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這位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老祖宗突然說出這話,顯然不符合他老人家的逼格。路煙心想獨孤或該不會是又要反其道而行了吧?

她雖然已經做好了自己走劇情的準備,但也不敢得罪這位三界最流弊的大佬,路煙睜開眼,努力演繹迷妹星星眼,抱着獨孤或的腰靠在他胸膛上,婊得明明白白:“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我不勾你我勾誰。”

她以為獨孤或會推開她,哪曉得老祖宗不僅沒有,還抱着她睡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獨孤或走之前扭頭看了她很久,路煙從他臉上讀取到的訊息是“好了我睡過你了你不要鬧脾氣了我們各走各的劇情吧”。

獨孤或心裏想的則是:這只雀雀長大後怎麽就變香了?

路煙牢記自己的使命,先解決內憂蝗災,再解除外患,然後就算完成任務。

天生我材必有用,雖然字兒都認不全,但她有靈力啊,她有金手指啊,憑什麽要放棄!

獨孤或不能明着幫路煙,一無聊就出來收割。

邊關要塞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潮洶湧。方圓幾百裏底下都是鄰國布下的陷阱,稍有不慎就會踩着機關暗器命喪黃土。

靈靈看到倒了一地的敵方士兵,低聲詢問:“主上真的要插手這件事嗎?屬下擔心會影響雀雀的歷劫命數。”

獨孤或抽出腦後的發簪,滿頭銀絲泛着稀薄的光,似皎潔月色一般柔美,他目光輕輕一動,好似收斂了這滿天星鬥的光芒,紅唇牽起個譏诮的弧度:“我插手了嗎?心情不爽出來散散心怎麽了?”

言罷,他一揮手,前方軍隊又是一個人仰馬翻。

千軍萬馬的對立方,只他一人站着。

敵方将領掉轉馬頭,望向正前方衣袂飄飄的紅衣少年,不敢相信自己引以為傲的陣法如此不堪一擊。

“獨孤或!你不要欺人太甚!兩軍交戰先下戰書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我軍三萬鐵騎在此等候開戰,你戰書上憑什麽只寫一人!老子不打了!”

獨孤或把玩着手中的鏡子,他肌膚雪白,五官比女人還精致,一眼望去驚為天人。

敵方将士一開始以為是個迷路的大美人,見美人從天而降吓得呆住。誰知那美人突然抽出發簪,眼看着那發簪在他手中幻化成一把佩劍,空氣中突然飄來一陣香,那香令人神魂颠倒,前排的兄弟很快就連武器都拿不穩了,紛紛倒在地上不戰而敗。

多虧将軍提醒:“快捂住口鼻!”後排士兵這才沒有倒地。

獨孤或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不以為意道:“本王無聊出來散心,你們擋了本王的去路,打你怎麽了?”

早就聽說獨孤或這個大魔頭不講道理,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敵方将領更是生氣,捏着大鼻孔用嘴做了個深呼吸,“你說你是路過的!?呸!這話誰信,你就是來打架的!”

獨孤或:“那還打嗎?打就來,不打就交出城池退兵,少廢話。”

敵方将領從未被這樣輕視,更可惡的是那個魔頭還在照鏡子!

“士可殺不可辱!”敵方将領已經損兵折将,兩名副将也都受了重傷,他一夾馬腹,高呼一聲:“退兵!!”就帶着剩下的幾百個傷員準備逃跑。

前線突然狂風驟起,無數紅楓葉浪濤一般追擊着那敵方将領,很快就将他圍起來,看似鮮豔漂亮的葉子散發出嗡嗡冷意,稍不留神就會直射而來劃破他們的脖子。

敵方将領氣哭了:“獨孤或,你這魔頭究竟想要什麽!”他寧可和十萬精兵對戰,也不想和獨孤或這個大魔頭單挑。

獨孤或聲音不大,但那聲音在狂風呼嘯的戰場上卻很是清晰,很顯然他的內力已經突破界限:“那三座城池民不聊生,蝗災成患,你們國家的蝗蟲飛到我朝,影響了我朝的民生。既然你們皇帝管不好,就交由我朝皇帝代管。如何?”

什麽蝗蟲飛到他們國家境內,說來說去就是想要他們割地!

敵方将士嘲諷道:“你朝皇帝年僅兩歲,誰不知道現在管事的是你的王妃!你那個王妃野心大,不僅想攝政還想拿下這天下,我呸!獨孤或你這個妻奴,老子看不起你!”

獨孤或擦了擦鏡面,上挑的眼尾閃過寒光,冷冽得令人生畏,語氣卻放得極清淡:“你知道上一個這麽罵王妃的,是怎麽死的嗎?”

他話音一落,只聽見“唰——”地一聲,四面狂風驟起。

月光下,那個看似不過弱冠之齡的紅衣少年笑得陰恻恻,将領嘴巴一張一合說了些什麽衆人沒有聽清,只看見到紅衣少年揮了揮袖子,那一大片圍繞在人群外的紅楓葉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嗡”一聲飛向對王妃出言不遜的将領。

利器劃破皮膚的聲音轉瞬即逝。

沉靜片刻後,滿地落葉,卻唯獨不見那将領,連馬匹都不見了蹤跡。

獨孤或盯着鏡面中的自己,那雙眼冷淡陰戾,透露着他的不耐煩。

敵方士兵群龍無首,頓時亂成一團,紅衣少年低沉的聲音像是繞在耳際,“回去告訴你們皇帝,交出城池不殺,不交也可。三日後取他項上人頭。”

操控樹葉殺人,這絕對是個魔頭!

大魔頭消失的瞬間,滿地紅楓葉也随之消失。

四下靜谧,只留餘香。

戰場上安靜得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恰好是這種安靜讓人更為驚悚。

所有人都知道獨孤或,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見過獨孤或。

經此一戰,三國将領更是對其聞風喪膽,再也沒有人敢在邊境布陣,就怕一個不留神埋過了線被那大魔頭踩着,誰能想到住在大秣王府那家夥怎麽地就大半夜散步到邊界了呢。

獨孤氏本就厲害,做人時個個都是武功蓋世的高手,死後還能得道飛升。這種天賦異禀的人如果有了統治天下的欲望,那麽所有的帝王都得對他俯首稱臣。

雖然其他三國原本就是從中原分裂出去的,但經年累月,他們歷朝歷代已經當慣了統治者,又怎麽可能甘願屈居人下。

三國皇帝開始重視此事。

其他三國也不乏會用法術的修仙道人,行兵布陣也都用了些下作的手段,只是沒想到他們精心布置的陣法被獨孤或那個大魔頭一腳就踩塌了。

他們開始暗中派出使者共商大計,決定重金懸賞聘用江湖、修真家族的高手,一起讨伐獨孤或,先聯手殺了這個最大的勁敵,再考慮吃掉其他兩家。

大将軍劉霍得到探子來報,知曉此事後,擔心獨孤氏這幾百年的基業就要毀于一旦,只好冒着生命危險去求見獨孤或。

為什麽說冒着生命危險,因為曾經有個文臣谏言,請求太上皇下令以三萬兵馬去攻打鄰國十五萬精兵,紙上談兵說什麽拿下城池後即可吞并其他兩國,給太上皇畫了好大一個餅,太上皇覺得光從這兩者的數字上聽上去就打不過,給否了。

結果被皇叔獨孤或聽見後,皇叔漠然說了句:“你想去就去,明日就去。”然後那位文官就被派去了邊關,吃了半個月軍中大鍋飯,無比思念家中美妾,忍不住上奏請求回皇城,折子落到皇叔手中當即被拒。

那文臣偷偷離開軍營,連夜跑回來,抱着美妾褲子都還沒脫就被皇叔給抓了,還被治了個“肇事逃逸”之罪,給殺了。

雖然那是個衆所周知的大佞臣,曾經坑過不少的武将,前朝時就因為他一句話把趙将軍送去戰場屍骨無存,本身也不是什麽好人,但皇叔平時看着也不問朝政,大約就是個巧合。

所有人都認定獨孤或殺那佞臣是巧合,覺得只要去找皇叔,必定死得很難看。

劉霍這是真的豁出去了,見了獨孤或後直言不諱:“王爺,半月之前那夜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前方戰報,我軍莫名其妙就打贏了隔壁諸國,對方還準備割地給我朝,末将以為這其中必定有詐!末将還聽聞他們明着割地,暗地已經結盟,準備攻打我國!如今雖然已有新皇,但王爺乃是攝政王,對方不遵守規則設下埋伏犯我邊境,這一仗怕是不打不行,還請王爺示下!”

獨孤或:“打。你帶兵去,虎符稍後有人給你送過去。”

就這樣、就答應了?

劉霍蒙住,準備了一肚子的腹稿全都還沒說就得到了首肯。

他感覺這位攝政王把打仗這件事當做兒戲,十分憤怒!

他壓着怒火又道:“王爺,太上皇之前與鄰國簽署過一份休戰協議,已有十餘年沒有大動幹戈。戰事絕非兒戲,敵軍實力不可小觑,他們的行兵布陣十分厲害,那陣法無人可破,曾以五萬精兵戰勝過九萬敵方鐵騎!末将前來是想與王爺商議破陣大計,而非只是請求調兵!”

獨孤或:“那陣法有那麽厲害?”

在劉霍看來,露出這種超然物外表情的都是沒什麽經驗的小年輕,年紀不大心氣兒高,總以為自己上天入地超凡脫俗,被人喊久了“皇叔”就真以為自己輩分高資歷老,實際上也不過是個弱冠之齡的黃毛小子,怕是連那陣法的名字都沒聽過。

獨孤氏天之驕子,修行也是天選之子,據說好些飛升成神的都是獨孤氏的血脈,但若要維持這“天之驕子”的光環,治國平天下必不可少。

劉霍暗自嘆息一聲,勸道:“為了我軍将士的性命,為了獨孤氏千秋霸業,為了修行之道,還請王爺慎重!末将建議王爺先召集大臣,讓諸位大人一同商議後再做決定。”

獨孤或顯然沒聽懂他說的“慎重”是要怎麽個“慎重”,是要三跪九叩到仙山還是齋戒沐浴挑個好時候再戰。

不過看着老頭的表情相當有趣,有點像他的雀雀生氣時那風采,便多說了幾句:“本王知道不是兒戲,你這說教意味是看不起本王?那你別幹了,把虎符交給其他人。”

“王爺……”

“你所謂的商議不過是一群拿着朝廷俸祿,為一己私利無休止争論的群演笑話罷了,本王為何要浪費那時間精力。”

劉霍無言以對。

“要如何個慎重法?難道你想讓本王對着一群蠢貨聽他們争執,然後再給出你一個愚蠢的答案,那才算是慎重嗎?”

劉霍知道朝中那幫蛀蟲早就腐蝕掉了獨孤氏的百年基業,再加上獨孤焫昏庸無道,有能力的大臣早就被他殺光了,剩下的都是些吹噓拍馬的無用之人。

但行軍打仗不是小事,攝政王這番話太過于輕描淡寫,完全沒有重視的意思,如果連攝政王都不重視,之後的糧饷怕是也很難及時送到。

“王爺所言極是。可末将還是擔心……”

“軍饷你不用擔心,戰利品就足夠你們維持三月軍用了。”

“王爺早有準備?”劉霍頗為意外,有糧饷就好辦多了,高興道:“那末将即刻帶兵去探查,争取早日破解那食人陣法!”

獨孤或:“你說的那個什麽破陣法昨夜就被本王全給拆了。你帶兵入城,把戰利品帶回來便是。”

劉霍覺得荒謬至極,這獨孤氏怕是又瘋了一個,這是天要亡我朝啊!

就在此時,邊關突然發來八百裏加急戰報,“王爺,敵軍三百多處陣法被銷毀,如今已經退兵五十裏,城門失守,副将乘勝追擊,我軍已拿下兩座城池!”

敵軍陣法被毀了??

就在一夜之間??

這是哪位神人降世!

劉霍猜到這一定跟獨孤或有關,否則他也不會這樣氣定神閑,反應過來先前對獨孤或的誤解,單膝跪地慚愧道:“方才是末将出言不遜,還請王爺恕罪!”

獨孤或:“起來吧。拿着虎符去打仗,本王給你三個月時間,攻下五座城池就封你一等公。攻不下來你就回老家種地。”

“末将領命!”

劉霍十分費解,等獨孤或離開後才拉着他的貼身侍衛問:“靈大人,王爺從前不喜歡戰事,哪怕其他三國打得不可開交也從不幹預,此番又是為何出手呀?”

敵國的軍陣十分厲害,如果不是早有準備,不可能一夜之間就可全部拆除。看來這位看似不管事的攝政王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麽簡單,是他誤會了。

靈靈笑了笑,沒答他話。

還能有什麽原因?雀雀有任務呗。

入夜後,獨孤或伏在紅楓樹上,朝鳥巢遙遙望去。

窗內煙霧缭繞,水池子裏坐着凝脂美人,披散着長發,正在用奇怪的手勢洗澡。

路煙晚上沒有留宿宮中,因為宮裏沒有恒溫浴池,住了幾天渾身不适。特別是獨孤或夜裏跑到她房間,給她弄了一脖子的痕跡,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他上了,弄得她不好意思到處溜達,只好搬回鳥巢住。

這人喝血就喝血,怎麽還給人種起草莓來了!莫名其妙。

獨孤或安靜得像個沒有呼吸的鬼魅,縱然不用仙法,他也練就一身絕世輕功,身上長着羽翼般滑向窗前。

等到路煙洗完澡踏出浴池,他才翻窗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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