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被抛棄的繼父
巍峨聳立的高樓, 明亮幹淨整潔的格子間裏,上着白色襯衣, 下着黑色A字裙, 臉上畫着得體妝容的妖嬈職場白骨精柳眉正伏案啪啪啪地敲打着鍵盤。
忽地, 她右手邊的電話響了起來。
柳眉頭都沒擡一下, 目光緊緊盯着顯示屏, 右手在鍵盤上點了點,左手拿起電話,公式化又不失禮貌地說:“你好,這裏是承遠國際,我是策劃部的柳眉,請問你是哪位?”
“柳眉, 是我。”蒼老沙啞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驚得柳眉差點将話筒丢到地上。
她馬上将話筒挪開, 盯着看了幾秒, 這是她在公司裏的座機沒錯,屬于公司的內線號碼,林老實一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鄉巴佬怎麽打到她座機上的?
柳眉将額頭上垂下來的頭發撸了上去,迅速地環顧了四周一眼, 見同事們都在忙忙碌碌地工作, 沒人留意到她這邊,松了口氣, 趕緊将話筒按了回去, 挂斷了電話。
但這并不能讓她高枕無憂, 放下心來。她兩只纖細蔥白塗着粉色櫻花瓣美甲的雙手死死按住座機,如果有人細心觀察就會發現她的手在發抖。
到底是個職場白骨精,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柳眉很快就冷靜下來,在座機上按了按,然後找到了林老實之所以能打到她工作座機上的原因。他應該是打了她公司對外公布的客服號碼,然後通過轉接,打到她這兒的。
這個死老頭倒是變聰明了,還知道這麽找到她!柳眉蹙了蹙眉,決定等回去的時候讓她媽給這死老頭子打兩千塊錢回去,安撫住他,別讓他沒事總往她這邊打電話。
将座機放了回去,柳眉拉過椅子正要坐下,電話又突然響了起來。
柳眉吓一跳,抓住椅子的手一松,椅子滑過去,撞在了她的辦公桌上,将辦公桌邊緣的一把工筆刀給撞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引得附近好幾個工位的同事都擡起頭,往這邊望過來。還有跟柳眉相熟的同事提醒她:“電話在響,你先接電話啊。”
“嗯,嗯……”柳眉拿起了電話,同事們又各自埋頭去幹活了。
柳眉松了口氣,繃着一張臉,語氣極快地把剛才說過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你好,這裏是承運集團,我是策劃部的柳眉,你哪位?”
“柳眉,是我,林老實!”還是那道熟悉的聲音,不過這次加上了名字。
柳眉眯了眯眼,又睜開,用淡漠的口吻道:“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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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挂了電話,做賊心虛地看了周圍的人一眼,拿起手機邊快步出了辦公室,将林老實的手機號碼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撥了過去。自從她媽嫁給她公公後,林老實打了幾次電話給她哭訴,她不耐煩,就将他的手機號給拉給了。
過了幾秒,電話接通,柳眉蹬蹬蹬地跑到幽暗無人的樓梯間,壓低嗓子,低斥道:“你想幹什麽?缺錢了是不是?回頭我給你打兩千塊,我現在有工作要忙,沒什麽事我就先挂了。”
她以為說給錢能安撫住林老實,卻不料林老實竟然說:“等一下,柳眉,我在你公司樓下!”
柳眉慌了,林老實怎麽找到她公司來了?她咬牙切齒地低吼道:“你怎麽找來的……”
嘟嘟嘟……
回答她的是電話挂斷的聲音。
柳眉捏着電話,難以置信。林老實怎麽會跑到她公司來?她從沒告訴過他,自己的公司叫什麽名字,在什麽位置。而且就是說了,他也未必記得住,像她媽,她都說過好幾次了,她媽每次提起她上班的公司,還要說錯名字。他可比她媽還大了幾歲,天天除了悶頭在工地上幹活以外什麽都不會。
深吸了口氣,柳眉捏着手機出了樓梯間,急匆匆地進。入了電梯,兩只手不安地捏着手機,不停地交換,心裏忐忑極了。
林老實不遠千裏,跑到帝都來,肯定沒什麽好事。
上次不是讓她媽跟他說得很清楚了,再給了他一筆錢嗎?他還糾纏不休,煩人。
柳眉撚了撚眉心,踩着細高跟,踏踏踏地走出了電梯,一路往外,直接出了大堂,然後在公司外面的花臺邊找到了林老實。
此刻,林老實正坐在花臺邊白色的瓷磚上,黃褐色的手指上捏着一支鄉下人自己卷的葉子煙。聽到腳步聲,他擡起渾濁的眼睛,盯着站在面前光鮮亮麗的柳眉。
兩人都沒說話。過了兩分鐘,柳眉實在憋不住了,皺眉說:“我們談談,你跟我來。”
她可不想跟他在公司樓下掰扯,不然被公司的同事看到了多丢人。
林老實沒說話,站了起來,将葉子煙丢進了垃圾桶,跟在她後面,一路無言的穿過馬路走到了隔壁商業街上的一家裝潢大氣奢華的咖啡館門口。
柳眉推門而入。
林老實站在門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枯黃的手和腳上已經裂開了一條小小細縫的膠鞋,再看看咖啡廳裏光可鑒人的地板,心想,要是原主,怕是不大敢進這個門。因為這是與他過去幾十年完全不同的天地,對原主來說,進咖啡廳恐怕就跟劉姥姥去了大觀園差不多。
收回目光,林老實推開了玻璃門,走了進去,找到了柳眉的位置,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柳眉已經點好了飲料,對穿着白襯衣深色藍馬甲的侍應生吐出一連串流利的英文,侍應生一一記錄下來,然後看向對面與這咖啡廳格格不入的林老實,臉上的微笑不變:“這位先生喝什麽?”
柳眉把厚厚的精美的菜單遞給了林老實:“你看看!”
林老實沒接,擡頭對侍應生說:“人老了,本來睡眠就不好,不喝咖啡了,你看看有什麽适合我這個年齡段的人喝的茶吧!”
侍應生微笑着說:“那給你點杯伯爵紅茶吧!”
“好的,謝謝。”林老實溫和地對他說。
侍應生記下來,微笑着對兩人說:“兩位請稍等。”
柳眉全程看完林老實跟侍應生的互動,見他沒被刁難得面紅耳赤,局促不安,很是訝異。
她之所以把林老實帶到咖啡廳來,其實是想借此告訴他,他們的生活天差地別,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他跟不上他們的時代,就安安心心地在鄉下養老吧,她每年給他幾千塊,比種地強多了,他也該知足了。
可林老實不卑不亢的平和反應打破了她的計劃。
他似乎比她預想的能更好地适應這個節奏極快的大都市。就他剛才的表現,比她媽初到帝都時都還要表現得強一些。
在柳眉觀察林老實時,林老實也在觀察柳眉。這是個驕傲又自得的女子,能從窮得叮當響的農村奮鬥到帝都,在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站住腳,擁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她确實有值得驕傲的資本。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柳眉無疑是優秀的。但再優秀也無法掩飾她被這繁華大都市迷住了眼,将良心都丢掉了的事實。
同住一個屋檐下,錢玉芳跟她公公的事,她事先就一點都沒察覺嗎?不可能,錢玉芳就她這麽一個女兒,還指望這個女兒給她養老送終,怎麽可能瞞她。
要是她反對,兩個老人肯定成不了事。
見過太多的人性複雜的一面,林老實清楚,柳眉之所以不反對不過是基于利益的考量。她媽跟公公好上後,不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甩掉自己這個上不得臺面又沒了用的繼父了嗎?
這是其一,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因素是,她公公名下有套值錢的大房子,每個月還有一筆不菲的退休金,手裏可能還有一筆不少的存款。
如果他再找個老伴,萬一被老伴哄得找不着北,以後財産分割肯定是個大問題。所以還不如跟她媽在一起,這樣既不用擔心公公孤獨找後媽分他們的財産,她媽的養老問題也解決了。
真是好算計。
他們把什麽都算計好了,就是唯獨沒想過,那個為她們奉獻了二十年的繼父該何去何從。
林老實看着桌上那只白瓷瓶裏插着的兩枝嬌豔欲滴的漂亮玫瑰,心想,這柳眉的外表就跟玫瑰一樣漂亮,但內裏卻是一團腐朽。
柳眉見他一直不說話,直接主動開了口:“你過來找我什麽事?是不是缺錢花了?待會兒我給你取五千塊,再給你買張下午的火車票,我很忙,沒空招待你,你自己回去吧!”
為了打發走林老實,柳眉決定破財,多給他三千塊,他現在總該知足了吧。
林老實回過神,從口袋裏掏出皺巴巴的一張紙,放到桌子上,推了過去。
柳眉沒動,睨了一眼那張滿是褶皺的紙,問道:“這是什麽?”
“我的診斷書。”林老實語氣平靜地說道。
柳眉詫異地瞥了他一眼,拿起紙撫平,一目十行地掃完,心裏有種道不清的遺憾,怎麽就是良性的呢?良性的肯定要花不少錢吧。
頓了頓,她敷衍地問道:“醫生怎麽說?”
林老實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他道:“醫生說了,這個腫瘤是良性的,最好做手術将它切除掉,以免它繼續長大壓迫到視神經。”
柳眉明白了林老實的目的,自認晦氣,語氣不耐地說:“行,回頭我給你五萬塊,你拿去治病吧!”
林老實坐在那兒不吭聲。
柳眉知道他這是不樂意了,不爽地說:“五萬已經不少了,你還想怎麽樣?”
林老實伸出手掌:“五萬不夠,我要五十萬。”
柳眉瞪大眼,一副不可置信地樣子:“你瘋了吧,要五十萬,虧你說得出口,你怎麽不去搶?”
正好侍應生送咖啡和紅茶過來了,她不願在外人面前丢了人,閉上嘴,殷紅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細細的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純白色的小勺,輕輕攪動着咖啡,不做聲。
過了兩分鐘,等侍應生走了以後,她才壓着火氣說:“只有五萬,你愛要不要,多了沒有。”她自覺自己已經夠大方了,五萬塊,多少人幹一年還攢不了五萬呢。
林老實聽了這話,沒什麽反應,而是提起了另外一個問題:“知道我是怎麽打電話到你公司去的嗎?”
這話激起了柳眉的好奇。她掀起眼皮看着他:“你想說什麽?”
林老實不疾不徐地說:“感謝無所不能的網絡。我找了會上網的人幫忙在網上輸入你的名字和大學,就跳出好多信息,連你大學時候得了什麽獎都有,網上還有你的簡歷呢,也有你現在的頭銜,裏面就有你們的公司名稱。我把電話打到你們公司,再通過語音提示,轉人工接聽,最後就轉到你座機上了。哎,給你打個電話可真不容易啊!”
這是林老實真心的感嘆。七繞八繞,打通得好幾分鐘,這還是在沒有人占線排隊的情況下,否則要更久。
可做賊心虛的柳眉卻硬是覺得林老實這是在諷刺她。揚起眉,嘲諷地說:“你想以此顯示你很能是吧,也是,是我低估了你……”
林老實悠悠地嘆了口氣:“你怎麽會以為我是在顯擺呢?柳眉啊,我這是在告訴你,我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找到你老公的單位,你公公的單位。哦,你公公好像退休了是吧,找上門好像也沒什麽大的用。”
“你這是威脅我?”柳眉簡直不敢相信。
林老實端起紅茶喝了一口,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在威脅你。畢竟我是個生了重病一無所有的人,也不怕再失去點什麽了?況且這帝都,也沒人認識我,丢臉什麽的我也無須在意。”
柳眉氣得頭一陣陣疼,詫異地望着林老實,這還是以前那個沉默只知道幹活拿錢回家的老好人嗎?太壞太惡心了,竟然威脅她。
他一個鄉巴佬拿那麽多錢幹什麽?柳眉覺得他這更多的是敲詐自己,另有目的。按住太陽穴,柳眉強忍着爆發的沖動質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麽?林老實,你還認不清現實嗎?我們跟你已經不一樣了。難道你還想讓我媽跟你回鄉下天天種地養雞,又或者你想跟她進城?這不可能好嗎?那是我老公的房子,我媽是來給我帶孩子,我再把你帶過去,像什麽話?再說,你進了城,你能适應城裏的生活嗎?你會用燃氣竈,會說普通話,會帶孩子去打預防針上早教課嗎?”
林老實舉起手,制止了她這沒邊沒際的猜測:“別,你想多了,我可不敢跟你們一起過,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原主就還有一個姐姐,但遠嫁到隔壁縣去了,幾年才見一面。他在這世上幾乎可以說沒什麽比較親近的親人了,真要被錢玉芳偷偷給弄死挖個坑埋了,對外說他是病死的,都沒人會去追究。
這就是孤寡老人的悲哀。哪怕這幾率萬分之一,他也不會冒險。
柳眉的心倒沒那麽毒,或者說她很愛惜自己,沒想過以身試法。聽到林老實竟然以這樣的惡意來揣度自己,很不爽:“我們母女可不會做違法的事。我這次給你五萬,以後每年給你兩千塊生活費,你在鄉下又沒什麽開銷,吃的糧食自己種,雞蛋自己養的雞下,蔬菜也是自己種的,平時就買點日用品和小零碎的東西,根本花不了多少錢,夠用了,你見好就收吧。”
她倒是算得很精。林老實也懶得跟她扯這些爛賬,再次表達了自己的訴求:“我要五十萬。這不虧,柳眉,我把你從5歲養到25歲,供你上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研究生,光是學費也遠遠不止五萬吧,更別提還養了你二十年。我也不要求你同樣養我二十年,用五十萬,買斷我們之間的關系,以後你就不欠我了。”
“你媽上次說過,你月薪兩萬,還有年終獎,五十萬算下來,也不過是你兩年的收入罷了。這要求不過分。”
柳眉撇嘴,哭窮:“說是兩萬,我不交稅不交五險一金,不置裝打扮,平時不開銷啊,一年能存幾塊錢。林叔,我是真拿不出這麽多錢來,少一點吧,我給你八萬可以吧,以後每年給你四千!”
她是真沒多少錢。剛上班工資低,要租房要買衣服化妝品,要吃飯,要跟朋友應酬,雜七雜八地算下來,一年也攢不了多少錢。
結婚後,她休了好幾個月的産假,收入跟着降。雖然家裏的日用,孩子的花銷都不要她開支,但她每個月總要私底下給她媽一點零花錢,自己也要打扮給孩子買點東西吧,還要養一輛車,所以根本就存不下多少錢。
畢業三年,滿打滿算,她也就攢了十幾萬,距林老實開口的五十萬還差了一大截。
至于說問老公要什麽的,柳眉的丈夫也只是個普通人,家裏的開支,孩子的花銷,還有租出去的那套房子的貸款都是他在付。平時他還喜歡玩玩游戲,每個月要往游戲裏充值上千塊,所以到月底也剩不了多少。
她老公家說起來條件不錯,可所有的錢都壓在了兩套房子上,其中大的這套寫的是她公公的名字,沒有貸款,出租的那套寫的是她丈夫的名字。是她丈夫在認識她之前就買的。
兩套房子,大的這套上千萬,小的也好幾百萬,确實值錢,但現在都不可能變現成錢,更不可能随便她花。
她公公和丈夫手裏是還有一定的存款,但她以什麽名義問他們要三四十萬?
她本來就算高嫁,再為了林老實給丈夫和公公心裏種下一根刺,多得不償失。
柿子專挑軟的捏,所以她當然要朝林老實這邊下功夫了,畢竟她自問對林老實還算了解。這個人心軟,好說話。
可這次,林老實再度讓她失望了:“醫生說了,我這動手術都得上十萬,現在你媽跟你公公結了婚,不可能管我,住院期間還我也總得請個護工吧,動完手術還要休養。這些都要花錢,而且以前為了供你上學,給你媽治病,我那舊瓦房一直沒修過,總是漏雨。我準備治病前先把這房子掀了重新蓋一棟新的,二三十萬總是要的。”
“不是,你一個人建什麽新房子,住得了那麽大嗎?”柳眉覺得他這純粹就是浪費錢。
林老實瞥了她一眼:“就是因為我一個人才更要建。省吃儉用幫別人養大孩子有什麽用?一輩子新衣服都沒穿過幾年,也沒住過好房子,萬一哪天死了,什麽福都沒享過,這才不值呢!我也要住新房子,過兩年舒心的日子。”
“柳眉,你也不用多說了。你五歲就跟着你媽到了我家,戶口也上在了我名下,後來上大學才遷走的。我從小把你養大,不管你是不是我親生的,按照法律規定,你對我有贍養義務。如果你今天不答應我的要求,那我也只能去找你的領導,找你老公的領導,找你公公以前上班的單位領導說道說道了!這要還不行,那我就只能找人打官司了,聽說有什麽援助律師,不要錢,幫我這樣的窮人苦命人伸張正義。”
當然這些都是下下策。林老實的最終目的還是拿到他應得的錢。真去打官司,按照律法規定,也就頂多判柳眉一個月給他幾百塊的生活費就完了,柳眉恐怕求之不得。
至于去她公司鬧,她的公司是私企,只要員工好好幹活,老板才不會管員工的私生活,頂多也就同事朋友嘲笑她一圈,有什麽用?她老公那兒,估計也差不多,她公公已經退休了,即便讓他們丢臉,不高興,對柳眉母女生出不滿,那又怎麽樣?
柳眉連兒子都給生了,總不可能就因此跟她離婚,把她趕出去吧?估計也就鬧一陣就完了,不痛不癢,人家繼續生活。
而他現在身體不好,還跟着鬧,拿不到足夠的錢,養不好身體怎麽辦?不劃算,與其這樣,還不如跟柳眉談判,先把自己該得到拿到手再說。
至于其他的賬,不着急,再慢慢算。
柳眉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鄉巴佬給威脅了,精致的臉扭作一團,忍了又忍,惱火地再次強調道:“林叔,不是我不給,是我真的沒這麽多錢。”
林老實譏诮地看着她:“你們娘倆不是都嫁給了城裏的有錢人嗎?還差這五十萬?你也別想托詞了,這五十萬是我應該得的,真算起來還是你們占便宜了。”
林老實還真沒多要。
原主前前後後在她們母女倆身上怎麽也花了一二十萬吧。十年前的錢,二十年前的錢,購買力不可同日而語。這麽多年,通貨膨脹,物價翻了多少倍?
哪怕他就是一直将錢存成五年期的死期,一年年下來,也得翻個倍吧,更別提要是提前建了房子或者去縣城買了房,早翻好幾倍,遠遠不止五十萬了。
柳眉看着他陌生的眉眼和寸步不讓的樣子,明白現在無論自己說什麽都沒了轉圜的餘地,只能認栽:“我現在手裏沒這麽多錢,你寬限我幾天。”
林老實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張,推到她面前:“好,我給你三天時間籌錢。準備好錢後打到這張銀行卡,我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碼也在上面了。你以後恐怕都不想見到我了,正好,我也不想見白眼狼!”
“你……”柳眉看着林老實遠去的背影,氣得差點把咖啡杯砸過去。這個老頭子實在是太可惡,太可恨了。
太氣憤,加上不知道該怎麽弄到這筆錢,柳眉無心上班,吃過午飯,見工作不是很忙,幹脆請了半天假,提前回去。
聽到開門聲,錢玉芳從廁所探出一個頭,瞧是柳眉,很意外:“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柳眉把包丢到了沙發上,一屁股坐了下去,仰着頭,靠在沙發背上,閉上了雙眼。
錢玉芳瞧她一臉疲憊的樣子,趕緊擦了擦手,放下洗到一半的衣服,走過來,問道:“怎麽啦?工作上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沒有。”柳眉睜開眼四處看了看,問道,“洋洋呢,睡着了?”
“嗯,在屋裏睡覺呢。”錢玉芳給她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柳眉接過水喝了一口,又問:“爸呢,不在家?”
錢玉芳抱怨道:“吃過飯就去找老王頭下象棋去了,下午只要沒事就去,也不知道有什麽好下的。”
聽說公公不在,柳眉也不再隐瞞,直白地告訴了錢玉芳:“林老頭來了,上午還去我公司樓下找我了。”
“什麽?他怎麽跑到你公司去了?我沒告訴過他你在哪兒上班啊!”錢玉芳也吃了一驚,見女兒臉色不對,她擔憂地問道,“他跑去找你幹什麽?問你要錢?”
柳眉點頭。
錢玉芳氣得咬牙切齒:“這死老頭子,竟然跑到帝都來跟你要錢,真是太不像話了。以前還總說拿你當親生的,誰會這麽對親生的閨女?小眉,他在哪兒,你告訴我,我去找他。”
錢玉芳氣勢洶洶地說。她還當林老實是以前村子裏那個任憑她搓圓捏扁的林老實。
但柳眉知道,林老實今非昔比,他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打發。因為上大學後就很少回去,她這十年都很少跟林老實打交道,所以也沒察覺到林老實的變化,只意識到他不是那麽好相與的,自己這個只會胡攪蠻纏的媽還真不他的對手。
“行了,媽,你別去找他,你搞不定他。”柳眉抓起一直抱枕靠在上面,有氣無力地說。
錢玉芳不服氣:“我怎麽搞不定他?我跟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麽樣子。放心,有媽出馬,鐵定把他趕回村裏去。”
“媽,行了,我都說不過他,更別提你了。”柳眉按住頭,有氣無力地說,“他腦子裏長了腫瘤,是良性的,要動手術,得花不少錢。他問我要五十萬,以此了斷,以後就再也不找我們了。”
“五十萬?”錢玉芳尖叫起來,“他當咱們在開銀行啊。做夢,一分錢都別給他。”
柳眉郁悶地說:“不給他就去我單位鬧還要去阿軒單位鬧,還要找上爸的老領導,甚至還要起訴我。你說給不給?”
錢玉芳懵了:“他告你,他憑什麽告你?”
柳眉跟她解釋:“回來我就查過了,有撫養關系的繼子女,有贍養繼父母的義務。”
錢玉芳慌了:“那怎麽辦?難道要真給他五十萬?你們公司不是有保安嗎?把他趕出去啊,他穿得破破爛爛的,怎麽好意思去你們公司。”
“人家不進門,就在大門外喊,你能怎麽樣?”柳眉惱火地說。公司門口的馬路又不屬于個人或單位的,就是保安也不能把他怎麽樣。到時候鬧大了,她在公司裏怎麽做人?
倒是她媽,天天家長裏短,帶孩子做家務,完全沒這顧慮。所以她也理解不了自己,柳眉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不想說話。
錢玉芳被搞得六神無主,焦急地站在一旁問道:“那咱們怎麽辦?你拿得出五十萬嗎?”
柳眉睜開眼說:“我只有十幾萬。晚上我問問阿軒,看他那裏能不能湊出點錢來,回頭你也問問爸,爸手裏應該還有錢。”
錢玉芳只能答應:“好吧。”
等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後,柳眉側過去,湊到正在玩手游的阿軒面前,問他:“老公,你手裏頭還有錢嗎?我上次不是跟你講了,我有個同事她老公是證券公司的嗎?聽說有個好項目,咱們也跟點。”
柳眉都想好了,她可以說錢被套住了,等回頭攢了錢,再拿回來,這樣她丈夫也就不知道了。
阿軒頭也沒擡,手指不停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嘴裏漫不經心地說:“沒有,本來有兩萬塊,上周老餘問我周轉,就借給他了,也沒多少錢,我忘了跟你說。算了,這項目也別投了,這兩年經濟形勢不好,穩妥點。”
丈夫沒錢說什麽都白搭,柳眉也懶得再提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母親那邊,她知道,這個家裏就公公手裏最有錢,婆婆死後,家裏的積蓄都在他手裏。
第二天,柳眉故意找借口,沒跟丈夫一道出門,留在了家裏,等公公被錢玉芳支出去買菜後,她馬上湊過去問道:“媽,怎麽樣?爸那兒有錢嗎?”
錢玉芳懊惱地說:“我一提起要三十萬,他就問我要幹什麽。我總不能告訴他是要給林老實吧,我就說你姨打電話過來告訴我,家裏有個商鋪便宜出手,肯定能賺錢,所以比較心動。結果他說小地方的商鋪沒投資價值,讓我不要買。”
“哎呀,你怎麽不說是姨家裏出了事,急需用錢啊。”柳眉不高興地說。她媽真是的,扯什麽投資啊,帝都人民看得上去幾千裏外的窮鄉僻壤投資小商鋪 ?錢多了沒事幹啊。
錢玉芳也很後悔:“我當時沒想到。你呢,阿軒有錢嗎?”
“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大手大腳又還玩游戲,有兩萬塊餘錢就借給了朋友。”柳眉嘆了口氣說,“我再想想辦法,回頭找朋友、同事和同學借借。”
錢玉芳看到女兒愁容滿面地去上了班,心裏很不是滋味。本來她現在過得好好的,要不是林老實突然冒出來要錢,威脅她家小眉,哪有這些事。
這老頭子,不在鄉下安安生生地過他的小日子,跑到城裏來找她們母女的麻煩!不行,她得去找他,把他勸回鄉下去。
說幹就幹,錢玉芳馬上拿出手機給林老實打了個電話過去,問道:“你在哪兒?我聽小眉說你來了帝都,我去看看你。好的,你稍等,我去拿筆記下來,好,你說,我記住了。”
問到了林老實的地址,等柳眉的公公楊東進回來後,錢玉芳馬上對他說:“你看會兒洋洋,我剛給他換了尿不濕,喂了奶,他睡着了。下個月是我舅媽的七十歲大壽,我去給買點東西回頭讓小眉寄回去。”
楊東進說:“要不等洋洋睡醒了,我們一起去?”
“不用了,洋洋這兩天有點輕微的咳嗽,還是別去人太多的地方了。你看着他,我一會兒就回來。”錢玉芳找了個借口拒絕。
然後她拿着錢包和手機,匆匆地出了家門,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報出了林老實給她的地址。
出租車司機飛快地發動車子,七拐八繞,開了近半個小時,停了下來,對錢玉芳說:“到了,一共89塊。”
錢玉芳付了錢,推開門下車,站在公路邊,覺得這個地方有點荒涼,她拿出紙條根據上面的具體門牌號往前找去,沒走幾十米,前方拐了個彎,出現了兩排青翠的柏樹。
應該就是這裏了,錢玉芳收起了紙條大步走過去,等走到柏樹的盡頭,前方出現了一個大門,她走近了才發現,門邊挂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一行大字“xxx公墓”。
這……這是什麽鬼地方?錢玉芳有點害怕,尤其是這附近都沒什麽人,只有值班室裏有兩個保安在看門,從公墓大開的門裏可以看到裏面有不少郁郁蔥蔥的松柏,下方掩藏着不少墓碑墳茔。
難怪這破地方到處都是松柏呢。林老實真是瘋了,挑什麽地方不好,非要挑這個地方跟她見面。
錢玉芳火大地拿起手機打了過去:“老林,我……我來了,你在哪裏?”
電話那端,林老實似乎很意外,頓了兩秒,譏嘲道:“你還真去了啊,我騙你玩的。不過人這輩子遲早都要歸于此的,你就當提前去給自己選好風水寶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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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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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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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