛,她一邊跑,一邊拿出手機,查看手環定位。

心底的孤勇開始沸騰,變成無與倫比的強烈執念與欲望。

瘋狂,渴望,悸動。

就如第一個相遇的雨夜,他拉着她的手狂奔,任憑風吹雨打,只是一往無前,永不回頭!

手機裏的定位光标不停的閃爍移動,一紅一藍,在交錯複雜的地圖上慢慢地移動前進。

時而轉彎,時而停住。但彼此的距離卻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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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的街道之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都在節日的氛圍中悠閑的走着,而舒穎卻狂奔着,穿越人山人海,越過流光飛景。

天空裏,飄下朵朵雪花,靜谧又熱鬧。

舒穎時不時看一眼手機,近了,再近了!

她控制不住,如同一匹脫缰的野馬,回憶如奔騰的洪水,在她的腦海裏亂竄。

——他混吝不羁的模樣。

——他擁抱她的力量。

——兩人一起晨醒時,互相凝視的模樣。

還有那片星空,那片草原,那些從兩人輕柔的話語裏輕撫過的清風。

舒穎看見定位地圖上兩人的距離不遠了,立刻放緩腳步。

這裏已經接近城市的繁華地段,高樓林立,交通縱橫複雜,一眼看出去,每個人都如此的渺小與卑微。

她在一處街道停下,淩晨的街道之上早沒有了人影,平時車水馬龍寬闊的道路上沒有任何車輛。

突然一輛汽車從路上呼嘯而過,車速快如閃電,如影般閃過,速度驚人。

幾片雪花從舒穎眼前卷過,舒穎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那輛車,腳步一頓。

那輛跑車,瑪莎蒂亞!

她如靈活的兔子再一次轉身,狂奔着追了上去:“江遠!江遠!”

車輛太快,稍瞬即逝,飛快轉過街角,消失在朦胧絢爛的春節夜景中。

舒穎停下腳步,彎下身,撐着膝蓋,急促的呼吸喘氣,寒冷的風如刀一般刮着喉嚨。

……

江遠坐在車上,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手環上的光飛快地閃爍着,快速又急促的震動了起來。

他立刻踩下剎車,放緩車速,左顧右盼,目光在街道上逡巡搜索。

兩人距離已經不遠,分明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

接到她電話起,他的心再沒有平靜過。驚濤駭浪起伏一般,狂卷呼嘯着。

這大半年的時間,他幾乎時不時幻想着,但心着。

他就像一個當當長大的男孩兒,青澀又怯懦。想要去見她,卻又怕得到的是她的冷漠和決絕。

她是一個多麽驕傲又孤勇的女人,她寧願躲在歐洲這麽久都不回來,這麽長的時間,都從未聯系過他,甚至連回國,都不曾告訴他……

他唯一的慰藉,就是不斷的告訴自己,她是一個工作起來忘我的女人,或許她在實驗室裏,到了忘我的境界。

當他在美國,接到她回國的消息時,那份狂喜無與倫比!

可他等了這麽久,等着她順利地開完發布會,等着她的project glass第二代功成名就……她也從來沒有找過他。

那份瞬間的狂喜,變成了失落,如墜懸崖冰淵的失望與落寞。

他與她的家相距不遠,他甚至用望眼鏡,遠遠地偷看着她家的窗戶。

她只是偶爾從窗前走過,對于他而言,也是一道驚豔的風景。

他遠遠地看着她,無論她蹙眉還是微笑,匆忙還是平靜,都讓他滿足又欣慰。

新年伊始,他終于有了與她聯系的借口。

那條新年快樂的短信,他編輯了一次又一次,修改了一遍又一遍,可始終沒有發出去。

身邊的兄弟笑話他,打趣他,要搶過他的手機幫她發。

“遠哥,我說你發個短息都這麽磨叽!”許栩看得幹着急,“你發個新年快樂有什麽用?這幾天人們天天群發無數條新年快樂,說不定人家舒小姐以為是群發的垃圾短信,看都不會看一眼!”

江遠死死地握着手機,無措又茫然。

“這樣啊,遠哥,你就發——舒穎舒穎我愛你,我錯了我不該和別的女人好!親愛的,我愛你,你快回來和我結婚吧!”

許栩說完“嘿嘿”兩聲,嘚瑟得緊。

江遠全身一僵,險些把手機掉下去。片刻後,一巴掌拍在許栩的後腦上,“胡說八道什麽!給我滾!”

許栩咬牙,“你這樣,永遠都別想追到姑娘,也別想讓舒小姐知道你愛她,你活該當一輩子單身狗!”

江遠臉色更僵,卻不再說話,只是低着頭,看着手機。

終于,他在新年快樂之後,編輯了一句泰戈爾的詩。

那是在他等待她的時光裏,在她的書中找到的一首詩,卻讓他難以忘記。

他想,或許她看見這條短信,看見那首詩,她就會知道是他。

短信發出去之後,他患得患失,左等右等,離不開手機,如同上瘾了一樣。

手機卻安靜得讓他絕望,絲毫沒有回音。

幾個小時之後,卻終于聽到了手機鈴聲,他就像枯槁垂朽的瀕死之人瞬間活了過來!

他如在夢裏,反複确定她的聲音。

卻發現她的聲音哽咽又顫抖。

那一刻,就算是全世界也無法再阻止他,他必須找到她!

跑車快如閃電,恨不得跨越時間和空間立刻到她身邊。

他定位到了她的位置,卻不知道她也在夜色闌珊裏狂奔向他!

直到手腕振動那一刻,他恍然大悟,停下車。

兩人相距不到50米。

複雜交錯的道路,滿大街的高樓與建築,遮蔽了視線,夜色更迷惑了人的眼睛,他看不見她。

他再一次打開手環定位,發現舒穎沒再動了。

他立刻調轉車頭回去!

手環閃爍得更加厲害頻繁,兩人相距不到50米!

他立刻下了車,在這條看不到盡頭的街道上,快速地尋找着。

他很快看見一樹裝飾着彩燈與中國結的樹下,靜靜地看着一個身影!

他木了一下,竟再也挪不動腳步了。

燈光朦胧旖旎,竟如夢境一樣,夜色裏,那人的聲音單薄又依稀,就像一幅隐隐綽綽的幻境。

那人聽見汽車引擎的聲音,早就已經轉過身來,靜靜地看着他,目光遼遠深邃,卻堅定無比。那張臉平靜素淨,隐忍着太多他看不見的沉着與執拗。

他欣喜若狂!

狂喜到無法自抑!

“江遠,”他聽見她喊。

他如夢初醒,箭步走過去,定在她身前。

是她,真的是她。

真實的她,不再是夢境裏的她,不再是隔着很遠很遠的她。

他伸手想把她抱進懷裏,她已經撲了過來,鑽進他懷中,緊緊地抱着他。

他立刻把她抱緊,低頭想看她的臉,她卻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他心跳如雷,呼吸不穩,又和朋友兄弟聚會過,一身的渾濁氣息,他有些不安,想把她推開些,又舍不得。

可他卻察覺,她在懷中顫抖,從發絲到指尖,都在發抖。

她拼命地壓抑,不言,不語。

江遠擡手将她的臉捧起來,卻明顯感覺到她的抗拒。

舒穎推開他的手,臉和眼睛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深吸一口氣,才擡起頭來。

他捧着她的臉,細細地端詳着。

拇指緩緩撫過她的臉龐,冰冷,她似乎被凍僵了,唇輕輕地發抖,發不出聲來。

他沒說話,脫下外套裹在她身上,摟着她往車子的方向走。

雪越下越大,夜空裏的煙花卻依舊璀璨斑斓,時不時将街道照得五顏六色溢彩流光。

舒穎終于有了些許知覺,跟上江遠,上了車。

車上依舊冷,他沒有開暖氣。她坐在副駕駛上,目光一直緊緊地追着他。

江遠上了車,關上門,打開暖氣,在時隐時現的彩光中看着她。

“還冷不冷?”他捏她的手。

舒穎搖頭,兩人手腕上的手環輕輕地撞擊着。

江遠:“一整晚都在外面?”

舒穎點頭,又搖頭。

江遠蹙眉,“抱歉,我以為,你春節會和家人一起過,所以沒來找你。”

舒穎眨了眨眼,擡手遮住眼睛,深吸幾口氣之後,又放下。

江遠看着她,勾住她的肩膀,把她攬過來,抵住她的額頭,手指慢慢地沒入她的發絲中。

舒穎幾乎立刻擡頭,狠狠地吻上他,急切地撬開他的唇,咬住他的唇舌。

江遠立刻應和,将壓抑了幾個月的炙熱與思念全部釋放。

他們就像兩頭野獸,在黑暗中撕咬親吻,糾纏接觸。

兩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疼痛,仿佛都在确定彼此的存在!

都恨不得徹底融為一體,将對方吃拆入腹。

江遠嘗到了淡淡的鐵腥味,他戀戀不舍地放開她。

兩人呼吸急促又滾燙,她的身體不再那麽冰冷。

江遠抱住她,“去我家裏?”

她聽得出來,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鄭重又認真的邀請。她摟住他的脖子,緩緩地笑了。

江遠靜靜地等待着她回應,有些不确定,可依舊耐心地等待着。

舒穎點頭,說:“好。”

江遠放開她,重新發動車子,平穩地開着車,帶着她回自己的家。

一路上江遠将車開得很穩,可嘴角的笑意就像得意的老鼠,總忍不住,他急切地把車開得越來越快,直到舒穎提醒她,“快超速了。”他才放緩速度。

舒穎覺得他像變了個人一樣,淡笑道:“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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