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們等他們同意
木小雅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師,父親木若舟是慶元高中教導處主任,主教數學,母親沈清怡主教英語。夫妻二人都是慶元高中的明星教師,在他們二十六年的教學生涯中不說是桃李滿天下,但是在說得出名號的大學裏多少都有幾個他們教過的學生。
但是身為明星教師的孩子,木小雅從小的學習成績卻并不是很好,初中升高中的時候,甚至都沒能考上父母任教的慶元高中。
對于這一點,木小雅的父母并沒有對女兒存在任何苛責,他們對木小雅唯一的要求就是健康快樂的成長。反而是木小雅自己覺得丢了父母的臉,于是在進入高中之後好好的發奮了一回,最後考了個還算不錯的大學。
而木小雅敢背着父母和白川結婚,其實也是來源于木家父母對她的過度放縱。
木家父母對于白川的忽然到訪,表現的有些驚訝。夫妻二人推測可能是白奶奶剛剛過世,白川有些不适應,所以女兒才把人帶回來吃飯。于是也沒有多問,夫妻二人熱情的招待着白川。
白川有學者綜合征的事情木若舟也是知道的,木若舟本身是數學老師,所以偶爾會研究一些數學難題。他知道白川運算能力極好,于是吃飯的時候挑了幾個自己解不出來的題目問了問白川。而白川對數學也很感興趣,于是對岳父的問題有問必答。
這可把木若舟高興壞了,吃過晚飯,拉着白川就要讓人幫他把運算公式寫出來。
胳膊被陌生人拉住,哪怕是岳父大人,白川也是很不給面子的甩開,躲在了木小雅身後。這讓木若舟有些尴尬,仿佛自己吓着小朋友了一般。
“小川,對不起啊。”木若舟尴尬的咳嗽了一聲,然後看了看被白川無比依戀的女兒,央求道,“小雅,你讓小川把剛才那幾個公式給我寫出來呗。”
“爸,你讓人家寫,總得拿紙筆吧。”木小雅失笑。
“對對對,我這就去拿。”木若舟一拍腦袋,急忙轉身跑去書房找紙筆了。
沈清怡似乎已經習慣了丈夫這樣,搖頭笑了笑之後開始收拾餐桌。木小雅見了,轉頭對還坐在餐桌旁的白川說道:“你去沙發上坐着,一會兒幫我爸寫幾個公式,我去幫我媽洗碗。”
白川呆呆的點着頭,然後聽話的去沙發上坐着了。
木小雅則端着剩下的幾個盤子去廚房幫忙。
沈清怡一邊收拾着竈臺一邊和女兒聊天:“崔老師去世之後,小川的情緒還好吧。”
白奶奶原名姓崔,退休前也是慶元高中的老師,她的教齡幾乎要和慶元高中的歷史一樣長,所以沈清怡一向都是用崔老師來稱呼白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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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就是有些難過。”木小雅回答。
“難過是應該的。”作為鄰居,白川是怎樣從一個一言不發的自閉症小孩慢慢恢複成現在這樣的,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期間白奶奶的付出,“都說患有自閉症的孩子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但是小川能懂得難過,可見崔老師的心血沒有白費啊。”
“小川其實能和外界交流的。”木小雅趁機說道。
“确實,我看和你交流的就不錯。”
“你女兒我人見人愛啊。”木小雅笑着自誇道。
“人見人愛?看你不要臉的,趕緊洗完碗,把小川送回去。”沈清怡笑罵道。
“那也得等小川幫我爸把公式都寫完啊。”
說完,母女倆默契的一起看向客廳,木若舟正殷勤的蹲在白川身前,如癡如醉的看着白川寫出來的公式,不時發出啧啧的贊嘆聲。看着這一幕,母女倆又是一笑,然後繼續默契的收拾廚房。木小雅負責沖洗,沈清怡負責把碗筷收起來。
“小川以後不住我們這邊了吧。”崔老師去世,沈清怡覺得白家的人肯定不會同意白川一個人住在隔壁的院子裏了。
“不清楚。”
“肯定不會了。”沈清怡擔心道,“只是不知道換了環境,小川會不會不适應,畢竟他的情況有些特殊。”
“媽,你挺擔心白川的嘛?”木小雅挑了挑眉。
“廢話,怎麽說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沈清怡本身就是一個很負責任的老師,在學校的時候對待學生就視如己出,更何況是白川這樣情況特殊,惹人憐愛,又一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
“那我跟你說個事,你應該不會太生氣吧。”飯也吃完了,碗也洗的差不多了,木小雅覺得現在的時機正合适。
“你做什麽了,還擔心我會生氣?”沈清怡有些好奇。
“前幾天我拿了一下我們家的戶口本。”
“你拿戶口本幹嘛?”沈清怡問,“出國的護照和簽證不是早辦好了嗎?”
“我……拿去結婚了。”
“啪!”沈清怡一個不穩,白色的瓷碗從手中墜落,瞬間碎了一地的瓷片,也驚的客廳中的兩個男人,從公式中擡頭望了過來。
“和白川。”木小雅一口氣說完。
“……”
突如起來的爆炸性消息讓木家夫妻都有些措手不及,他們站在客廳裏,對着安靜乖巧的坐在客廳沙發上仿佛在等待判決的兩人沉默了很長時間。
最終,木若舟還是選擇讓女兒先送白川回去。
“爸媽,那我先送小川回去了。”木小雅站起來準備帶白川離開。
“爸,媽,再見。”誰知,離開前,白川忽然改口叫了爸媽。
“……”這一聲爸媽,喊得木若舟和沈清怡兩口子臉色都變了。
對于這聲禮貌的道別,兩人誰也沒有出聲回應。現在的白川,已經不只是隔壁家那個可憐無助惹人憐惜的少年了,而是他們的女婿。
人就是這樣,有些事情,你作為旁觀者看着會表現出無比的寬容和同情,甚至還會主動幫一把手,但是當你要主動變成當局者的時候,心态就完全不一樣了。木家父母,此時就是這種難以言表的心态。
木小雅知道父母這個時候急需要時間和空間冷靜,所以她沒有再刺激父母,急忙帶着白川離開了。
從木家出來的時候,白川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怎麽了?忘東西了嗎?”木小雅問道。
“剛才……爸媽,沒有跟我說再見。”白川極其認真的說道。
呃……
木小雅頓時有些汗顏,沒想到白川還是個異常認真耿直的BOY呢。
“他們忘記了,我回頭會提醒他們的,保證以後不會了。”木小雅哄道。
“他們是不是不同意?”
“什麽?”
“不同意,我們結婚。”白川認真的問着。
木小雅愣住了,她怎麽也沒想到,擁有認知障礙的白川,竟然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父母的情緒。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木小雅問。
“從小到大,我一共去過你家二十六次,每一次,離開的時候他們都會跟我笑着說再見,這一次卻沒有。”白川用着自己獨特的邏輯解釋道,“而今天和前面二十五次的區別只有兩個,奶奶去世了,我和你結婚了。而其中和他們有關的是,我們結婚了。”
“你……你能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啊。”木小雅驚嘆于白川的分析能力,同時也在心裏罵娘,到底誰特麽說白川有認知障礙和情感障礙的,尼瑪這邏輯能力,都快趕上偵探了。
“能。”木小雅是在吐槽,但是白川聽不出來,他依舊認真的回答着。
“那你平常怎麽不愛說話?”
“沒有必要。”
“你是說有必要的時候你就會說很多話?”
“嗯。”白川點頭道,“我不喜歡說話。”
“不喜歡就不說了,走,我送你回家。”木小雅忽略掉白川最初的問題,把人帶出小區,叫了輛車,往白家的別墅開去。
“他們為什麽不同意?”不過白川不是普通人,他不會因為木小雅的刻意回避,就善解人意的避開這個問題。這不,車子一開動,他就又問了出來。
為什麽不同意?因為在我爸媽的眼裏,你是一個有着心裏缺陷的自閉症患者,并不是他們女兒的良配。
“他們不是不同意,是還在思考,等思考清楚,就會同意了。”木小雅哄道。
白川眨了眨眼睛,仿佛接受了木小雅的這個解釋,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車子很快停在白家別墅門口,木小雅讓司機在車裏等她一會兒,她送白川進去就出來。
“我們結婚了。”門口,白川卻不進去。
“我知道啊。”
“那什麽時候住一起?”白川問。
“……”木小雅一愣,“住一起?”
“嗯,結婚後,夫妻雙方應該生活在一起。”
“……”還真是該知道的都知道啊,木小雅扶額,“我爸媽還沒同意呢。”
“他們同意了我們就可以住在一起了?”白川追問。
說實話,木小雅壓根就沒想過和白川住一起的事情,此時只能硬着頭皮應付道,“對……是吧。”
“那我等他們同意。”得到了肯定的答複,白川這才滿意。
也許是白川今天晚上表現的太過正常了,木小雅有些忍不住的問道:“那要是……我爸媽不同意呢?”
“我們已經結婚了。”白川又強調一遍,“就算他們不同意也沒用。”
“!!!”木小雅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麽。
“所以……他們應該會同意。”
“……”因為不同意也沒用,所以就會同意是吧?原來你是這個邏輯,木小雅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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