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助攻之路

蘇一生回到診所的時候還在想那老師剛剛的那句話。小米團兒的娘親還是個大學生?他看看周圍的大學,高考的時候不喝點紅牛抓把勁,要進來還是懸。還挺勵志,蘇一生想,失足少女奮發圖強考上名校。

想起大學生,蘇一生就想到昨天崴了腳的那姑娘。疼得臉都白了愣是不吭一聲,臉上表情倒是和英勇就義一樣壯烈。就是說話的時候連笑都不笑,蘇一生覺得她大概是一個初級面癱。正好笑着,就看見一頭比普通姑娘大個五分之一的姑娘走進來,幽幽地幽幽地飄到沈文清桌前,咧嘴一笑。

蘇一生瞪得眼睛都直了。

淩夕在家裏憋了兩天,終于決定負傷上陣回學校。給大頭打了個電話,那頭卻沒人接,估計是忙着。自個兒理了東西,決定打的過去。

那出租車師傅看起來挺沉默,淩夕覺得這樣挺好。她對于那種陌生人的問候一直都不是很對付得來。坐在車上的時候她一般都喜歡看窗外,各種各樣的店上面花花綠綠的招牌,路邊的依偎在一起的青年男女,頭比正常女生大五分之一的正在怒斥一個醫生的女生……

淩夕倏地反應過來,趕忙叫師傅停車。大頭?怪不得不接電話,估計是罵娘罵得太爽快沒留神。

淩夕默,她在考慮要不要下車把這個丢人的東西撿回來。

考慮再三,她還是決定把大頭給拉回來。她瘸着腿顫顫巍巍地走到那診所門口。正打算搭一把那潑婦的肩,被大頭往後甩的手給吓退了,差點打臉上。

“我擦于大頭你牛逼大發啦你奶奶都敢打!”

大頭愣了愣神,感覺不對,回頭一看是自家人,頓時就弱了三分。

“诶不是喜兒你不腳瘸了麽咋出來了哈?”大頭真是想哭哭不出來,在想待會兒該怎麽解釋自己跟個潑婦似的在這罵街背後那心酸的原因。

淩夕看了一眼大頭的表情,感覺有些不對勁。她看了眼對面那醫生,不是上回給自個兒看腳的那位。這個一看就是老實人,戴着個眼睛,看起來還有些歉意。

“那啥,喜兒啊,我我我我罵完了,你是要怎麽着,回家還是去學校哈?”大頭撓撓自個兒的大頭,挺尴尬。淩夕不傻,知道大頭不想讓人知道他們倆人的事。大頭不願意,那她自然也不會強求。

“去學校啊,你和我一塊兒去麽?那出租車師傅還在那兒等着呢。”

“哦行,那咱現在走吧。”大頭看都沒看一眼沈文清,轉頭就往出租車那邊去。

淩夕拖着條病腿,也是趕不上那飛一般的速度了。她看了一眼沈文清,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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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有貓膩。淩夕想。

沈文清回到自個兒桌前,擡頭就看見對面蘇醫生不懷好意的笑臉。

“文清兒~那姑娘誰啊?都追到這兒來了,關系不一般啊~”

沈文清手中的鋼筆頓了頓,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親戚。”

“啧啧,這年頭親戚都那麽兇啊,叉個腰能在門口吼半小時,剛有仨小孩都被她吼哭了你知道嗎?”蘇一生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他跟沈文清開了兩三年的診所,就沒見過他和什麽姑娘有接觸。年方二十八的大好青年啊,不沾點女色,這正常嗎?

他明顯忘了自個兒也挺不正常。

沈文清把手上筆一撂,瞪着面前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蘇一生。“沒完了是吧?”

“不是文清兒你這人,怎麽能不和哥們兒說實話呢。那姑娘嗓門兒那麽大我在裏頭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啊。”說着尖着嗓子叫起來,“沈文清你個書呆子姑娘我要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在書裏埋死了放着我那麽一個……”

啪。

蘇一生挺慶幸自個兒不戴眼鏡,不然以這本書的厚度能把眼鏡嵌到他臉上摳都摳不下來。“得得得不說了哈,不說不說。”他苦笑着揉揉臉。自家文清兒臉皮就是薄。

“能不能有點醫生的樣子,整天不正經。”沈文清把書拿回來,放到旁邊一堆書上面。

“醫生怎麽了,這年頭警察都愛和流氓混。”蘇一生說着想起一件事,“诶,那姑娘是大學生吧?”

“是啊,怎麽了?”

“我認識她旁邊那姑娘,那姑娘前天還跑步崴了腳呢。挺逗一姑娘。她倆同學吧,那個學校的啊?”

沈文清忍住再次把書丢過去的沖動,“關你啥事啊那麽關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上人家了。”

“這沒準啊,說不定大爺我就看上了呢。”蘇一生想了想那姑娘今天吼的一嗓子,還是個能吓到人的主。

沈文清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對面明明二十八卻還像剛從大學放出來的大爺,“大爺您今年都二八了吧,跟人姑娘得差個七八歲呢吧。”

“那是,我哪有沈公子厲害啊。”蘇一生又捏着嗓子,“姑娘我要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

啪。

蘇一生覺得自己挺直完美的鼻子總有一天會扁掉。

淩夕和大頭到學校的時候還早,那教授的課還沒開始。倆人手裏捧了杯奶茶在那吸溜。

“喜兒……”大頭沉默了一路,這會兒開了口。

“啊?”淩夕偏偏頭。難得看到于大頭那麽惆悵的表情。

大頭想了想還是不知道怎麽說。她覺得自己這麽和沈文清耗着其實沒什麽結果,可是又不願意放手。也不知道怎麽和淩夕說這件事。

“咳,于離兒同學,”淩夕等了一會兒實在憋不住了,“你是想和我說今天那醫生的事是吧?”

大頭可憐巴巴地點點頭。

“然後又不知道怎麽說所以你在巴望着我自個兒看出來?成那我來猜猜。”淩夕清了清喉嚨,吸了一口氣,“有一天你和那醫生碰見了那醫生在你快摔倒的時候扶了你一把你被他深邃的雙眼所打動一見鐘情成日沉迷于他的美色無法自拔最終失去理智企圖和他表白卻被拒絕,然後你就……罵了他?”

大頭默,這瞎扯的什麽蛋。“你能不能少看點亂七八糟的小說,你以為誰都跟那裏頭似的那麽狗血?”

淩夕摸摸臉,眯起眼睛笑了笑。

“我和他,”大頭停了一會兒說,“從小就認識了。他比我大八歲,我上小學的時候他已經初二了。他……人挺好,一直都很照顧我,當然他對每個小孩都很好。等我上初中了,他已經去大學了,但我們一直都沒斷聯系。有一天我發現自己喜歡他,當時傻裏傻氣的一時沖動就表了白。”大頭擡起頭看了眼淩夕,發現對方正一臉嚴肅地看着她,忍不住就笑了。

“我靠你笑毛。”淩夕還等着聽故事呢。

“喜兒你能別這麽嚴肅麽,看得人家好緊張。”大頭笑得嘎嘎的,完全顧不上自個兒形象問題。淩夕滿頭黑線地看着走過的路人一臉看神經的表情看大頭,覺得這姑娘嫁不出去也是有原因的。

“然後呢,被拒絕了。人醫生,诶那醫生叫啥,現在有女朋友沒?”

“沈文清。”于離叫他名字的時候臉還紅了一下,“不知道,應該沒有吧?”

“……你是在問我嗎?”

“诶我去姐姐咱不說這個了行嗎?”大頭看了看表,差不多到時間了。“走走,上課去了。”

淩夕看着大頭急急忙忙地走在前面,微微嘆了口氣,笑着搖了搖頭。

情啊愛啊的,她又能懂什麽。

蘇一生好不容易等到小米團放學的時間,還打算整整衣冠去他幼兒園接他來玩來着。昨天放學的時候米團兒興沖沖地跑進來,把他萌地心肝兒一顫一顫的。

感覺有點想做爸爸了啊,他覺得要是有小米團這個兒子就是不結婚都沒事啊。

正想着,就聽到手機響了,上頭是仨大字“小米團”。他捧起電話,笑彎了眼。“喂,米團兒啊。”

“大酥餅,今天我要和娘親一起做餃子就不過來了明天我給你帶餃子哦!”挂掉了。

蘇一生張着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發現通話結束了。他撅噘嘴表示不滿,繼續趴桌上去了。

目睹了全過程的沈文清同志給他作出了一個中肯的評價,“癡漢。”

蘇一生都不怎麽想理他。他還在思考接下來的時間要幹嘛。等最後幾個病人都走了,他也站起身,把沈文清拉走了。

“幹什麽去?”

“看鬼片。”

……

就你那鬼膽,沈文清想。

蘇一生有點郁悶的時候就和沈文清一起看鬼片。其實他一個人也能看,就是怕到時候吓出心髒病了沒人替他收屍。文清小哥勝在心理素質強大,讓蘇一生莫名有種安全感。總覺得就算鬼上了文清小哥的身沈文清也會憑借自己強大的意志力把鬼逼出去的。

每次沈文清打開蘇一生家的門都會下意識地有所防備,生怕自己走錯了門。主要是蘇一生這個人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會抽風,把自己房子變個樣,就像有一回是hello Kitty,放眼望去滿眼的粉色,吓得他以為跟自己一樣單身多年的蘇醫生背着他找女人了。

不過今天看起來還挺正常,正常到沈文清都有點不可思議。他看了眼正在換鞋子的蘇醫生,問道:“今天是什麽主題?”

蘇一生看起來很驕傲地挺挺胸,“居家好男人型!”

......是挺不正常。

“我說,你是不是對小米團那孩子太上心了點。”沈文清看着在那裏找鬼片的蘇一生,忍不住說。

“上回我看到哪部來着……啊,你說什麽?”蘇一生回過頭來。

沈文清只好把原話又重複了一遍。

蘇一生裝作回憶了一下的樣子,奇怪地看了眼沈文清。

“幹嘛?”沈文清被他看得怪怪的。

“文清兒我跟你說啊,”蘇一生走過來坐到沈文清旁邊,“你要善于觀察身邊的人和事,觀察周圍的一切細節,你會發現原來周圍有那麽多感人肺腑的故事,那些感人的經歷敦促着你去幫助別人,日行一善學雷鋒啊!”

沈文清看着旁邊詞不達意捏着小拳頭眼角撒着淚花花的傻逼同事,對自己未來的職業生涯感到了深深的擔憂。他忍住把蘇一生摁到沙發裏的沖動,問他:“小米團怎麽可憐了,嗯?”

蘇一生抹去眼角不存在的淚水,說:“你看米團兒這孩子,家裏只有一個還在上大學的媽媽。這孤兒寡母的估計是被家裏趕了出來,然後他媽媽勤工儉學來養活他們娘倆啊!你難道不對小米團感到深深的同情嗎?!”

“你覺得一個勤工儉學的家庭會讓孩子拿着不低于四千塊的手機穿着每件不少于三百塊的衣服在這片沒點錢根本租不了房子的地段周圍瞎轉悠嗎?”沈文清悠悠地說。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所以,你就是瞎操心。”沈文清再次做出了一個中肯的評價。

蘇一生笑笑,沒反駁。他一直覺得小米團是個快樂的小孩子。在這樣的家庭背景下還能那麽歡樂,和他的那個娘親大概是很有關系。所以他也沒怎麽擔心小米團會覺得自己可憐這種事情。

至于為什麽那麽上心,鬼知道了。

淩夕一回家就被吓了一跳,她發現自家小米團正搬着個板凳正對着門坐着,笑得小米牙露出整齊的一排,直接萌翻她了。

她清了清嗓子,“那啥,淩齊同學,趕緊對你娘親的摯友以及你今天晚餐的供應者于離于大頭阿姨表示衷心的感謝!”

“小子叫姐姐啊別聽你媽瞎扯。”大頭拎着一大袋東西進來,笑着摸摸小米團的頭。

“哎,于姐姐。”小米團把大頭手裏的袋子拿來放到了桌子上。還挺沉。

“艾瑪這兒子真好,我也想去養一個。”大頭看起來特羨慕地說。

“現在去養估計是養不到了。你加把勁和你家文清小哥哥成了就能生幾個出來了。”淩夕在一旁不鹹不淡地說。

“我靠喜兒你還上瘾了是吧,早知道也就不該和你說這事兒。”大頭挺郁悶,自從上午和淩夕說了這件事後淩夕每隔倆小時就能提一次,大頭覺得自己現在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自己和我說的,我也沒求你不是。”淩夕賊笑道,難得看到一回大頭嬌羞的小樣兒她要不多說幾句就太浪費機會了。

小米團從來沒有包過餃子,恰好今天淩夕突發奇想想吃餃子,又有大頭這種新東方級別的廚師在一邊,幹脆就到家裏現包現吃了。

說好的是一起包,其實也就大頭和小米團兩個人在忙活,淩夕在旁邊懶洋洋地看他們包,偶爾還翹個蘭花指指點下迷途的米羔羊。

“我說淩大佬,”大頭艱難地揩揩額頭的汗,“您能別在一旁瞎指揮高指标了嗎,趕緊過來腳踏實地解放生産力才是硬道理啊。”

“于姐姐你不能讓我娘親包餃子,她肯定包不好。”小米團翹着肉乎乎的小拇指在那裏捏餃子邊,小眼珠都快瞪出鬥雞眼了。

“啧,淩齊你出息了啊。你看看你自個兒的,你還好意思說我。”淩夕看着小米團手裏圓鼓鼓的一團東西很無奈,那東西簡直和她當年包餃子的時候搞出來的東西一毛一樣,廚藝這玩意兒連不是親生的都能遺傳?

大頭看着這兩個人,有點擔心他們兩個平時要怎麽活下去。

大頭手腳利索,包得挺快。再說只要做三人份的就夠了。看看差不多個數了,她就停了下來。

“于姐姐你再多包一點好不好?我明天要去送給大酥餅的。”小米團看大頭停下來,趕緊說。

...這都什麽鬼名字,大頭想。“大酥餅是誰?”大頭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聽淩夕說過這個人。

“你家文清哥哥的小基友。”淩夕拿着一個餃子笑呵呵地說。

小米團有點小心慌,他小心翼翼地問淩夕:“娘親你怎麽知道大酥餅的?”

“你晚上窩房間裏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很好奇了,”淩夕拿了點面粉往小米團臉上搓了搓,“還以為你小子提前進入青春期了跟女朋友打電話呢。”

她想起前幾天那個啰嗦的小醫生,笑起來暖暖的樣子,一本正經地和她說這個那個的,連帶着她都覺得暖暖的。

她一向覺得孩子是孩子自己的,即使他們還小,也應當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更何況這樣的人,她也放心讓小米團和他待一塊兒。

在一旁的大頭沉思了半天,愣是沒想起來沈文清的小基友是誰。“就和沈文清一塊兒開診所的那個醫生。”淩夕看了眼迷惑的大頭。“不是我說你啊,于大頭同學。你好歹也追随了人家整個童年加青春期了怎麽連人好基友都不知道。攻略男人的第一步就是收買他的基友的心啊!”

“我又沒追他不是。”大頭臉微微發紅。

“是,就沖你能在人診所門口潑婦罵街也知道你沒追他。”淩夕沒好氣地說。

“诶呦我脾氣一直都這樣兒。”大頭挺不好意思地說,“從小到大吼了那麽久了,你總不能說我一喜歡他我就不吼了吧。人得保持本心是不是,保持最純真的自我!”

......淩夕覺得無法理解吼人和本真這兩者之間驚人的聯系。

大頭後來又做了挺多。“放冰箱裏你們要想吃就自己放餃子。”這是原話。

當然淩夕才不信。她默默地分成了兩份讓小米團明天帶過去。“給大酥餅和文清哥哥一人一份。知道要怎麽說嗎?”小米團鄭重地點點頭。

助攻這種事情,一向是通往歡喜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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