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被抛棄的繼父(完) (1)

又等了一個星期, 楊軒還是沒給她發過任何的信息, 甚至都沒問過洋洋一句, 這是連孩子都不顧了啊!

柳眉有些沉不住氣了,權衡利弊許久,她決定回去看看楊東進父子倆究竟在搞什麽鬼。

為此,她連借口都找好了,就說自己有張銀行卡放在家裏了, 要急用, 所以回去拿。

這天, 柳眉提前了一會兒下班, 回到家, 推開門,家裏除了亂了一點,髒了一點, 似乎沒什麽變化,仿佛她們母女和洋洋在不在都不會這爺倆産生什麽影響一樣。找了一圈,她也沒看到有陌生女人出入家裏的痕跡,整個家裏看起來, 倒像個邋裏邋遢的單身漢在過日子。

見狀,柳眉心裏松了口氣,還好,楊軒沒生出什麽花花腸子。她撇了撇嘴,做戲得做全套,既然說好回來拿銀行卡, 她當然要去拿,萬一待會兒撞上楊軒,也好有說辭。

掠過客廳茶幾上那一堆花生殼和塑料袋,柳眉推開了卧室的門進去找銀行卡。

自己的東西放哪兒自己最清楚,柳眉很快就找到了銀行卡。不過她沒走,因為她看到了衣櫃裏面那一堆衣服。她跟錢玉芳還好,有三兩件衣服,能替換得過來就行了。可洋洋不行,小孩子天天到處跑,飯也吃不好,很容易弄得滿身都是,有時候還會尿褲子,一天總要換好幾身衣服,酒店裏又不好晾曬,帶的那幾套衣服根本不夠穿。

既然回來了一趟,那就順便帶一點,尤其是褲子多拿幾條過去,也免得買了。她找了個塑料袋,蹲在衣櫃前,開始收拾洋洋的衣服。

忽然,外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柳眉拿起衣服的手一頓,扶着衣櫃,想站起來瞧瞧是誰回來了,卻聽到了楊東進高興的大嗓門:“來,阿軒,咱們爺倆今天繼續喝,我今天買了鹵豬耳朵、烤鴨,還有燒雞和花生米,都是你喜歡吃的。”

楊軒也回來了?瞧他們爺倆歡喜的模樣,似乎自己母女和洋洋不在,他們還更逍遙自在一些。

柳眉心裏不忿,把手裏的衣服當楊軒父子,使勁兒揉了揉。

外面,楊軒坐了下來,接話道:“爸,派出所那邊還沒消息嗎?人都抓到十來天了,這錢都沒找回來,能找得回來嗎?”

楊東進心裏也沒譜。起初,警察告訴他,小雨落網的時候,他自是信心滿滿,覺得人都抓到了,錢自然也能要回來了。可随着時間的流失,都過去了這麽久,警方那邊都還一直說在追查中,他也不安起來。

可當初他在兒子面前話說得那麽滿,現在自然不能在警方都還沒結論之前就先拆自己的臺了。

“來,先喝酒,肯定沒事的,人都抓到了,還追不回來錢嗎?”楊東進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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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軒将信将疑,可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只能等。

在卧室裏的柳眉聽到這個消息,怒不可遏,好個楊軒,連那個女騙子落網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她,他想幹什麽?眼裏還有沒有她這個老婆?

就在柳眉生悶氣的時候,楊東進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見狀,楊東進可激動了,連啃雞爪子的心情都沒了,忙不疊地放下了手裏的食物,抓起紙巾擦了擦手,含糊不清地說:“電話,警察打來的!”

楊軒也高興死了,立刻放下了手裏的啤酒,眼巴巴地盯着楊東進。

楊東進激動地接起了電話:“對,是我,追回來了,真的,太感謝你們了,同志……啊,只有110萬啊,那還有840萬呢?這樣啊。”

他的聲音從最初的激動、興奮,到後來的失落。

楊軒把他的情緒轉化看在心裏,跟着着急,等他一挂斷電話就急切地問道:“爸,是錢找回來了嗎?找回來了多少啊?”

楊東進失魂落魄地說:“只有110萬,剩下那840萬有一部分被他們揮霍花掉了,還有一部分被轉移到了海外,找不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楊軒心裏的失落不是一星半點。他愣愣地盯着桌面看了幾秒,然後拿起啤酒罐猛灌了一口,不解氣,喝完一罐,又開了一罐,只喝悶酒不說話。110萬,總共才找回來這麽一點零頭!

就找回來這麽一點錢,楊東進心裏的難受不比楊軒少。他拿起啤酒喝了一口,說是安慰楊軒,但更像是安慰自己:“總比一分錢都找不回來的強,明天咱們準備好證件,去公安局把錢領回來吧。”

楊軒又抿了一口酒,悶悶地點了點頭:“嗯。”

然後兩人都沒有說話,客廳裏只有易拉罐開啓的響聲和嚼東西的聲音。

此時,柳眉也沒心思收拾衣服了,她坐在地上,床剛好擋住了她的身體,楊軒父子在客廳也看不見。

猶豫片刻,她背靠着床沿掏出手機,調成了靜音,找出一張前兩天給洋洋拍的照片,發給了楊軒。

聽到信息提示音,楊軒單手拿起手機,滑開一看,綠蔭下,斑駁的陽光從葉縫中撒下來,星星點點,打在洋洋瓷白的臉上,細得連毛孔都可見,他穿着一雙棕色的學步鞋,搖搖晃晃地走在落葉上,因為走得不是很穩,渾身都在擺動,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企鵝。

這麽久沒見到兒子,猛然看到照片,楊軒心裏難得的生出幾分柔情,臉上緊繃的線條柔和了一些,定定地看着照片,舍不得挪開目光。

察覺到他的反常,楊東進将啤酒罐放在桌子上,掀起眼簾瞥了他一記:“看什麽呢?”

“洋洋的照片。”楊軒把手機遞給他。

楊東進看到大孫子,糟糕的心情也稍微緩和了一些,定定地看了幾秒說:“明天去公安局辦完了事後,就把洋洋接回來吧!”

“嗯。”楊軒應了一聲,把手機放在茶幾上,繼續吃肉喝酒。

在主卧裏聽到兩人談話的柳眉,心涼了半截。

她又不傻,結合父子倆剛才的這番說辭和這段時間楊軒反常的舉止,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那個女騙子不是這一兩天才落網的,早就被抓了,他們爺倆卻一直瞞着她,打算去公安局把找回來的錢領了才接她們母子回來,這意思夠清楚了。說白了,還不就是防着她們母女,尤其是防着她柳眉嗎?

好個楊軒,他爸老不修,不學好,被小保姆騙光了錢,他不防他爸,反而跟他爸沆瀣一氣,防着她們母女,這日子沒法過了!

柳眉蹭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将收拾好的衣服連同袋子全砸在了地上。

聽到主卧裏傳來響聲,楊軒站了起來,頭一偏,望向主卧的方向,然後就跟雙目噴火的柳眉撞上了。

他蹙起了眉頭,驚訝地問:“你怎麽回來了?”

柳眉冷笑:“對啊,這是你的房子,我确實不該回來,我現在就走!”

她說着将放在衣櫃最下方的銀色行李箱拖了出來,将自己的衣服一股腦兒地往裏面塞。

楊軒見了,意識到她把剛才他們父子倆的話聽了去,不由急了,跑過去,抓住柳眉的胳膊:“小眉,老婆,咱們有話好好說,你收拾東西幹嘛呢?對了,怎麽就你一個人,媽還有洋洋呢?”

柳眉不理睬他,甩開了他的手,把冬天的大衣也往行李箱中塞。

楊軒沒轍,在一旁哄道:“老婆,你這是幹嘛呢?生氣我沒去接你們啊?那不是你不接我電話嗎?走,咱們一起,去把媽和洋洋接回來。”

柳眉看他還在裝糊塗,将行李箱重重往他那邊一推,撞在他的腿上,火大地說:“楊軒,夠了,咱們離婚,你跟你那個不像話的爹過吧!”

“不是,小眉,好好的離什麽婚啊,你別說傻話了。”楊軒拉住她,說好話認錯,“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吧,咱們還有洋洋呢,離了洋洋怎麽辦?”

是啊,離了孩子怎麽辦?這是柳眉遇到的最大難題。要孩子吧,她沒房子,帝都的生活成本多高啊,随便租個兩室的房子都得好幾千,一家三口還要吃飯,以後洋洋還要上學,她的工資估計也就維持最基本的開支,剩不了多少錢,就更別提什麽有質量的生活了。

而且帶着母親和孩子,她也別想再找什麽更好的對象了。可不要孩子,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母子親情,就這麽舍了嗎?

瞧柳眉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楊軒知道孩子是她的軟肋,繼續拿洋洋來勸她:“為了孩子,你就別跟我生氣了,好不好?咱們好好過日子吧。”

誰料,柳眉蹭地擡起了頭,目光如刀:“楊軒,想不離婚,也可以,讓你這個攪屎棍的爹滾出這個家,否則,這個家裏有他就沒我。”

“你,柳眉,他是我爸……”楊軒讪讪地說。

在外面聽到戰火燃燒到他身上的楊東進不服氣地走了進來,煽風點火:“阿軒,她要離就離呗,你有房子有車,還有穩定的工作,還愁娶不到老婆嗎?我跟你說,這些女人就是被慣的,屁錢沒有,在家什麽都不幹,譜還擺得老……”

瞧柳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楊軒怒了,厲斥道:“閉嘴,這沒你的事,你不要瞎摻和了好不好?你現在什麽毛病?巴不得自己兒子離婚,自己孫子沒媽是吧?”

訓斥完了楊東進,楊軒扭頭,對柳眉說:“爸他老糊塗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柳眉冷冷地點頭:“沒錯,他确實老糊塗了,不然怎麽會被個女人哄得找不到北,将一輩子的積蓄都搭了進去呢?對外面的女人掏心掏肺,對自己的兒子卻防得像賊一樣。自己被女人騙了,就開始仇視女人,仿佛看全天下的女人都是騙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蒼蠅不叮無縫蛋,自己不一把年紀了還為老不尊,一肚子的花花腸子,至于有今天嗎?”

被兒媳婦這麽不留情面的奚落,楊東進面子上挂不住,沖上前來就要打柳眉:“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柳眉好歹一職場白骨精,怎麽會怕這麽一個糟老頭子。她擡起下巴,眼神帶着挑釁:“我再說一遍也一樣,你就是為老不尊,自己不像話,還把兒子帶得不像話,打啊,你敢打我,我馬上報警……”

見兩人之間火星子直濺,随時都有燃起來的可能。楊軒慌了,趕緊攔在兩人之間:“好了,好了,你們倆都少說兩句行不行啊?爸,你回你房間去,這是我跟小眉的事,你就別瞎摻和了。”

被兒子一兇,楊東進不滿地瞪了柳眉一眼,讪讪地背着手走了。

沒了他在一旁攪局,柳眉的心情并沒有轉好,想到楊軒對她的防備,想到以後要跟楊東進這樣的爛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她就渾身不舒服,睨了楊軒一眼,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楊軒趕緊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了賓館。

為了省錢和方便照顧孩子,柳眉開的一間雙人房。

他們推開門的時候,錢玉芳剛好把孩子哄睡着,見兩人臉色難看的進來,猶豫了一下,她決定給小兩口騰出點空間,遂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手機和錢包說:“小眉,我下樓去買點東西。”

柳眉也不想在錢玉芳面前跟楊軒吵,遂點頭應好。

錢玉芳推開了門下樓,等出了賓館才發現,外面天已經黑了,大街上到處閃爍着各色的霓虹燈,閃耀、奪目。對城市青年來說,夜生活才剛開始。可對錢玉芳這樣一個在農村習慣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中老年婦女而言,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吹冷風可不是什麽好事。

她有些無所适從,不知道該往哪兒去。

猶豫了一下,她走了幾百米,到了旁邊一家超市裏逛逛。

超市裏賣的東西很多,要是以往,她肯定會撿着打折比較劃算又常用的東西多買一點,囤起來,以後用。

可現在,他們住在賓館裏,那不是自己的家,不用做飯,自然很多東西都用不上了,買回去除了浪費錢和占地方,沒別的用途。

所以錢玉芳推着手推車在超市裏逛了一圈,最後什麽都沒買,推着空空的購物車出來。

重新站到馬路邊,錢玉芳看了一眼時間,才晚上八點多,柳眉沒給她打電話,估計是還沒談攏,她也不方便回去。這附近不是居民區,而是商業區,到了晚上,人不少,但來來往往的都是行色匆匆的年輕人,找不到跟她一樣無所事事又不知往何處去的中老年人。

錢玉芳仰頭望着路燈撒下來的橘色光芒,頭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在城市裏房子的重要性。有了房子,在這偌大的城市漂泊的人才有了歸宿,有了根,否則就像浮萍一樣,沒有着落。

她似乎漸漸地理解了女兒對房子的執念。

可同時也無比清晰地認識到,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裏,她要生存下去有多艱難。這一刻,她不禁有些懷念曾經在鄉下的生活,雖然清貧,但心裏踏實、安寧。丈夫掙得不多,可掙多少都拿回家給她。女兒上了大學,在城裏安家落戶,大家都說她有福。可現在呢?

如果她當初沒進城,還繼續跟林老實一起留在鄉下,會不會比現在更好一些?錢玉芳不知道,但至少不會生出這麽多的事。

再留在這裏,也是給女兒增加負擔。女兒好不容易在城裏立了足,難道她真的要搞得女兒女婿都離了婚嗎?

錢玉芳在心裏下了決定。

又在外面吹了一個小時的冷風,柳眉才給她打電話過來,問道:“媽,你在哪裏?怎麽還不回來。”

“我在外面逛逛,這就回來。”錢玉芳挂了電話,提起蹲麻了的腳回到了賓館。

楊軒已經走了,房間裏只有柳眉一個人,橘色的燈光打在她緊蹙的眉頭上,顯得有些苦大仇深。

錢玉芳心裏忐忑,小心翼翼地問道:“小眉,你跟阿軒沒談攏嗎?”

柳眉按住額頭,沒有說話。

錢玉芳站在一邊,猶豫了幾秒,說道:“小眉,我回鄉下去吧。以後讓楊東進看着洋洋,那到底是他的親孫子,他不會苛待洋洋的。現在洋洋一歲多了,等明年就可以送進托班了,也就一年的時間。”

柳眉擡起頭,苦笑着說:“媽,跟你沒關系,是我跟楊軒有分歧,我準備跟他離婚。”

“啊,離婚?那洋洋怎麽辦?”錢玉芳擰着眉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正甜的外孫,一臉為難。

柳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給楊家吧,他們有房子,洋洋跟着我也是受罪。”

剛才楊軒來找她,她提出,楊東進搬出去在附近租個房子住,那110萬放在她這兒,兩口子再努力攢點錢,看看過幾年能不能想辦法買一套偏僻一點的小房子。但楊軒怎麽都不肯把她那110萬放她這兒,相反,還要她以後承擔生活費,每個月交多少家用,說楊東進搬出去住後,家裏少了進項,她得補上。

出了家用,她一年還能攢多少錢?柳眉當然不願意,經過這些事,她已經看清楚了,楊家父子拿她當賊一樣防着,這樣過下去也沒意思。

柳眉心灰意冷,對楊軒也越發不耐,直接提出了離婚,氣得楊軒拂袖而去。

但柳眉并沒有改變想法,她準備明天就去找律師咨詢,如果離婚,她能在這段婚姻中得到什麽。

柳眉真的是個說幹就幹的女人,第二天就從律師那兒了解到,她現在跟楊軒離婚,可以分配到兩筆財産。其中一筆是他們結婚這三年多以來,楊軒還貸的那部分財産的一半,估計在一二十萬之間。另外一筆錢是楊軒母親死後,留給他的遺産的一半。

根據婚姻法,婚姻期間內,夫妻雙方繼承所得的遺産,屬于夫妻共有財産。楊軒母親死的時候,她剛跟楊軒結婚沒多久,楊母生前又沒有特意立遺囑,指明財産只能由楊軒繼承。所以她也有份,按照法律規定,她大概能分走七八十萬的遺産。

也就是說,離婚,她也可以打官司,分到一百萬左右的財産。

知道這個結果,柳眉臉上的愁色盡消。有了這一百萬,她再攢一點,過幾年,就可以付個首付在郊區買一套小房子,好歹也在帝都有了一份安身立命的資本。

這麽一想,離婚似乎也沒那麽難受了。

她收斂起了糟糕的心情,去租了一室的房子,将洋洋送了回去,一并送回去的還有一份離婚協議書。

楊軒接到離婚協議書,暴跳如雷。他不答應離婚,也不肯妥協。

柳眉放話要起訴離婚,兩口子三天兩頭打嘴仗,搞得柳眉經常憋了一肚子火,脾氣也越來越差,有時候無可避免地發洩到錢玉芳身上。

現在孩子送走了,錢玉芳天天窩在柳眉租的這二三十平米的小房子裏。這房子很小,連客廳都沒有,就只有一張床,一張小沙發,還附帶了個衛生間和做飯的小廚房。

因為沒了孩子,錢玉芳出去也跟其他的老人搭不上什麽話,只能經常呆在出租屋裏看看電視,發發呆。時間一長,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廢人,過得很壓抑。

不想呆在出租屋裏發呆,也不想再留下給女兒添麻煩。錢玉芳找了一天柳眉心情比較好的時候說:“小眉,你給我買張票吧,我回鄉下,在村子裏蓋兩間磚瓦房。家裏還有地,我可以自己種點吃的,再養點牲畜,夠自己吃了。”

柳眉有點糾結:“可是,媽你的身體不好,我哪放心讓你一個人在鄉下呢?你就留在城裏吧。”

“沒事的,真有什麽事,還有鄰居呢,他們會搭把手的。”錢玉芳堅持。

柳眉想了想,沒孩子,她媽在城裏确實沒事幹。自己每天工作很晚才回家,也沒時間陪她,回到鄉下熟悉的環境,還有那麽多認識的人,她可能真的會開心點。唯一的顧慮就是沒人照應她,哎,要是林老實還在鄉下就好。

這一刻,柳眉想起了林老實的好。

但想起林老實來城裏幹的這一堆好事,她又瞬間把這個念頭甩了出去。

當天晚上,柳眉就在網上給錢玉芳買了周六早上的高鐵票,又聯系了老家的人去高鐵站接她。

周五,等柳眉去上班後,錢玉芳也出了門。

她循着上回的記憶,找到了楊家的小區門口,問人借了手機,給林老實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自己在小區外等他。

林老實接到短信本不想理錢玉芳的,可又擔心待會兒魏外公老兩口出來買菜散步看到她影響心情,索性掉頭回了小區。

林老實把車子停在路邊,打開車門,招呼錢玉芳:“上來。”

錢玉芳詫異地看着停在眼前的黑色小汽車,局促不安地彎腰坐進了車子裏,然後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林老實:“你學會了開車?”

林老實把車子開到一處僻靜的路邊停下,沒有回頭,是從後視鏡裏看着錢玉芳問:“你找我做什麽?”

錢玉芳摸着光滑的皮革座椅,聞着車子裏散發出來淺淺檀香,第一次在林老實面前生出自卑的念頭。此刻,她無比清晰地認識到,女兒說得對,林老實已經不是過去鄉下那個林老實了。

這樣的林老實對她來說,有比以往更強的吸引力。她擡起頭,耍了個小心眼,可憐兮兮地說:“阿實,我離婚了,要準備回鄉下了。”

林老實輕笑:“你特意跑過來就是找我說這個的?那我該怎麽說,一路順風?”

錢玉芳臉一白,緊抿着唇,握緊了手。果然,小眉說得沒錯,他都是騙自己的。

林老實沒興趣對一個中年婦女落井下石,他指了指馬路對面:“那裏就有公交車,你自己回去吧!”

錢玉芳偏頭看了一眼公交車站,抓緊椅背,急促地說:“阿實,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進城,咱們是不是還好好地呆在村裏,就像過去那樣簡單幸福!”

聽到這句話,林老實譏诮一笑,側頭,給了她一個自上車以來唯一的正眼,直白又殘酷地戳破了錢玉芳的做戲:“你真的忏悔嗎?不是,如果你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你應該先關心關心我腦子裏的這顆腫瘤才對。錢玉芳,虛情假意蒙得了人的眼,蒙不了人的心,你好自為之!”

“阿實,不是的,我……”錢玉芳急急替自己辯解。

但被林老實幹脆利落地打斷了:“沒有如果,即便有,假如我在鄉下,你們母女會拿出幾十萬給我動手術,好好在醫院照顧我嗎?不可能,你們舍不得,結局不會有什麽不同。下去吧,別把自己弄得太難看!”

錢玉芳被林老實怼得臉色乍請乍白,灰溜溜地下了車,及至回了家也沒敢把這件事告訴柳眉。

次日,柳眉把錢玉芳送到車站。

母女倆在候車室依依惜別。錢玉芳坐上了回鄉的列車,眼看熟悉的風景不斷地往後退,高樓大廈變成了無邊無際的綠色原野,心底一片蒼涼。

她成為城裏人,過上更好生活的夢就這樣斷了,只能灰溜溜的回鄉下,比之從前都不如。因為以前在鄉下還有林老實陪着她,給她遮風擋雨,而從今往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來時有多風光,多得意,回時就有多狼狽,多忐忑。錢玉芳頭埋在兩膝之間,壓抑地低泣起來。

***

“病人腦子裏腫瘤快壓到視神經了,我們建議林先生盡快動手術,否則可能會失明。”醫生拿着CT報告,嚴肅地建議道。

陪林老實來的魏明天聽了醫生的話後,推了推走神的林老實:“阿實,想什麽呢?醫生的話都聽到了吧,我建議你還是動手術,別拖了,不然以後看不見,太不方便了。”

林老實在跟系統溝通。

系統:恭喜宿主,任務完成,獲得願力1,總願力3,還要繼續任務嗎?

林老實:我可以留下來照顧老兩口歸西了再繼續下一個任務嗎?

系統:可以!

既然要留下自然不能失明。林老實擡起了頭笑着對魏明天說:“我也覺得動手術比較好。”

當天,林老實就住進了醫院,手術的時間定在次日中午,主刀的是這方面的資深專家,醫術精湛。

次日上午,魏外公老兩口大早就來了,他們在病房裏陪了林老實半天,直到把他送進了手術室。

這場手術從中午持續到晚上七點多,整整持續了七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才打開。

魏外公拄着拐杖,着急地上前問道:“怎麽樣,還順利吧?”

“手術很順利。”醫生揭下了口罩,笑着說道,“老人家不必擔心,等了一下午了吧,回去休息吧,病人今晚還要觀察一夜,你們明天再來看他吧。”

聞言,魏外婆雙手合十,激動地說:“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術後,林老實在醫院住了十天,出院又休養了兩個月,等身體徹底恢複後,他繼續投入到了工作中。白天工作,晚上回來陪老兩口。

五年後,林老實在醫院送走了魏外公。

臨走前,魏外公握住林老實的手艱難地說:“阿實,幹媽就交給你們了……”

又過了兩年,魏外婆壽終正寝。她是帶着笑走的:“我要去找你們爸了,老頭子肯定等我等得很着急。明天,阿實以後就交給你了……”

魏明天握住她的不住地點頭:“嗯,媽,你放心,阿實哥給你和爸養老送終,他就是我的親哥,只要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缺了他的!”

魏外婆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料理完她的後事後,魏明天根據二老的遺囑,将老兩口攢了一輩子的存款,一張四百多萬的存折交到了林老實的手上。

“阿實,爸媽的房子留給你住,這筆錢給你養老。這是爸媽的心意,拿着。”

林老實沒接,眼神望向虛空的一點說:“錢你和小妹平分了吧,我也該走了!”

“什麽?”魏明天詫異地看着他,“你要去哪兒?”

林老實笑笑沒說話:“你很快就知道了。”

三日後,一則新聞被推送到頭條,垃圾回收app的創始人,綠色環保的先行者林老實先生宣布将名下所持有的股份全留給明天公益基金,用于救助失學兒童和經濟困難的孤寡老人。此舉創下了國內本年度個人慈善捐贈的最高記錄……

“哇塞,林老實,這個人的名字可真土!”

“土什麽土,人家可是手握價值上億股份的大老板,去年上市的,要我有這麽多錢,讓我叫蔣老實也行。”

“得了吧,改個名字就想發達,你咋想那麽美呢。不過我看過報道,這個林老實可是個能人,他是個農民工,五十多歲才開始創業,一輩子無兒無女也沒老婆,所以才能這麽看得開,年紀大了,就把自己畢生的財富都捐出去。”

“他怎麽就沒娶老婆呢?”

“哈哈哈,蔣哥,就是人娶了老婆,你再投胎也來不及了啊!”

啪,一堆文件砸在桌子上,打斷了衆人的議論。

蔣哥幾人面面相觑,悄悄撇嘴,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後在小群裏瘋狂地發信息。

“誰又惹到她了,她又在辦公室發瘋!”

“沒有吧,誰知道呢,說不定又跟她老公鬧離婚了!”

“可能更年期了吧,這柳眉仗着自己年紀大,資歷老,譜比總監擺得還大,無語!”

“算了,算了,大家要體諒一個跟老公離了七八年婚都還沒離的女人。”

“得了吧,真要離怎麽可能離不了,我看她這是狼來了,可惜次數多了,誰都不吃她這套!”

……

柳眉當然不是故意拿離婚威脅楊軒。而是楊軒拖着不肯離,也不肯給她錢,還把那110萬轉到了楊東進名下,說他的那份遺産被人卷跑了,他自己都沒有,拿什麽分給柳眉。

兩口子為了財産的事吵得不可開交。因為財産一事分歧太大,離婚的事也一拖再拖,最後把柳眉也拖疲軟了,加之楊軒又觍着臉跟她求和。那一陣,剛好遇到房東要賣房,賠錢讓她搬出去,倉促之間不好找房子,柳眉又跟楊軒回去了。

于是兩口子就持續三天兩頭吵架鬧離婚,又時不時地和好,搞得柳眉成了不少人眼中的笑話而不自知。

不過今天柳眉之所以生氣發火,不是因為楊軒,而是因為那條推送的新聞。林老實竟然将高達九位數的財産都捐出去了,捐出去了……

如果當初她沒跟林老實斷絕關系,這些錢就都是她的了,她還何必為了一百萬跟楊軒扯皮,早把楊軒給蹬了。

柳眉一想到自己跟巨額財富擦肩而過,一輩子就只能這樣了,心就像是被挖了一塊似的,難受極了,她用力将桌上的文件全掃了下去,發出痛苦的尖嘯。

無邊的悔恨湧上心頭,她這輩子過成了這樣子,搞得快四十歲了,還一無所有,只有一段支離破碎的失敗婚姻和兩看兩相厭的怨偶。

***

火車站,魏明天兄妹依依不舍地看着拎着銀色箱子的林老實:“你真的要走?留下吧,你回去也沒親人,在帝都還有我們。”

“我想回去看看我姐姐。”林老實朝他們揮了揮手,“再見!”

魏明天兄妹舉起了手:“再見,你多保重,家鄉呆不習慣了,就回來。爸媽的房子一直在那兒,你可以住一輩子!”

“好。”林老實笑笑,上了高鐵,站在空無一人的車門處,玻璃上倒影出他的模樣,越來越淡,越來越模糊,最後化為虛無。

……

“阿實,阿實,你沒事吧?”

焦急的呼喚,叫醒了林老實,他面前是一張長了不少痘痘的大餅臉。

瞧見他睜開眼,大餅臉松了口氣,松開了扶着他的手說:“你怎麽那麽不小心,走個路也能撞上。”

林老實擡起手摸了摸額頭上的包,龇了龇牙:“沒事,只是撞了一下!”

說話間,他的眼珠子不停地轉動,打量着四周的環境。這是一處陳舊的樓梯,樓梯上黑乎乎的,白色的牆壁泛黃,上面還有不少黑色、黃色的點點,顯得這地方更加的破舊了。

往上走,到了三樓,林老實透出窗戶望去,看到了密集的三四層小樓,斑駁的牆壁,雜亂無章的垃圾堆和狹窄的道路。他迅速确定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城中村的一處民居。

腦子裏排山倒海般湧入的記憶也證實了這一點。

原主是個剛考完研的大四學生,被高中下鋪玩得極好的同學邀請去玩。想着辛辛苦苦學習了大半年,一朝考完,總算能松口氣了,沒有任何戒心的原主便答應了,買了張火車票去C市準備找好哥們玩一個星期,再回家過年。

不曾想,竟被同學騙進了傳銷窩,這個年自然也沒法回家過了。

更糟糕的是在組織裏呆了一個多月後,他也被洗腦,打電話給了父母,讓父母轉錢給他。

他父母接到電話後,馬上明白他被騙進了傳銷,這時候,他的考研成績也已經出來了,筆試成績第一名,十拿九穩能進專業前幾的名校,前途一片光明。

父母知道這個消息後,猶豫了很久,為了讓兒子能夠趕緊回來,別耽誤了複試,把錢轉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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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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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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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