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姬晏要來探病?

崔氏一行剛過晌午就回了府,直奔容蕪的院子。

彼時容蕪正光着腳丫跪俯在桌案上描着畫。容芬最近開始新學了畫畫,有時會把自己練習的畫稿拿來給容蕪看,因為容蕪那無論看到什麽都會露出驚嘆的表情,還有真摯的好似不相信她就是罪過的模樣,讓容芬十分的飄飄然。

容蕪也是真的覺得不錯。上輩子她沒學過這些,也不曾賞析過什麽名人名畫,容芬的這些畫稿在她眼裏已是覺得十分厲害的了,便讓她留下了一些,無事時自己也比着畫一畫。

容芬在這裏自信心爆棚,自然不會拒絕。

至于本是初學者的塗鴉之作,又被人拿去依葫蘆畫瓢地臨摹,最終能成什麽鬼樣子也就無人在意了。

聽到外面傳來聲響,容蕪慌張地蓋住紙張,又藏起濕漉漉的毛筆,撒丫子地鑽回了被窩。

剛躺好,門就被推了開,崔氏與容瑩等人走了進來。

“娘親,姐姐,你們回來啦?”容蕪揉了揉眼,裝作剛被驚醒的模樣。

“阿蕪醒了,感覺怎麽樣?奶娘和杏春呢,怎麽也沒人伺候着?”崔氏急步來到床邊,摸了摸她的頭,沒有發熱,原本通紅的臉色也恢複正常了,一直提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用過午膳後,阿蕪還想睡,就讓她們退出去了。”

“大夫看過了嗎?怎麽說的?”

“嗯…大夫看了,說阿蕪沒什麽事,藥也不用怎麽吃…”容蕪眼神飄忽,斟酌地胡謅着。

崔氏她們走後,大夫确實來了,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後,最終只得道是因容蕪之前底子差,變天時或感到些不适。

多麽尴尬的診斷,她都不好意思對崔氏講呢。

崔氏見她表情迷茫,也暗怪自己心急了,阿蕪年紀小,問她能問出些什麽來?又叮囑了幾句,便打算先出去尋馮媽媽問個清楚。

容蕪一聽自己算是蒙混過關了,笑容忍不住就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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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崔氏起身後忽然想起了什麽,笑着回頭對她道:“對了阿蕪,你謝姨聽說你病了,還說過兩日帶着姬晏過府來看你呢!”

容蕪的笑立刻就僵在了臉上。

崔氏又補上一刀:“怎麽樣,是不是特別高興?”

容蕪眼淚快要掉下來。

“好了,你們姐妹們說說話吧。”崔氏滿足地離開了,容家幾個小姐姐又圍了過來,話題也不肯換一換。

“一年不見,公子晏看起來似乎更遙不可近了,聲音也如清泉碰玉石,整個人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容菱捧着臉,一臉蕩漾地回憶道。

此時的姬晏雖年少,但名聲已遠,令世人不惜以公子敬稱之。

只有容蕪,無論兒時還是長大後都厚着臉姬哥哥姬哥哥的叫他,如今想想真是替自己害臊。

“四妹妹沒去可惜了,謝夫人當衆展示了公子晏為她所畫的人像,典雅秀美,活靈活現的,比起先生所作也差不了多少…”看來去了一趟靖寧侯府,每個人都憋了一肚子話要吐出來,連一向沉靜的容芬也開了口。

她最近沉迷于畫畫,見到誰的畫都要比較一番,并且也自動把容蕪拉成一夥。

“比二姐姐畫的還好?”

“啐——你這傻丫頭,我的畫豈能與公子晏相提并論?”

容蕪不以為然:“在我心中,二姐姐畫的是最好的,若要選一人為我畫人像,我定選二姐姐。”

“這真是…說的好像人家公子晏會為你畫一樣…”容芬被她贊的神采奕奕,伸手揉了揉她的臉蛋,囫囵道,“好啦好啦,以後也就我給你畫了!”

容蕪彎眼笑起來。

“前去靖寧侯府的姑娘們不少,但公子晏卻只與大姐姐說了話呢!”容菱見容瑩一直沒說話,忍不住将話題扯過去,“怎麽,大姐姐也不跟妹妹們說說你們都聊了些什麽?”

幾人都向容瑩看去,看的她紅了臉,局促道:“哪…哪有說什麽啦…不就是打個招呼麽!”

容瑩身量纖細修長,稍一打扮倒像是十一二歲的少女,再加上穩重的氣質,站在姬晏身邊也不會讓人小觑了去。

“…哦?那怎麽不見他對別人打招呼啊?”容菱眼中掃過嫉妒,噘嘴不滿道。

容瑩被鬧的沒辦法,只得道:“真的沒說什麽,就是二小姐姬洳明年也該入族學了,公子晏托我給她指點下有需注意的地方…”

“他們府上的大小姐姬湄不是跟姐姐同歲麽,怎麽不讓她去指點?”容芬不解道。

“哼,一定是那姬湄學問不好,公子晏不放心把親妹妹交給她呢!”

靖寧侯府大少爺姬晏與二小姐姬洳乃長房謝氏所出,二房夫人杜氏育有二少爺姬顯,比姬晏小一歲。此外二房還有庶出的大小姐姬湄和三小姐姬湘,分別為十歲和五歲。

“三妹妹,話不能這麽說,人家或許也就是客氣一下而已…”

“大姐姐你就別謙虛了!那姬湄到底有幾斤幾兩,等你們一同入了女學不就知道了?”

容蕪也不插話,靜靜地靠在床上聽着,心裏想着兩年後的容瑩就該進入女學讀書了,容芬和容菱倒還在族學,而自己呢?…自己還入不了族學…

這般想着不由又覺得時間過得好慢,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聲響倒将容瑩的注意力吸引了來,她看着容蕪發呆的表情,忽然想起來笑道:“阿蕪,公子晏還跟我問起你了呢!”

“…啊?”容蕪莫名地扭頭,腦子都沒反應過來。

“他問你怎麽沒來,我說你病了。”

“姐姐,你病了?”容蕪皺眉,伸出手貼了貼她的額頭,“不燒啊…”

“哎呀…”容瑩拍掉她的手,好笑道,“你還以為姐姐诓你呢不成?”

“姐姐可不就是在诓我吶…”容蕪說罷還看了看容芬和容菱,她二人也是一副贊同的神情。

容瑩說不過,只得有些羞惱地別過臉去:“真是的,讓我講了還不信,不與你們說了!”

就在這時,馮媽媽端着一碗藥敲門進來,輕聲道:“四姑娘,該喝藥了。”

容蕪看着黑乎乎的藥湯,認命地接了過來。

自己裝的病,憋着也要喝完!

馮媽媽往她嘴裏塞了一顆蜜餞,又替她淨了嘴,提議道:“大夫說了姑娘飲食要清淡,晚上咱們就熬點粥,用些小菜吧?”

“嗯。”容蕪自覺吃什麽都差不多,沒什麽意見。

“小姐們可要留下用膳?”

“不了,回府後還沒見過母親,我得回去了。”容瑩笑着起身,容菱在她身後起來,“四妹妹好些休息吧,明日再來看你。”

“大姐姐、三姐姐慢走。”容蕪說着要下地去送,被容瑩制止了,便把腿搭在床邊,揮手送她們出了門。

“明日畫作先生的作業還沒有完成,我也得回去了。”容芬跟着告別道,出門前被容蕪拉住,湊到耳邊低語讓她再帶些畫稿來,容芬捂嘴笑着點了點頭,這像是成了兩人的小秘密,你來我往的樂此不彼。

為了不讓謝夫人以探病為由過來,容蕪很快就活蹦亂跳起來,直叫崔氏心裏高興的緊,賞了那大夫不少銀兩。

臨走前,大夫掂了掂手裏的錢袋,在容蕪期盼的注視下對崔氏叮囑道:“四姑娘氣弱,需靜養一段時間,這期間還是盡量少見外人。”

“是是,我們會注意的。”崔氏不疑有他,連忙應了下來。

容蕪站在崔氏背後,笑眯眯地沖着他作了一揖。

大夫吹了吹胡須,轉身搖着頭離開了侯府。

自此,崔氏再也沒有提過靖寧侯府來探望之事。容蕪每日在院中逍遙快活,在馮媽媽變着花樣的投喂下,氣色好了許多,人也胖了一些,不再如之前那般幹瘦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崔氏也一同限制了幾位姐姐的探視,由每日下學都來坐坐,改為每三日一聚。這樣一來,幾人湊在一起的時候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基本到最後都留在了容蕪這裏用晚膳。

日子這般悠閑地過去了一個多月,直到主院傳來了不好的消息道,太夫人病重了。

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病的這般厲害?

容蕪蹙眉,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那立于床上的長發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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