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被抛棄的繼父

錢玉芳回去就病倒了。她發了高燒, 等送到醫院才發現是肺炎。

楊家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因為錢玉芳現在可以說是家務和帶孩子的主心骨, 她這一倒下, 家務沒人做, 孩子沒人照看,還要騰一個人出來照顧她, 将她和孩子隔離開, 免得感冒傳染給孩子。

楊東進比較大男子主義,一輩子幾乎沒幹過什麽家務活,平時在家連醬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 所以他幾乎幫不上什麽忙。

這一攤子事全落到了柳眉和楊軒身上。

小兩口輪流請假回來照顧孩子和病人, 每天都過得像打仗一樣。柳眉每天忙完孩子,趁着孩子熟睡,讓公公看着, 又馬不停蹄地帶母親去醫院輸液。

大城市看病不便宜,随便一個小小的感冒, 挂號、檢查和醫藥費加起來都要好幾百。更別提肺炎了, 肺炎沒個十天半月好不了,天天輸液, 幾百塊就去了,兩天下來就去了一千多。估計得花幾千塊才能好, 錢玉芳沒有醫保,只能自費。

要是以往, 這點錢掏也就掏了, 也就柳眉小半個月的工資而已。但今時不同往日, 林老實那兒還有五十萬的債務呢。

一想到這個,錢玉芳就心口痛,輸個液都不安生:“小眉,錢你湊齊了嗎?”

柳眉按住額頭,焦慮地說:“沒有,這兩天忙死了,我哪顧得上這個啊。”而且缺口太大,也不好借。

“要不算了,咱們不給,他愛鬧就讓他鬧去。”錢玉芳出主意道。她一直都不想給林老實這麽一大筆錢,尤其是被林老實戲耍了一回,她更不甘心便宜他了。

誰願意平白無故給人五十萬,柳眉有點意動,蠕了蠕唇:“他要是找上阿軒和爸爸怎麽辦?”

她丢臉就丢臉,大不了換個工作就是,到時候同事也會跟着換一撥,這事不就過去了,誰還知道她過去的事啊。愁的是丈夫和公公。

在錢玉芳看來錢這樣實實在在的好處比面子重要多了,她滿不在乎地說:“知道就知道,咱們才是一家人,難道還能因為一個外人鬧翻?只要咱們全家人不在意,他愛鬧就鬧呗。”

柳眉放下了手機:“哎呀,行了,你懂什麽,你就別瞎出主意了。阿軒在國企上班,很可能要幹一輩子的,裏面都是熟人,真讓林老實去鬧一場,他以後怎麽在同事們面前擡頭?而且要是林老實跑到他的領導跟前一鬧,影響了阿軒的前程怎麽辦?”

說着,柳眉在度娘中輸入了自己楊軒的名字,同名同姓的人太多,根本找不到她的丈夫,再将兩人的名字一塊兒輸入,出來的是一本小說。

這樣看來林老實找到丈夫單位的可能性倒是比較低,最頭痛的是公公那邊,公公當了一輩子幹部,雖然也不是多麽大的官,就一普通幹部,可傳出去說他跟親家母好上了,搶老農民的媳婦兒,他臉上終歸是不好看。要是林老實再胡攪蠻纏,弄得人盡皆知,公公沒臉,以後恐怕也不會給她們母女倆好臉色看。

Advertisement

思來想去,這個錢還是得給,必須得給,就當花錢消災買平安了。

只要給了錢,以後林老實再去找也是他沒理。任誰看來,她這個做繼女的聽說他生病,弄了五十萬給他治病,對他已經不薄了,誰也不能挑她沒理。

她貼到錢玉芳耳邊說:“媽,五十萬對爸來說不是什麽特別大的數目,我想到了一個讓我爸出錢的辦法,你待會兒……”

“這樣行嗎?”錢玉芳不大确定地問。

柳眉輕輕拍了拍她那只沒打點滴的手說:“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傍晚,打完了點滴,錢玉芳回去後怕傳染給外孫,躲在卧室裏躺在床上睡覺。

到了晚上七點多,楊東進也回了卧室,問錢玉芳:“好些了嗎?那,小眉讓我幫你把藥拿過來,你趕緊吃吧。”

錢玉芳坐起來,端着水杯,仰頭把藥沖了下去。

就在這時,她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誰打來的啊?”錢玉芳恹恹地說。

楊東進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将手機遞給了她:“是你弟弟。”

錢玉芳趕緊接起電話,沒說兩句,她神情大變,一臉緊張地問道:“怎麽回事,不嚴重吧?那還好,小偉沒什麽大事就好,得好好治,千萬別落了病根和殘疾……啊,對方受重傷了,都得小偉出錢啊,行,我想想辦法,對,咱們一定要把錢湊齊,小偉那麽小,可不能坐牢……”

“發生什麽事了?”等她挂斷了電話,楊東進關切地問道。

錢玉芳急得連病也沒心情養了,焦慮地說:“還不是我弟弟家小偉那孩子,開車撞到了人,現在送去了醫院搶救,說是送進了什麽重症監護室,恐怕得花好幾十萬,後面估計還得給對方營養費之類的!”

說完,錢玉芳忐忑不安地握緊了手機,緊張地望着楊東進,生怕被他發現端倪。

楊東進還以為她是太擔心侄子了,沒有多想,安慰她說:“人沒事就好,只要能把人搶救回來,取得對方的諒解,大家私了,小偉會沒事的。”

“可是這得要多少錢啊,我弟兩口子都是普通的農民,就是把家底掏空也拿不出這麽多錢來啊。這個不成器的東西,依我說,別管他,讓他去坐牢算了。”錢玉芳惱火地說道。

楊東進拍了拍她的肩:“別說氣話了,人平安最重要,錢的事我來想辦法,先把人救回來。二十萬行嗎?”

楊東進一開口就二十萬,錢玉芳心花怒放,可想到二十萬根本不夠,她心裏的喜悅褪去,一臉為難地說:“小偉也還要住院,被他撞到了那個人聽說要住重症監護室很長一段時間,二十萬夠嗎?”

救人如救火,二三十萬對貧窮的農民來說是一筆沉重的負擔,但在帝都連個廁所都買不了。楊東進不大在意,說:“那我再多給你十萬,先把人治好最要緊。”

“好,謝謝你,東進,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錢玉芳滿是感動的說。

此刻,她更加慶幸自己做的決定。要還一直跟着林老實那糟老頭子,能給什麽錢?他每次拿個萬兒八千回來,都以為他多了不起了。

有了楊東進這三十萬,再加上柳眉的十幾萬,錢玉芳的幾萬私房錢,湊一湊,總共湊齊了五十萬。解決了這樁心頭大患,錢玉芳和柳眉總算睡了個安穩覺。

次日,一出門,柳眉就給林老實發了短信過去:林叔,多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五十萬雖然對我來說也是一筆沉重的負擔。可你養大了我,你要我拿,我也不能推辭,我已經找朋友、同學借夠了錢,一會兒就把錢給你轉過去。也請你信守諾言,不要再胡說八道了。我媽辛苦了一輩子,你就放過她吧。

林老實活了好幾輩子,一看她還稱呼自己“叔”就知道柳眉這是在保存證據呢。

他如柳眉的願,回了一條信息過去:放心,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們再無瓜葛了。

柳眉放心了,她把這條短信截圖下來,存進自己的私人郵箱,然後去銀行将錢轉給了林老實的那張卡裏,再把轉賬憑證保留好。

有了這些,以後林老實若是再貪得無厭來找她,說出去她也有理。

***

那廂,林老實收到了柳眉的短信後去提款機上查賬,發現五十萬果然到賬了。

林老實揚了揚眉,有的人啊,就是吃硬不吃軟,你好好跟她說話,他總覺得你軟弱可欺,可你一旦強硬,他們就怕了,退讓了,說到底還是欺軟怕硬。

從卡裏取了五百塊,林老實去熟食店打包了一堆熟食,又買了兩瓶酒拎回去。這幾天,他一直蹭住老鄉的工地宿舍,也不能沒點表示,朋友嘛,有來有往才能長久。

到了工地上,斜陽西垂,忙碌了一天的工人們穿着滿是灰塵的工服,拿着安全帽三三兩兩地回來。

林老實進了老鄉的宿舍,拿了兩只凳子并攏,然後将一張白色的木板放在凳子上,再将熟食一一拿出來,擺在桌上。

住在這宿舍的四個農民工進門就聞到了香味,再看擺在木板上的好幾個菜,都很意外。老鄉說:“老林,發財啦?買這麽多?”

林老實憨厚一笑道:“老田,這幾天打擾你們了,今天我要到了錢,買了點菜請大家喝酒。”

老田是個四五十歲的黝黑漢子,聞言笑了:“老林,你太客氣了,行,等一下,我們去沖個澡,換身衣服。”

大熱天的,他們在工地上幹了一整天,渾身都是汗,酸臭酸臭的,自己都嫌棄自己。

四人拿了衣服出去,就用水桶在自來水管下來接了一桶涼水,在廁所裏一沖,拿起肥皂搓了搓,再用桶裏剩下的水沖一遍,洗幹淨,換好衣服就回來了,全程不超過十分鐘。

工地上住宿條件有限,比較簡陋,大家拉過紙板、木板墊在地上,圍坐在凳子旁邊,就開始喝酒吃肉。

喝到一半,老田問林老實:“老林,錢拿到你要回去了吧,買票了嗎?”

誰知林老實卻說:“我暫時不打算回去。”

老田很意外,放下了酒杯,看着他:“那你不回去留在帝都幹什麽?難道要跟着咱們幹活啊,你的病怎麽辦?”

林老實說:“這個病不急,以後再治,等我掙了很多錢,在帝都去大醫院治,更保險。”

“帝都的大醫院更好,不過要很多錢吧。”老田拍了拍林老實的肩,勸他,“要不你還是回去動手術算了,咱們在工地上幹一年,省吃儉用也就頂多攢個幾萬塊。回了老家,有農保,多少還能報銷一部分,省點錢。”

他說的是很多農民的心聲和無奈選擇。

林老實知道老田是好意,可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距離腫瘤長大,壓迫到視網膜失明還有兩年時間,他也不急着現在就動手術。說不定還不到兩年,他就完成任務,功成身退,而不必挨這一刀呢?

更重要的是任何手術都有一定的風險,尤其是開顱手術,誰也不能保證他就能平平安安地出手術室。所以哪怕是為了穩妥起見,他也要找更好的醫院和更好的醫生。

而憑他現在的身份和手裏這點錢,難。

所以與其現在就動手術,不如再等等。

但這種話不能跟老田理論,他理解不了。林老實點點頭,沒跟老田争論,轉而說起了另外一個話題:“我想買個車子做回收垃圾的活兒,你們有沒有興趣?”

“回收垃圾?垃圾還能回收啊?”老田幾個詫異,滿是興味地望着林老實。

林老實一板一眼地說:“電視上不是宣傳,說垃圾是放錯了的資源嗎?不過剛開始,因為資金比較少,對附近不熟悉,我打算先做廢品收購,旁的以後再想辦法。”

說垃圾回收農民工不懂,說廢品收購,農民工們就明白了。老田說:“這個不錯,聽說咱們老家隔壁村的劉老三就在城裏做這個,發了大財,現在都在城裏給他兒子買了房子和車子了。不過我這人腦子太死板,而且家裏還有好幾口人等着養,就不摻和了。老林你好好幹!”

林老實點頭,又望向其他三個人:“你們呢,有沒有意向跟着我一塊兒幹?”

餘下三人,有兩個跟老田一樣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就等着他拿錢回去養活一家人,他們可不敢跟着林老實冒險。哪怕林老實承諾開工資,可工資能高過工地上的收入嗎?

只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周躍有點蠢蠢欲動。工地上的工資雖然高,但都是很辛苦很枯燥的體力活,幹久了年輕人不免感到厭倦。

他看着林老實問道:“那林叔,這個工資你怎麽發啊?”

林老實見他心動了,笑着說:“兩種方式,第一種,我當老板,每個月給你發四千塊的工資,如果表現好,咱們的效益好,那有額外的獎金。第二種,咱們合夥幹,按照出資比例、人力投入等投入核算,根據相應的比例分成,你可能由此爆發,賺很多錢,也可能一個月連四千都沒有。你選哪一種?”

周躍還沒結婚,爹媽年紀也不是很大,能自己掙錢,正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年紀,而且還保持着年輕人的沖勁、幹勁和野心。

聽林老實這麽一說,他道:“林叔,我選第二種,跟你一起幹幾個月,能賺錢就幹,不能我繼續回工地打工。”

“好。那咱們明天就去買一輛舊三輪車,走街串巷,了解帝都大大小小的小區。”林老實笑着說。

周躍急了:“不是,林叔,你不是說開着大貨車去收廢品嗎?怎麽變成三輪車了?”

他可是聽說有大貨車才那麽心動的好不好,結果直接由四輪變成了三輪,那差別也太大了吧。

林老實睨了他一眼:“大貨車你跟我有駕照嗎?”

周躍沒話說了。

林老實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是有C照嗎?明天就去報名增駕,趕緊考,不管咱們這個生意能不能折騰起來,年輕人有門手藝在手,總不缺飯吃。”

老田三個聽了也贊許地說:“對,老林說得有道理。你要會開大貨車了,以後就可以去做貨車司機,不用跟咱們在工地上日曬雨淋了,多好。”

“可是,會不會很難考啊!”周躍沒有信心,他腦子比較笨,學習成績不好,所以才出來打工的。而且他雖然考了個C照,那也是随波逐流地考,考完後就壓箱子底下了,根本沒有用過。

林老實說:“試試不就知道了,先說好,報考駕照的費用你得自己出,我可以幫你先墊上,等回頭賺了錢,再從裏面扣。”

周躍沒有意見,兩人就這麽說定了。

第二天,他們先去駕校報名。周躍是冀省人,工地處于兩省交接,倒是方便了他,直接去旁邊的縣城駕校報了名,拿了書。

然後兩人去了網吧,林老實在附近一所大學的校園論壇上發了一個帖子,招聘學計算機的同學做一款垃圾回收的app,功能要求不高,就一個功能,發布回收信息。

很快就有學生響應,最後經過篩選,林老實選定了兩個計算機大三的學生,價錢也談好了,很便宜,六千塊。

因為app的功能非常單一,所以三天後,這兩個學生就做好了,交給了林老實。

林老實将這款名為“垃圾回收”的app二維碼打印出來,套了根綠色的繩子,分了一個給周躍,兩人戴在脖子上,騎着他們花了六百塊買的舊三輪車出發了。

第一周,他們的主要目的是摸索周邊的小區。林老實拿着本子和筆,将附近小區的規模、人口構成等一一記錄下來,晚上回去還整理成冊。

周躍在一旁看得嘆為觀止。在他的印象中,收廢品嘛,不就騎個三輪車滿街吆喝就是,有要賣的就很快把廢品送過來了,結果被林老實搞得這麽複雜。

“這就複雜了?這還是最簡單的。”林老實笑,提點他,“年輕人沒事多讀點書,少打點游戲。科技進步太快,以後就是收垃圾,也不會是不用動腦子的活,你不适應就會被淘汰!”

周躍撓了撓頭,苦笑:“林叔,我要是會讀書的料,又怎麽會到工地上幹活。”

林老實敲了敲他的頭沒說話。

他們花了一個多星期,将附近幾十個小區都跑遍了。熟悉了路段後,兩人開始一起出去收廢品,周躍騎三輪車稱重算賬,林老實拿着小本子記,收來的廢品被他們轉賣到了大廠裏。

但因為三輪車載的貨不多,速度又慢,一趟下來,賺不了多少錢,幹了一個月,周躍漸漸有點提不起興致。

林老實看在眼裏,說:“我們明天換個區域,去五環看看那附近的小區。”

周躍不理解了:“林叔,咱們現在不收得好好的嗎?你幹嘛要換地方?多辛苦啊,剛跑一段地方,又賺不了錢。”因為不熟悉,前面一陣子,幾乎都在熟悉路段和小區。

林老實放下本子,斜了他一眼:“你的駕照考得怎麽樣了?”

“快了,還有一個項目沒考,下周就能考了。”提起這個周躍就高興,原以為很難,沒想到這麽順利。

林老實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早點拿下來,等你通過,咱們就去買一輛二手的大貨車。等以後有了大貨車,就不用三輪車去收廢品了,目前了解的這些區域根本不夠咱們跑。”

“林叔,還是你想得周到。”周躍聽了又來了勁,完全忘了林老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大半個月後,周躍拿到了B照,他們買了一輛二手的貨車,開始走家串巷的回收垃圾。

第一天,周躍就嘗到了磨刀不誤砍柴工的甜頭。一整天,他們就跑了兩趟,載了滿滿兩大貨車的廢品去廢品收購站,一轉手了掙了上千塊,比工地上還掙錢。

效率較之以往,提高了數倍。而這都得益于那款林老實厚着臉皮每次都懇求別人下載的APP。因為每次快到某個或某幾個小區時,林老實都會在APP上提前兩小時發布信息。

城裏生活節奏快,很多人賣廢品都只能撞運氣,等收廢品的來了,從匆匆忙忙地跑回家把廢品拿出來,既耽誤事又浪費時間。

現在有了通知,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有心要賣廢品的居民就會在貨車快到達時将廢品拿到指定地點,他們一去就直接收購,不用等候,節省了彼此的時間,效率自然也就上來了。

以往,一天只能收兩三輪車的廢品,這次直接收了兩大貨車,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跟着林老實他還學到了其他許多做生意的小技巧,比如,每次稱重,如果是六七□□毛錢,林老實都會很大方地給他們湊個整數。

來賣廢品的大多是家裏的老人,他們那一輩節省慣了,三兩毛也看在眼裏,對林老實的“大方”很受用,都樂意把廢品賣給他。

忙完一整天,高興的周躍也買了小菜和小酒,帶回去樂呵呵地跟林老實還有以前工地上住在一起的老田以及他做小工頭的舅舅一起慶祝。

林老實借口身體有恙,沒有喝酒,只吃了點飯菜,回頭等周躍喝高了,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後,他又坐在椅子上,拿出本子制定下一步的計劃。

光這樣收廢品,始終是小打小鬧,發不了大財,更成不了大事。該考慮下一步了,不過在此之前,他也該送柳眉和錢玉芳她們一份厚禮了。

想必解決了自己這個包袱,她們這兩三個月過得很舒心逍遙。

不過到此為止,林老實合上了本子,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林老實跟周躍去跑他們前一陣跑過的五環附近的那一片小區。

這片區域,都是住的老帝都拆遷戶。在此之前,兩人已經在這片區域收過十來天的廢品,對這片區域很熟悉,将車開過去,兩人就開始幹活。

周躍開車,林老實在APP上發布一路上車子到達各個小區的大致時間,提醒下載了APP又需要賣廢品的居民在指定的時間地點賣廢品。

等到了地方,周躍負責打包和将廢品搬到車上,林老實負責稱重和付錢,配合無間。

運行了十來天後,他們在這片區域已經形成了一定的規律,每個小區大概隔三天去收一次廢品,具體的時間會在APP上通知,有心賣廢品的居民可以打開APP查看。

一切漸漸步上了正軌,因為經常接觸,林老實和周躍也逐漸跟經常賣廢品的一些居民混熟了,偶爾會閑聊幾句。

同樣是差不多六十歲的人了,城裏的老人不少已經退休或者即将退休,含饴弄孫,盡享晚年,而林老實卻要天天為生活四處奔波。

看起來就很可憐,更可憐的是,有一次林老實将一箱書抱到秤上,可能是因為書太重的緣故,他摔了一跤。

旁邊幾個老人見了,趕緊去把他扶起來坐到一邊,還有個熱心的阿婆跑回家拿藥劑給他噴撞得淤青的地方。

因為這一出,大家未免多說了幾句。有比較熱心的阿嬸建議林老實:“你這麽大年紀了,還是別出來打工了,萬一在外面受了傷怎麽辦?”

林老實還沒說話,旁邊一個人把稱重找錢搬貨的事全幹了周躍嘴快地說道:“沒辦法啊,我林叔這輩子無兒無女,不趁着能動的時候多掙點錢以後怎麽辦?”

聚集在旁邊的老人聽了,都用憐憫的目光看着林老實。

林老實擺了擺手,道:“你小子又知道了,誰說我沒妻沒子的,我這輩子也娶過老婆,好吧。”

周躍聽了撇嘴:“林叔,你這有還不如沒有呢,田叔都告訴我了。知道了你的事後,我決定了,以後就是娶不到老婆也不替別人養孩子,免得養出個小白眼狼來。要是娶不到老婆啊,我就掙多少花多少,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反正怎麽都不會去替別人養孩子。”

這是還有故事啊。退休老人們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一個阿姨問道:“怎麽,你林叔遇到了騙子啊?”

周躍替林老實不平:“比騙子還慘呢,騙子就騙你一回就完了,我林叔可是被騙了二十幾年,辛辛苦苦幫人養大了孩子,等人家孩子研究生一畢業,在城裏找到好工作,把自己親媽接進城,就把我家林叔給一腳踹了。”

林老實憨厚一笑,忙解釋道:“哎,柳眉她也不是故意的。現在的年輕人啊在城裏生活壓力大,不想養我這個沒血緣的父親也是正常。”

旁邊有個頭發全白了的老人詫異地問道:“你女兒叫柳眉啊?”

林老實點頭:“嗯,這孩子有出息,一畢業就在城裏找了好工作,又還嫁了一個帝都的小夥子,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有出息了,而且她也不是沒有完全不管我,我腦子裏長了腫瘤,要動手術,問她要錢。她說只有十萬,我說不夠,她後來也想盡辦法,找人借錢,拼拼湊湊,弄了五十萬給我。”

聽說他拿到了五十萬,原本還替他不平的人頓時閉上了嘴,自己手裏還未必拿得出五十萬呢,同情別人?

周躍瞧大家臉色不對,馬上急急替林老實辯解道:“這五十萬不光是你治病的錢,還是買斷你們關系的錢,遮羞的錢。那個柳眉她媽不要臉,跟她公公攪和到了一塊兒,把你一個人丢在鄉下不聞不問,你找上門一開始都只肯給五萬,要不是你說要去找她公公,她才不會給你錢呢!”

哇塞,丈母娘跟公公攪和到一塊兒。老人們八卦的眼神更亮了,但只有剛才那個頭發全白的婦人和她丈夫板着一張臉,臉色陰沉得快滴出水來。

“丢人現眼!”老人低斥了一聲,拽着老伴兒就走了。

兩人進了小區,老婦人拉了一下丈夫,停下腳步說:“哎呀,老魏你就別生氣了,為了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老魏氣鼓鼓地扭頭看着她:“所以我就裝作沒看見?你說說,阿軒娶的是什麽媳婦?母女倆都是不要臉的,抛棄鄉下把她養大的繼父,回頭将自己的媽嫁給自己的公公,對患了病的繼父不聞不問,幹的都是什麽事?當初我就不贊成阿軒跟那個柳眉結婚,你非要勸我算了。”

“那能怎麽辦?娟子都走了,你還能管得着嗎?”老婦人不高興地擦了擦眼淚,語氣低了幾分,“哎,誰讓咱們家娟子命苦,早早地就走了呢!”

老魏想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女兒,也是悲從中來。但更讓他沒法接受的是,女兒才死不到兩年,女婿就再娶了,而且娶的還是他的親家母,一個道德敗壞、虛榮勢利的村婦。

“我怎麽管不了?就算娟子不在了,那我也是阿軒的外公。不行,楊東進娶誰都行,就是不能娶那個女人,他必須跟那個女人離婚!他一個國家退休幹部,跟一個窮苦農民搶媳婦,像話嗎?說出去,他楊家,我們老魏家的臉還要不要了?”老魏發了狠,拿出電話給兒子和小女兒打電話。

老婦人想勸他,可想到臨死時都還放不下楊東進父子的女兒,又什麽都不想勸了。

老魏打完電話沒多久,他兒子魏明天就開着車回來了,緊接着小女兒也來了。

一家四口坐上了魏明天的車子,氣勢洶洶地往楊家去。

路上,魏明天還給楊軒打了個電話,讓他和他老婆也回來,說是他外公過去,有事找他們。

于是,等魏家四口到達楊家時,楊東進、楊軒、錢玉芳還有柳眉都在。

瞧見白發蒼蒼的老魏夫妻,錢玉芳馬上站了起來,以主人家的口吻,熱情地招呼道:“魏叔,魏嬸,還有魏大哥,二姐,你們快請進!”

“哼!”老魏重重一哼,板着臉,佝偻着背,走到沙發前,雙手按住拐杖重重往地板磚上一杵,一點情面都不給錢玉芳留,“別叫我,我沒你這門親戚!”

錢玉芳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尴尬地站在那兒。她知道,魏家人看不上她,所以一直對她很冷淡,可這樣直白不留情面的做法還是第一次。

她也是當外婆的人了,他們這麽對她,讓她在兩個小輩面前怎麽做人。

柳眉的臉色也一剎那間變得非常難看,她緊抿着唇,雙目含淚,斜了楊軒一眼。

楊軒也很懵,舅舅打電話跟他說外公要來,他急匆匆趕來,哪曉得外公竟然一見面就給他個下馬威。這樣掃他丈母娘的臉,他處在中間也為難啊。

可魏外公到底是年紀大了,楊軒不好忤逆,只能用眼神安撫住柳眉,然後扯開了話題:“外公,你今天把我們都叫回來是有什麽事嗎?”

楊東進也立即說:“爸,你坐下休息一會兒,咱們一家難得聚在一塊兒,待會兒一起出去吃個飯。”

“哼,老頭子稀罕你那點飯?”魏外公嫌惡地瞥了楊東進一眼,“老頭子看到你長大,竟然不知道你是這種人!”

楊東進覺得自己很冤,苦笑道:“爸,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教訓我,別生氣,免得氣壞了身體!”

魏外公氣哼哼地盯着他:“你做了什麽你不知道?楊東進,你能了啊,跟個窮苦農民搶老婆,黨是這麽教育你的嗎?虧你還是個黨。員,丢咱們黨的人!”

“不是,爸,搶人媳婦,這怎麽說的?沒有的事。”楊東進矢口否認。

老魏氣得提起拐杖,隔空指向錢玉芳:“你問她,林老實認識嗎?跟她什麽關系?”

錢玉芳聽到“林老實”三個字,差點吓得魂飛魄散,幾近昏厥,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這魏老頭怎麽會認識林老實?還好像知道了什麽,跑過來興師問罪,她該怎麽辦?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