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趣

世間生靈皆有走向終結之日，然而就是有那麽一小撮開挂般的家夥能與天地同壽——當然，前提是他們沒有自己作死。

……

澳洲大陸上，某處僻靜的私人莊園中，兩道人影正在被米黃色繡花窗簾遮掩的巨大落地窗後糾纏。

“季文淵！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生了雙微微上挑鳳眼的清俊青年憤怒低吼，被擒住的手腕用力掙動，“你松手！”

抓住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修長的英俊男人。這人有超過一米九的身高，與青年同樣是黑發，一雙深邃的眼睛卻是近乎于黑的深藍。他深刻的五官猶如精心打磨而成的雕塑般完美，手臂上的肌肉透過襯衫柔軟的布料展現出優雅的曲線，并不像健美運動員一樣顯得誇張，卻充滿力量的美感。

“你想去哪裏？”季文淵如大提琴般低沉悅耳的嗓音幾乎是貼着青年的耳側響起，說得不疾不徐，能震得人從耳膜癢到心裏。

青年呼吸微微一滞，表情卻絲毫未變，冷冷瞪過去：“季文淵，我當年竟然以為你是個正派人物，可真是瞎了眼了。”

聞言季文淵絲毫不惱，反而笑起來。他的笑很淺，好像只漾在眼底并不展露于外，聲音裏的溫情卻不容錯辨：“韓博士什麽時候看錯過人，嗯？”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盯着青年的眼睛，因此清晰看到青年的瞳孔随着他最後一個字上揚的尾音擴大了一點。

韓博士咬着牙深吸口氣，全身都不知道在因為憤怒還是什麽而輕顫。他壓低聲音用命令的口吻道：“把我的眼鏡還我。”

“這麽漂亮的眼睛，為什麽總是要用黑框眼鏡遮起來呢？”季文淵微低下頭湊得更近，像是下一秒就要親上去了似的，“我記得我的博士并沒有視力障礙。”

韓博士的瞳孔擴得更大了。他突然一個膝撞頂向季文淵的小腹，卻被輕而易舉地單手按住。這下兩人的動作越發顯得暧昧，季文淵感受着青年腿彎處傳遞過來的體溫，五指隔着布料輕輕在那處敏感的皮膚上摩挲：“博士，原來你這麽饑……”

韓博士：“？”

季文淵：“……”

兩人互瞪兩秒，氣氛迷之尴尬。最終，實在說不出口那麽污的詞語的季先生自作主張換了個近義詞：“……這麽迫不及待？”

韓博士：“……”就知道會這樣╮（乛︶乛）╭。

季文淵瞧着他暗含調侃的眼神簡直特別無奈，面無表情地反手一抄，直接把人扛到了肩上。他輕松得就像扛起的根本不是一個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人，而是什麽輕巧的大型玩偶，幾個跨步便帶着人來到了手工布藝沙發邊，動作看似粗暴實則溫柔地将人摔到了柔軟的沙發坐墊上。

韓博士剛倒在沙發上便想起身，卻被季文淵單手按了回去，瑟瑟發抖：“你想幹什麽？”

季文淵努力無視掉沙發上某人幾乎壓抑不住興奮的表情，微笑中帶上了冷意：“你說呢。博士，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韓博士一臉“你快來啊”的微妙表情：“你給我松手，不要讓我恨你！”

季文淵盯着這人言行截然相反的模樣看了半晌，終于忍不住擡手蓋在了他的臉上：“能不能敬業點？”

然而他的指責并沒能得到重視，攤在沙發上放棄抵抗的韓博士義正言辭地說道：“不能。”然後停頓一下又補充說明：“當然，如果你不滿意，我不介意重、來、一、遍。”

季文淵：“……”

于是，事實上早習慣了某人私下裏說話風格的季先生決定放過這位狗血虐戀編劇兼情景劇男主，直接進入劇情的下一個階段。他的手摸上了韓博士扣到最上端的紐扣，指尖透過衣服的縫隙摸上了他的喉結，微一用力就想将之挑開——

“嗡！嗡！嗡！嗡！嗡……”

被奇怪聲音打斷了動作的季文淵眼神有點詫異，他以為在他們玩角色扮演之前韓博士就已經杜絕了所有可能的打擾因素。他凝神尋找聲音的來源，而沙發上連第一顆扣子都沒來得及被解開的某人眼睛裏已經露出了殺氣。

怎麽！又是！這樣！

這會兒季文淵已經察覺聲音來源是某個與他們神魂相連的法器。這法器此時正儲存在他的空間秘紋中，提示音卻順着靈魂牽引傳到了他耳邊，又因為這是他與自己愛人共用的法器，韓博士顯然也是能“聽到”的。

季文淵五指微張，在他的掌心前方一個小小的空間通道就随之展開，緊接着一面石鏡立刻順着着空間通道竄了出來。

這石鏡不過巴掌大小，一出現便自行飄浮在半空中不斷震動努力刷着存在感。韓博士目光陰測測地盯着這玩意：“哦，我竟然忘了，這東西還會響。”

季文淵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黑發：“別生氣，我們的時間還很長。”他說着便将一縷源力灌注到鏡中回應了那邊的通訊請求。

這件法器名為“窺天鏡”，作用非常廣泛。它最主要的作用便是窺探世界劇情并進行自主歸納整理，以幫助覺醒者們完成破壞劇情的生存任務。而在它多達數十項的其它作用中，也包括着聯絡其餘持有窺天鏡的覺醒者。

可惜的是，覺醒者們往往都獨立生活，很少會出現需要聯系的狀況，以至于他們幾乎都已經忽視了窺天鏡的這個功能。而導致這種情況的最主要原因便是覺醒者們有別于其他智慧種族的社會體系。

所謂覺醒者，指的是“掙脫既定命運者”。在宇宙中孕育着無數互不幹擾的小世界，而當達成某種條件，這些小世界便會孕育出“世界意志”。而世界意志則會自動選定生成一些“劇情”，随後半合理半強制性地引導世界內的生靈按照它的劇本來行動，以期達成某些目的。然而在這無數的世界裏，總會有那麽幾個“刺頭”拒絕順從世界意志的劇本強加給自己的命運。

雖然這些“刺頭”大部分都反抗失敗，被世界意志當作無可修複的錯誤徹底抹殺，但總還是有一小撮的生靈成功以凡人之軀“弑神”。

這些成功者因為在毀滅了世界意志時順着與世界劇情的牽扯，奪取了部分世界本源，從此便與其餘生靈有了最本質的區別。他們能夠前往不同世界獵殺世界意志來強大自己，同時也擁有了堪稱無盡的生命。最初的覺醒者們在宇宙中四處游蕩時相遇，經過長時間的磨合後終于形成了一套獨屬于“覺醒者”的法律。

那些願意加入聯盟并有幸尋到聯盟的覺醒者從此便擁有了一個無比松散的社會雛形。他們為了利益偶爾聯系，并在一定程度上互相幫助，此外便再無任何“同族情誼”。

窺天鏡閃爍數次後鏡面亮起，出現在其中的是一名老者。這老者仙風道骨，兩縷長髯雪白，看上去頗具古韻，然而身上卻穿着一件特別現代化的襯衫——不過奇特得并不讓人覺得有多違和。老人家眉目慈和地對他笑：“文淵小友，好久不見。”

季文淵眉頭微蹙，但很快便恢複平靜。他淡淡應道：“天機盟主。”

這位老人家是他在覺醒者中難得的熟人，從一開始便擔任着覺醒者聯盟的盟主。他自稱道號為“天機道人”，精通煉器和教導小孩，為人十分和藹。季文淵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在六千多年前一次差點讓他喪命的意外中，天機道人及時為韓陽皓提供了一些訊息才使他成功度過了那一劫。

天機道人溫聲笑道：“小友，老夫現在手上有個很不錯的差事，比你平時去毀滅世界意志都要安全得多，而且報酬也非常豐厚。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季文淵還未對他的話做出什麽反應，在沙發上挺屍的韓陽皓率先動了。他支起上半身探頭向石鏡上看去：“總要先說說是什麽任務吧。”

天機道人看着畫面中又多出了半個腦袋，頓時面皮抽了抽，覺得自己嘴裏有些發苦：“原來陽皓小友也在啊……咳，你知道我們覺醒者的誕生是很困難的，聯盟裏的每個覺醒者都是難得的同伴，對吧？”

韓博士表情似笑非笑：“哦？是嗎？”

一想到就因為這點不知道是啥的“美差”被迫急剎車，他現在的心情簡直糟糕透頂。要是最後天機道人和他說什麽“組隊一起去刷頂級世界”之類陳年爛谷子的事……呵呵。

韓博士盯着窺天鏡的目光變得十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