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建設”任務

草草結束了祝酒辭， 寧淩的心情早就不複開始的輕松自然。

趁着大家都投入到美食當中的時候， 她走到封卿身邊低聲問：“你不是在後山麽？”

她還留了份吃的在空間裏準備一會兒帶去後山給他呢。

“還有，”

她沖餐廳一角，那群神态各異， 但無疑都是老熟人的面孔投去一瞥：“他們怎麽都在這裏？”

于昔， 元荏， 華意， 韓同都到了。

盡管寧淩知道對方已經答應跟自己合作對付“主系統”， 但是任誰看到這一幕， 都難免感到頭皮發麻。

尤其韓同，百戰将軍出身，屍山血海裏闖蕩出來的人自有一番煞氣在， 看得寧淩眼皮子直跳。她都如此， 更不要說院裏的那些員工了，一時間，原本還叽叽喳喳熱鬧得不行的餐廳現在簡直是落針可聞，大家頓時拘束起來。

于昔跟元荏還好點，兩人都不是鋒芒畢露的性子。

但是兩人的穿着打扮卻跟衆人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很有錢很有地位的樣子。因此盡管兩人面帶笑容，看起來溫和極了， 還是沒有誰敢上前搭話。

走在最後的華意還算好點。

不過他影帝出身，即便今天的穿着已經盡量低調，卻還是無損他過人的魅力。跟小三一起往那一站，別說院裏的男員工了， 就連女員工們都忍不住自慚形穢，更是沒人敢上去自讨沒臉。

封卿低頭，看着神色不愉的寧淩笑得迷人：“今天要對付主系統，他們當然要都過來。”

“為什麽？”

聽到這話，寧淩更緊張了，“他們擅自離開自己的世界，不會正好給對方鑽了空子麽？”

封卿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放心，界核在此，它即便要鑽空子也得到這裏來鑽才行。 ”

寧淩輕輕吐出一口氣：“可是……”

“放心，”

封卿好笑地擡手，撫平她緊皺的眉，“他們的原生世界不知道被主系統掌控了多久，放他們單獨呆在那裏我還不放心，誰知道它會給人下什麽絆子？我查過了，你的這個世界，主系統一直試圖滲入，但是從沒成功過，除了你傻呼呼跟人訂了什麽勞什子契約。”

這話一出，寧淩不由有些讪讪地又有點惱，擡頭狠狠瞪了封卿一眼：“我倒是想沒訂那個契約！”

封卿怕把人惹毛了，連忙讨好順毛，自旁邊盤子裏取了一只寧淩最愛吃的大龍蝦剝好：“不不不，如果你沒訂契約，我們就徹底沒機會了！”

香辣可口的龍蝦入口，寧淩這才感覺好些，含混不清地擺擺手：“別扯那些了，你就說你為什麽要把人都帶來吧！”

哪知封卿的表情卻嚴肅起來，“不，我是認真的。如果你沒訂契約，我們可能就徹底沒機會了！”

第二次聽到這話，寧淩一怔，突然從中感受到一絲異樣的意味——

“你……什麽意思？”

封卿擡眼看看不遠處，元荏正帶着小二吃東西吃得歡暢。

其他人也大多如此，除了小五跟小七兩姐妹。

肖然跟陳寶兒沒來，兩人頗有些落寞地看着剩下幾人“成雙成對”——

盡管兩人對自己的成年體并沒有什麽感情，但是看着別人都有成年體陪伴就她們沒有，這一對比，心裏頭就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封卿收回目光，清清嗓子正色道：“之前沒跟你說，這些日子，我跟元荏每解放一個世界，就會把有關那個世界的狀況，以及時間線理清楚。”

“然後呢？”

寧淩突然感覺心跳有些快。

“然後我們發現，除了我的世界，其它的世界早就在你去做任務之前，就已經被主系統控制了很多年……”

“什麽？！”

寧淩一驚，險些拿不住手裏的杯子：“可是我明明去的時候發現那裏的人都是有自己的意識，按照自己的想法在過生活啊！怎麽會被主系統控制？”

——被“主系統”控制的世界有一個明顯的特征，就是裏面的人們宛如行屍走肉，只會按照它設定好的劇情走，絲毫不會有自己的獨立意識。整個世界宛如一個巨大的情景劇，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重複着“主系統”給他們的劇情線。

封卿伸手把她的杯子扶正，以免裏面的飲料漏出來，“那是因為每隔一段時間，當它們的界核積累了足夠的界力，就會掙脫主系統的控制，恢複自己的獨立性。”

寧淩眨眨眼，感覺腦袋有些懵。

“元荏管這個界力，叫怨力。”

封卿的聲音溫和，說出來的事實卻是令人毛骨悚然，“想必你也發現了，大部分世界的界核，都是活物。尤其我們七個世界，直接是人。既是活物，那就必定會有自己的思想。試想，有哪個有思想的活物，會願意自己跟個無意識的機器一樣，日複一日地重複着別人的安排？”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他感覺自己口有些幹。順手拿過寧淩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後繼續道，“所以這些世界或者說是它的界核就會心存不滿，當這種不滿積累得足夠多的時候，它就能短暫地掙脫控制，恢複自己的思想。”

“所以，主系統這時候就需要一個維護劇情的人。”

寧淩明悟，不寒而栗地攤開自己的手掌，看着上面交錯的紋路，“所以，其實我是在殺死世界的意志麽？那我豈不是罪孽深重？”

“不。”

封卿趕緊搖頭，有些心疼地握住她陡然冰涼的指尖，“世界的意志要是那麽容易就能被殺死，主系統也不需要你了。它只是通過維護劇情這種行為，把世界的怨力轉移到你的身上，這樣它就可以趁機再次掌控世界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寧淩還是感覺內心沉重得無以複加。

之前因為看到孤兒院欣欣向榮的繁榮景象而生的歡喜消失殆盡，她悶悶地低下頭，不想說話。

封卿連忙安慰她：“之前我不跟你說這個，就是怕你內疚。但是現在我告訴你，卻是因為另一個重要的事情。”

“什麽事？”

寧淩悶悶地抓過杯子仰頭灌進去，碳酸飲料獨有的刺激激得她一下子咳嗆不已，眼淚都飙出來了。

“因為沒有你，我們就根本沒機會徹底打敗主系統。”

寧淩愕然。

這是他今天第三次說類似的話了。

封卿沉吟着，組織了下語言：“我也是今天才剛剛知道的，是那個家夥根據大量的世界數據分析得出來的結果……”

說到後面的時候，他莫名地感覺有些別扭，不爽地朝元荏呶呶下巴。

“因為你，導致主系統對玉羅界也就是我的世界掌控并不完全。所以，就像是一個長期存在着消化問題的人突然吃了一頓夾生飯一樣，瞬間就産生了問題，連帶着它對別的世界的掌控力就弱了下來。”

封卿對此其實也不甚理解，于是他把元荏對自己說的話原原本本地照搬過來。

後面就好理解多了，“這是一個循環反應……它對世界的掌控力一弱，界核掙脫需要的力量就越少，它的掌控力就更弱一點。”

“所以我們才有機會這麽順利地把主系統的力量從自己的世界裏趕出去，甚至現在還可以跟它面對面，一較高下。”

寧淩迷迷糊糊聽了個大概，但是她心裏還是有個疑問一直沒機會說出來。

“可是我還有幾件事情沒想明白……如果說主系統原本掌控的那些世界，就是除了你和我的世界，”

寧淩點點封卿，再點點自己：“……就已經消化不良，那它為什麽又要大費周章的再往肚子裏塞一個世界進去呢？那不是更加消化無能了嗎？”

“還有，我的世界……它最後把我送回我的世界的目的又是什麽呢？我記得小艾說過，只要我回了自己的原生世界，它對我的掌控就會大大減弱。”

“因此之前，它從不肯讓我回來，哪怕是靠近都不行。但是現在為什麽又會讓我回來？還特意把他們也送過來。”

寧淩指指華家七兄妹，“對了，你們有查出來他們的來歷嗎？”

之前恢複記憶的時候她就請封卿在解放世界的同時，一定要查清楚華小一他們的來歷。

可是截止現在，寧淩除了知道幾兄妹在恢複成年體記憶，現在看來更像是知道“主系統”的劇本之後就會跟自己的原生世界産生奇怪的共鳴這一點以外。她對他們的來歷，還是一頭霧水。

聽到這個問題，封卿也有些頭疼——

“沒查出來，他們就像是突然憑空冒出來的。而且跟我們之間，除了性格容貌相似，別的生活經歷什麽的，完全不一樣。不過這一點也可以理解，畢竟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很小。”

越說寧淩心裏的那股不安越嚴重，“而且當初在玉羅界，它給我的任務非常奇怪，所有的劇情都是臨時想出來的一樣，根本不像別的世界，進入之前就會給我早就寫好的劇本，我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讓人物按照劇情上寫的那樣，在關鍵的時候照劇本做出選擇就行。”

聽到這話，封卿也有點迷惑了。

之前寧淩并沒有跟他提過這點，他濃黑的長眉擰起，“讓我想想。”

皺着眉，他突然想起一事：“對了，肖然的聯系方式你有嗎？”

原本他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跟肖然陳寶兒聯系，因為最終的封鎖他們七個要同時進行才最好。但陰差陽錯的老被其它事情打岔，直到現在才想起來問寧淩。

寧淩一愣，“你沒聯系她們？那今天的最終封鎖怎麽辦？”

她的表情有些怪異，看着一臉自然，完全沒意識到不對勁的封卿，她心裏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按理說，這種事情不應該是早就商量好的麽？為什麽一直等到現在，封卿才想起來人員不齊？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第五次聽着電話裏的忙音，寧淩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嚴重。

封卿皺着眉，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為什麽他一直沒想起來聯系肖然陳寶兒？或者說不是沒想起來，而是每次要聯系的時候總會被某件事情恰到好處地，合理地給打斷了。

他心裏一驚，突然覺得他們把最終封鎖定在今天這件事情實在有點草率了。

“我去找元荏……”

他的話到此戛然而止——

因為不知什麽時候，元荏他們全都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