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被被抛棄的繼父
看見錢玉芳的反應, 楊東進便明白了, 這個所謂的林老實應該是錢玉芳的前夫。
關于錢玉芳以前在鄉下的事, 他聽柳眉母女提起過。柳眉的父親死的時候, 柳眉還小,一個鄉下女人帶着孩子不容易, 經他人介紹, 錢玉芳又找了個男人搭夥過日子。
據說這男人在建築工地上幹活,長年累月不在家,兩人聚少離多, 要說有多少感情是沒有的。純粹就是找個伴, 女人在家幫忙操持家務,洗衣做飯,男人在外面掙錢, 回家有口熱菜熱飯。
所以知道魏外公是因為什麽生氣後,楊東進松了口氣:“爸, 你聽誰說的啊?玉芳以前是跟他在一起過, 但那都是搭夥過日子,過不下去了, 自然就分開了。玉芳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麽物件, 沒道理這輩子就一定要綁在他身上吧。”
“過不下去?”魏外公氣笑了,提起拐杖就給他打過去, “這女人帶着個幾歲的孩子孤苦無依的時候怎麽就跟別人過得下去?等她女兒長大讀書畢業了, 她也跟着進了城, 就跟對方過不下去了?好個搭夥過日子,敢情是對你們有利的時候就一起搭夥,把別人壓榨幹了,沒好處,就散夥是吧?”
楊東進擡起胳膊擋住魏外公的拐杖,連連辯解:“不是,爸,你聽我說,咱們也沒不管他啊。小眉每個月還給他寄錢回去,讓他在鄉下衣食無憂。”
“寄錢回去?衣食無憂?”魏外公氣笑了,拿起拐杖往他背上打去,打得楊東進一個趔趄,趴到了沙發前的茶幾上。
錢玉芳吓壞了,生怕楊東進有個萬一,連忙跑過去扶着他,關切地問:“東進,東進,你沒事吧……”
楊軒也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擋在楊東進面前:“外公,我爸也是六十來歲的人了,你為了個外人這樣,萬一把他打出個好歹來怎麽辦啊?至于你說的那林老實,咱們也沒不管他,他供小眉上了學,這些恩情咱們都記着呢,小眉還說過要給他養老送終。”
“至于我丈母娘這裏,我媽不在了,只有她能過來幫忙帶孩子,你總不能讓那個林老實也一塊兒住到我們家來吧?他還不是得跟我丈母娘分開,遲早的事。”
魏外公越聽越氣,抓起拐杖往他身上招呼去:“你要氣死我啊……”
楊軒年輕氣盛,脾氣沖,幹脆往地上一跪,梗着脖子說:“打吧,你幹脆打死我算了!”
“小兔崽子,別以為老頭子不敢。”魏外公抄起拐杖真要往他腦袋上砸去。
魏外婆心疼外孫又怕魏外公在氣頭上,沒個輕重,把楊軒打出毛病來,趕緊拉住了他:“你這老頭子,都一把年紀了,脾氣還這麽火爆,消消氣,有話好好說。”
怕傷到了老伴兒,魏外公讪讪地放下了棍子,沒好氣地說:“我跟這種糊塗的小子沒什麽好說的。”
說完,背過身,不搭理跪在地上的楊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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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外婆見了,搖搖頭,對楊軒說:“你也是當爸的人了,養個孩子有多辛苦,你也應當有所體會。你有穩定體面的工作,又還有家裏面支持,養個孩子都喊辛苦,那一個老實巴交,沒什麽文化也沒技術的農民供出一個大學生,多不容易啊,阿軒,咱們做人不能沒了良心。”
楊軒說:“外婆,我知道,我們也沒有不管他啊。小眉都說了要給他養老送終,咱們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魏明天在一旁插嘴問了一句:“你們準備怎麽給他養老送終?”
楊軒瞥向柳眉,這個事,他也是聽柳眉提過兩句,具體怎麽做,那都是柳眉的事。到底是隔了一層的繼父,柳眉自個兒都不上心,不重視,也就別指望楊軒有多在意了。
柳眉對上魏明天犀利的目光,舔了舔幹燥的唇,說道:“他現在年紀還不算大,能自食其力,我們目前就暫時先給他每年幾千塊生活費。等過些年,他年紀大了,再把錢提上去。”
“年紀大?他還熬得到年紀大那一天啊?”魏外公聽了就來氣,“這裏就數你們娘倆最沒良心。他辛辛苦苦在工地上幹苦力供你上了20年的學,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一年幾千塊就把人打發了。”
柳眉心裏有點來氣,楊軒他外公也太多事了,這關他什麽事?一大把年紀了,半截身子進黃土的人了,還天天管這管那。
可看楊軒和楊東進都很怵魏外公,她也不敢冒頭,只能在心裏嘀咕。
見魏外公沒完沒了地替林老實打抱不平,楊東進沒轍,問魏外公:“爸,你覺得幾千塊少了,咱們翻倍行吧,翻倍不行就兩倍,這總可以了吧。在農村,一個孤寡老人有這麽多收入,已經算不錯了。”當然這點錢,對于楊東進來說不過是毛毛雨。
聽他說話魏外公就來氣:“別人圖的是錢嗎?別人要的是家!要是為了貪圖你們這一年一兩萬塊錢,人家當時幹嘛替別人養孩子?別人一年掙不了幾千一兩萬?攢個二十年,不夠人養老,需要你們高高在上的施舍一兩萬?還說得像別人承了你們多大情一樣。楊東進啊楊東進,做人不能忘本,你祖上數三代,哪一代不是農民?合着在城裏生活了幾十年,你就忘了根?”
楊東進被魏外公罵得無言以對,吵不過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白地問道:“爸,你到底要我們怎麽樣,你發個話吧!”
魏外公指着錢玉芳:“趕緊跟這個女人離婚。是讓他們三個帶着孩子搬出來,還是你搬出去,又或者讓她回鄉下,請個保姆看孩子,你們自己看着辦。總之不能住一塊兒了,瓜田李下,公公跟岳母搞到一塊兒,像什麽話?”
提到離婚,楊東進不樂意了。他都六十來歲的人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年頭可活,能找個知冷知熱的老伴兒,又不跟兒子、兒媳婦鬧矛盾的不容易。
一家人本來過得開開心心的。有人給他做飯,有人給他洗衣服收拾家裏,他還能跟兒子、孫子天天呆一塊兒,享受天倫之樂,多好啊。結果就因為魏外公的一句話,好好的日子就不過了,你們說這都是啥事啊!
本來錢玉芳聽到強勢的魏外公要他們離婚,心涼了半截,擔心自己要被趕回鄉下,但見楊東進梗着脖子不說話,無聲地抗議,她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裏。
等了兩分鐘,見楊東進還是不做聲,魏外公惱了:“你是鐵了心要跟自己兒媳婦的媽攪和到一塊兒是吧?”
“爸,你聽我說,這是新時代了,她沒結婚,娟子去了,我也一個人……”
楊東進剛出聲就被魏外公打斷了:“別叫我爸,你翅膀硬了,娟子也不在了,我算你哪門子的爸?我管不了你。”
聽老丈人提起亡妻,楊東進有一瞬的怔忪。若是妻子還在就沒這些事了。
眼看雙方鬧成這樣,僵持不下,魏外公是鐵了心要她媽跟公公離婚,楊東進和楊軒在他面前又弱勢,萬一抵不住壓力怎麽辦?
柳眉思忖了兩分鐘,一狠心說:“外公,我們沒有不管我繼父,你有所不知。為了讓他在鄉下能好好養老,衣食無憂,我們最近還東拼西湊,準備了五十萬給他,讓他在鄉下建新房子,好好生活!”
聽到女兒竟然主動把這個她們費心瞞着的事給講出來了,錢玉芳吓了一跳,擡起頭,不解地望着柳眉。
柳眉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開始瘋狂甩鍋:“外公,你有所不知。我繼父人是不壞,也确實供了我上學,不過他這人脾氣很暴躁,尤其是上了年紀,脾氣更是越發古怪,又好喝酒,稍微喝多點,就要發酒瘋亂扔東西。我媽跟着他也是苦不堪言,所以我才把她接進了城。”
“但念着他的養育之恩,我也從來沒虧待過他,他說要五十萬,我就給五十萬,一點都不含糊。外公要不信,我這兒有轉賬記錄。”
魏外公打斷了她的話:“不用,我信。你确實打給了他五十萬,不過這筆錢可不是什麽給他回老家建房子安享晚年的,而是給他治病的。他腦子裏長出了腫瘤,不動手術就會壓迫到視神經。開顱手術,找個好醫院好醫生,住個好點的病房,請個盡責的護工,術後還要休養一兩年,這點錢還能剩多少?”
柳眉瞠目結舌,沒想到魏外公也知道這件事,而且連內情都道得一清二楚,心驚不已。
楊東進父子更是傻眼,兒媳婦/妻子什麽時候給的錢,他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而且,她上哪兒去湊這麽多錢?
楊軒沒出錢,也不清楚。楊東進可沒忘記兩三個月前,錢玉芳問他這兒拿走了三十萬,他心微沉,銳利的目光望向錢玉芳。
錢玉芳垂下了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楊東進馬上明白了,她侄子根本沒出車禍,她騙了自己,那錢是給林老實的。
想到他一個堂堂的國。家退休幹部竟然被個鄉下婦女騙得團團轉,若不是今天老丈人過來戳穿了一切,他恐怕會一直都被瞞在鼓裏。
瞧見楊東進難看的臉色,錢玉芳慌得很,求助地望着女兒。
她這媽啊,都嫁給她公公大半年了,怎麽還沒拿捏住他?她要像她媽這麽沒用,怎麽能嫁給楊軒?
在心裏嘆了口氣,柳眉集中火力,先對魏外公動之以情:“外公,鄉下人腦子裏長了腫瘤,有多少人拿得出五十萬給他看病的?別說繼女,就是親女兒親兒子也沒幾個能做到的,我已經盡力了,問心無愧。如果你一定要覺得讓我媽跟他過日子,我把他接過來,早晚伺候,那才叫孝順,我也沒辦法!”
楊軒從柳眉竟拿得出五十萬的驚訝中回過神,附和道:“外公,小眉很不容易,她是真的盡力了。你既然知道了她給了她繼父五十萬,就知道她沒有苛待他才對。”
魏外公看着這個糊塗的外孫,連連搖頭:“你以為這筆錢是她主動給的?她本來只打算給五萬塊就把人給打發了,是錢不夠治病,林老實從鄉下跑到帝都,找到她的單位,威脅她,要是她不給,就去你單位,你老子的單位鬧。她才不情不願給的!而且這筆錢也不光是給林老實治病的,還買斷了林老實對她的撫育之恩!五十萬把一個孩子養到研究生畢業,可真劃算啊!”
楊軒看向柳眉。
柳眉張了張嘴,嗓子發幹,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完全沒想到,魏外公會連這些細節都知道。
肯定是林老實說話不算數,故意把這事告訴魏外公的,不然他不會知道。
柳眉恨得牙癢癢的,她真是低估了這位繼父的無恥,拿了錢竟然還擺自己一道。
見幾人都沒話說,魏外公舊事重提:“楊東進,趕緊去離婚,你是想人人都知道你跟親家母攪在一塊兒就才高興是吧?”
楊軒可不想父親跟丈母娘離婚。他忙說道:“外公,我爸年紀大了,又不會洗衣做飯的,他一個人怎麽生活啊。現在這事都這樣了,不如就這樣過呗,反正咱們家不提,外面的人也不知道!”
魏外公氣哼哼地說:“都是被你媽慣的。怎麽,他有手有腳,還不會自己煮個飯吃,晾個衣服,掃掃地,丢丢垃圾什麽的?這是哪來的資本主義作風?”
楊東進不吱聲。
楊軒有苦難言。他爸當了一輩子甩手掌櫃,臨到老了,指望他幹家務,怎麽可能?
他媽去世後,他爸一個人住,就生出了幾分找對象的意思。可城裏,同樣有房子有退休金的老太太,辛苦了一輩子,人家不帶孫子不跳廣場舞來伺候你個糟老頭子,圖什麽啊?
所以最合适的是比他爸小個幾歲十來歲的鄉下婦女。可鄉下婦女也不傻,不可能白白來伺候糟老頭子,總是得有好處才行。楊軒擔心他爸結婚後,被老伴哄得找不着北,親兒子也擱到一邊了,以後他們家這套最值錢的房子怎麽辦?
就算他爸腦子清醒,沒糊塗到把房子給老伴。可萬一他要是出了個什麽意外之類的,突然走了,那對方可是也有繼承權的。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沒發生過。
當然,楊軒也試探過,讓他爸提前立個遺囑啥的。可楊東進自信滿滿,總覺得自己才六十歲,身體又還健康,離死還遠着呢,不願意這麽早就立遺囑。
所以,在丈母娘跟父親之間有了苗頭之後,楊軒也才沒反對,聽之任之。丈母娘也是自己人,肉爛在鍋裏,大家這樣一湊合,連婆媳矛盾,後媽跟繼子之間的矛盾都沒有了,其樂融融,以後養老也只負責這兩位老人,怎麽就不好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半路會跳出來一個外公攪局。
楊東進雖然很生氣錢玉芳的欺騙。可人到底是有感情的,跟對方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一年,他多少也對錢玉芳産生了感情,加之錢玉芳來了以後,把家裏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他每天回來都有可口的熱菜熱飯,過得很舒心,又随時都能抱孫子。他也不想打破這種幸福的生活。
所以楊東進難得地強硬地表了态:“爸,我跟玉芳結了婚,我就得對他負責,怎麽能随随便便離婚。離婚的事,你就別提了,至于那個林老實,我們可以給他補償,小眉每個月給他生活費,保他在鄉下衣食無憂,你要還不滿意,我也可以一次給他多少錢,絕不會虧待他,其他的你就別提了。”
“楊東進,你能了啊,搶了人媳婦兒,還要拿錢砸人,你老子就這麽教你的嗎?我看你到了下面,有什麽臉去見你老子!”魏外公氣得發狠,指着楊東進的手不停地顫抖,臉紅氣漲的,要不是他身體好,估計這會兒已經氣暈過去了。
就這樣,還是讓魏外婆和魏明天兄妹吓得不輕,連忙扶着他不停地勸道。
楊軒父子見了也不大忍,可兩人覺得自己都是成年人了,一個爺爺都當了,一個也是做父親的人了,還随便被人對自家事指手畫腳,張口就罵,提起拐杖就揍,心裏都不大舒坦,所以都站着沒動。
老爺子不過是罵了他們幾句,打了他們幾下而已,眼看老爺子都快氣出病來了,父子倆竟然能夠不聞不問,心可真夠狠的!
魏明天把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陰鸷地瞥了楊軒一記,冷笑道:“想砸錢解決這事是吧?行,給三百萬,以後你們家的事,你外公也好,外婆也罷,還有我和你姨,都不管了!”
三百萬!楊軒倒吸了一口氣,覺得魏明天是在故意刁難自己,很不高興:“舅舅,一個鄉下老頭,一輩子怎麽花得了三百萬?”
魏明天扯了扯領帶,睨了他一眼:“你管他花不花得了三百萬?這三百萬不是你們給的,而是你外公外婆的心意!三百萬能買他們安心,讓你外公不生氣,我覺得值!”
魏明天跟魏外公一樣,都是從部隊裏出來的。他後來轉業到了法院,幹了二十多年,旁的不提,反正脾氣跟魏外公如出一轍,火爆愛打抱不平,而且性格古板又孝順。
見老父親被氣成了這樣,他也發了狠。
楊軒一臉莫名:“不是,舅舅,這三百萬不是我們出的嗎?怎麽就成外公外婆的心意了?外公年紀大了,固執,你應該能理解才對,這樣的事很常見。”
“常見不代表就是正确的。阿軒,你父母給你提供了很好的生活環境,但沒教你正确的是非榮辱觀。也是,上梁都不正了,還指望他能教你什麽?”魏明天看見楊軒一臉不服氣,歇了說教的想法,“不離婚就那三百萬給我,我替你們轉交給林老實,這事就完了!”
張嘴閉嘴都是三百萬,就為了這麽點小事,要給外人三百萬,這還是他的親舅舅嗎?
楊軒的不滿累積到了極點,加上沒了他媽在中間做滑潤劑,他跟外家來往得也不如以前多,關系早就大不如前了。
楊軒撕破了臉說:“舅舅,這三百萬我們是不會給的。我們跟林老實的事屬于我們家的私事,舅舅工作忙,就別為這些小事操心了。”
魏明天聽到這句話,氣得不行:“好,好,好,你翅膀長硬了是吧!行,那就等着收銀行的傳票吧,否則你家這套房子以後就別想賣也別想拆了,我跟你外公不答應!”
楊軒皺眉:“舅舅,你這是什麽意思?要跟我對簿公堂嗎?”
魏明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走過去,扶着魏外公,緩了緩氣說:“爸,咱們回家。”
魏家四口冷着臉,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走了。
外人一走,剛才還在維護錢玉芳的楊東進也拉下了臉,瞪了錢玉芳一眼,二話不說背着手就出了門。
錢玉芳知道,他這是還在怪自己欺騙他,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柳眉無奈地看了她媽一眼,不停地擠眉,示意她趕緊追出去,給楊東進道個歉,說兩句軟話,看在孫子的份上,他公公不就原諒她媽了?
錢玉芳會意,趕緊追了出去,屋子裏只剩小兩口。
柳眉拉了拉楊軒的袖子,嗫喏道:“阿軒,對不起,要不是我和媽,不會讓你們這麽為難,實在不行,就讓媽先回鄉下吧。”
“媽回鄉下洋洋怎麽辦?”楊軒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這不怪你們,是外公和舅舅多事古板。”
聽他這麽說,柳眉放下心來,不動聲色地給魏外公和魏明天上眼藥:“外公和舅舅是男人,不管家裏的事不知道,現在壞人那麽多,新聞上經常爆出保姆虐待嬰兒的,把洋洋交給別人,咱們怎麽放心啊?還有爸那裏,他要一個人住肯定沒法照顧好自己,要是請個保姆,若是遇到別有用心的人怎麽辦?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可不是,她字字句句都說到了楊軒的心坎裏,說中了楊軒的擔憂。讓楊軒對魏外公父子更不滿了,舅舅和外公只從他們所謂的大義和面子出發,卻完全忘了,他們有多難。幫不上忙就算了,還淨添亂。
魏外公引起的這場風波,就這麽被柳眉消弭于無形了,甚至因為有了共同的“敵人”,小兩口的關系更好了。
楊軒輕撫着柳眉的發絲,歉疚地說:“小眉,抱歉,今天讓你們母女受委屈了。”
柳眉柔順地偎進他的懷裏,嘟囔着唇,善解人意地說:“不委屈,我都理解,外公年紀大了,跟他吵起來,萬一他氣出個好歹怎麽辦?不過我繼父找上我的事,我當時不想你跟着我煩心,就問爸要了三十萬,湊了五十萬給他。你不會怪我吧?”
“當然不怪。”楊軒現在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五十萬給了就給了,了卻了一樁麻煩。如今最頭痛的是舅舅,他這人說話一向算數,萬一他去告咱們……”
柳眉聞言也重視起來,坐直身,仰望着他:“不會吧,咱們家這套房子不是爸的嗎?跟外公一家有什麽關系?”
“沒有,不過舅舅這人不會無的放矢。”楊軒越想越不安,拿起手機給自己一個學法律的哥們打了個電話,“喂,安子,嗯,我有點事想請教你,是這樣的,我爸名下的這套房子……”
過了五分鐘,等他挂斷電話,柳眉擔憂地望着他,問道:“你哥們怎麽說,舅舅他不占理吧?”
楊軒咬住下唇,一臉便秘色:“安子說,咱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存在産權糾紛。”
“不會吧,難道這房子外公出了錢?”柳眉緊張地問道。
楊軒搖頭。
柳眉急了:“既然他沒出過錢,那關他們什麽事啊?”
楊軒扒了扒頭發:“安子說,咱們這套房子屬于我爸媽共同所有。我媽死的時候沒有立遺囑,按照繼承法,我,我爸,外公,外婆都屬于第一順位繼承人。這套房子是爸媽的夫妻共同財産,爸先分走一半,餘下的二分之一,我們四個人平分,也就是說,外公外婆持有這套房子四分之一的産權。住也就算了,如果以後要賣或者拆遷,他們不同意,這房子沒法出手,也沒辦法将産權轉移到我們名下。”
“這麽嚴重?”柳眉嗫嚅道,“萬一,萬一哪天爸不在了,這房子怎麽辦?總要更名的啊?”
楊軒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安子提醒我,找個律師,拟定協議,盡快讓外公外婆簽訂放棄協議書,不然萬一哪天外公外婆去了。他們的份額将會由他們的法定繼承人繼承,這套房子的産權會更麻煩,到時候就不光是找外公外婆了,還得跟舅舅和姨他們打交道。”
外公外婆看在他媽的面子上,可能不會為難他,答應簽協議,舅舅和小姨就不好說了,這可是好幾百萬,財帛動人心,用這麽多錢考驗親情,他實在沒信心。
柳眉愁眉不展:“咱們剛得罪了他們,還把話說得很難聽,這下該怎麽辦啊?”
是啊,怎麽辦?現在他外公肯定不會見他,楊軒抓住頭也倍覺頭大,早知道剛才就順着他外公和舅舅的,哎,千金難買早知道。
***
魏天明開着車子把父母送回了家,到了門口,猶不放心地說:“爸,別生氣了,這楊東進是越來越不知廉恥了,咱們以後不跟他們來往就是。”
魏外公已經恢複過來,他哎哎地嘆氣:“那個女人沒有離婚就進城給阿軒帶孩子,後來跟楊東進攪和在一塊兒。說得再好聽,他楊東進就是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他怎麽變成了這樣!”
魏明天也覺得是這個理。農村二十幾年前并不流行領證,很多人沒領證過了一輩子,相互扶持,生兒育女,給雙方的老人養老送終,能說他們就不是夫妻了嗎?只是國。家于94年取消了事實婚姻的認定而已,否則那個女人這種行為可是犯法,要坐牢的。
“爸,算了,別氣了,跟他這種人犯不着。”魏大明極力勸魏外公,不想他因為楊家的事氣出個什麽好歹來。
魏外公擺了擺手:“行了,這個事我心裏有數,你去忙吧。”
等兒子走後,魏外公在屋裏坐了一會兒,拿着手機出了門。魏外婆見了,趕緊追了出去,問道:“老頭子,你要去哪兒啊?”
“我去問問他們怎麽下那什麽垃圾回收app。”魏外公走進了電梯。
魏外婆不解地嘀咕:“你眼睛不好下什麽app啊?”
魏外公不但下了app,回來還問魏外婆:“老婆子,咱們家還有多少存款啊?”
魏外婆睨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幹嘛?”
“這不是阿軒他們父子造的孽嗎?我這做長輩的不能看着不管啊,我想回頭等那個林老實過來收垃圾的時候,帶他去醫院做個檢查,咱們出錢幫他把手術做了,讓他帶着那五十萬回鄉下建個房子,好好過日子吧。都是六十來歲的人了,還有多少年的活頭啊。”魏外公唏噓道。
魏外婆坐到他面前,看着這固執的老頭,眼神帶着責備。
魏外公被她看得不自在,握住她的手勸道:“淑芬,咱們倆有社保,每個月有退休金,生了病醫保也能報銷大部分,平時花不了什麽錢。明天他們也都成家立業了,也不用咱們補貼,咱們就當是做善事吧?我只是看他跟楊東進差不多的年紀,一個天天喝茶下象棋,回家就有吃有喝,什麽都不用幹,一個還在為了生活奔波,而這一切還跟咱們家有關,我心裏頭不舒服,不安心啊。”
魏外婆嗔了他一眼:“好了,我還不知道你這老頭嘛,固執,認定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要是不答應,你肯定愁得半夜都睡不着。咱們這把歲數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走了,要是花這筆錢能讓過得更開心,我沒意見。你要去找他就去吧。”
魏外公感動地握住老伴的手:“淑芬啊,謝謝你。”
***
過了三天,回收垃圾app上來了通知,說下午四點要過來收廢品。魏外公便定好了鬧鐘,下午四點準時出現在了小區門外。
因為小區外賣廢品的人不少,他站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等林老實和周躍忙活完,收拾東西上車要走了,他才跑過去,叫住了林老實:“那個林同志,你等一會兒,我有事要跟你說。”
林老實看着魏外公,跟周躍說了一聲,走到路邊的樹蔭,輕聲問道:“老人家,你要跟我說什麽?”
魏外公指了指他的頭,說:“我上次聽說了,你腦子裏的那個囊腫啊,還是趕緊去治吧,別影響了身體。你錢不夠,我借給你,先把你的病治好。那,這是存折,密碼是224466,裏面有三十萬,你先拿去治病吧。”
林老實看着這位老人語氣中不掩飾的關切和真誠的關心,心裏頭一次滋生出後悔的情緒。
“你等我一會兒。”他沒接老人手裏的存折,轉身跑回貨車旁對坐在駕駛座上的周躍吩咐了兩句。
周躍把車子開走了,他又走回了樹蔭下,朝魏外公鞠了一躬,誠心誠意地說:“老人家,對不起。我有次來收廢品,看到你坐楊軒的車子出門,知道你跟他們家有關系,猜測你應該是他的長輩,前幾天收廢品的時候看到你也在,所以才故意那麽說的。”
魏外公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好一陣無言。
林老實慚愧地看着他,又說:“抱歉,老人家,我……”
魏外公反應過來,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問道:“你的計劃成功了,今天為什麽還要把這一切都告訴我?你不說,我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不是更如你的意嗎?”
林老實苦笑:“因為在此之前,我不知道老人家是一位如此正直、讓人欽佩的人。我原是想借你的口,讓錢玉芳的丈夫知道她給了我五十萬,讓他們兩口子生出嫌隙的。沒想到連累了老人家你,讓你也跟着操心了,對不住。”
從這老人能毫不猶豫地拿三十萬給他去治病就可以看得出來,他跟楊家父子、錢玉芳母女不是一路人。
林老實的坦誠和認錯,讓魏外公的氣消了不少。不過嘛,想到自己活了大半個世紀,竟然被個小輩給當了木倉使,魏外公面子上挂不住,将存折往林老實手裏一塞:“行了,是楊家對不起你,錢你拿着,趕緊治你的腦子去,治好了也別打工了,回鄉下安生過日子去!”
林老實不肯要這筆錢,把存折推了回去:“老人家,我問錢玉芳和柳眉要錢,那是我該得的。但咱們素昧平生,你的錢我不能拿,收回去吧。”
魏外公虎眼一瞪,聲若洪鐘:“怎麽,你好嫌我的錢少啊?給你,你就拿着,就當我替楊軒那小子給你的,他好歹也算你半個兒子!”
說是替楊軒給的,但林老實知道楊軒不會給。他要真想認這個繼父,就不會讓錢玉芳嫁給他親爹了。這筆錢肯定是老人自掏腰包。
林老實自是不能要,他說:“老人家,你看我有手有腳,能掙錢,哪能要你這麽大年紀的長輩的養老錢,你快把存折收好。你要真想幫我,就換種方式吧!”
見他怎麽都不肯要,魏外公只好收回了錢,瞪着他說:“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林老實說:“我們這收廢品的方式太散太亂了,效率比較低,我想改進一下方式,不過這個肯定得街道和物業支持。老人家你是業主,若是認識這方面的人,能不能介紹我跟對方認識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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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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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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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