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048被抛棄的繼父
魏明天雖然找了律師, 以父母的名義提起了訴訟, 要求重新分割遺産,但他心裏其實并不是真的很想打官司,最主要的目的是給楊軒父子一個教訓, 讓他們長長記性。
畢竟真與前女婿和外孫對簿公堂, 魏外公老兩口心裏肯定會很難受。
所以提起訴訟後, 魏明天就一直在等楊軒父子來服軟認錯。但等來等去,最後卻等來了他們準備應訴, 法院開庭的通知。
這個結果讓魏明天意外的同時也火冒三丈。
好個楊軒, 把自己的外公撞到住進了醫院, 就最初兩天來過一回就完了, 後面一直不聞不問,時至今日也沒任何道歉悔改的意思。便是在馬路上随便撞到一個老人,也沒這麽便宜的事。
既然楊家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魏明天窩了一肚子火,還得考慮父母的感受。父母都八十歲出頭的人了, 跟前女婿和外孫上法庭對他們而言, 本身就是一件很難受的事了。如果到時候雙方起了争執,鬧得太難看, 老兩口當場氣出個好歹來怎麽辦?魏外公可是有高血壓。
所以思忖了一番後,魏明天找了律師全權代理這個案子。
魏外公現在骨折, 不能下地走路, 出門都靠輪椅。魏外婆也是八十歲的人了, 身上各種七七八八的毛病不少。魏明天去醫院給他們開了診斷書, 讓兩位老人不用出庭。
做完這一切,他領着律師上了門,讓老兩口簽委托協議。
兩老看到面前的這份協議,都沉默了。過了兩分鐘,魏外婆抹了把眼淚,傷心地說:“真要走到這種地步嗎?”
老一輩很不喜歡打官司,總覺得為了家醜鬧到法庭上,弄得人盡皆知是件很丢人的事。尤其還是跟自己的親外孫,不管是感情上還是理智上,他們都有些接受無能。
魏明天看到這一幕,心裏也堵得慌。有些懷疑自己這麽做到底對不對,他在法院工作了二三十年,大大小小的官司見了不知凡幾,對打官司并不介意,甚至覺得這是解決紛争和矛盾的一個好辦法。可看他父母的态度,明顯不大能接受這個。
他不願意勉強父母:“爸,媽,你們若是不想……”
“誰說不願意的?拿來,我簽。”魏外公大聲打斷了他的話,抓過委托協議,看也未看,直接找到最後一頁,刷刷刷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魏外婆見他這麽幹脆利索,也停止了哭泣,拿過協議,在後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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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見氣氛不對,拿着簽好的協議,識趣地告辭了。
魏明天留了下來,陪父母做飯吃飯。有好幾次,他想提楊軒父子的事,可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開口。父母未嘗不知道楊東進和楊軒太不是東西了,可這父子倆都是老兩口看着長大的,有一個是他們的女婿,又一個是他們的親外孫。他們對楊軒父子有感情,而感情這種東西不是別的,說割斷就割斷,說舍去就舍去。
所以無論他說什麽,他們都免不了傷心,還不如不提。
不過魏明天并不後悔起訴楊軒父子這件事。不管起不起訴,兩家都已經鬧成這樣了,他們也沒忏悔的意思,遲早還會來找兩位老人簽放棄協議,一樣會起糾紛。與其提心吊膽提防着他們爺倆偷偷來找父母,又出上次父親被撞到這樣的事,還不如他主動出擊,盡快将這件事解決了,把這兩人從老兩口的生活中剔除出去,時間長了他們漸漸就淡忘了。
不過未免兩位老人心裏憋氣難受,出了父母家後,魏明天還是給林老實打了個電話:“阿實,楊家父子應訴了,法院擇日開庭。爸媽知道了這件事,情緒很低落,麻煩你這兩天留意點,如果有什麽反常的,給我打電話。”
“好,我知道了。”林老實應道。
靜默了兩秒,魏明天說:“謝謝你,阿實。”
“不用謝,幹爹幹媽對我好,這是我應該做的。”林老實由衷地說道。
他以前跟着工友住在工地,天天快餐外賣垃圾食品換着吃,也不指望有什麽營養了,只求能填飽肚子就是,住的環境也很差。但自從住到了魏家後,生活水平直線上升。
說是他照顧老兩口,但實際上,老兩口照顧他更多。每天晚上,他一回去,家裏都有熱噴噴可口的飯菜,衣服也被魏外婆洗得幹幹淨淨的折疊好放進衣櫃裏。
他也就幹些買米買油,把魏外公抱到馬桶上之類的體力活。三個人更多的是相互照顧,相互陪伴。
因為魏明天的這通電話,林老實今天提前了一會兒回去。路上,還買了魏外婆喜歡吃的榴蓮,至于魏外公,待會兒陪他喝一杯,殺一盤,他的注意力就轉移了。
回到家,魏外婆正在做飯,林老實先把魏外公抱去上廁所,解決完了這事後。他洗幹淨了手,去廚房幫魏外婆做飯。
吃過飯,魏外婆洗碗,林老實陪魏外公下棋。下棋時間總是走得很快,等下完這一盤,時針已經溜到了九點,林老實幫魏外公洗漱完,将他抱到床上,給他蓋好了杯子,關了燈出門。
外面,魏外婆洗了一盤車厘子,招呼林老實:“阿實,辛苦了大半天,過來吃點東西。”
“好,幹媽,我去洗個手。”林老實擦幹手出來,坐到餐桌旁,撚起一顆紅得發黑的車厘子放進嘴裏。因為是剛才冰箱裏拿出來的,又冰又甜,汁水飽滿。
林老實贊道:“很好吃,幹媽,你也吃一點。”
魏外婆搖頭:“冰箱裏還有,你吃。我腸胃消化不好,這個點再吃東西,晚上胃不舒服。”
老年人的腸胃吸收能力是比較弱,林老實也不勉強她。
魏外婆含笑看着林老實把車子裏吃完,接過盤子惆悵地感嘆道:“阿實,你說這人跟人怎麽就差這麽遠呢?”
林老實知道魏外婆是在說楊軒父子。魏外公脾氣火爆,有什麽不滿就發洩了出來,相反魏外婆的心思比較細膩柔軟又體貼,不忍兒女為難,所以有很多想法都藏在了心裏面。
也許是因為他年紀也不小了,加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跟魏外公魏外婆也算是同病相憐,都遇上了不肖子孫,有共情的心理。所以魏外婆更願意向他傾訴。
林老實扯了一張抽紙擦手,語氣不急不緩,帶着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一樣米養一百樣人,每個人的成長環境不同,總會造成一定的差異。所以才會有好竹出歹筍,歹竹出好筍的說法,幹媽,這不是你的錯。有的人福分淺,親緣淡薄,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若不是出了這些事,我又如何能認識你和幹爹,重拾親情。”
魏外婆一怔,是啊,換個角度想,有得有失,若不是出了這些事,他們怎麽能在八十多歲多一個兒子?一個能天天陪他們老兩口吃飯,下棋,聊天,幫她幹各種力氣活的兒子,讓他們老了也不孤獨?
這可能是老天爺看他們失去了一個女兒,所以特意派阿實來補償他們的。她還有什麽好糾結的?畢竟自從女兒走後,女婿和外孫就已經不怎麽上門了,本就已經開始疏遠了,現在也不過是疏遠得更徹底而已。
“你說得對,是我老婆子看不開。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下一輩的事就讓下一輩去處理吧,我和你幹爹這種活一天少一天的人,還是少操這麽多的心。”魏外婆想通了,感嘆道。
她自己能想通自然更好。事關楊東進和楊軒,林老實也不好多說什麽,起身,接過魏外婆手裏的盤子道:“幹媽,十點了,你也早點休息吧,盤子我拿去洗幹淨放好。”
魏外婆很放心,點頭道:“诶,阿實,你白天活重,也早點睡。”
“嗯。”林老實點頭應是,回到卧室卻又開始忙活起來。他今天搜集的數據還沒有整理,不趕緊弄好,積累的資料會越來越多,越難弄。
忙活一天,第二天又是個豔陽天。
過了立秋,連着下了兩場雨,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逐漸轉涼。開庭的日子到了,不想影響兩位老人的心情,魏明天沒有告訴父母,讓代理律師上庭,他去旁聽。
本以為是十拿九穩的案子,誰料上庭後,楊家父子竟然拿出了一份魏大姐生前留下的自書遺囑,指定其名下所有財産由楊軒繼承。
這份遺囑非常逼真,字跡是魏大姐的字跡,紙張泛黃陳舊,看起來像那麽一回事。
但魏明天嚴重懷疑這份遺囑的真實性。
旁的不說,要是楊東進手裏握着這麽一封遺囑,他早拿出來了,何至于幾個月前還讓楊軒做低伏小去哄兩位老人簽什麽放棄協議書,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他跟庭上的律師交換了一個眼神。
律師反應很快,要求法庭做相關的筆跡鑒定,鑒定這份遺囑的真實性。
法院準予原告提出的要求,但因為做筆跡鑒定還需要準備,這次開庭沒有結果,只能等第二次開庭。
出了法院,魏明天跟楊東進父子狹路相逢,三人的眼神都帶着不善。
楊軒翹起唇,笑眯眯地看着魏明天說:“舅舅,我媽就我一個兒子,她的東西不留給我,留給誰?你啊,就別煞費苦心了。我說你們這又是何必呢,為了個外人,連親外甥、親外孫都不認了!”
魏明天斜了他一眼:“楊軒,楊東進,做人要講良心,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等着吧!”
“舅舅,你可是個黨。員啊,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才對,還信這些唯心的說法嗎?”楊軒撇了撇嘴。
打嘴仗沒意思,跌份。魏明天懶得跟他們扯,直接開車叫上了律師,一起離開了法院。
路上,律師說:“魏先生,令姐的筆跡需要你來提供。”
魏明天點頭:“我明白,讓我想想從哪裏下手。”
他父母家的書房裏,有些書上肯定留下了姐姐的字跡,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了,不能用。至于近年的,随着各種電子繳費的興起和無紙化辦公的推行,需要寫字的地方越來越少,她留下的字跡不多,即便有也在楊家,他拿不到手。
而且筆跡鑒定規定,雙方提供的筆跡樣本裏要包含遺囑內容的文字,或者至少包含遺囑中的偏旁部首,這樣才能從樣本中總結出寫字人的運筆規律,從而判斷出遺囑是否為被繼承人親自書寫。
要找出一份同時能讓雙方認可是他姐姐筆跡,時間又不遠,而且裏面的字要跟遺囑中的字重合,三個條件都符合的樣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思來想去,魏明天決定從她的單位下手。
第二天,魏明天就去了魏大姐以前的單位,說明了情況,請求調出她以前手寫過的文檔。
但魏大姐的單位工作人員告訴魏明天一個壞消息。在魏大姐去世前三年,她總共寫了五料,保存在單位,但前一陣,楊東進過來,将其中兩份材料取走了。
魏明天問清楚了時間,又要求查看餘下的三份材料。這也不是什麽機密文件,魏大姐單位通過了魏明天的申請,把材料給他看了。
看完之後,魏明天的心不斷地下沉。
這三份材料裏,幾乎找不到跟遺囑中內容相同的字跡,倒是找到了兩個偏旁。但光憑這兩個偏旁,恐怕抵不過楊東進的有備而來。
楊東進在一個多月前就先下手為強,取走了那兩份材料,說明他早就盤算好了這個主意,而且将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如果自己找不出有力的證據,恐怕還會在這件事上栽跟頭!
魏明天可不想看到楊東進父子這樣的小人得逞嚣張。他們現在氣焰就這麽旺盛了,若是勝了訴,還不知如何得意。
于是,魏明天讓律師向法院提出了申請,要求法院進行取證調取,讓楊東進交出那兩份魏大姐書寫的材料。
過了兩天,法院那邊傳來了一個壞消息。楊東進帶回去的那兩份材料不小心沾了水,已經污了,不能作為筆跡樣本。
聽到這個消息,魏明天冷笑。這麽巧,被他帶回去就弄污了,不能用了。楊東進越是搞這樣的小動作,越讓他肯定了楊家父子在遺囑上動了手腳。
但作為一名法院工作人員,魏明天知道,這種猜測沒用,在法律上做不了證據,要想證明這一點還是得用實實在在的證據說話。
可魏大姐已經死了兩三年,很多可以作為筆跡樣本的材料都丢失了,現在猛然之間想找到非常難。可沒法提供筆跡樣本就沒法做筆跡鑒定,也就不能确定遺囑的真僞。
其實還有一種辦法,筆跡時間鑒定,也就是書寫時間鑒定,根據文字的有色顏料在紙張上形成文字後,會随着時間的推移發生變化,分析這種變化經歷了多長的時間,從而推測出筆跡産生的時間。
但目前筆跡時間鑒定的審查和檢驗技術并沒有完全突破,還存在一定的障礙,導致其結果并不具備必然的确定性。
而且由于檢材與樣本在紙張、油墨、墨水、保存環境的溫度濕度等方面的不同都會對鑒定結果産生決定性影響。鑒定方自備的樣本并不能滿足這一點,所以人民法院規定不能用鑒定機構的自備樣本進行時間鑒定,需要主張做字跡鑒定的一方找到與檢材相同種類墨跡或油墨的字跡材料,形成時間跟遺囑書寫時間差不多。
找到這東西的難度并不比找到魏大姐字跡的難度低,所以除非是實在沒辦法,不然魏明天不會考慮字跡時間鑒定,他還是優先選擇字跡鑒定。
就在魏明天為這事愁眉不展時,他忽然接到了林老實的電話。
林老實說,計劃書已經寫好了,問魏明天什麽時候有空,拿過去給他看看。
魏明天想着好幾天沒有回去看父母了,索性定了晚上的時間,正好回父母家,陪父母吃頓飯說會兒話,然後再看看林老實的計劃書。這樣看父母和談正事兩不誤。
吃過晚飯,兩人去了書房,林老實把寫了十幾頁的計劃書拿給魏明天看。
魏明天花了半個小時認真看完,然後給林老實提了幾個建議,兩人又讨論了好一會兒。
直忙活到十點多,林老實才收起了計劃書。
魏明天疲憊地揉了揉額頭。
林老實看他臉色不大好,精神不濟的樣子,問道:“最近工作很忙嗎?要不今晚就別趕回去了,早點休息吧!”
“是不趕回去了,不過現在還休息不成我要在這裏找一找大姐的字跡,你幫我找找吧!”魏明天指着擺了一面牆的書架說。
林老實看着這麽多書,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魏明天卻已經蹲下了身,從最底部的架子上開始找,一本一本書的翻。
林老實走到另外一側,也從最底下開始找起。不過他沒見過魏大姐的字,也不知道她寫字是什麽風格,便問魏明天:“要找什麽樣的?”
正好魏明天翻到了一本他們小時候看過的書,魏大姐在上面塗塗畫畫過,他将這本紙張已經泛黃,書面也起了毛邊的書,遞給了林老實:“她寫的字大概就這樣。”
雖然這是三十年前的字了,不過除非特意練,一個人寫的字不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基本上能辨別出來。
林老實把書還給了他。
魏明天一邊找一邊跟林老實解釋:“重點找一找書裏面有沒有夾雜着什麽收費單,書信,日記,簽名之類的。在書上随意留的字不算,拿去對方也不會認的,也沒法證明就是大姐寫的。”
最後一句話勾起了林老實的好奇心。他問:“你現在找她的筆跡做什麽?”
打官司這個事都壓在魏明天身上,他有時候也覺得有點累,林老實問,他也就說了。
“跟楊東進他們的訴訟官司出現了點的問題。他們拿出了一封遺囑,自稱是我姐生前留下的,我懷疑這份遺囑是他們僞造的,所以向法院提出了筆跡鑒定申請。法院提出誰主張誰舉證,我得找到我姐生前留下的字跡,還是對方也沒法提出質疑,确定是大姐寫的字,來做筆跡鑒定。”
林老實聽明白了,點點頭說:“這樣啊,大姐已經出嫁這麽多年,家裏肯定很難找到她近年來的字跡。要找只能去楊東進家或是她單位找,楊東進那邊肯定把這些東西銷毀了,她單位找過了嗎?”
“找過,因為她都走兩三年了,單位那邊早将她留下的一些瑣碎物品清理了,只能找她生前留下的文字材料。但被楊東進搶先了一步,将其中兩份材料拿走銷毀了。餘下的三份,我對比過,上面只有兩個部首跟楊東進在法庭上提供的遺囑擦了個邊。光憑這一點,字跡鑒定恐怕很難出結果。”魏明天頭痛地說。
估計楊東進父子就是吃定了這一點,才會想出這麽龌蹉的招。
魏明天暗恨,卻又莫可奈何,只能埋頭找東西。
兩人忙活了大半個小時,把書架上的書都翻了一遍,也将書桌抽屜找了一圈,只找出兩封魏大姐以前寫的信,但都是很多年前的了,不符合樣本的要求。
魏明天洩氣地坐在地上,疲倦地靠在門板上。
林老實倒了一杯水給他,問道:“楊東進拿走的那兩份材料裏寫的內容是不是有跟法庭上那封遺囑蠻多重合的地方?”
魏明天思索了一下:“應該是,就是仿寫,楊東進也要有個仿照的參照物。不過具體的要去她的單位查,這些材料後來都輸入了文檔,電腦裏有備份,所以才會讓楊東進把原件拿走。”
林老實思量了一會兒,說:“假如,我們假設一下,楊東進他們要僞造你姐的筆跡立下遺囑,你認為這封遺囑最大可能是誰寫的?”
“這還用問,肯定是楊東進。他跟我姐生活的時間最長,對她最了解,也只有他才能仿寫我姐的字,楊軒那小子火候肯定達不到。”魏明天肯定地道,說完,他掀起眼皮問林老實,“你追着問這個幹嘛,莫非想到了什麽辦法?”
原本他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林老實還真點頭了。
“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行不行,明天你聽聽。”
魏明天沒抱多大希望,點點頭:“你說,我聽着。”
林老實說:“大姐已經過世兩三年,很多留有她字跡的東西都丢了,你再找下去也是徒勞。既然咱們找不到合适的字跡樣本,不如反其道而行,咱們可以申請鑒定做楊東進的字跡樣本與遺囑的字跡鑒定。一個人的書寫習慣是多年養成的,哪怕刻意改變,在不知不覺中也會帶上字跡固有的習慣和特定性!”
“你的這個想法很不錯,很有新意,不過目前法律規定,誰主張誰舉證。現在是楊東進提供了遺囑,我質疑遺囑的真實性,必須得由我來提供證據證明這一點。要想讓楊東進做字跡鑒定,除非我能證明這封遺囑有問題,這就陷入了死循環。”魏明天撐着下巴說。
林老實苦笑:“那咱們再想想,凡事只要發生過總會有痕跡。”
魏明天拍拍他的肩:“沒錯,你今天這樣的逆向思考啓發了我,肯定還有我疏漏的地方,就算現在辦銀卡交水電費等等什麽都不需要簽字了,可也有極少需要簽字的地方。我去查查她這幾年有沒有辦過什麽證件或者需要簽名的服務等等。”
這是個繁瑣的過程,但也是能找到證據的最好辦法。
魏明天通過各種渠道打聽最近幾年魏大姐有沒有辦過什麽證件,或者購買過需要送上門的大宗物品等等,同時将魏大姐的朋友圈翻了一遍。找了許久,他翻到了三年前的一條信息。魏大姐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去參加單位同事女兒婚禮的信息,照片裏魏大姐挽着另一個女同事的手站在立着漂亮婚紗照的簽到處,笑得很燦爛。
參加婚禮要簽到,送紅包為了便于新人記賬,賓客通常都會在紅包後面寫上名字,有的還會在後面寫上一兩句祝福詞。當時,楊東進并沒有跟着她一塊兒去,那紅包後面只會寫她的名字,簽到自然也是她的名字。
但就是不知道對方還保留有簽到名單和紅包紙沒有。
魏明天親自找上門,詢問此事。
紅包紙倒是扔了,不過為了以後還禮方便,簽名名單沒扔。新人還在每個賓客的簽到名字後面寫上了對應的金額,等對方有事邀請他們的時候好參考還禮。
有了魏大姐的簽名,完全可以做筆跡鑒定。
魏明天複印了一份名單留給新人,将原件帶走,拿去做了筆跡鑒定。
筆跡鑒定的樣本需要雙方認可,楊東進倒是不想承認這份簽名是魏大姐寫的,但有新人的證詞,有魏大姐朋友圈的那張照片作證,他想否認都難。
一周後,鑒定結果出來,楊東進所提供的遺囑确系僞造,不是魏大姐所書寫。
楊東進父子面如死灰,最後一絲僥幸也沒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開庭法院宣布遺囑作廢後,魏外公老兩口的代理律師提出了另外一個訴求。要求法院調查魏大姐生前名下的銀行存款、理財等非固定資産,這部分資産也是遺産的一部分,他的當事人有權要求分割這一部分財産。
這是合理要求,法院準予同意,因為調查非固定財産要花一定的時間,法院再次宣布休庭,一周後第三次開庭。
一個簡單的繼承權官司打得一波三折,費時費力,這是律師都沒料到的。不過法院已經宣布楊東進所謂的遺囑作廢,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發展,律師高興地跟魏明天走出了法院。
邊走他邊跟魏明天商量:“根據繼承法規定,僞造遺囑無效,遺囑無效部分所涉及的遺産按照法定繼承辦理。因為令尊令堂有房産有退休金,楊東進僞造遺囑的行為不屬于法律規定的嚴重情節,因而不會剝奪其繼承權。不過法院對故意隐匿、侵吞或争搶遺産的繼承人可以酌情減少其應繼承的遺産,咱們可以在這方面下功夫!”
楊東進父子倆出來就聽到這句話,頓時臉色一變。
楊東進氣得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惡狠狠地看了一眼說話的律師。
楊軒心裏也很憤怒,但大勢已去,再鬧下去也沒什麽好處。他眼珠子一轉,勉強壓下心裏的厭惡,湊到魏明天面前,讨好地跟他說:“舅舅,舅舅,我們同意和解,你要三百萬,我們給你,你撤訴吧!都是一家人,這樣鬧得多難看啊。”
魏明天譏诮地看着楊軒:“現在知道是一家人了?你口口聲聲我們無權管你們的家事,把你外公撞到時,怎麽就沒想到我們是一家人?”
楊軒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但為了錢,還是放下了身段,态度良好地說:“舅舅,這件事是我們錯了,你看在我媽的份上,就原諒我們這一回吧。”
魏明天冷冷地看着他:“現在想起你媽了。那你爸跟親家母搞在一塊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媽的顏面?有沒有想過別人在背後怎麽說你媽?你撞到你外公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那是你媽年邁的老父親?”
一連三個質問,把楊軒問得目瞪口呆,不知該怎麽回答。
魏明天嘲諷地看了他一眼。這個外甥,是越來越像他那個不着調的爸了。哎,自從大姐死後,娶了那對母女,他們父子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也許也沒變,只是以前有大姐在中間做潤滑,所以他們比較收斂而已。
魏明天惆悵地搖了搖頭,不想去看楊軒,轉身跟律師一起上了車。
留下楊軒跟着楊東進惆悵地回了家。
聽到聲音,正在哄孩子的錢玉芳馬上抱着洋洋出來,關切地問道:“怎麽樣?勝訴了吧?”
楊東進沒說話,只是啪地一聲把鑰匙砸在門口的鞋櫃上,那聲音吓到了快要睡着的洋洋。他裂開嘴,哇哇哇大哭起來。
錢玉芳一邊輕輕拍着外孫的背,安撫他,一邊嗔道:“洋洋快睡着了,你輕點!”
“要睡覺你不知道把他抱回卧室裏去啊,在外面晃蕩什麽?”楊東進沒好氣地吼道。
錢玉芳氣憤地瞪了他一眼,但見父子倆臉色都很不好看,猜測應該是今天的官司出了問題,她識趣地沒去觸這個黴頭,一言不發地回到了卧室。
等把孩子哄睡着後,錢玉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官司要輸了,那可是要給出去好幾百萬啊,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錢,這怎麽行啊?
思忖幾秒,她掏出手機悄悄給柳眉打了個電話。雖然她現在跟楊東進是夫妻,但到底是半路夫妻,這個家裏,她最親的人當然還是唯一的女兒。
柳眉接到電話後很意外:“阿軒不是說保證查不出來嗎?哎,怎麽會這樣,算了,今天下午不忙,我一會兒就回來。”
想到三百萬要拱手讓人,柳眉哪還有上班的心思,立馬請了個假,急急忙忙地趕回家。
等她推開門就聞到客廳裏全是熏人的煙味。咳了兩聲,柳眉趕緊去把陽臺上的窗戶打開,透了透氣,然後看到坐在沙發上,一支接一支,只顧着抽煙的爺倆,無語地抿了抿唇。
“爸,阿軒,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去做,等一會啊!”柳眉很聰明,她沒有提官司的事,先去廚房裏把米飯蒸上,然後泡了一壺楊東進最喜歡的大紅袍,端出來,放到兩人面前。
抽了那麽多煙,兩人的嗓子也确實有點不舒服,紛紛扔了煙頭喝茶。
等柳眉做好飯端上桌,兩人的情緒已經有所緩和。
這時候柳眉才問:“怎麽啦?今天進展不順利嗎?”
楊軒用筷子戳着雪白的米飯,有些喪氣地說:“鑒定結果,遺囑系僞造,無效。更糟糕的是,舅舅要求分不固定財産,而且因為我們僞造遺囑的事,可能在法院判決時還會酌情多分配一些給他們。”
柳眉聽得心疼極了,秀氣的眉擰做一團:“那大致得給他們多少錢啊?”
楊軒不用算都知道,他媽死後,他結婚生孩子還有其他的事,七七八八的算下來,這兩年他們家應該花了近百萬,再加上他爸手裏的存款。也就是說,他媽去世的時候,家裏大概有三百萬左右的現金,三百萬的四分之一,七八十萬吧。再加上因為他們遺囑造假的事,可能會多分一點給魏家。
“大概四五百萬吧!”
楊軒報出的這個數字讓柳眉母女齊齊瞪大了眼,驚呼出聲:“怎麽會這麽多?不是說三百萬的嗎?”
停頓片刻,她又撇了撇嘴有些懊惱地嘀咕:“早知道當初還不如給他們三百萬算了!”
這是埋怨他?一直沒吭聲的楊東進重重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柳眉吓了一跳,緊張地看着他:“爸……”
楊軒給她使了一記眼色,示意她別說了。出了這種事,誰心裏好受啊,他爸現在肯定比誰都後悔。
因為這一出,接下來桌子上除了碗筷碰擊的聲音外,再無其他。
吃了有史以來最安靜的一頓飯,楊軒站起來準備下午還是去上班。家裏這種氣氛實在是令人不舒服,他實在不想呆在家裏了。
可他剛站起來就被楊東進叫住了。
楊東進說:“正好柳眉也回來了,咱們全家都在,正好讨論讨論這個事。具體的情況,玉芳、小眉,你們也都聽阿軒說了,你們是什麽意見?”
“我們都聽爸的。”柳眉撫了撫鬓角乖巧的說,同時還眨了眨眼,示意她媽別吭聲,免得撞槍口上。
楊東進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小眉你一向識大體,應該明白我就阿軒這一個兒子,以後家裏的一切都是你們的。說是從我這兒分,實際上還不是從你們身上割肉。咱們家根本拿不出四五百萬的現金,一旦法院宣判,那就只能賣房子了。”
這一點,柳眉也同意。她聰明地道:“爸,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咱們都是為了這個家。”
楊東進贊許地看着她:“我是想,咱們得想個辦法,哄哄魏家老兩口還有魏明天那個多事的東西,看能不能讓他們答應簽放棄房子的協議,再不濟,也達成庭外和解,将損失降到最低。”
這跟她們母女有什麽關系?柳眉心裏咯噔了一下,眼神還是專注地望着楊東進,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楊東進環顧了三人一眼,說道:“我想暫時跟玉芳領個離婚證,等這個事過去之後再複婚。楊軒好好去他外公外婆面前求求饒,兩個老人心軟,假以時日,一定會答應撤銷起訴的!”
此言一出,一室寂靜,其中尤其以錢玉芳的反應最大,她眼前一黑,身體一個趔趄,搖搖欲墜,柳眉連忙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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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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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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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