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重生悔過文中的老實人
一個星期後, 林老實收到了一個包裹,是江圓寄來的, 裏面有兩盒擦手抹臉的蛤蜊油,估計是看到他的手腳開裂了。除此之外還有兩本關于漁業方面的書,一本是新的,一本是舊的。新的是去年出版的, 舊的那本應該是去舊貨市場淘來的, 上面還有原主的筆跡, 顯然江圓一回去, 就應該去幫他找書了,不然不會這麽快就寄過來。
寄了東西, 卻沒有寄信, 看來這姑娘還是生他的氣了。這樣也好,生一陣氣漸漸就忘了,年輕人的沖動和好感來得快,去得也快。
林老實把書和蛤蜊油收了起來, 也沒給江圓回信。
不過他猜測江圓應該是在城裏碰到了何春麗, 知道他離婚的事。不然,她不會來。她來後, 從未提過何春麗一句也表明了這一點。
也不知道何春麗究竟在縣城裏折騰出什麽花樣了!這樣的疑惑在林老實腦海中一閃而過, 遂即又被抛在了腦後。都已經離婚了, 何春麗過得是好是壞跟他有什麽關系?與其關心她,不如多看書,把自己魚養好。
既然江圓能買到書, 這說明世面上也有相關的書籍出現了,林老實決定趁着冬天清閑先将手裏的這兩本書看完,再去城裏找找,買些有用的書回來,整理整理,結合書本上的經驗,根據魚塘的實際情況,因地制宜,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養魚方法。
種完了冬小麥,天氣一日比一日冷,早晨哈口氣出來,就是一股白煙,忙碌了三個季節的農民們終于閑了下來,可以稍微歇歇,松口氣,然後迎接大人孩子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春節。
這天,林老實照舊窩在家裏看書做筆記,忽地大勇的叫喊聲伴随着啪啪啪的拍門聲從外面傳來。
林老實放下書,起身去給他開門。
門外,大勇穿着個藍色的大棉襖,雙手插、在袖筒裏,哈着氣,跺着腳,一副很冷的樣子。
“進來吧。”林老實招呼了他一聲就徑自回屋去了。
大勇吐了口氣,跟了上來,問林老實:“阿實,你天天在家幹嘛呢,又看書啊?”
林老實把書擺在桌子上,繼續看,頭也沒擡,只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大勇看着他這幅淡然的樣子,忍了又忍,終于忍無可忍,忿忿不平地說:“阿實,你知道誰回來了嗎?”
“誰啊?”林老實随口問了一句,眼睛還是黏在書上,顯然對這個問題并不是很關心。
大勇看得來氣,湊了過去,兩只手按在書本上,把數上的字捂得嚴嚴實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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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這小子今天來是誠心想搗蛋的是吧?”林老實直起身,終于分了幾分注意力給他,“好了,你要說什麽?趕緊說,說完了把書給我,別浪費我的時間。”
大勇縮回了手,撓了撓耳後,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那個,阿實,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啊!”
林老實點頭:“好,你說吧,我不生氣,只要你不是去把池塘裏的水給我放光了,我都不生氣。”
大勇聽了苦笑着說:“哎呀,我怎麽會去幹這種事,是……是胡安回來了。”
林老實挑了挑眉,彎腰将桌子上的鋼筆帽蓋上,漫不經心地說:“回來就回來了呗,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胡安上頭沒有父母管着,又沒結婚,也沒兄弟姐妹,最親的就是兩個堂叔伯,但也隔了一層,關系并不親密,所以他做什麽,也沒人管。更何況,他經常十天半夜不在村裏,大家都習慣了。不過今年,他不在村裏的時間比之往年更甚,因為他就收割水稻的時候回來過一次,後來種油菜和冬小麥,他都沒回來,他的那份地也讓他堂叔給種了。
非親非故,胡安又不是多重要的人,大家也就偶爾提一句就完了,也沒人關心他去了哪兒。
見林老實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大勇哎呀一聲,憋不住話,幹脆直說了:“胡安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帶着何春麗那個女人!”
這回林老實終于稍微表現得重視了一點:“你是說胡安帶着何春麗回來了,兩個人攪到了一塊兒?”
大勇馬上點頭,氣憤不已地說:“對啊,這兩個人實在是太過分了。這胡安也是,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非要找何春麗,你們才離婚幾個月啊,這不是打你的臉嗎?咱們可都是一個村的,擡頭……”
他還沒說話,林老實就了然地笑了:“看來他們這回賺了錢,衣錦回鄉了!”不然何春麗可不會跟胡安在一起。
“不是,阿實,我說你還怎麽笑得出來,這……何春麗跟胡安他們倆太過分了,以後……”大勇傻眼地看着笑得一臉淡然的林老實,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胡安與何春麗鬧了這麽一出,最難堪的就是阿實。前妻跟他離婚不到半年,就改嫁給了同村的另一個年輕人,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阿實得多難堪啊。尤其是,這會兒都沒人上門給阿實說親了。
他們本村的還好,承了阿實的情,知道他是個厚道忠實的好人,這件事裏他并沒有錯,但別的村呢?那些人肯定會笑話阿實,阿實會淪為這些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林老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好了,別生氣了。我跟何春麗離了婚,她就是個自由人,他們倆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就算不嫁給胡安,她也會嫁給張安,劉安……是誰有區別嗎?跟我都沒關系!”
大勇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憋了一會兒,他才吶吶地說:“阿實,你可真想得開。”
那麽漂亮的媳婦兒,花了整整四百塊才娶回家,結果才三年就跑了,阿實也沒找何家麻煩,就連村長阿叔說全村的人都站在他那邊,會替他讨個公道,都被他給勸了回去。
他真是沒見過比阿實性格更好,更善良的好人了。大勇覺得,何春麗棄阿實而去,選了胡安那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一定會後悔的。
見林老實是真不在意這兩人,大勇也不提了,湊過去,盯着林老實的書看:“阿實,你看什麽呢?《淡水魚飼養辦法》,這都什麽玩意兒啊,養魚還用看書嗎?不是丢進池塘裏就行了嗎?”
林老實把書塞到他手裏,用力把他按在椅子上:“丢進池塘裏就不管了,那可不叫養魚,那叫野生野長。好好看,學一學,沒準用得到。”
農村要致富,就必須做出改變,村裏人多地少,指望種糧食發家致富顯然不可能,只能走另外一條路,種植價格比糧食更高的經濟作物,養殖牲畜,形成規模,做大,做出經濟效益,才能擺脫貧困,過上小□□活。
大勇從小就不喜歡念書,勉強念到小學五年級就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寧願回家下地幹活也願讀書。他每次看到書上那密密麻麻如同小螞蟻一樣的字就腦袋痛,見林老實今天竟然要讓他看書,他馬上把書往桌子上一放,蹭地站了起來:“哎呀,我忘記了,我媽讓我出來打瓶醬油回去,見到胡安就什麽都忘了,不行,我得趕緊去打醬油,不然我媽一定會很生氣。”
說罷,他逃難一般跑出了林老實的家。
打醬油只是彼此心知肚明的托詞,大勇根本就沒事幹。
離開林老實的家後,想了想,他折身跑去了胡安家,他要去看看這對狗男女有多嚣張。
都是一個村的,胡安家離林老實家不遠,也就三四百米的距離,幾分鐘就到了。大勇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胡安的破房子外今天可熱鬧了,裏裏外外圍了一圈孩子,大人不多,就幾個好奇心很盛的年輕人和八卦的婦女,站在那兒,手裏捏着糖,臉上洋溢着喜氣洋洋的笑容,對着門口那輛蹭亮的鳳凰牌自行車指指點點,眼睛裏充滿了羨慕的光芒。
“哼!”大勇走了過去,撇了撇嘴,“我說看什麽稀奇的玩意兒呢,原來是看自行車啊,怎麽,沒看見過自行車?”
他的口氣很沖,小孩子沒聽出來,幾個年輕人和婦女聽出來了。
年輕男人們從小一塊兒長大,天天一起玩,還一同光溜溜的下河洗過澡,長大以後也經常一塊兒幹活打牌什麽的,彼此的感情都不錯,賣大勇一個面子,幾人笑了笑沒接話。
但嫁過來的婦女就不買大勇的賬了,一邊吐瓜子皮,一邊說:“是啊,沒看過,這可是鳳凰牌自行車,聽說兩三百塊錢一輛呢,咱們家辛辛苦苦幹一年也攢不了這麽多錢。胡安發達了,是咱們村子裏最有本事的年輕人了,聽說他還在縣城裏開了一家服裝店,生意可好了。作為街坊鄰居,咱們來看看怎麽啦?”
大勇臉色鐵青:“你倒是挺清楚的,怎麽,他分了你幾塊啊?哦,就一把瓜子,幾塊糖就把你打發了啊,我看也不怎麽樣嘛!”
他心裏恨啊,這些家夥,有奶就是娘,胡安跟何春麗散了她一把瓜子幾塊糖就開始替人說好話了,咋不想想,阿實放水救了大家的水稻呢?不然今年的水稻收成鐵定受影響,随便降個一成,本就不寬裕的家家戶戶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而這件事是導致阿實跟何春麗離婚的直接原因,他們受了阿實的恩惠,不思量報答不提,還跟當初抛棄阿實的這個女人打得過熱,大勇心裏如何不氣。
聽到外面的吵鬧,胡安走了出來,瞧見大勇,馬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遞給大勇:“說什麽呢?哎呀,大家都是街坊鄰居,消消氣,大勇,抽煙,咱們哥倆也好久沒見了,正好我今天買了酒回來,晚上一起喝一杯!”
“誰要抽你的煙!”大勇手一揮,直接把胡安遞過來的煙給打落到了地上。
這麽不給面子,胡安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場面有些凝滞。
“大勇,你什麽意思?跑到我家門口鬧事呢?”胡安板着臉說。
瞧見場面不對勁兒,幾個年輕人立即上前把胡安和大勇隔開,勸說道:“大家都是街坊鄰居,都消消氣,消消氣啊!”
“就是鬧事又怎麽樣?連同村的牆角都撬,胡安你就不是人!”大勇一拂袖,恨恨地瞪了胡安一眼,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胡安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幾個年輕人瞧瞧大勇,又看看胡安,猶豫了一下,匆忙地點頭跟胡安道了個別,然後趕緊追上了大勇。雖然胡安的自行車很新很漂亮,發型和衣服也很新潮,但他整日不在村裏,交往不多,相比之下,還是大勇更親近一些。
年輕人走了,幾個婦女也不好意思再留在這裏,跟胡安說了兩句恭維的話,也跟着走了。
她們一走,屋外就剩幾個孩子。胡安倒是跟孩子們能打成一團,他又回屋,抓了兩把糖分給孩子們。得了糖,孩子們高興地一哄而散,胡安家門口頓時冷清了下來。
這跟何春麗預想中的衣錦還鄉完全不同。
這兩三個月,她跟胡安貸了款,去了南方進貨,買了許多衣服回來。南邊的料子種類多,衣服的款式新潮,更漂亮,一下子就把縣城土裁縫們那死板的手藝給比下去了。他們的這次嘗試大獲成功,才半個月就賺了兩千塊,而且還是淨利潤。
這樣高的利潤,讓胡安也心動了。兩人一合計,也沒還胡安向銀行貸的那兩千塊,而是将這筆錢繼續做本金,攜帶着賺來的兩千,總共四千塊去南方又進了一批貨回來,來回幾次,賺了不少錢,兩人的腰包鼓了起來,都快成萬元戶了,野心自然也跟着膨脹,不甘心永遠做個擺地攤的。
何春麗給胡安勾畫了一副藍圖:“咱們先租個鋪子開店,等生意做大了,積累起一筆資金,占領了縣城的市場後,再建工廠,往市裏面發展。以後咱們的工廠會建得比咱們這次去看的绮夢服飾更大,更廣,天南海北的客商都到咱們這兒來進貨。以後大家也要叫你一聲胡總了!”
哪個男人沒有一點野心,胡安雖然吊兒郎當,但也不代表他不喜歡聽好話,不喜歡被人奉承,不喜歡這種成功,出人頭地的感覺。幾次南下,見到那些大老板西裝革履,乘坐小汽車出入,身後還跟着漂亮會說話的女秘書,早刺激了胡安的野心,何春麗的這番計劃跟他不謀而合。
兩人一拍即合,也沒分紅,就直接把賺來的錢全部投入到了店鋪中,開店,進貨,請人,很快就弄起來了。
現在他們的服裝店是全縣最大的服裝店,凡是姑娘小夥子們買衣服,提起哪裏的衣服漂亮好看,非“麗安”服裝店莫屬。經濟上捆綁得太深,想分開就難了。
而且,胡安會來事,本來就是個很讨姑娘喜歡的性格,以前之所以沒人嫁給他,是因為他家實在太窮了,而他本人也不務正業,沒計劃,吃了上頓沒下頓。
但現在不同了,胡安有錢,長得不錯,又年輕,上面還沒有父母管着,誰嫁給他,一進門就是當家作主的女主人。肯定會有人相中他,托媒婆上門提親。再這麽不清不楚的吊着他,顯然不行。
意識到胡安的身份水漲船高後,何春麗糾結了許久。她之所以不願意跟胡安在一起,是怕重蹈前世的覆轍,但現在這幾個月看胡安的表現還可以,尤其是兩人的生意也捆綁在了一起,如果分開,她一個女流之輩,不說別的,光是應付地痞流氓的騷擾和勒索都頭痛。
拆夥分開有弊無利,衡量了許久,何春麗終于下定了決心跟胡安在一起。不過她提了個要求,結婚後,家裏的錢都交給她管,鋪子辦理營業執照的時候也登記在她名下。掌握了經濟大權,她也不擔心胡安以後鬧什麽幺蛾子。
胡安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有吃有穿有錢花就行,他管錢在誰的口袋裏呢,反正兩人一起做生意,鋪子裏有的是錢,他拿個三五十何春麗又不會說什麽,于是很爽快地就同意了。
兩人達成一致,何春麗便跟胡安一起回了鄉下。本來,他們倆還沒結婚,她應該先回自己家的,不過何春麗是二婚,胡安是個孤兒,家裏沒親人,也就沒那麽多講究。
何春麗想氣一氣林老實,就跟胡安先回了他們楊樹村。想當初,她跟林老實提過好幾次,做生意賺錢,林老實不聽她的,非要折騰什麽魚塘,看看,辛辛苦苦折騰了一年,把自己弄得泥一把土一把的,最後毛都不剩,一年都白幹了。
哼,有捷徑,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他不走,非要挑那條難的走,這下看他們賺了錢回來,林老實肯定會暗戳戳地後悔。
于是何春麗跟胡安買了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戴着漂亮的金鹿手表和金項鏈,穿着城裏時髦修身的羊毛大衣,拎着大包小包,高高興興地回鄉了。
哪知他們這幅打扮,進村之後,并沒有引起轟動,除了幾個以前還在背後議論過她的長舌婦和一群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就幾個年輕小夥過來豔羨地看了看胡安的自行車。其他人仿佛看不出來,他們發達了一樣,就是面對面路過,也只是不冷不熱地跟胡安點一下頭就完事了。
也沒人關心他們在城裏做了什麽,哪來得這麽多的錢。他們回來到一個多小時了,別說林老實,就連胡安的堂叔堂伯也沒上門看一眼,他們在城裏的盛裝打扮和刻意準備的這麽一堆禮物,像是一個笑話。
何春麗暗恨不已,對胡安抱怨道:“肯定是林老實,這個小肚雞腸的家夥,仗着放水幫了村民們,就唆使大家不理咱們。”
胡安比較粗心,沒留意這些,也不在意,他說:“你想多了吧,他又不知道咱們今天回來,怎麽提前唆使村裏人啊。行了,都是不重要的小事情,收拾一下,咱們待會兒要去你家呢!”
他們這次回家可不光是為了顯擺,最重要的是為了結婚。
胡安上面沒嫡親的長輩了,可何春麗上面還有父母,兩人要結婚,當然要提親,征求長輩的意見,商量婚事。
何春麗擡頭看了一眼天,哼道:“不急,還早着呢,走,不就是林老實放水救了水稻嗎?你那一畝田也受了他的恩惠,咱們折成錢給他,不欠他的。”
都是一個村的,這樣莫名其妙地上門給錢,不是打對方的臉嗎?已經抱得美人歸,何必再多生事端呢。
胡安有點頭痛,拉着何春麗說:“算了吧,他不來招惹咱們,咱們也不去招惹對方。以後咱們在縣城,他在鄉下,沒什麽接觸的機會,就當沒這個人啊。”
“什麽叫他沒招惹我。你聽聽,村裏人都怎麽說我的,說我嫌棄他窮,抛棄了他。剛才跟他最要好的那個大勇還來替他打抱不平,在咱們家門口撒潑!可實際上呢,明明是他不行了,連個孩子都給不了我,讓我跟着他守一輩子的活寡啊?”何春麗傷心地說道。
這是何春麗向胡安解釋的離婚原因。她把一切都推到了林老實不行這一點上,男人嘛,雄性動物,争強好勝是他們的本能,沒看他們噓噓的時候還比大小嗎?由此可以看出,他們有多在意這一點了。
如果一個男人不中用,女人離開他。他們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反而會怪那個男人沒用,丢男人的臉。因為這個理由離開林老實,總比讓胡安覺得她勢利、嫌貧愛富強。
果然,胡安一聽說她是因為這個離婚的,對她更好了,非常同情她的樣子,還幫着她說了幾句林老實的壞話。
現在何春麗擺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樣,胡安雖然覺得不大妥當。可他跟林老實不是一路人,沒什麽來往,自然也就沒交情,一個村裏僅僅眼熟的人,跟自己要娶的老婆比,怎麽選是個人都不會猶豫。
算了,何春麗說得對,大勇不分青紅皂白跑到他家門口發火,這麽不給面子,還不是林老實招的。把他的那份情加倍還了就是,以後也免得有人說閑話,罵他忘恩負義。
胡安回家裏拿了一疊大團結,問何春麗:“給多少?”
何春麗想了想:“不是說他不放水,咱們的水稻就要幹死一些嗎?咱們幹脆點,把你那一畝水稻收的谷子都賠給他。一畝田大約産六七百斤稻谷,稻谷一毛五一斤,咱們給他一百塊。”
何春麗現在可是有幾千上萬身家的人,還每天都有上百塊錢的進賬,哪會在乎這一百塊。用一百塊打林老實的臉,她覺得值。
有錢花的時候胡安從不計較錢。他數了十張出來,揣在口袋裏,帶着何春麗去了林老實家。
路上,有在地裏種菜的村民看到胡安跟何春麗竟然去了林老實家,都皺起了眉頭。怕林老實吃虧,同在一起幹活的幾個村民對視了一眼,一個去叫村長,另外兩個丢下鋤頭往林老實家跑去。
林老實這會兒還在看書呢,他大概知道後世是怎麽養魚蝦的,但時間退回去三十多年,網箱、餌料、機械設備等等都跟不上,漁業還處于很原始的狀态,後世的很多辦法還沒用。
所以他才要尋找适合現在的養魚方式。魚塘養魚,現在跟不上的主要有三點,一是供氧設備不全,到了夏季,如果魚的密度過大,供氧不足,魚就會大面積死亡。二是,疾病預防和治療還沒普及,相關藥品缺乏。三是沒有飼料,養魚現在大多喂的草,魚長得緩慢。
增氧機這個東西目前市面上還沒有,只能減少魚的數量,以防止其生病,或者在夏季來臨的時候就捕一批大的,給魚塘騰出足夠的空間。疾病防治這個也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摸索,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解決飼料這個問題。如果飼料能讓魚的生長周期縮短一半,夏季和冬季各捕一次魚,那第一個問題也解決了。
林老實在飼料兩個字上劃重點,準備在冬天就開始少量的配置飼料,做相關方面的實驗。
他正思考得出神,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
林老實站了起來,揉了揉額頭,嘟哝道:“這個大勇,又有什麽事啊?”
因為以前在部隊呆了很多年,回來之後又天天忙魚塘的事,林老實跟村民接觸并不是很多,比較熟的就大勇和林三幾個,林三家裏比較忙,很少來找林老實,大多是大勇過來。
所以,林老實以為是大勇去而複返了。他走過去拉開了門,無奈地說:“又怎麽……”
待看清門外的兩個人後,林老實的話戛然而止,他看着面前的兩人,實在不明白,這兩個家夥怎麽會上他的門。
“有事嗎?”頓了一下,他問道。
胡安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紅色的紅塔山,從裏面抽、出一支煙,遞給林老實:“先抽支煙。”
林老實不着痕跡地挑了挑眉,這炫富炫得不錯,紅塔山好幾塊錢一包,算下來一支煙都要幾毛了,買糧食都夠一家四口吃一頓了。
他擡起手背擋住胡安的煙,搖頭說:“謝謝,不用了,我不抽煙。”
“好吧,這是我從南邊帶回來的新鮮貨,那邊的老板們都喜歡抽這個,本來還想讓你嘗嘗的。”胡安滿臉遺憾地搖搖頭,掏出火柴,把煙點燃,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白霧,這才切入正題,“阿實,今天過來是有點事想找你。”
林老實堵在門口,一點也沒讓他們進門的意思,輕輕點頭:“你說。”
胡安彈了一下煙灰,說:“是這樣的,我回來後聽說,夏天的時候大旱,村裏的水稻都快幹死了,是你開塘放水才救了水稻。大恩不言謝,我地裏的水稻也多虧了你,不然肯定顆粒無收,以前沒辦法,也沒法報答你。如今手裏頭寬裕了,也不能讓阿實你吃虧,這樣吧,我把我那一畝水稻的收成算給你。”
說完,他掏出準備好的一疊大團結遞到林老實面前。
其實一畝田的純收成并沒有這麽多。他算的是畝産水稻賣出去的價格,但還沒算種子、犁田等成本,就更別提人工費了。
這個錢,林老實收,不免給人比較貪的印象,以後胡安也能堵住村民的嘴,說他不欠林老實,還多給了。不收,胡安也能說他給錢了,是林老實自己小心眼,不肯收的,掰扯算賬,未免給人斤斤計較的印象。
這分明是胡安跟何春麗故意欺負林老實厚道。
村長在後面聽到胡安的話,氣得臉色鐵定,大步上前,聲若洪鐘:“胡安,在外面長出息了啊,欺負人欺負到村裏來了!”
村長的面子,大家一般都要給。但這不包括胡安,他經常在外面混,見識多了,并不覺得村長有什麽了不起。
“阿叔,你這話就說得沒道理了,我怎麽欺負人了?我感謝阿實,聽說他魚塘裏的魚都死光了,這不拿着錢來賠他了嗎?如果你說拿一百塊送人叫欺負,那我歡迎大家來欺負我。”
這年月誰家能一百塊随便當打水漂一樣扔啊。村長被胡安氣得臉色通紅,胸口劇烈的欺負。
林老實見了,安撫地拍了拍村長,然後往前一站,擋在了村長面前,伸出手沒接胡安的錢,只是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紙幣發出嘩嘩的聲響。
“阿實!”村長叫了一聲,提醒林老實人窮志不短,別拿這個錢,免得以後被人在背後戳他的脊梁骨,說他窩囊。
林老實沒看村長,只是揚起下巴,問胡安:“這是你那一畝田的收成?”
胡安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默了兩秒,點頭确認:“沒錯,就我那一畝田的。”
林老實颔首,目光忽地一躍,落到了他背後的何春麗身上:“那她的呢?”
胡安懷疑自己的耳朵,林老實什麽意思?他這是說,何春麗的那份也要算錢?他這還是男人嗎?要不要臉?
剛趕來的大勇馬上聲援林老實:“對啊,你不是要跟阿實算清楚,不欠阿實嗎?那這個女人呢?她那一畝田,最後可是她娘家人來收回去了,如果沒有阿實開塘放水,她的田也沒收成。既然要算清楚,那就一起算清楚啊,可別光說不練假把式,嘴上說說就完了!”
胡安好面子,被大勇這麽一激,又被村民們盯着,覺得下不了臺,負氣地一掏口袋,又數了十張大團結,合一起,往林老實面前一遞:“我和春麗今年的收成,都算給你了。”
他倒要看林老實好不好意思收這個錢!他要收了,這輩子但凡哪天得罪了人,都會被人扯出來戳脊梁骨,被人罵孬種。
可林老實還真接了,臉上沒有半分勉強,也沒一絲激動,仿佛擺在他面前的不是兩百塊,只是兩張紙一樣。
看林老實拿了錢,村長直皺眉。想說點什麽,把今天這事對林老實的不利影響都扼殺在搖籃裏,結果他剛一擡頭,面前忽然伸來一疊錢。
“阿叔,這兩百塊擱你那兒,過完了年,開學的時候統計統計,看看咱們村子裏12歲以下的娃娃,有哪些沒去上學的,給他們交學費吧。先緊着無父無母的孤兒,這些孩子可憐,沒人教,不懂事。”
村長愣了一下,幹瘦的臉上浮起放松的笑意:“诶,好,好,我知道了,我替他們謝謝你。阿實,你心腸真好。”
這下看誰還能說阿實半分不好。阿實這孩子做事可真聰明周全,自己先前是白擔心了。
看到這一幕胡安氣得臉都扭曲了。他辛辛苦苦賺的錢,林老實接過去轉手就做了人情,功勞都算了別人的不說,自己還被嘲諷了一頓。
這村子裏有幾個孤兒啊?林老實說孤兒不懂事,不就是在說他不懂事嗎?他都二十多歲了,還被一個同齡人說不懂事,偏偏對方又沒指名點姓說他,他還不好對號入座,只能吃了這個悶虧。真是操蛋!
瞧胡安吃了大虧,臉色很不好,何春麗也着急。她本意是羞辱林老實,可不是為了便宜他,讓他拿着他們的錢做好事換好名聲。她想說點什麽挽回一下頹勢。
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村長就發話了:“行了,胡安,你事情都辦完了吧?辦完了就趕緊帶着不相幹的人回去,咱們村不歡迎那等喜歡挑撥是非、嫌貧愛富的外村人。”
何春麗還沒跟胡安結婚,可不就是外村人。
明晃晃地被村長打了臉,何春麗不高興,想理論理論,但被胡安拉住了。
胡安掃了一眼村長帶來的幾個村民,這都是村裏人緣好,輩分高的長輩。他們都是站在林老實那邊的,真理論起來,他還要吃一頓排頭。
他趕緊拉着何春麗走了。
目的沒達成,還虧了兩百塊,白白花錢幫林老實買了個好名聲。何春麗不高興,走到胡安家的時候,她甩開了胡安的手:“我話都還沒說呢,你怎麽就拉着我走了!”
胡安瞪了她一眼:“還不走,想被村長他們拿棍子打出來是吧?你沒看出來嗎?他們都站在林老實那邊的。要不是你不甘心,非要去找什麽林老實,我今天也不會丢這麽大的臉,花錢買吃虧,我胡安這輩子還沒做過這樣賠本的買賣!”
聽出他語氣裏的埋怨,何春麗不高興了,食指指着胡安的鼻子:“你……這是還沒結婚,你就厭煩我了是吧?這婚,你還想不想結了?”
又拿結婚來壓他,他做的讓步還不夠多嗎?這女人動不動就拿結婚來說事,還真以為他非她不可不成?
兜裏有錢,腰杆挺直了的胡安也來了脾氣:“愛結不結,随便你!”
撂下這句氣話,他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留下何春麗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眼淚當即湧了出來。她的命真苦,遇到的男人全都是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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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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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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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