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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高二上,老師正在講高二下的內容,臨水一中一直是三個半學期上完高中三年的課,以确保有盡可能充足的時間,重新開始一輪二輪和三輪複習。
我們對此習以為常,但老師講了五分鐘,馬菲菲就舉起了手,老師中止了講課,問她:“什麽事,說?”
馬菲菲站了起來,說:“老師,我們為什麽不講高二上的內容,這塊我都沒學過。”
臨水市絕大多數的高中和臨水一中都是一樣的節奏,馬菲菲要麽不是臨水人,要麽就是之前的高中比較差。臨水的中考是省內最嚴格也最公平的,幾乎不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性。
同樣的,臨水的高中間轉校也非常困難,曾有富翁拿了五十萬,找到我們校長,卻被我們校長客客氣氣地送走了。
老師用警告的視線掃了我們一眼,轉過來和緩了表情,對馬菲菲說:“你在晚自習的時候來辦公室找我,我和幾個老師幫你補補課,你私下裏也多努力,臨水一中的課程進度比較快,你要加油。”
馬菲菲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快得以為是我的錯覺,但她笑着說:“謝謝老師,我明白了。”
馬菲菲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老師繼續講課,因為上課的插曲,她很自然地延長了五分鐘,留給了我們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教室裏很安靜,大家都在攤開習題冊做題,偶爾會有桌椅碰觸——那是出門去洗手間的聲音。
臨水一中的時間表是早上六點半到晚上十點半,六點半到七點十分是晨讀時間,之後上午四節課,午休一小時二十分鐘,下午四節課,五點二十放學,六點繼續吃過晚飯回來,會安排一門老師講一節課,再上三大節自習課,十點半再放學。
高一生每周有一天休息,高二生每周有半天休息,至于高三生,則是兩周有半天休息,我們額外每個學期會交300的補課費,價格便宜得仿佛是白菜價,而家庭情況比較困難的,學校會幹脆減免了一筆費用。
記得有一回,有膽大的男生問班主任老師,這麽點錢是不是太少了,我們都心知肚明,外面補課的價格。
班主任擡起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說:“我活了這麽多年了,差你們這些學生的錢了?好好學習去,別瞎想一通。”
那男生嘿嘿地笑,在班主任背過身後,偷偷地舉起了大拇指。
我們都很習慣了緊湊的節奏,在學校食堂裏吃完午飯,回到班級繼續打開卷子做題,教室裏幾乎沒有一人休息,只除了馬菲菲。
她趴在桌子上,很疲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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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桌王娟是個熱心腸的姑娘,她一邊抄寫單詞,一邊說:“咱們習慣了還好,剛來可能真的不太适應,估計得緩幾天。”
“嗯。”我把手裏做完的卷子放在了右手邊,從左邊高高的一摞書裏翻出一本新卷子,開始刷刷地寫。
“五三的卷子越出越爛了,上回一道題答案還和标準的答案不同,那編輯也逗,竟然強行解釋了一波。”王娟快活地吐着槽。
“校門口書店新上的卷子還不錯,難度适中。”我抽空回了句。
“早賣沒了,那店長太機智了,見人就說你買了那套卷子,200套,半天就沒了。除了一中的,三中和五中的還打車過來買。”
“我說她怎麽總給我打折,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嗨,都是套路。”
十二點半,物理老師推門而入。
物理老師是我們教導主任,是個加課狂魔,他進屋後掃視了一圈,點了點馬菲菲的位置,說:“把她叫起來,我講個課。”
馬菲菲的同桌就輕輕地推了推她,但沒推醒。
物理老師抓了個粉筆頭,直接投向了她的後腦勺,馬菲菲人醒了,反射性地問:“誰打我?”
物理老師擰着眉,說:“我打的,怎麽了,清醒清醒上課。”
“這是午休時間——”
“臨水一中沒有午休,年輕人,睡什麽覺,多睡一會兒,高考少得幾分,就是幾千人。”
“你神經病啊——”
馬菲菲氣呼呼地瞪着物理老師,拎着包直接沖出了教室。
物理老師也楞在原地,他或許是從來都沒碰到過這樣的學生,臉上有些無措。
他抹了一把臉,低頭發了兩條短信,又把手機放下了,重新拿起了粉筆,說:“來,我們上課。”
馬菲菲一走就是一個下午,晚自習的時候也沒來,有個自稱是她家裏人的年輕男人過來取走了她放在學校的所有東西。
張鵬和王娟都跟我八卦說,馬菲菲應該是不準備來了吧。
我的心情沒有什麽波動,她同我又沒有什麽關系,這是當時我以為的。
但很快,我就發現我錯了。
因為第二天,市教育局的人來了,他們來了之後直接去了校長辦公室,呆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我們班級消息比較靈通的人遞來了消息,有人舉報了臨水一中大規模補課和體罰學生。
大規模補課的确有,但學校不是為了盈利,而是為了讓我們能更好地學習,300塊錢一學期,讓一群特高級教師補那麽多節課,幾乎是在做慈善。誰也不是傻子,那些所謂的課外輔導班,不知道從哪裏包裝出的老師,開口就是150一小時。
體罰學生,從來都沒聽說過的事。
我們都抱有盲目的樂觀,覺得這事會像過往那般,雷聲大雨點小地過去。
但當天下午,我們卻收到了通知,從今天開始,晚自習取消,周六日的課程也取消,物理老師停課三個月,改為其他物理老師代課。
如果說前面的通知,還讓我們雲裏霧裏,物理老師的處分一下來,至少我們班級的人都明白了,是馬菲菲搞的鬼。
“卧槽——這都什麽破事。”
誰都沒想過,馬菲菲能幹出這些事來。
我放下了手中的筆,站起身,說:“肅靜,先自習。”
我是不是忘了說,我是我們班級的班長。
“班委都出來,咱們和隔壁班的班長聊聊。”
我在高二(一)班,隔壁班是高二(二)班,現在文理志願表剛剛填上,具體的分班細則還沒出,一班和二班是現在全學年最好的兩個班級,學年前百名,九十多個出自一班和二班。
二班班長是個短發的女孩子,我們過去找她的時候,她也正在和本班的同學溝通。
“怎麽辦?”她在走廊裏問我。
“先假裝走了,再喊同學回來自習。”
“就咱兩個班?”
“你七個班,我七個班,咱們和別的班級班長聊聊,讓他們和同學說,願意過來的就一起。”
“遲睿,”她喊了我的名字,“老師那邊……”
“老師也不會希望我們各自回家,自制力強的還能學習,自制力弱的,整個人就完了。”
我的憤怒後知後覺地湧了上來,我是真的讨厭馬菲菲,她做事前都不用腦子想想的麽?
“校領導怪罪你怎麽辦?”
“怪就怪呗,不耽誤學習就行。”
可能我太過鎮定,二班班長也放松地笑了起來,她說:“那我們快點走吧,遲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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