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毀屍滅跡
第三十八章毀屍滅跡
秦朗牽回兩匹駿馬,喜滋滋地對臉色蒼白的秦風道:“少爺,找到兩匹好馬,應該是那兩人帶來的。”
好馬?
借着朦胧的月色,秦風果然看到秦朗牽着兩匹高頭大馬,一黑一白,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個頭和秦風差不多,體态修長,流線型的肌肉看起來十分漂亮。
這年頭,好馬就相當于後世的一輛好車,騎出去倍兒有面子,不像秦家的騾車,駛出去只有丢人現眼的份。
秦朗一看就是一個愛馬之人,為秦風介紹道:“少爺,正兒八經的西域駿馬,千金難求,這馬要是放在大興城中售賣,少說也得五百兩銀子一匹,最重要的是,它們還都在壯年,帶回去能用好多年呢。”
對于秦朗的判斷,秦風深信不疑,可就這麽大咧咧的把馬牽回去...看見一旁的魏徵若有所思,便開口道:“玄成,你可是想到了什麽?”
魏徵開口道:“恩師,除非他們是真正的胡商,否則的話,這馬上定然有印記,雖說派他們來的人應該能猜到是我們動的手,但弟子以為,還是不要留下證據的好。”
贊賞的看了自己弟子一眼,秦風心中暗暗點頭,看不出來啊,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魏徵竟然還有搶劫的天賦,不錯。
“玄成說的沒錯。”秦風點頭道:“朗叔,兩匹馬而已,秦家莊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小心謹慎些沒大錯。”
秦朗點點頭,顯然他能分得清輕重,雖說一開始沒有想到,但聽過魏徵的分析之後也沒有再堅持,而是默默将兩匹馬系在了騾車的後面。
一片漆黑的深夜之中,一輛破舊不堪的騾車緩緩來到一座無名荒山的山腳下,配合秦朗、魏徵兩人将屍體弄下馬車,氣喘籲籲道:“朗叔,你這砍人腦袋的習慣在哪學的?弄得血肉模糊的,還得費勁收拾。”
秦朗不好意思的笑笑,開口道:“習慣了,軍中以首級記功,某當年嫌把人殺了再剁腦袋麻煩,便苦練這斬首的技巧,嘿嘿。”
得,你還能嫌自己的家丁太牛逼不成?
秦風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對魏徵道:“今晚讓你跟來已經是破例,下面的事你無需跟着,就留在山下看馬車。”
終究是個孩子,秦風可不想這位大才因為這件事留下什麽陰影,這年頭可沒地兒尋心理醫生來給他輔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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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秦風自己心裏都恐懼的不行,魏軍雖然是他下令殺的,可終究沒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場景,可今天兩顆人頭在天上飄讓他看了個清清楚楚,他兩世為人尚且如此,更何況魏徵這個小豆丁?
魏徵沒說話,可小短腿卻沒停,上前揪住一具屍體的衣衫就想往山上拖。
眼睛掠過那整齊斷裂開來的脖頸時,瞳孔明顯一縮,但臉上的倔強卻沒有消退半分。
秦風咧咧嘴,好嘛,原來害怕的就我一個?
不過這樣也好,人變成屍體以後可會沉重不少,秦朗一個人擡具屍體不成問題,可秦風想要把另外一具弄上去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有魏徵幫忙,總算能輕省一些。
秦朗抗着一具屍體在前,手中還拎着兩顆人頭,随着他的動作,那兩顆人頭輕輕晃動,相撞,發出的聲音在深夜裏格外滲人。
秦風和魏徵兩人拖着另一具屍體在外,耳邊響起各種野獸的嘶吼,雙腿都有些發軟。
“少爺,聽說這山裏有狼群,還有大蟲,咱們就丢在這?”
秦朗滿不在乎的把屍體放下,然後回身詢問,至于他口中的大蟲,就是老虎,吃人的那種。
秦風點點頭,在這個地界,他可不敢把手電筒照得太遠,否則真有什麽狼群、大蟲順着光源照過來,他可沒地哭去。
“也好,把屍體丢進樹林裏,那兩匹馬也留下...朗叔,用不用給馬也來一刀?”
“沒那個必要。”秦朗搖搖頭,似乎有些不忍心道:“馬或許能躲過大蟲,但定然逃不出狼群的包圍,這麽好的馬,可惜了啊。”
秦風沒覺得可惜,區區兩匹馬而已,想買的話大興城裏多的是,犯不着把這麻煩留在身邊。
噗通幾聲,屍體和人頭都被丢在了草叢中,秦風拿着強光手電筒當先開路,中間是小心翼翼舉着電棍的魏徵,秦朗持刀大大咧咧走在最後,一行三人順着來路向山下走去。
夜色深沉,黯淡的月光下,破舊的騾車緩緩的駛離了這無名荒山。
秦家莊的主宅之中,婉兒瞪着眼睛,有些無神地看着房梁上栓好的繩結,嘟囔道:“要知道是這麽一回事,我就應該跟少爺一起去的,好歹死也在死在一起。”
“少夫人,人家說上吊死了的人都會把舌頭吐出來老長,可難看了,到了地下,少爺會不會嫌棄婉兒?”
劉婉婷此時正在油燈之下奮筆疾書,根本沒搭理婉兒的意思,以往那娟秀的字體此刻多了幾分淩厲和決然,仿佛一柄柄刀劍一般躍然紙上。
“...小吏猖狂,雲見逼迫,女兒謹記父親在日之教誨,不敢或忘,今日當随夫君同去。唯一所恨者,未能為秦家留下一兒半女,秦家絕後,女兒之過也。女兒死則死矣,不足為惜,然太子門下不過一小吏便能讓五品世家子家破人亡,此何等不公?”
“常言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然今日之事,如何?女兒聽聞當今陛下乃聖明之君,大隋以仁義治國,然此等事,非亡國昏君、天下大亂時不可聽聞。”
“太子爪牙猖獗,女兒雖死,然身至九幽,亦難瞑目!”
“望父親今後保重身體,努力加餐,莫要為女兒挂心。女兒恐無法盡孝于膝下,今日拜別,再見無日矣。”
“少夫人,你要幹什麽?”
婉兒萬分驚恐的看着劉婉婷停閉,拿出那把裁紙的小刀,連忙上前握着劉婉婷拿刀的左手,勸道:“少夫人,天還沒亮,咱們再等等吧。”
“放開!”
劉婉婷喝了一聲,可婉兒卻根本不為所動,死死抓着她的左手道:“少夫人,天亮最少還有兩個時辰,少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夠安全回來的。若是他回來以後看見...你讓婉兒怎麽辦?嗚嗚嗚。”
凄慘的哭聲成功把劉婉婷逗笑了,她無奈的搖搖頭,道:“好啦,傻丫頭,少夫人我不會尋短見的,至少現在不會。”
“真的?少夫人你可不能騙我。”
婉兒擡頭,兩只大眼睛裏滿是霧氣,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淚珠。
“真的。”
李婉婷點點頭,神态無比的認真。
“可你拿刀做什麽?”
婉兒不依不撓,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姿态。
“血書,聽說過嗎?”
“聽說過啊,可是這和少夫人你拿刀有什麽關系?”
劉婉婷有些無語,又有些無奈,半晌才道:“血書,血書,沒有血怎麽叫血書?”
“那...那少夫人用婉兒的吧,婉兒皮糙肉厚,血也多,少一點不打緊。”
看着向自己遞出胳膊,一臉大義凜然,卻閉上眼睛不敢看的婉兒,劉婉婷笑了,心中的怒火雖然沒有徹底消散,但總算不是如方才一般,整個人崩得緊緊的,仿佛輕輕一扯就會崩斷。
“用不着。”李婉婷搖搖頭,道:“如果不用自己的血,去弄點雞血來豈不是簡單?”
“少夫人聰明,婉兒這就去弄點雞血來。”
“回來!”劉婉婷喝了一聲,對婉兒道:“乖乖坐在那裏等着,要是夫君平安回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你我陪他一起上路,好歹也不孤單。”
說完,劉婉婷不再搭理婉兒,定了定神之後,用小刀在右手食指上狠狠劃過,殷紅的血珠頓時狂湧而出。
“轟!”
窗外一聲驚雷猛然炸響,随後慘白的閃電劃破長空,将屋內的一切照得白慘慘的,讓人心中發慌。劉婉婷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但她還是無比堅定的将自己滴血的食指抵在紙上,就着那鮮血毫不停頓地繼續寫到:“不孝女婉婷,絕筆!”
“轟!”
窗外雷聲不斷,初秋的大雨傾盆而下,頓時将天地間的一切全部都籠罩在雨幕之中。
雨水盡情地澆灌着大地,鄉間的土路變得無比泥濘,還冒着最後一絲綠色的植物們盡情舒展着自己的枝葉,略帶貪婪地享受着這枯黃前的最後一次雨水。
“嗬!”
騾子那怪異的嘶鳴聲突然響起,一輛破舊的騾車挾裹着吱呀吱呀的聲響,無可阻擋地分開雨幕,徑直沖入了秦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