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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桃坐下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的狼狽樣子似乎被那人瞧見,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隐瞞的。
康妙雪背對着穆桃,自然不知道楚蕭為何忽然皺了眉頭。
桌上擺的是清粥小菜,那人的面前卻擺了兩壺花雕,,一個女子,光天化日,如此不知節制,楚蕭覺得,這樣的人,應該受點教訓才能張長記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腹诽,從樓下竟然真的上來一個走路歪歪晃晃的吊兒郎當,那人雖身着錦服,可是臉上的氣度擔不起衣服的金貴,反而有點誇張可笑的跡象。
從一上樓,那人便偷偷看着穆桃喝酒,直到兩壇花雕全都被穆桃喝光,小臉緋紅,酒氣熏天,眼睛裏帶了潋滟,看上去是軟弱可欺的醉鬼了。
楚蕭別開眼去,田順嬉笑着坐到穆桃對面,一條腿跨在凳子上,葉雲走了,他的氣焰轉眼就嚣張起來,之前不明不白被葉雲狂揍一場,原來還是為了這個丫頭。
田順看了看那兩個壇子,順着壇沿慢慢摸了上去,穆桃權當看不見。
不知為何,楚蕭覺得渾身燥熱,那雙手分外礙眼。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康妙雪發現楚蕭的眼睛陡然間充了紅,心下迷茫,也不知自己哪裏說錯了話,自顧自的聊了半天,對面的人卻一聲不吭,反倒像生了氣的樣子。
“沒有,我只是覺得有些飽了,想換個地方。”楚蕭剛說完,張權之便上前準備推輪椅,只聽後面咣當一聲。
酒碗,壇子,還有凳子,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罪魁禍首掐着腰,手裏的鞭子還舉在半空中,看來還沒醉的不省人事。
“這次是警告,下次豬蹄子再敢亂摸,小心讓你斷子絕孫!”
穆桃的聲音有些嘶啞,聽語氣,好似一點都沒醉意。
楚蕭忍不住笑了笑,穆府二小姐,果然好酒量。
從前還調侃她,不會生病,怎的情人剛走,就活脫脫的病嬌弱了,張權之對這穆桃,似乎是提不起來絲毫好感,正經姑娘家,沒有這個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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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妙雪雖然認出了穆桃,可是楚蕭已然下樓,她只好追了上去。
眼睜睜看着他們上了馬車,康妙雪覺得喪氣,回過頭來,那個鬧得醉花樓熱熱鬧鬧的姑娘,大搖大擺走出來,似乎是往郊外去了。
“權之,你找人處理一下此事吧。”
他突然開口,張權之愣是沒有反應過來說的是哪門子事,故而一臉疑問的盯着那人。
“就是方才跟穆家小姐起沖突的那一位。”
楚蕭波瀾不驚,就像在說,今天的飯有些難吃一般從容,張權之費解,可是公子說的話,總有道理。
沒過片刻,楚蕭又說道,“我只是不願葉雲因為此事分神,畢竟,他的心上人,我不好袖手旁觀。”
如果真是這樣,那張權之還能好受一些,不過,嘴裏的疑問怎麽也不能說出口,公子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事,他又何苦徒增煩惱。
“去玄天崖吧。”
得,口是心非,大約就是妙手神君了。
只不過看見了穆桃往外走的身影,便改道跟着,張權之心裏哼哼了幾聲,公子怕是糊裏糊塗,連自己在做什麽都不知道了。
江懷古不在,穆桃繞着山頭找了一圈都沒看見蹤跡,嗓子卻跟烤火一般,沙疼難受。
這幾日本就染了風寒未好,加上昨夜跟葉雲吹了半宿的河風,自暴自棄的喝了兩壇花雕,現下可好,雖然不醉,卻是頭疼的厲害,看那洞口,都有些重影了。
穆桃覺得身上一陣熱一陣冷,好的時候如同在火爐裏抱着木炭***,壞的時候又跟被人丢進了冰天雪地,四肢僵硬,周圍亂糟糟的,好像身處鬧市,被許多人圍觀一樣。
楚蕭探了探她的脈象,十分奇怪,除卻風寒,體內倒還有些不知名的殘毒,關鍵還不是一類。
張權之已經出去按他的吩咐找藥了,楚蕭守在穆桃身邊,俯下身子仔仔細細查看她的臉,如果不是他,興許別人發現不了其中的奧妙所在。
穆桃粉嫩的腮上,似乎多了幾粒褐色的斑點,很小,如果不趴上來看,真的看不真切。
楚蕭怕是自己看錯,便伸出拇指揉了那地方一下,抹不掉,再揉,還是頑固的待在原地。
等他還想再揉一下的時候,穆桃忽的睜開了眼睛,對上那眸子,楚蕭明白,這并不是穆桃清醒的狀态,高熱不退,她似乎被燒糊塗了,看了一會兒楚蕭,嘴裏不知道念叨了什麽,很快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楚蕭的拇指還在離她臉頰半寸的地方,放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張權之回來的及時,站在遠處便看見一臉癡傻的公子。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楚蕭幫穆桃塗了藥,又用銀針将她體內的微弱餘毒引了出來,過了片刻,再去看那粉腮,上面的斑點漸漸弱了下去,比剛才淡了許多。
有人給穆桃下毒了,雖不致命,卻能讓她在潛移默化當中容貌盡毀,毒量很輕,看得出下手的人顧念與穆桃的情分,稍稍留了餘地。
楚蕭感嘆,這姑娘心大運氣也好,若不是碰到自己,恐怕變成醜八怪,還不知道兇手是哪位。
“公子,你這是做什麽?!”
張權之有些震驚,楚蕭拿出懷裏的一顆藥丸,正要掰開穆桃的嘴巴,卻被張權之阻止了。
那是辟毒丹,統共沒幾顆,多半是楚蕭自己用的,十分珍貴。
“葉雲的朋友,我當然應該救她,權之,你幫我一下,我的腿腳不便,容易摔倒。”
楚蕭回頭,示意他去幫忙掰開穆桃的嘴巴,張權之心裏一百個不願意,也只能怏怏上前,穆桃睡得太沉,任憑他們怎麽挪動,都不曾清醒。
張權之聽從楚蕭的吩咐,去了山洞尋找江懷古,因為上次葉雲和黑衣人打鬥的緣故,江懷古對石棺那裏格外留心,唯恐生變。
穆桃嘴裏喊着要水的時候,楚蕭不小心打了個盹,一下子被驚掉了旁邊的茶水,只好再去沖了一杯,吃力的探過身子,将她半扶起來,稍稍碰到嘴邊,穆桃便大口大口喝了進去,然後便繼續睡了。
沒心沒肺的人,做什麽都會心無旁骛,就連睡覺,都這樣讓人羨慕。
楚蕭覺得洞口的風有些大,便挪了挪輪椅,擋在穆桃的腦袋旁邊,興許被她的好睡相影響,不知不覺間,楚蕭竟也迷糊了過去。
似乎是被壓得發麻了,穆桃的胳膊被人抓着,如同上了枷鎖一般,她扭過頭,正好看到楚蕭那張平和安穩的臉,皮膚一如既往的白皙,閉着的眼睛垂下好看的弧形,落在眼底,讓人看了有種想去觸碰的沖動。
她往回抽了抽胳膊,這一動,楚蕭便醒了。
他應該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姿勢,所以,穆桃的胳膊被他抱着,就跟抱一個蘿蔔一樣自然。
許是穆桃看他看的太過熱烈,楚蕭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懷裏抱着穆桃的胳膊,連忙松開,像是嫌棄她弄皺了自己的衣袍一般。
穆桃也看出他的鄙夷,不由得撅了噘嘴,哼了一聲。
“我來找江師父,沒想到碰見你。”
“知道,不用說我也不會自作多情,哎,我腦子怎麽這麽疼。”穆桃拍拍頭,又惡狠狠的看着楚蕭,“你不會趁機報複,往我腦袋裏紮針吧。”
“穆小姐想多了,我的針都是行醫救人的,不會跟你計較。”
楚蕭推着輪椅,不着痕跡的往後挪開了距離,洞外的風往裏一吹,穆桃當即打了個噴嚏,原來這人替自己擋了許久的涼風。
穆桃想站起來走動,卻覺得嘴裏發苦,“你給我喂藥了?”
“自然,你傷風厲害,不吃藥不行,如果想付藥錢,也可以的。”
楚蕭望着遠處跑來的張權之,為了防止他說錯話,便提高了嗓音,喊了一聲。
“權之,備車下山。”
果然,張權之聽到動靜,自然看見了醒來的穆桃,便去趕了馬車,先行離開了。
穆桃沒有等到江懷古,也知道自己今日失态,不敢再耽擱,半道上截了一輛車,跟着一同回了穆府。
作者有話要說: 楚蕭這個性格吧,怎麽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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