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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遠扶着薛夢松上了馬車,童黛也跟着彎腰走進馬車,因為薛夢松的傷勢,她特地吩咐馬夫和随從們減緩速度。

她坐在薛夢松身邊,看着他暴露在外的傷口,滿臉的愧疚,她的心情不好,薛夢松也沒有再說什麽。

兩人沉默了一會,還是童黛先開的口“對不起,都怪我任性又自私,把你的話都忘了……”

薛夢松輕輕攬過她的肩膀,又擡手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絲毫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而是略帶歉意地說“其實該說抱歉的人應當是我,若不是本侯小看了呂懷遠的影響,想必也不會有今天這一出了。”說着,他撩開車簾,看着窗外遠處樹林間點綴的星點小花,他嘆道“可惜了如此美景,卻讓你遭此一劫。”

童黛順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她看到遠處的樹林郁郁蔥蔥,小溪蜿蜒而下,細細聽來還有蟲鳴鳥啼,在城市裏生活了許久的她,只能在電視裏見到這樣的景色。

她望着窗外不由得有些愣神,以致于薛夢松在她耳邊說的話,她都沒有聽進去。

薛夢松看她皺着眉頭緊盯着一處,他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道“在想什麽呢,如此認真?”說罷,他伸手用拇指撫平了她緊蹙着的眉頭,他不喜歡看到她如此沉重表情。

方才薛夢松抱着她滾下懸崖的一瞬間,童黛以為自己真要交代在這個書裏了,幾個月前她還念着回家回家,可那一刻,她卻希望自己能夠活下來。不為別的,就為了薛夢松說的那句,是她的出現讓他的生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可薛夢松的結局,沒人比她更清楚,再加上呂懷遠的事情一鬧,她害怕她憂慮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童黛怔怔地看着遠處,緩緩開口,似乎是在和自己說話,她低聲說道“要是死了以後能埋在這裏就好了,還能看看風景挺不錯。”

薛夢松聽到她的話,擡手用扇子輕輕打了她的嘴巴一下,他落扇的時候特意控制了力道,只是讓童黛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到自己身上來“本侯不許你說這個字。”

童黛在他身邊坐直身體,故作輕松地說道“那有什麽,人嘛,總是有那一天的阿。”

薛夢松又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這一次他稍稍加了些力道,似乎是對于她的懲罰,他鄭重道“那也不可以。”

童黛冷哼了一聲,看着他如此計較的樣子,一個沒繃住,又笑開來“傻瓜,我都說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管發生什麽。”

薛夢松拉起她放在自己膝上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個吻,他擡頭看見她微紅的臉頰,眉頭終于舒展開,他打趣道“好,落吻為盟。”

兩人在馬車裏膩歪了一陣,高遠隔着車簾對薛夢松說道“侯爺,已經入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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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夢松應了一聲,再次撩開窗簾,他看了一眼京城門口的官榜已經換了,呂懷遠以下犯上被處刑,以及禁止議論該事的官榜貼在了調高賦稅的官榜旁。

他看到這樣的官榜,心中不禁沒有絲毫的輕松,反而更沉重了,如此明令禁止議論,豈不是更加重了自己的嫌疑。

就在他想着接下去該怎麽應對這個暗處的黑手的時候,他看見城門口的小巷口坐着一個乞讨的老者,老人帶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童就坐在一張破草席上,老人一手拿着一根破竹竿,一手握着小童的手,他低着頭,唉聲嘆氣。而小童則直勾勾地看着不遠處的包子鋪,街邊的包子鋪為了招攬生意,将籠屜放在鋪子前,剛出爐的包子冒着騰騰的熱氣,鮮肉的香氣也溢散在空氣中。

薛夢松呵停了馬車,他起身想要下車,可掀開車簾的一刻又想到了什麽,他轉而對高遠吩咐了幾句話又坐回了車裏。

童黛有些不明所以,她還沒問出口,就隔着窗戶看見高遠一路小跑到包子鋪。然後捧着用油紙包好的包子跑到乞讨的老者身邊,他彎腰将包子遞給小童,小童也顧不得燙手,拿起一個包子就是一口。

老人拄着竹竿想要起身道謝,高遠連忙止住他,他按住了他的肩膀說道“老人家不必如此,誰家還沒有個困難的時候了呢。”說着,他從腰間的錢袋裏拿出幾兩碎銀放到他面前的破瓷碗裏,高遠回身看了一眼薛夢松,薛夢松隔着窗和他比了個手勢,他又從錢袋裏掏出了一些碎銀放進碗裏。

老人連聲道謝,看到眼前人如此大手筆,他除了感謝也再說不出其他。

高遠擺了擺手,又和他寒暄了幾句,問了些他家裏的境況,才回到馬車旁。他隔着車簾對薛夢松拱手道“都辦好了,侯爺。”

“嗯,回府吧。”

童黛看到這一幕有些奇怪,薛夢松對于這些乞讨者從來沒有同情之意,所以他在二探渭洲城才會說出那句‘有些人是注定要受窮的。’

她随口問道“你今天怎麽突然做起這事來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歡這些彎腰伸手的人了嘛?”

薛夢松撇過臉,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因為你。”

童黛更迷惑了,她不解“因為我?”

薛夢松點點頭,他換了個姿勢,靠在背墊上,緩緩開口說道“以前呀,總有人說本侯做盡壞事,喪了天良,是會下地獄的。因為不相信,所以我從來不在意這些。”

說完這一番話,他突然拉過童黛的手,他握着她的手,繼續說道“可是現在想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想着多少做些積德行善的事。”

童黛也回握他的手,安慰道“這些都是唬人的,哪有什麽輪回地獄。”

然後她又看了一眼薛夢松,繼續調侃道“放心放心,你薛夢松那麽厲害,就是地獄也鎮不住你。”

薛夢松搖搖頭,轉頭看向她,這一次他極富深情地柔聲說道“本侯怕的不是地獄,而是怕那裏沒有你。”

他此話一出,童黛怔住了,薛夢松将頭靠在她的肩甲上,他溫熱的呼吸均勻打在她的脖頸處,有些癢癢的。

薛夢松的唇在她露出的脖子上摩挲,他的牙齒輕輕劃過她的肌膚,留下幾個淺吻。

他另一手則環過她的腰肢,他在她的脖頸處磨蹭,并且一字一頓地說道“不僅是這一生,我希望下一世你也可以陪着我。”

薛夢松變得如此粘人,童黛一時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她微微愣了一會,終于擡起手攬上他的肩膀,将他抱在懷裏,她重重地回了他一個‘好’字。

得到她允諾的薛夢松抱着她的手緊了緊,他喜歡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是一種能讓他安靜下來的味道。

童黛也靠在背墊上,她望着窗外的古樸的街道,腦海裏的高樓大廈的模樣漸漸淡去。

她知道這一次,自己是徹底淪陷了。

然而溫存了沒一會兒,就到了侯府,兩人攙扶着走下馬車。

剛下車,薛夢松就看見侯府的門口又堆積了不少爛菜葉、臭雞蛋等物,他皺眉,原本好不容易平複些的好心情,再一次被眼前的亂象所破壞。

高遠翻身下馬,搶先幾步敲開了侯府的大門,他對着來開門的小厮厲聲呵斥道“你們是怎麽辦事的,門口變成這樣,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小厮看到高遠身後站着的侯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原本薛夢松出門時曾吩咐下去,說是要十日左右才會回府,怎麽不到四日便回來了。

他趕緊從門口拿過笤帚,跨出府門,将門口幾處顯眼的菜葉掃到一邊,然後彎腰請罪道“這、這些百姓鬧得太厲害,早上來,中午來,晚上也來,好不容易打發走了,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清理,侯爺就回來了。”

高遠剛要發作,薛夢松卻及時止住他“罷了罷了,日後你們也別攔,他們愛鬧就任由他們鬧去吧,只将府門關好就好了。”

“是,侯爺。”

薛夢松牽着童黛走進侯府,童黛在走的時候,提着裙擺十分小心,她低頭注意着腳下每一處,生怕踩到了這些髒東西。她在走近侯府大門的時候,甚至聞到了一股酸臭味,她看了一眼門上挂着的臭雞蛋液,皺緊了眉頭。

薛夢松沒有說什麽,可待他走進府後,高遠卻拉住小厮說道“往後這些人要是鬧得厲害了,就去通知官府來,還有……”他說着這裏稍微頓了頓,他擡頭看了一眼已經走進屋子的侯爺和葉清雨,才勾勾手将幾個小厮叫到身邊,吩咐道“那幾個總來鬧事的,還有為首的,都給我打探清楚了,看看都是些什麽人。”

“是,小的明白了。”小厮應和着他的話。

高遠點點頭,他的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就在他擡腿要跨進府門的一刻,他又突然收回腿,轉身看了一眼侯府附近的幾處小巷,然後這才跨進侯府。

而一個黑衣人則坐在一棵歪脖樹上,将侯府門口發生的事情一一記下。

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冷冷地說道“呵,薛夢松,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回來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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