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1)
,咱們啊點幾道這邊有名的菜來嘗嘗,然後一邊吃一邊聊。”
蘇老爺子把侍應生叫來,點了菜。
“小錦啊,今天我找你見面,主要是想和你确定一件事:聽說你結婚了,這事是真的嗎?”
等待上菜的時候,蘇老爺子開門見山就問了這事,神情非常的嚴肅:
“這事啊,我是聽盛樓說的。他還告訴我們:你嫁的這個人不是普通人,而是蕭家老大蕭至東的二公子蕭璟珩……這事實在有點大,我這個老頭子必須親自和你确認一定。”
蘇錦沒有馬上接話,咬了咬唇,心下不确定爺爺這趟來,是來興師問罪的,還是來擔心她前途命運的,沉默了一下,才輕輕答了一句:
“爺爺,和我登記結婚的是靳恒遠。結婚證上的名字是靳恒遠。”
好像是答非所問。
又像是在強調什麽。
本來,她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以了,可偏偏她給了這麽一個回答。
至于為什麽要這麽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
也因為這個回答,這對老夫妻對眸怔了一下。
“丫頭,靳恒遠就是蕭璟珩,這事,你難道不知道?”
老太太輕輕的問。
“以前不知道。昨晚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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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垂眉低應。
“他果然沒和你說啊!”
蘇老爺子輕輕一嘆,扶膝苦笑:“之前,我從盛樓嘴裏聽說你嫁了蕭璟珩時,就覺得納悶。你那麽讨厭蕭家,怎麽會嫁給蕭璟珩?原來是蕭璟珩沒說明自己的身份。”
蘇錦不接話。
蘇暮笙卻忍不住疑問起來:“是啊,姐夫根本沒說他姓蕭。爺爺,我就不懂了,他既然是蕭家人,怎麽身份證上就變成了靳恒遠?”
說到這裏,他撇了撇嘴,緊跟着解釋了一句:
“姐是為了安我媽心,才和姐夫閃的婚。之前完全沒了解透他。他也瞞的厲害,直到昨天晚上這事才捅破。為此,姐還在和姐夫鬧情緒呢……”
聞言,蘇老爺子一怔,而皺眉。
蘇老太太則為之一呆,繼而一嘆:“原來結婚是這麽鬧出來的。唉,至誠說的沒錯:在蕭家,蕭璟珩果然是最最不按常理出牌的那個孩子。做事,從來只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作風,和他大嫂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和蕭家嚴謹的家風完全是相沖的。”
蘇錦依舊默不作聲。
蘇暮笙瞄了她一眼,輕聲應道:“那位至誠叔叔,看來很喜歡姐夫啊……似乎還有點豔羨姐夫的作事風格。”
“是啊!至誠因為他父親是軍人,自幼被薰陶得很循規蹈矩,事事以服從命令為第一使命。
“他說啊,在他們蕭家,每個人都死板的很,除了他大嫂靳媛。
“還說,那靳媛和他們一家子的性格是南轅北轍的,所以,教養出來的兒子蕭璟珩,那脾性,和常人不太一樣,叛逆的不得了,常常是陰奉陽違。什麽樣的事都敢參一腳,從不計後果,灑脫的很。
“而至誠這輩子做的最瘋狂的事,就是和你們姑姑談了這一場以生命為代價的戀愛。”
提及以前的事,蘇老太太的老眼紅了起來,唏噓了一聲之後,才又往下說道起來:
“唉,不說至誠了,還是說說那蕭璟珩怎麽個異于常人吧……
“那孩子在蕭家,排名在璟字輩老二,取:璟珩為名。
“又因為其母靳媛是靳家獨生女,靳家也是大富人家,老爺子更是一個霸道之人,才不管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恁是違逆常情的硬給自己的外孫另外取了一個名字叫:恒遠。
“幾年前,我聽說蕭璟珩和他父親鬧的很僵,那孩子一怒之下跑去改了名和姓,各種證件上的名字全改了個遍。
“這事,在當時,可把他父親氣得不輕,靳老爺子卻特支持他,這讓他父親拿他毫無辦法。
“不過,更多人見到他時,還是叫他蕭璟珩的。”
蘇暮笙點了點頭,明白了,原來“靳恒遠”本也是他的名字之一。
“那他為了什麽和他父親鬧得那麽僵的?”
他好奇,多嘴問了一句。
“聽說是為了一個女人。”
蘇老爺說這話時,瞄了蘇錦一眼,想了想,這事以後她肯定會知道,就說了:
“蕭璟珩曾沖冠一怒為紅顏,還對他老子拔過槍的……不過這事被蕭門全壓了下來……外頭人幾乎不知道。我也只是隐約聽了一點,具體怎麽一回事,旁人都不清楚!”
蘇暮笙立馬噤聲。
唉,早知是這樣,他就不問了。
這句話,太能給靳恒遠減分了。
蘇錦仍是不說話,心裏則在想:
看來,那個哭着跑去別墅找他的漂亮女生,應該就是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題外話---第一更!
☆、136,他說:既然我娶了小蘇,自不會讓小蘇受委屈的
一聲幽幽的嘆息,在房內蕩漾開,那是從蘇老爺子嘴裏發出來的:
“小錦啊,雖然你是我們蘇家領養的孩子,那時,還是姚湄一意要收養的你。可自從你來到我們蘇家,我們蘇家上下,一個個從來沒把你當外人。
“姚湄是不能再生孩子了,一直盼着有個女兒,你來了,正好彌補了她的遺憾弛。
“阿瑜呢,是因為你那性子和她近,又愛畫畫,情趣相投之下關系好的就像你從來是她生的一樣嗄。
“我知道,當年阿瑜的死,對你打擊很大。所以,你奶奶曉得你嫁了蕭璟珩之後,很放心不下啊……
“想當初啊,蘇蕭兩家結的那個怨,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蕭家深深怨着我們蘇家毀了他們的兒子,我們家則怨着蕭家斷送了阿瑜一條性命。”
蘇老爺子想起自己那個苦命的女兒,臉上是一片傷痛。
蘇老太太呢,更是忍不住老淚縱橫:
“是的,至誠真是個好孩子,文質彬彬,卻是個身手不凡的在役軍人,比起那個只知道吃喝嫖賭、只曉得哄我們高興的傅世淳,真是好上百倍。當年,我們真是瞎了眼,才會被他騙了,把好好一個姑娘嫁給了這樣一個不成器的男人,白白被他給毀了。
“至誠是真的好,情性又那麽溫和,和阿瑜志同道合。阿瑜會把一顆心全淪落在他身上,真不是一件難事。就連我和你爺爺看着,也是十分的喜歡。
“可他是蕭家的人。蕭家門第比我蘇家高啊。
“阿瑜要還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也許蕭家大門不難進。可偏偏,阿瑜不僅是個已婚婦人,還比至誠年長了那麽六歲。這六歲之差,直接讓蕭家認定是我們瑜丫頭在誘~拐男人。
“蕭家竭力反對的時候,我就在想,那會兒,阿瑜想離婚時,我怎麽就沒支持她,硬是勸和了。
“要是那時,她已經離了,是個自由之身,至誠力争一下,也許蕭家的态度也不會那麽強硬了。”
簌簌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落下來。
老太太擦了擦眼窩,笑得苦澀。
“奶奶,您別說了!”
這種傷心事,越說,只會越傷心。
時有一道一道菜被送上來。
蘇暮笙體貼的給在座四個人倒了飲料。
“奶奶,您先喝點東西……”
他不想奶奶沉浸在過去沉痛的情緒當中——人老了,經不起大情緒折騰。
蘇老太太搖頭,難從失女的痛楚中回過神來:
“小錦啊,這事,我們必須再和你說一說的:蕭家當年反對,從我們角度來說,他們的态度的是惡劣的;從他們的立場來看,阿瑜是道德敗壞的,分開他們,就是對至誠前程的一種挽救。
“時過多年之後,對于這事,我是看開了。
“不能怨他們。全是我們家阿瑜生不逢時,沒能在最美好幹淨的時候遇上至誠,全是我們家阿瑜沒福氣。
“現在,我和你爺爺擔憂的是你。
“你和蕭家那孩子結婚了,蕭家卻沒一點動靜,這讓我們很不安。
“按理說,蕭璟珩現在是蕭家唯一的嫡孫,結婚這麽大一件事,蕭家人肯定看得很重。所以,我們才想見見你,問問情況。
“你是阿瑜最愛惜的孩子,偏偏蕭家的至誠是因為阿瑜才死的。
“當初,阿瑜和至誠的事,蕭家那是從上到下齊齊反對。反對最厲害的就是靳恒遠的父親蕭至東。
“那個男人,門戶之見最是深。也是最疼至誠的人。當年至誠過世之後,蘇家曾遭過蕭家打擊,經濟鏈上,曾一度出現困難,甚至面臨破産。後來還是蕭老頭出面,那蕭至東才算放過了蘇家。
“現在,你嫁了蕭璟珩,那蕭至東就成了你公公。
“我和你爺爺啊,就怕你在蕭家受了委屈,蕭至東那人是不好相處的——當年,靳媛——您婆婆,那樣好一個姑娘,都沒在蕭至東身上讨了好,何況你是蘇家的人。
“而你這孩子一有委屈就悶在心裏,四年前因為暮白,你受的委屈已經夠大了,如今,你要是
因為蘇家,再在蕭家吃苦,我們二老于心何忍……”
老太太用手撫着蘇錦的手背,心疼的看着她。
“奶奶……”
蘇錦想說話,卻沒有機會說。
“蘇老太太,您大可放心,既然我娶了小蘇,自不會讓小蘇受委屈的。”
半掩的包廂門突然洞開,靳恒遠一身正裝,出現在門口。他上身着一件黑色法式貴族襯衣,系銀灰斜紋領帶,下配黑色西褲,雙手垂于身體兩側,不似平常那樣懶懶閑閑的樣子。
“姐……姐夫……”
蘇暮笙驚站了起來,極為意外的低叫了一聲:
“你……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吃飯?”
他的目光速迅從靳恒遠身上移到面色微微發白的蘇錦臉上。
“有件事,你們可能還不知道……”
靳恒遠合上門,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姿态無比優雅的緩緩走近:
“一品軒于今年年後就已經被悄然重組,如今隸屬于京華大酒店旗下一處分部,這事外頭人知道的不多。而京華大酒店,名歸靳家,我母親是唯一的酒店繼承人。這事,暮笙和小蘇可能不知道,但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應該是清楚的吧!”
所以,他們在這裏吃飯,他想要知道具體包得是哪個包廂,從來不是難事。
聞言,蘇暮笙呆了一下,蘇老爺子一怔,蘇老太太苦笑,而蘇錦依舊是一臉的淡靜無波。
“原來如此。”
蘇老爺子輕嘆:他們居然跑到靳家地盤上了。
現在的嘉市,一個月一個變化,他們這種已經完全隐退下來的老頭子老太婆,真是太跟不上時代的節奏了。
“老爺子,老太太,剛剛你們的談話,我多少聽了一點。關于你們的擔憂,我也能理解。
“蕭蘇兩家的恩怨,由來日久,當初各有立場,悲劇發生之後,更是各有怨言。但有幾點,我必須在這裏鄭重向你們說明一下。
“首先,不管我是姓靳,還是姓蕭,我娶小蘇,只為歲月靜好的過日子。
“第二,結婚一事,從一方面來說,那是婚姻當事人之間的私事;從另一方面來說,卻又是兩個家族之間的大事。既然登記了,自該見家長。但鑒于我和小蘇是閃婚,婚前缺少最起碼的了解,所以,我尊重小蘇的決定,才暫緩了見家長這件事……”
靳恒遠從來是能說會道的,這一點,蘇錦早已領教過,今天的他,自然也如此。
“是啊,我的決定,正好成全了你的私心。”
蘇錦輕輕靜靜的打斷,一針見血的指出。
靳恒遠轉眸睇之:
“每個人都有私心。我也有。
“不想吓走你,是我當初瞞起所有的主因。
“之前,我就說過:外頭的一切,全是虛的,我才是最實在的。
“你最先需要的是了解我,而不是我的家庭背景,畢竟和你過一輩子的是我這個人,而不是我身後的家庭情況……蘇老爺子,您覺得呢?”
瞧瞧啊,瞧瞧啊……多會說話啊,太能說話了!
蘇老爺子一下被靳恒遠的誠摯态度所折服了,竟點下了頭:
“這句話,倒是說得挺有道理。”
蘇老爺子為之輕輕一嘆,眼裏露着賞識:
“很多年前,我曾聽聞蕭家的二公子,頑劣難馴,是一只叫蕭至東為之抓狂的野猴子,如今,偶爾聽說蕭家二少名享律師界,今日一見,果然是優秀的。嗯,你是至誠的親侄,如果至誠尚在,我們可能還是親家……我這邊就倚老賣老一下了,就直接叫你璟珩了……”
“蘇老爺子,您叫我恒遠就好!璟珩二字,我已多年不用,聽着耳朵裏硌得慌!”
靳恒遠很刻意的作了糾正。
“好,那就叫恒遠。恒遠啊,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吃頓飯吧!暮笙,你讓開,坐到奶奶這邊來。”
蘇老爺子把他的位置安排到了蘇錦邊上,遣開了暮笙。
蘇暮笙應聲,另取了
一副碗筷放到原座,而将自己的餐具移到了蘇老太太身側。
才坐下,就聽得身邊老太太靜靜問了這麽一句話:
“靳先生,以你說法,你和我家小錦結婚是誠心誠意的,對吧!”
把孫女婿稱之為“靳先生”,那語氣有點微冷,意見味很重,這引得蘇老爺子為之挑了一下眉頭。
靳恒遠目光一動,應聲:
“是!”
“既然是誠心誠意的,那為什麽從進門到現在,你一口一聲蘇老爺子,蘇老太太,也不見你改了稱呼,這就是你的誠意嗎?”
這不是為難,只是表達了一份小小的不滿。
靳恒遠聲音依舊恭敬:
“的确該改口。
“但是,這個口,也不是我想改就能随随便便改的。
“在中國,結婚從來就是人生頭等大事。結婚之前是一個稱呼,結婚之後是又是另一種稱呼。
“但在這個稱呼改口上,也是有講究的。
“一般都是姻婚當事人領着自己另一半改的口,那才算作數。
“今天,我和您二老初見,雖然我和小蘇已經領證,可小蘇不帶我改這個口,我只能暫時以這樣一個稱呼恭稱二位,若有不妥,還請您二老莫怪。”
多漂亮的回答,直接把問題踢到了蘇錦身上。
她不由得轉頭盯視起他,內心的情緒被他攪得越發的越發的複雜了。
“為什麽這麽看我,難道我說錯了嗎?在禮節方面,不管是靳家,還是蕭家,或是蘇家,都很重視。我不認為我的說法是錯的。如果真是錯的,你可以提出來,我們一起加以更正。”
靳恒遠長着一張誠摯的臉孔,至少在人面上是這樣的,笑的時候明亮暖人,不笑的時候鐵面正直,富有說服力的說辭,再加這樣一張臉孔,能讓人無言以辯。
她已領教過多次,今天算是再次領教了。
唉,這人,真不愧是律師。
“嗯,這道理,是不錯!”
老太太語氣也柔軟了下來,臉上更泛起了微笑,對這個孫女婿的應對自是滿意的,跟着就看向了蘇錦:
“丫頭,既然聚到一起了,你真該正式給我們介紹一下,換換稱呼了。我們等着你的姑爺改口叫我們爺爺奶奶呢……蘇蕭兩家的恩怨,也但願因為你們可以就此化解了……”---題外話---親們覺得,蘇錦現在該帶着靳恒遠改這個口嗎?
另外,關于蘇錦的性格,我想說兩句。
一,蘇錦和靳恒遠結婚,只有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他們相處時間少之又少,在幾乎還是陌生人的情況下,想讓一個女人完完全全的對這個男人投入自己的感情和信任,這絕對不可能。感情是需要時間來積攢的。何況靳恒遠又頻頻出狀況。
二,蘇錦對蕭家有怨更有怕,那是因為她敬愛蘇瑜。有件事是不可否定的,那就是,是人都有私心,都會站在自己的角度出發看待事物。而蘇瑜死時,蘇錦才十二歲。十二歲的孩子是怎麽樣的呢?會很偏執很較真,會有點小記仇……陳見一旦種下,想要消除,不是一件易事。我了解,因為我兒子正好十二歲。
☆、137,至于婚禮,蕭家可以不給,靳家給就足夠了
一道道目光,落到了蘇錦身上。
爺爺奶奶飽含期望,他們是真心希望她可以得到好的歸宿。
以前時候,暮白喜歡她,這二老也是樂見其成的。
這大約是因為,他們的長子蘇平首婚失敗的厲害,那周玟正是他們看中,蘇平遵命娶的。可惜,他們的婚姻很快就走進了窮途末路。之後又發生了姑姑的婚姻悲劇、愛情悲劇嗄。
歷經種種之後,這二老把什麽都看開了,曾對他們這幾個小輩說過這麽一句:
“只要你們好就夠了,其他不重要。”
可後來暮白另娶了,她離了蘇家,曾一度還差點走了絕路。
那時,爺爺奶奶為她擔心了好一陣子。
這幾年,他們也一直在關心她的個人問題,總希望她可以從過去走出來,可以得一知心人,後半輩子好有個依靠。
今天,他們過來的目的,很明顯,不是問罪,而是怕她受了委屈——怕她像蘇瑜姑姑那樣,受了氣。作為長輩,他們發自內心的想來關心一下她這個可憐的孤女。
現在,他們看到了靳恒遠,很顯然,二老看待靳恒遠的态度,和看待當年的蕭至誠叔叔的态度是一樣的,很樂于接受這個孫女婿。
可是,這真得僅僅只是單方面認可就可以的事嗎?
蕭家那方面的态度,不是她能猜測得了的。
說的徹底一點,更是她恐懼面對的。
蘇錦沉默了一下,轉而看向靳恒遠,他的眼神,很深亮,正在等她表态。
她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
既然結婚了,既然都見到家長了,既然奶奶都這麽要求了,她必須正式引見一下,這是最起碼的禮數。
雖然,她對他懷着很深的意見。
雖然,對于未來,她懷着太多太多的惶恐,以及不确定。
雖然,她的內心是無比糾結的。
她還是得這麽做。
她和他之間的矛盾,應該留到私下去解決,而不是當着爺爺奶奶的面,起沖突,鬧争執。
那是不孝。
上了年紀的人,是經不起這樣鬧的。
蘇錦站了起來,輕吸了一口氣,稍稍讓到邊上:
“恒遠,這是我爺爺,這是我奶奶。
“爺爺奶奶,這是靳恒遠,我先生。我們已經結婚一個多月了。
“很抱歉,因為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沒能及時向二老說明,還請二老包涵……”
說完,深深鞠了一個躬。
靳恒遠也跟着站了起來,眼底隐隐帶笑,心上似放下了大石一般,輕松不少,還暗自噓了一口氣。
而後,他恭恭敬敬的開了腔:
“爺爺奶奶好,我叫靳恒遠,現在是蘇錦的丈夫,您二老的孫女婿。
“沒能按照常規的結婚禮節,事先上門向二老提親,而直接和小蘇領了證,是我失禮。
“但您二老放心,再段日子,我一定請家中長輩,過府商談結婚細節的問題。
“雖然小蘇已離開蘇家,可蘇家養育了小蘇那是事實。小蘇的婚禮,到時還要仰仗二位。”
言辭相當的得體,語氣誠懇真摯,同樣是深深一鞠躬。
但是,在這種微妙的場合裏,談到婚禮,這讓蘇錦整個兒為之一僵——蕭蘇兩家的恩怨,不單單是蘇家有怨,蕭家更有喪子之恨。
在這種前提下,說真的,她真的看不到會有齊樂融融的婚禮。
她能看到的是一片劍拔弩張的讨伐。
而她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成為無辜受罪的羔羊。
想想那光景,她就心生恐懼。
“怎麽?你不信?”
靳恒遠對上了她眼中的質疑,以及隐約浮現的擔憂:
“你在懷疑我不能給你婚禮。”
她以沉
默表示了心裏的難以相信。
“你放心,我會帶你去見蕭家人,也會帶你去見靳家人。
“至于婚禮,蕭家可以不給,靳家給就足夠了。
“小蘇,你也看到了,我現在身份證上是靳姓,不是蕭姓。我最多能繼承的也就是靳家的家業。蕭家的,以後肯定不會有我的份。”
這幾句話,清冷異常,且話中帶話。
看樣子,這個男人,和他父親真鬧得非常非常的僵。
她深深看他。
他回以輕輕一笑:
“吃飯了好嗎?難得遇上爺爺奶奶。我還想和爺爺幹一杯呢!聽說爺爺年輕時候那可是號稱千杯不倒的啊……”
男人主導起餐桌上的氣氛,并開了酒。
“爺爺不能喝酒……”蘇錦馬上阻止。
“沒事沒事,就一杯!今天高興,一定得喝一盅……老婆子啊,你也別來掃我興了……總之,孫女婿這杯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蘇老爺子語氣極輕快的看着靳恒遠倒起酒來,心下滿意的很。
這一頓飯,吃的還算融洽。
蘇老爺子和靳恒遠頗有話題,談到了一些法律上的事;蘇老太太則和靳恒遠提到了他母親靳媛的近況。
蘇錦不說話,低着頭,聽了之後這才知道:奶奶和她那個還沒見過面的婆婆是認得的,曾幾次在慈善義拍上見過面,還一起吃過飯。
“當年蘇家遇上經濟窘境時,靳女士曾出手幫過一把。至今我還記在心上。”蘇老太太委婉的表示了一下感激之情。
靳恒遠微微一笑,接話道:
“我母親脾氣比較直爽,不是死板之人,懂得變通之道,若非她是女人,想過幾天簡單的相夫教子的小日子,她的作為,在商場上,應該比蕭家人來得的更大。”
這句話,明顯敬着母親,心也是向着母親的——在蕭家,只有他父親蕭至東是經商的。
是的,聊天的時候,靳恒遠提到了他母親的豪爽,提到了他外祖父外祖母的寬厚,就是閉口不談蕭家任何人。
這是為什麽呢?
蘇錦不得而知,只覺得裏頭的原因,怕是極其複雜的。
飯後,蘇老爺子聽了一個電話,就帶着蘇老太太離開了。
這當中,這對老夫妻,也是絕口未提蘇暮白的事。
可見,他們此來,不是來拆姻緣的,而是來表關心的。
臨走,靳恒遠一身恭敬,給了一個承諾:
“爺爺奶奶,出孝之後,我一定請上長輩登門拜候。”
蘇老爺子頗為欣慰:
“好,我一定在家敬候!”
車子駛離,靳恒遠、蘇錦、蘇暮笙在路邊揮手目送。
“我……去商城買點東西。姐夫,你帶姐去好好談談吧!”
蘇暮笙識趣的走開,很快在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上隐沒不見。
城市是這麽的繁華。
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忙碌。
悲傷離合,喜怒哀樂。
每個人都在忙碌中寫着屬于自己的宿命似的人生故事。
有人幸,有人不幸。
機緣無處不在。
有人峰回路轉,人生再現一片精彩。
有人樂極生悲,生命只剩一抷白灰。
有人平平淡淡,至死庸庸碌碌。
有人生于富貴,游刃于名利之間,一生風光無限……
世有萬萬人,萬萬人的境遭皆不會相同。
這就是生活。
陽光有點發燙。
靳恒遠環視了一圈人流、車流綿綿不息的街道之後,轉頭看靜立身邊的蘇錦。
以後,她就是他生活的中心。
他凝睇着她。
雖畫了妝,可臉上的紅腫還是看得分明的,爺爺奶奶大約是老眼昏黃了,所以才沒有留心到。
真要看到了,恐怕又是另一番擔憂。
此刻,她的臉色無比平靜,可心底呢?
可像她臉色這樣毫無波瀾?
“我……”
“我……”
兩人不約而同開了口。
靳恒遠笑容溫溫的:
“太太先說。”
這句話燙到了蘇錦的心。
“我想一個人走走。”
她低聲說:
“今天,我們就到這裏吧!我想一個人冷靜的想一想。”
“你确定?懷着一肚子的疑問,不和我說說話,你就能自個兒想清楚?”
靳恒遠挑眉反問,語氣沒有半點不快。
“是,我确定。
“我想獨自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更需要時間壓驚。
“靳恒遠,你帶給我的這些讓我意想不到的真相,不是我一下子說消化就能消化,說接受就可全盤接收的,你知道嗎?”
她擡頭,目光輕盈,帶着請求之色:
“想當初,我和你相親時,我要的只是一個簡單的婚姻,一份簡單的生活。
“可你已經把它複雜化了。
“而那份複雜,已經超出了我本來對于未來的預算。
“現在,我得重新考慮一切已經定型的情況。
“冷靜的思考,有助于我迅速從現在這個狀況走出來。”
目光交接時,她沒閃躲:
“有些事,我的确需要和你溝通,但不是現在。
“最大的杴,不在你,在我心裏。
“心結不是你可以解開的。
“它需要我自己想透想通。”
說到這裏,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光想透,也沒用,還得有足夠的勇氣去接受以後可能面臨的一切。
“那才是最難的。”
靳恒遠聽明白了:她指的是蕭家的态度。
“需要多久?”
“不會很久。”
她輕輕說:
“到時我會聯系你。然後,我們再好好談談。用比較理智的心态說說話。我現在的情緒,其實還是很不穩定的。也許現在,我們談着談着就能談崩。”
她垂下了頭。
他雙手插袋,定定看她:
“好。那我等你電話。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再見。”
蘇錦抓着包,投入了茫茫人海。
靳恒遠看着,眼中是滿滿的包容。
她從來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小的時候如此,長大後,還如此。
他記得她還是小書的時候,曾說過那麽一句話:
“二斤哥哥,人身上怎麽就沒殼呢?就像田螺。要是有殼,被人欺負了,我可以躲在裏頭。就不用怕挨打,也不用擔心被罰着淋雨生病了……”
長大後的她,因為在感情上受了嚴重的傷,她真的為自己造了一個保護殼。一感應到可能會危及她未來安寧的事要發生,她就會進行自我保護。
她在害怕受到傷害。
因為有前車之鑒。
更因為,在她的世界,與她來說,誰也靠不住。
所以,她已習慣了凡事靠自己,哪怕遇上可能是自己力不能及的事,她也要冒險靠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
要是實在解決不了,就只能忍氣吞聲。
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常常去忍氣吞聲,怎麽辦呢?
只能防患于未然。
在可能發生傷害前,進行自我保護。
其實,活在世上的人,誰又沒受過氣,受過委屈呢?
只是有些人強勢,會有後來的揚眉吐氣;有些人弱勢,日子常過的戰戰兢兢,過的窩囊;有些人很努力的做着本份的工作,但求無過:不張揚,也不低聲下氣,努力經營生活的同時,把自己嚴嚴密密的保護着。
她是第三種。
求着平淡,求着安穩,求着不受傷害。
所以,她才會抗拒。
這丫頭啊,真是太讓他心疼了。---題外話---第一更!
☆、138,後媽從來是最難當的:初見他女兒
蘇錦漫無目的在街上逛了一圈,只買了一束鮮花——養母最愛的白色郁金香。
一輛出租車,将她帶去了育才小區。
開門進房,蘇錦很驚訝。
“暮笙,你怎麽回來了?屋”
那個從來不知道要整理的蘇暮笙,竟在養母的遺像前擦着臺面,正目光深深的睇着照片上的人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聽得叫,回頭也驚怪的叫了起來:
“姐?你也來了?不對,你怎麽一個人啊?”
他往外頭張望着:
“姐夫沒跟過來嗎?”
“沒有!”
蘇錦去找玻璃花瓶,裝水,把花插了進去,送到養母遺像前。
“談的怎麽樣?”
蘇暮笙像跟屁蟲一樣,追着問。
“沒談!”
“為毛?”
蘇暮笙眨眼,滿面不解。
蘇錦靜靜看着遺像:
“我需要……想一想。”
她給養母上了一柱香,去擰了一瓶水,一邊喝一邊往房裏走。
“想什麽啊?”
蘇暮笙繼續追着。
這光景,就像小時候一樣,這孩子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追着她,打破沙鍋問到底。
養母看了,常常發笑。
現在,她依舊在笑,只是挂在牆上了。
蘇錦沒答,進了自己的房,先是把房間整理了一下,暮笙懂事的幫忙,然後,她從床底下拉出整整齊齊一大包。
“這是什麽?”
暮笙的注意力轉移掉了,看着蘇錦仔仔細細的把捆在上面的繩解開,展開外頭那一層牛皮紙,全是畫——她的畫。
最上面的那張,被裱了起來,裏頭是一對年輕男女。
娴靜如水的女子,笑臉若芙蓉,清雅之極,那是她畫筆下的姑姑;英俊不凡的男子,笑得明亮,溫潤如東升之旭日,那是她畫筆下的蕭至誠……
事隔多年,他們的音容笑貌宛似還在耳邊在眼前,可他們,到底已經不在了。
“姐姐,你別難受了。姑姑和至誠叔叔都過世那麽多年了……你要這麽想,害死姑姑的不是蕭家,是那個該死的傅世淳。全是那混蛋,毀了姑姑,第一次婚姻報銷在他手上不說,還毀了姑姑另找幸福……”
蘇錦坐在地上,撫着那張畫兒,似水流年,好像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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