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鬼祟之輩
秦華和秦朗出門了,最近秦家莊的開銷不小,秦風那點銀子被倒騰了一個幹淨,沒辦法的他只能再取出幾面小鏡子托秦華去大興城中售賣。
其實秦風也想跟着去的,只是不論劉婉婷還是秦華、秦朗都堅決不肯,說是什麽商賈乃是低賤的行當,秦家的少爺怎能親自前去?
無奈之下,秦風也只得打消了見識見識大興這隋朝都城的風采,想着來日再去。
秦家莊距離大興城并不遠,總共也就二十七八裏的路程,所以雖說秦家莊就那麽一輛騾車,可還沒等午飯的時候,秦華和秦朗兩人便進了城。
大興城作為大隋的都城,不敢說當世最為繁華,但也絕對是數得着的,也就東都洛陽能夠和大興相提并論。再加上作為絲綢之路的起點,大興城彙聚了無數西域各國的商人,甚至還有昆侖奴的存在,看起來無比熱鬧。
大興城中的百姓也是見多識廣,對這些或金發碧眼,或高目鷹鼻,或全身黝黑的異族人視若無物,各自忙着自己的營生。
後世白居易剛到長安的時候,拿自己的詩稿去拜會名士顧況,顧況看到白居易的名字,調笑了一句長安米價正貴,居住不容易。如今大隋雖說還沒建立兩年,大興也比不上後來的長安,可想要在大興城居住,同樣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對來去匆匆的行人視若無睹,秦華背着個包袱,輕車熟路地便走進了一家首飾店。
“錢掌櫃,久違了。”
坐在櫃臺後面,身形略顯富态的中年男子聞言擡頭,待看清來人之後,一臉驚喜道:“秦大哥,你可是真讓我等煞了。”
錢掌櫃的話讓店內的顧客一陣詫異,這年頭龍陽雖說不是什麽特別罕見的玩意,可一個中年發福的油膩胖子和一個清瘦的中年小老頭,這組合,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怪異。
秦華一陣惡寒,連忙開口道:“錢掌櫃怕不是在等我,而是在等東西吧?”
錢老板滿臉堆笑,臉上的每塊肥肉似乎都在顫抖,連忙起身,将秦華讓到後院,開口道:“秦老哥,您是不知道,上次那兩個小盒子我已經賣出去了,貴人們相當喜歡。這次小弟給您提價,四百兩一個,有多少小弟收多少,如何?”
秦華楞了楞,他萬萬沒想到,這錢掌櫃竟然會主動提價,不是說商人都奸詐無比的嗎?
秦華哪裏知道,上次那兩面小鏡子被這錢掌櫃轉手就賣給了兩個貴婦,價格更是翻了一翻。就算如此,那兩個買了鏡子的貴婦在開趴體的時候拿出鏡子來炫耀的之後,依舊引起了無數貴婦的羨慕、嫉妒和恨。
由于胡風的影響,大隋女人的地位普遍都很高,這就導致無數頂着侯爵、公爵名頭的倒黴蛋兒們前來聞訊那小鏡子的事。
Advertisement
錢掌櫃高興于自己的小店一炮而紅,在整個大興城也算小有名氣,可秦華自賣出那兩個鏡子之後就收手了,也沒留下個聯系方式。這讓錢掌櫃每日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等着這個不肯大批量供貨的家夥,就差紮個小人詛咒他了。
錢掌櫃也不是沒有私下打聽過,可不管大隋商人還是胡商,沒有一個人能夠拿出同等質量的貨物來,所以他才主動提價,挽留住秦華這個聚寶盆,否則秦華若是拿着東西去了別的店裏,他去哪哭去?
香茶奉上,點心擺好,錢掌櫃用他那張大臉湊到跟前,滿眼貪婪地盯着秦華放在一旁的包袱,略帶谄媚道:“秦大哥,不知今兒可有貨?”
秦華端坐在胡椅上,身後就是持刀肅立的秦華,他小心翼翼地解開包袱,一臉為難道:“錢掌櫃,您也清楚,這東西咱們大隋不産,乃是西域小國的特産,很難弄到手,所以我今天這裏依舊只有兩個。”
能在秦家這樣的官宦人手呆近二十年,還給秦毅做過書童,秦華自然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物以稀為貴的道理他比誰都明白。
“哎呦,我的好老哥,就不能多進一點兒嗎?”
錢掌櫃嘴裏抱怨,可眼睛卻停留在那兩個頗為精致的小盒子上挪不開了,在取得秦華同意之後,立刻小心翼翼的拿起兩個盒子,開始檢查起來。
當他看到鏡子裏滿臉富态的自己時,不禁抱怨道:“秦大哥,您這東西這一個月可是在咱大興城裏出了名啦,無數的貴人來小弟這打聽,價錢咱們好商量,你有多少,小弟收多少,如何?”
秦華心中冷笑一聲,這等手段也就蒙蒙沒見識的鄉下人,想跟你秦爺爺弄鬼,你小子還嫩點。
秦華确實沒想到這東西這麽受歡迎,可錢掌櫃表現出來的急切卻瞞不過他。最為重要的是,別看錢掌櫃說着價錢好商量,其實是在試探他這東西的存量。甚至錢掌櫃心中未必沒有殺人奪得制作方法的念頭。
其實不難理解,錢掌櫃詢問過很多胡商,可這東西在西域都沒出現過,那秦華的話就很值得商榷了,雖說有些不敢置信,但在錢掌櫃排除大部分可能之後,有六七成的把握能夠斷定,這東西就是秦華,或者說秦華背後之人的手筆。
要是自己能夠拿到制作這東西的方法,白花花的銀子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秦華不為所動道:“錢掌櫃這卻是強人所能了,西域的情況你也清楚,混亂無比,不與我大隋親近的小國比比皆是,更別說還有馬賊攔路,道路又難行,為了這區區兩個小盒子,付出的代價可着實不小。”
“也罷。”錢掌櫃咬牙道:“四百兩一個,兩個我都要了,這就給秦老哥拿銀子。”
“等等。”秦華伸手止住起身的錢掌櫃,一字一頓道:“五百兩,少一文都不賣。”
錢掌櫃斂去了笑容,皺眉道:“秦老哥,這做人不能太貪,您說是不是,我這也是小本生意,您張口就一百兩...”
“這我不管。”秦華一臉篤定道:“五百兩,錢掌櫃若是不要,我立刻就走。”
秦朗悄然踏前一步,右手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腰間的刀柄上,只要錢掌櫃有什麽不軌的動作,那他可以在片刻的功夫內斬下此人的狗頭。
看了看孔武的秦朗,錢掌櫃沉思片刻道:“罷,五百兩就五百兩,我老錢就當交秦老哥這個朋友了,只是秦老哥以後要是還搞到這盒子,一定得先照顧小弟。”
“一定,一定。”
順利交割銀錢之後,秦朗背着銀子,略顯緊張地走出了首飾店。
秦朗的膽子不小,當年更是敢在大軍之中殺進殺出,可老實說,這等數量的銀子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見,所以一切都顯得小心翼翼。
秦華也有些擔心,要知道秦家莊一年的租子也不過二三百兩銀子,這一千兩可是一筆巨款。不過直到出了城門也沒發生什麽事,這讓秦華和秦朗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裏。
兩人趕着那輛騾車往秦家莊的方向趕去,甚至連午飯都不敢吃,生怕出現什麽意外。
幸運的是,一路上并沒有出現什麽問題,直到秦朗那宛若寒冷的一般的聲音傳來。
“管家,有人跟着咱們。”
秦華顫顫巍巍地掀開車簾,果然看到後面遠遠地墜着一人一馬。
這是來踩點的,還是準備殺人越貨?
秦華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所幸如今剛剛太平沒幾年,秦華也不是那種沒有一點見識的文弱書生,當下立刻吩咐道:“秦朗,咱們換條路走。”
秦朗聽命而行,可後面那一人一馬非但沒有離開的打算,反而越來越近,就憑他們這騾車的速度,只怕用不了一刻鐘的時間就會被趕上。
“走不掉,他胯下那是匹好馬。”
秦朗停下騾車,抽刀出鞘,刀刃斜指大地,單槍匹馬攔在寂靜的小路中央,靜靜地看着後方。
秦華有些懵,可他明白,連刀都抽出來了,看來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怎麽辦?
秦華有些慌亂,說到底,他見識的就算再多,也依舊改變不了一個書生的本質,從前不是沒遇到過比這還危險十倍的狀況,可那時候有秦毅在,如今...他能依靠誰?
似乎是看出了秦華的慌亂,秦朗沖着他微微一笑,淡然道:“管家,莫要擔心,少爺說過一句話,狹路相逢勇者勝!某家深以為然,區區一個蟊賊,能奈我何?”
這一刻,秦華好像看到了那個當年渾身浴血,帶着老爺一家從亂軍之中殺出重圍的秦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