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陸知着自己吃了點東西就去幫賀見微招呼前來送殡的人, 這時候太早了,即便是夏天, 清晨的空氣也冷得讓人發抖。

賀見微安排好一切,這才上了車,車是楊星河開的, 旁邊坐着楊星河的妻子,陸知着坐在後面等着賀見微上車。

賀見微剛一坐下, 陸知着就把手裏的早點塞到他手裏,“吃點, 墊墊肚子。”

賀見微心頭一暖,精疲力竭的靠到陸知着的肩頭, 不知不覺間陸知着的肩膀已經越來越厚實了, 他還記得去年在他家裏看電影的時候,他裝睡靠在陸知着的肩頭,那時候不僅高度不對, 也很單薄。

現在靠在陸知着的肩頭,賀見微卻已經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你吃了嗎?”賀見微問道。

“吃了。”陸知着幫他拿着豆奶,時不時喂賀見微喝兩口, 以免他噎着。

“困就靠着我睡一會兒。”陸知着将外套披在賀見微的肩上, 裝早餐的小袋子放在一邊一會兒拿下去扔。

賀見微睡不着, 他這些日子以來根本沒有怎麽睡。

“我靠一會兒。”賀見微靠在陸知着的肩頭, 閉上眼睛養神,他貪戀陸知着的溫暖,即便只是靠一靠也會讓他心裏舒服許多。

賀見微一行人到達殡儀館, 外面的天還是黑的,冷風吹在臉上,冷得人直打哆嗦。

賀以良燒的是頭一爐,所以這時候殡儀館根本沒什麽人,賀光儒捧着賀以良的遺像走在最前面,後面跟着吹吹打打奏哀樂的人。

賀見微仰頭看着灰蒙蒙的天,仿佛看不見頭。

舉行完道別儀式,殡儀館的工作人說親屬可以再最後再看一眼,賀光儒和楊佩儀抱着賀以良的遺體嚎啕大哭,一旁的楊星河,窦敏芝,闫鴻飛他們也哭得稀裏嘩啦,火化室裏塞滿了人,哭泣的聲音越來越響。

只有賀見微眼睛通紅,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他像是只困獸,無聲的歇斯底裏着。

陸知着站在他身旁,握緊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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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微,爺爺要去見小柔了。”

“見微,你要開心啊。”

“見微,爺爺走了……”

賀見微喉嚨發緊,死死的咬着牙齒,一瞬不瞬的盯着賀以良的遺體。

爺爺,您走好。

……

賀以良的骨灰放進了他和傅景柔的夫妻墓裏,也算是了卻了賀以良的心願。

賀見微和陸知着走在最後面,忽然賀見微拉着他往回走,然後噗通一聲跪在賀以良和傅景柔的墓前。

“奶奶,這是陸知着,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爺爺,您也見過他,我現在已經把人追到了,您記得告訴奶奶,他很好很好,您終算是得償所願了,記得保佑我得償所願。”

陸知着握了握賀見微的手,說:“會的。”

忙完賀以良的後事,賀見微精疲力竭的回了賀以良的房子裏,陸知着扶着他進了房間。

“去洗個澡吧。”陸知着蹲在他面前說道。

賀見微坐在床前,精神有些恍惚,頭頂的光是柔和的,打在陸知着白皙的臉上,給他的灑上滿眼的溫柔。

賀見微點了點頭,進了浴室,陸知着看着他的背影很害怕他在浴室裏摔了。

他知道這種傷痛只能靠時間去抹平,但看見賀見微精神恍惚的樣子,心裏還是一陣刺痛。

陸知着下了樓,準備給賀見微熱點牛奶,讓他喝了好入眠。

賀見微洗了澡出來,頭發還在滴水,陸知着見了連忙拿來毛巾給他擦頭發。

“頭發還是濕的,不擦幹容易頭疼。”陸知着耐心的給他将頭發擦幹。

賀見微嗅到空氣中有一股奶香,“你在熱牛奶?”

“嗯,喝了會容易入眠。”

賀見微想說什麽牌子的牛奶都救不了我,但這是陸知着的一片心意,他自然不能說出這種話。

賀見微趁勢抱住陸知着的腰身,在他的脖頸上蹭了蹭,“你怎麽這麽好啊,我的小朋友。”

陸知着并不覺得這有什麽,他是賀見微的男朋友,照顧他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大朋友,不要撒嬌了,喝了牛奶快去睡覺。”

陸知着睡前有喝牛奶的習慣,他和賀見微一人喝了一杯牛奶,便趕賀見微上樓去睡覺,自己在樓下将杯子洗了。

賀以良家裏收拾出來的房間有四個,賀以良一間,賀見微爸媽一間,賀見微一間,還有許阿姨一間,別的客房都沒有收拾出來,其它三個房間,哪一個陸知着都不可能去住,自然只有和陸知着睡一間。

他們倆之前沒有睡在一張床上過,之前出去玩一直都是住的标間,他們才确定關系出去度假那會兒也是住的套房,今晚還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可惜時間不對,兩人誰都沒有旖旎的心思。

賀見微睡不着,一直閉着眼睛沒有動彈,他怕把陸知着吵醒。

他大概躺了一個多小時,意識還是清醒的,忽然他感覺到背上一熱,腰身便被人抱住了。

陸知着擠進賀見微的涼被裏,摟住他的腰,将他貼緊自己。

“翻過身來,我給你唱歌。”陸知着低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原來陸知着知道他一直沒有睡着。

賀見微沒有動彈,陸知着卻忽然伸手撐在他旁邊,然後一個翻身,越過他的身體,翻到他面前。

黑夜裏,賀見微目瞪口呆的看着陸知着,這是什麽騷操作?

陸知着與賀見微面對面側躺着,他伸手将涼被拉到身上蓋上。

“賀叔叔,你不乖。”

賀見微發現他的少年,越發膽大包天了,調.戲他賀叔叔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陸知着将手搭在賀見微的腰上,微涼的手指從他的衣角下滑進去,摸到賀見微腰上的皮膚,那股涼意讓賀見微不禁挺直了腰身。

“涼。”賀見微提醒道。

陸知着并沒有縮回手,反而越摸越上去,現在已經摸到賀見微的肩胛骨上去了。

“做錯題要抄五遍,做錯事,自然也要有懲罰。”

陸知着帶着涼意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無端顯得有幾分危險而性感。

賀見微還想反駁什麽,陸知着忽然開口唱起了搖籃曲,手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賀見微以為是無用功,沒想到後來他居然真的在陸知着的歌聲中逐漸入睡。

陸知着見賀見微的呼吸平穩,真的睡着了,這才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去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晚安。”

……

陸知着是被蚊子叮醒的,他迷迷糊糊翻了身打算繼續睡,可伸手一摸,什麽也沒有,陸知着這才猛然驚醒。

賀見微呢?

他坐起來往四周張望,偌大的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

外面的天還沒有亮,陸知着掀開被子,赤着腳往外走去,賀以良的房間門大開着,陸知着走了進去,他看見賀以良床旁邊的椅子上坐着一個人,正是他要找的賀見微。

賀見微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低着頭,看起來像是睡着了一般。

可當陸知着走過去時,他看見賀見微的雙眼是睜開的,只是雙眼無神,像是一口枯井,望不見底。

陸知着心頭一震,一把抓住賀見微手,那雙總是溫熱的手,入手一片冰涼,也不知道他在這裏坐了多久。

賀見微緩緩擡頭,看見是他也是愣了一下才慢慢反應過來,眼前人是誰。

陸知着緊張的看着他,“我們回去吧,你手都涼了,會感冒的。”

賀見微注視着他,張了張嘴,忽然兩行清淚猝不及防,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

他聲音發啞,眼睛通紅,宛如一頭受傷的野獸,“我沒有爺爺了……”

陸知着的心髒頓時像是被人用力的捏住,痛苦的讓他喘不上氣來。

陸知着抱住他,吻去他的眼淚,可那雙眼睛的淚水卻猶如開閘的洪水,越吻越多,根本止不住。

陸知着眼眶發紅,鼻間一陣酸楚,可他找不到一句話可以安慰賀見微,一切痛苦都會過去,但當下的痛苦除了承受着,沒有別的辦法,感同身受這個詞永遠無法真正體會到,陸知着分擔不了,只有陪着賀見微。

二十八歲的賀見微在十八歲的陸知着懷裏哭得像是個孩子,可他們誰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可羞恥的。

次日賀見微是嗅到飯香醒來的,他的腦子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好半天才想起昨天發生了什麽。

昨晚哭得厲害,也不知道後來是怎麽睡着的。

賀見微起床洗漱,廚房裏是陸知着忙碌的背影,他不禁翹起嘴角,心裏一片柔和。

賀見微走上前去從背後摟住陸知着的腰,“好香啊。”

陸知着側過頭和他接了一個早安吻。

“馬上就可以吃了。”

“嗯。”

早餐做的很簡單,就是兩碗面條,陸知着還煎了兩個蛋,放了火腿腸,可以說十分豪華了。

“這兩天耽誤你打工了,我一會兒送你回去。”賀見微說道。

陸知着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手捏了一下賀見微的臉,這一下并不輕,疼得賀見微“嘶”了一聲。

“你的事不叫耽誤。我都請了假的,後面補上就好。”陸知着淡淡的說道。

賀見微摸了摸自己還有些疼的臉,知道自己剛剛說錯話了,摸着摸着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心裏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甘甜。

“很疼嗎?下次我輕點。”陸知着見賀見微一直在揉自己的臉,以為自己下手太重了。

賀見微順杆子往上爬,“嗯,疼,你給我親親就不疼了。”

陸知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怕是我下手太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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