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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在京城是有名的絲綢大商,祖上三代從走街串巷的小販,做到名震秦國的富賈,期間不光積累了無盡的財富,連朝堂之上多少都有些涉足。

唐府管家清早便在楚府候着了,因為張權之攔在前廳,他雖然着急,可也不敢過于催促。

茶水喝了一碗又一碗,管家讪讪的指了指正院,對着張權之輕聲問道。

“楚公子今日有事?以往我來的時候,他都早早起身吃完飯了,怎的今天遲遲不見動靜,我們老夫人年紀大了,每每到了這個時節,總容易傷風,若不是她老人家信賴楚公子的醫術,我們也不想如此大費周章來勞煩他的。”

京城裏的官宦人家生病,無論大小,都喜歡奔着楚蕭的名聲去,一來二往,商賈人家手裏有點權勢的,也都争着盼望獲得楚蕭的垂青,妙手神君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楚蕭為人低調謙和,給人診斷的時候也總是細心體貼,不會漏過絲毫症狀,時間久了,大家也就形成了依賴,有事沒事找他調理身子。

各府的小姐夫人,公子老爺,也都以能請動楚蕭上門診病為無上榮耀。

如果不是那兩條腿,提親的人還會更多,就算那兩條腿有殘疾,京城裏的姑娘,還是找了許多紅娘去幫她們牽線,每次也都是被楚蕭禮貌的拒絕,毫無諷刺之意。

春寒料峭,枝頭的花随着風的吹動輕輕顫了幾顫,一葉花瓣落到那人肩膀,他雙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低頭,那抹花瓣好似羞澀了一般,委婉而柔切的飄到了草叢裏。

“哎,楚公子,可算見到你了。”

唐府管家跟張權之聊天的空檔,院子裏那人已經抱了藥箱等在樹下了,月白色的袍子将他的氣質勾勒的恰到好處,這幾日的小雨,似乎讓他精神有些不濟,臉色略微比以往蒼白了些。

“實在不好意思,這幾日病了,權之想來是希望我多睡一會兒,才沒去喊我,耽誤了老夫人的事,在下心裏實在不安。”

“楚公子客氣客氣,那咱們走吧,馬車我們已經備好了,小姐特意吩咐的,跟楚府的馬車改造的一模一樣。”

張權之推了輪椅,楚蕭感激的點頭示意,唐府管家走在前面,一路小跑,先去放下圍擋,車夫回頭看見楚蕭,也含笑點了點頭。

都是熟人了,唐府老夫人年過八十,身子骨一直很好,無非就是肝火有些旺盛,愛發脾氣罷了。

唐府門口的兩尊石獅子,似乎眼珠換了新的,明亮亮的,青天白日裏看着就有些晃眼,張權之推着楚蕭一路從正門的斜坡上去,院子裏栽種了很多臘梅,如今只剩下參差的葉子,老夫人的院子是在唐府左側,經過曲廊,荷池,還沒看見院子口,就聽見一聲清脆且甜美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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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來了。”

對面那人正是唐府小姐唐若雲。

唐若雲是個爽朗爛漫的姑娘,一條粉色藕花裙,裙擺點綴了絲絲盈動的珠子,走起路來,叮鈴作響,腰間束了一條鎏金玉帶,上好的藍田玉鑲在其間,又大又完整,成色十分珍貴。

衣料是從南疆帶回的,偌大的京城怕是找不出第二條一模一樣的裙子來。

她跳了幾步,正好站到張權之旁邊,兩人對着眼睛等了一會兒,張權之終于挨不住這姑娘的耿直,自動避開。

她的手纖細,放到楚蕭身側的把手上,低下頭,一陣花香撲鼻,楚蕭微微愣了愣神,她已經起身,慢悠悠推着他往裏走。

“楚公子,一會兒幫祖母看完病,你再幫我瞧瞧吧,最近總是心不在焉,慌得厲害。”

唐若雲惦記楚蕭不是一天兩天了,張權之曾經勸過楚蕭,其實這姑娘這不錯,心眼好,人又爽快,家世不錯,沒有普通小姐家的嬌氣毛病。

可楚蕭總覺得少點什麽,具體少了什麽,自己也說不清楚,姑且說他自己矯情吧。

人總是在對與不對之間反複徘徊,往往有些東西失去了,才真正覺出來,原來自己需要的,恰恰就是沒有的那些。

“唐小姐面色紅潤,氣息勻稱,步伐輕快,不像是有病之人。”楚蕭看見老夫人的丫鬟守在門口,聲音也逐漸壓低了,“唐小姐,讓權之來吧。”

唐若雲沒跟他啰嗦,松開手,張權之便果斷的接了過去,她走到旁邊,與楚蕭一并進了老夫人的屋子。

剛進門,便覺得渾身燥熱,三月天了,屋子裏還有一個很大的炭盆,上好的金絲碳,半點煙灰都沒有,楚蕭咳嗽了兩聲,張權之把他從炭盆口推開。

老夫人的銀發盤的精致,見到楚蕭便眯起雙眼,示意他上前。

“楚蕭啊,我瞧着你來,心情就好了許多,也是怪了,就跟靈丹妙藥似的,最近天冷,炭火一直沒撤下去,雲兒的父親近幾日都在南疆,也不知道忙些什麽,對了,回頭你走的時候,我讓管家挑了幾匹布料,你別嫌棄。”

她熟練的拉過楚蕭的手,看看他,又擡頭看看抿着嘴偷笑的唐若雲,滿臉的喜氣,映着炭火愈發歡快起來。

楚蕭不着痕跡的抽出來手,跟張權之要過來藥箱,柔聲回道,“老夫人,你對人總是這樣客氣,我能來為你診斷,是我的福氣,家家難買長壽寶,老夫人,你好好的,比什麽都重要。”

邊說,手邊搭在老夫人的手腕處,擡眼觀察她的面色,眼睛,如他所料,老夫人一切都好,還是肝火太盛了。

“老夫人,最近是不是經常盜汗,嘴幹,口苦,看東西模糊嗎?”他擺擺手,老夫人點頭。

“可不就是這樣,我這眼睛老流淚,白天晚上的流,怎麽洗都不幹淨,早上起來,嘴裏總是發苦,任那銀耳粥再甜,喝進嘴裏,我都覺得難受,你說我這是怎麽了。”

人上了年紀,愈發忘事,老夫人雖然身子強健,可是每次楚蕭見了他,基本上的病症都是這樣,可每回說完,老夫人下次還會忘記。

當家做主久了,性子容易急,看不順眼的地方,也愛記在心裏,唐若雲的母親是官宦小姐,從小嬌生慣養,也識規矩,已經竭力避開老夫人了,可是婆媳之間好似總有點淵源。

老夫人喜歡唐若雲,卻不待見她的母親。

唐家管事的是唐若雲的母親,每逢初一十五,老夫人總喜歡對着她訓導一番,換作旁人,也許早就煩了,可做媳婦的,很少有她這樣得體的了,悶頭不語,任憑老夫人如何挑剔,人家只說好,下次會改。

饒是如此,老夫人還是容易操勞,生氣,唐家不光男子能幹,女子都是個頂個的,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也能撐起唐府半邊天。

“老夫人,你無事,我教你個口訣,每日念念,還有,春捂秋凍是好的,炭盆咱們可以撤了。

我瞧着府裏有上好的杭白菊,你每日讓下人煮來做茶,用剩下的就用來洗臉,泡腳,飲食清淡一些,唐府富貴,清粥小菜亦能養胃,多吃些苦瓜,茄子,不要吃的油膩了,我瞧你舌苔厚重,近幾日應該是吃的有些不對,按照這個食補的方子吃上半個月,老夫人,放寬心,你身子骨可好了。”

楚蕭收起來藥箱,準備走,老夫人忽然朝唐若雲使了個眼色,她拉着楚蕭的手,接着說道。

“一會兒你幫着雲兒看看,她心慌,這麽小的年紀,可不得了,我們唐家三代單傳,到了雲兒這裏,她爹無能,可我們也寶貝着呢,一會兒看完,正好留下來吃飯,她爹從南疆派人帶回來的乳羊,紅柳枝,快馬加鞭的送到京城,鮮着呢。”

楚蕭又看了一眼唐若雲,确認無事,擺擺手,跟老夫人道別。

“唐小姐無恙,若是不放心,不如跟老夫人一樣,清淡飲食,再就是每日繞着唐府的花園多走幾步,心慌的症狀就自動消失了。

老夫人,我先走了。”

唐若雲看他風雲不動的上了馬車,走的時候連半點留戀都沒有,不由得有些喪氣,裙擺的珠子晃了晃,擾的她更加心煩意亂,踢了一腳,那珠子窸窸窣窣掉了好幾顆。

管家看着心疼,卻也沒法子,那些珠子,一顆就能讓普通百姓家過一年的日子了,真真是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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