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下了三日的雪,為了能讓穆桃收心,又恰逢穆夫人生辰在即,穆占清從外頭請了個戲班子進府,京城有名的角兒,唱功自然了得。穆桃一開始還能坐得住,只是翻來覆去左右都是唱曲,過了沒兩天便膩了。偏生母親還在旁邊看着,她就是想走,也找不到借口往外溜。
此時
正在陪着聽一出《沉香救母》,锵锵锵的鑼鼓剛剛起陣,便看見穆占清一臉的焦急,從廊下疾步直接到了戲樓。
“你師父病了,一會兒你去楚府抓兩副藥,過去看看他。”
穆占清與江懷古經常一起下棋,這幾日恐是沒有見着人,便上了山去,沒想到江懷古竟然會生病,身邊無藥,穆占清只得先行下了山來。話音剛落,又急急忙忙出了府,這幾日因為太子和陳王的事情,朝堂上已經起了不少紛争,尤其是在對待将來開春的祭祀大典人選上,往年早就能定下,這次卻是比較繁瑣嘈雜。
穆桃好不容易得了恩赦,立馬生龍活虎的跟穆夫人告了別,原是要騎馬的,只是雪天路滑,不比馬車穩當。
管家劉叔喊來妥帖的車夫,穆桃在裏頭坐了半天沒見動靜,掀開簾子,卻見劉叔拉着車夫仔細交代,似乎也怕路上生事,加之天氣不好,難免讓人心裏不安,總算得以出發,劉叔站在門口,與那兩個石獅子慢慢消融在冰清玉潔之中,穆桃心裏暖洋洋的,也顧不上鼻子發酸,右手撐着簾子,四處窺探。
地上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偌大的京城,萬籁俱寂,倒像是無人之境,若不是屋頂冒出來的縷縷青煙,穆桃只覺得這世上,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存在,空牢牢,寬蕩蕩。
風很大,吹得她有些迷眼,連忙放下了簾子,選妃的事情定下來之後,母親已經很是限制她的出行了,每日還喜歡在耳邊唠叨幾句,尤其是穆娉未歸,穆府只有她可以說說閑話,不由得成了衆矢之的,穆占清煩惱了會朝她發脾氣,穆夫人也是如此。
楚府大門緊閉,車夫本想去叫門,卻被穆桃攔了下來,她跳下馬車,撐傘的下人還在思忖着何時開傘,穆桃已經跑到廊柱下頭,中途險些被雪滑倒,提着裙子站定,捏着那圓圓的銅環用力叩來門來。
誰都沒有想到,最先開門探出頭來的,竟會是江懷古,也得虧那車夫和下人并未留意,正在說着悄悄話,江懷古把穆桃拉了進去,迅速合上了大門。不一會兒,穆桃便出來讓車夫和下人先行回府,只說楚公子一會兒也上山,同乘一車就好。
院子裏頭,穆桃有些得意的盯着江懷古,一邊是突然放空的自由,一邊是對江懷古撒謊騙人的嘲弄,沒想到有朝一日,師父還會為了自己跟穆占清胡扯裝病,“你救我出來的?”
江懷古點點頭,随即闊步往後院走去,“要不是為師看你可憐,也不用找這麽個蹩腳的理由騙你父親。”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江懷古也聽說了太子和陳王選妃的事情,在他看來,楚蕭跟穆桃才是名正言順的一對,哪怕現在不對付,将來也總會在一起的。
所以,他着急了,過來給兩人牽個線。
“師父,還是你對我最好。”穆桃心頭一熱,順手抽出腰間的鞭子,側臉問道。
Advertisement
“還有還有,這個鞭子,你看我,這樣耍的時候,倒刺威力總覺得沒有發揮徹底,還有,這樣子回收斜勾之時,很容易誤傷他人,師父,你快教教我,怎麽才能一擊即中,減少傷損。”
“你把手腕上的力道再練好一些就可以了,每天拿着石頭去打水漂,等能連着打十六個的時候,你再耍鞭子,肯定不一樣。”
江懷古帶她到了後院的空地,“師父,你什麽時候與楚蕭這樣熟絡了,你們就只有一兩面之緣,怎的在他府裏行走自如?”穆桃從沒到過楚府後院,初初見到這麽一片白茫茫的盛況,着實吓了一跳。
“棋逢對手,我們這種風雅人物,自然容易契合。”穆桃翻了個白眼,忽然就想起自己被當牛的悲傷經歷。這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極其平整,無花無草,也不知楚蕭用來做什麽的,如今全被風雪欺占。
“這,江師父為何總要帶着她過來,上回就是因為江師父自作主張,毀了公子的栖梧琴,這一遭他又牽線,還不知道要把公子哪樣寶貝弄壞。”
張權之幾乎就要跳腳,楚蕭穿的很厚實,大氅周邊都加了灰絨色的狐貍毛,雪地難行,他的輪椅此時正卡在長廊下的石板裏頭。
“小心,那處地方是水,看着平整,很容易滑倒,并不是實地。”
見穆桃大着膽子走到池子中央,楚蕭忍不住開口提醒。
“你在啊!那你過來試試,掉不下去的,冰厚的很,三天的雪,想來十分結實了。”為了印證自己所言非虛,穆桃還在上面跳了跳,激起周邊一層白霧。
去了那層雪,冰面瞬間顯現,穆桃起了玩心,彎低身子在上面溜起冰來。
“沒想到你院子裏還有這麽好玩的地方,可惜了可惜了。”
說着,她還故意轉了個圈,點着腳尖一下子摔在了上面。
楚蕭笑笑,身邊的張權之已經被江懷古支開了,用心良苦不過如此。他坐在那裏,靜靜的看着一個人卻能玩的照樣盡興的穆桃,忽然有種想要站起來的欲望,從下而上,無比強烈。
他的手握成了拳頭,輕輕敲打在膝蓋處。
不妨,穆桃跑了過來,頭上衣服上,全是雪水,還有未融化的雪花挂在頭發上。
興許是被她的爛漫影響,楚蕭的手不受控制的伸了過去,将她頭頂的雪花拍了拍,然後兩人俱是一愣,穆桃連忙跳開,故作無異。
楚蕭捂在嘴邊咳嗽了幾聲,穆桃坐在長廊的石凳上,盯着楚蕭的腿發愣。
“跟我這樣一個瘸子,也沒什麽好玩的吧。”
楚蕭不知為何,出口便是自輕自賤的諷刺。
“對啊,是沒什麽好玩的,白白浪費了這麽大一塊冰地,若是人多些,一起滑,才叫熱鬧。”穆桃哼唧了一聲,接着說道。
“你不是說,也許能治得好嗎,妙手神君的名號,白起的啊?”
激将法現在對楚蕭來說,沒有半點用處,時間太久了,從一開始的迫切想要治好雙腿,到現在的心如死灰,中途經歷了多少失敗,以至于自己都不肯再去嘗試了。
“需要一件東西,十分難得。”
“什麽東西?”
連極北之地的冰蠶吐絲都能找到,穆桃不信楚蕭還能找不到治好自己的藥草。
“這件東西,舉世無雙,據說,已經用來救人了。”楚蕭嘆了口氣,眼睛卻是一直看着穆桃。
“哦,那真是可惜了。”
她自然感嘆楚蕭的際遇,如果那東西沒有給人用,又或者他能有別的法子,總而言之,楚蕭的命運應當如何,也不是他們可以随意預料揣測的,沒有那麽多的如果,所以,此時的楚蕭,也只能坐在輪椅上,不怨天尤人,依舊談笑風生。
“當初怎麽摔斷的,疼嗎?”
似乎聽到了什麽笑話,楚蕭爽朗的捏了捏眉頭,“太久了,好像疼過,并不真實了,如果不是這兩條廢腿的存在,也許我都不記得當初發生了什麽。”
腿剛斷的時候,楚蕭是昏迷不醒的,那個時候,就連性命能否保住都不一定,熬過了最為艱險的一個月,江懷古才敢出去找藥,疼過嗎,自然是疼入骨髓了。
只是,再疼,也沒有親眼看着自己變成廢人更難受。
他曾叫嚣過,自殘過,只是,局勢緊迫,沒有人,沒有時間讓他自我放棄,石棺裏的秘密,他要守着,不知道将來要做什麽,只是,他活着一天,便不能讓人尋到石棺。
往後便習慣了,不能動,父親的故友之子,從小跟在自己身邊,貼心照顧,如影随形,手下勢力盤踞,也只是暗中布置,不願挑起是非,所有努力,終是為了自保而已。
“來,我推你出去玩,小心,扶好了,要不然,摔在冰面上,我可不負責。”
說完,穆桃從後面推了他,徑直朝着冰面滑過去了。
穆桃的速度很快,一到冰面,便用力一甩,将楚蕭推了老遠,輪椅在上面旋轉溜滑,看的遠處的張權之心裏一個勁的哆嗦。
這丫頭,下手沒個輕重。
江懷古想拉他走,卻被張權之甩開了手,氣呼呼的坐在樹後,也不管屁股下面多涼,只怕穆桃不小心,誤傷了楚蕭。
他從沒覺得自己能跑的這麽快,盡管是坐在輪椅上,楚蕭笑着,慢慢松開了手,穆桃的鞭子甩了過去,纏在輪椅上,又将他拉回自己身邊,看着越來越近的那張臉,穆桃忽然覺得心跳的厲害,楚蕭的眼睛不閉不躲,靜靜的看着鞭子盡頭的穆桃。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眼,用了他全部的自尊與力氣。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那個,下章略甜,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其實,可能沒有那麽甜,你們先別失望,哈哈哈,預警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