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調戲

蘇一生一直都很奇怪自己為什麽會有是不是改裝個房子的癖好。現在他知道原來這玩意兒也會遺傳。

他看着竄前竄後扯擺着各種新奇的東西往家裏搬的一生他娘，感到深深的驚悚。

“媽，這都啥啊。”蘇一生看到他的老母正準備爬上桌子把一個大紅燈籠挂在精致的水晶吊燈上，連忙把她拖下來換自己上去。

“準備過年啊，你看這大紅燈籠多喜慶。”媽媽甩甩手，想把粘在手上的金粉紅粉抖掉。

“這也太折騰了吧，咱家以前也沒這麽隆重過啊。今年是怎麽個特殊了？”蘇一生從桌子上跳下來，望着上面充滿了違和感的吊燈燈籠。

“當然重要啦！今年是我和你爸結婚的第三十年啊！”年過五十的老母捧着臉一臉嬌羞。

“你們倆怎麽還講究這個呢……”蘇一生暗暗嘀咕，回家還被喂狗糧，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那到時候你們結婚紀念日要不要給你們辦個酒宴慶祝下啊？”

“那不用了不用了。”蘇媽媽擺擺手，“我們還是挺低調的。”

被刺激到的蘇一生決定趕緊制定追女票攻略，在今年一定要找到女朋友！

他擡起眼怨念地看了一眼老母，這時候門鈴響了。他眼睜睜地看着老母身輕如燕地飛過去撲到了他爸的懷裏，扯着他的手炫耀自己的成果。跟大街上那些年輕小情侶似的。“我靠，我的狗眼。”他低頭捂住自己的眼睛。

“啊，一生啊。”這時他爸突然發話了，“我和你媽今晚出去吃，你要不自己在家裏随便燒點吃吧。”

“啊？我又不會燒菜。”蘇一生覺得自己被深深抛棄了，“再說媽也沒說今天你們要出去吃飯啊。”

蘇爸爸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你懂什麽，這叫驚喜。”

“......不打擾你們了你們慢慢吃走好不送。”啪嗒，蘇一生關上了房間門。

還讓不讓人活啊！

他悲憤地拿起手機，突然看到小米團的名字，想了想，編輯了一條短信過去。“米團兒我今天晚上都沒有晚飯吃了我好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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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三十秒突然有短信回複，“麽哈哈哈我今天和娘親一起在外面吃飯可好吃了”

蘇一生覺得今天所有人都在刺激他，“米團兒怎麽連你也刺激我！我今天被我爸媽抛棄了，他們管自己吃燭光晚餐去不給我飯吃了TAT”

發完後三十秒蘇一生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米團兒居然會發短信！自己居然還會給米團兒發他是不是腦抽了？

他連忙發過去一條信息，“米團兒你你你那麽小就會打字了？！”

那邊過了一分鐘才發過來一句話：“醫生好，我是淩夕”

蘇一生想去死。自己還想樹立一個機智穩重的三十歲男人的形象計劃的第一步就這樣破滅了。

他慢悠悠地打字過去，“......啊這樣啊，我還在想小米團怎麽會打字呢哈哈”

哈你妹啊，你個豬。蘇一生發完後癱倒在床上。

淩夕坐在餐廳裏對着手機笑了半天。

小米團把手機放在桌上跑去上廁所了，她聽到有短信提示還以為是10086，拿過來一看就噴了。

這人真是醫生嗎，智商的下限呢？

不知為何淩夕竟然覺得這個小醫生會很可愛，雖然他比自己大那麽多歲，卻意外地沒有年齡上的距離感。

她忍不住起了惡作劇的心思。看到對方發過來的那句牽強的“哈哈”，她仿佛都可以想象手機那端那個滿臉尴尬的蘇一生的表情了。

為了安撫一下對方脆弱的小心髒，淩夕想了想又發了一條信息過去，“蘇醫生，小米團還不會寫字，他連拼音都還不認得呢。你以後要找他記得直接打電話”

沒過多久發來一條回複，“真是謝謝你提醒啊，難為你扮成米團兒喊自己娘親。話說你們兩個今天不在家吃嗎”

淩夕手指飛快地戳着屏幕，“家裏沒人燒飯，我媽媽回來很晚的。我帶小米團出來解決晚飯，反正他也喜歡到處吃。醫生我們吃得可健康了有圖有真相！”

随手拍了一張餐桌上的圖發給蘇一生。菜色花花綠綠的，看起來還挺好看。淩夕出去吃飯從來不找那些街邊的小攤或是看起來不怎麽衛生的小餐館，一般都會去那些看上去就挺高逼格的地方，所以這菜色雖然普通可看起來還是挺賞心悅目。拿來挑釁沒飯吃的人是再好不過了。

果然那邊不久就弱弱地發來一句，“我都淪落到在找泡面吃了你還給我發這玩意兒，拉仇恨也不帶這樣的啊小姑娘”

“這是報複，誰讓小米團因為你都冷落我了。順便說一句大叔你這麽大年紀了還發(▽｀)這種表情影響不好”

蘇一生炸毛了，大叔？老子長得那麽青春哪裏像三十歲的大叔了？雖然已經快三十歲了是真的。

不過和淩夕說了那麽多話，想想也是有點開心的。

想起來淩夕第一次來診所還是兩個星期前的事，那會兒還以為這就是附近大學的哪個面癱的大學生，沒想到原來這個小面癱那麽有趣。

蘇一生抿了抿嘴，笑得溫柔。

淩夕今天把小米團帶出來吃的時候特意叮囑過他：自己明天就要去上廚藝班，之後的晚飯就由她承包了。小米團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叮囑，今天晚上吃飯吃得無比迅猛，大有把這一整個寒假的飯都吃完的意思。

淩夕看着小米團，感受到了他深深的不信任。她在回家的第二天和母親說了廚藝班的事，母親倒是沒什麽意見，就說她中午會在家，這樣至少小米團的中飯是不用擔心了。回想一下這幾天母親的态度，淩夕覺得雖然不是那麽親密，不過比以前要好很多呢。是個好勢頭啊，她想。

她正在努力，一點一點地得到來自母親的關注，汲取多一點又再多一點的溫暖。

她看向小米團，“淩齊你吃太多會消化不良的啦。”

小米團擡起頭，嘴角還留着一粒米飯，“娘親這家餐廳挺好吃的诶我們以後多來來吧。”

淩夕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小米團你知道這地方有多貴嗎，天天來我要傾家蕩産的知道嗎？”

小米團呆萌地搖了搖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啊對了，明天中午你外婆燒飯的時候你記得和她說讓她多燒一點，要不然我們晚飯可能會沒有得吃的。”

小米團努力地咽下嘴裏的飯，“娘親我有點怕你去學做飯把人家房子給炸掉。”

淩夕想了想，嚴肅地點點頭。那種燙燙的油鍋和會從鍋裏冒出來的火，看起來就很危險呢。

廚師什麽的真厲害啊。

吃完飯，小米團挺着圓圓的小肚子和淩夕走回家。畢竟是一月多，晚上還是挺冷的，兩個人裹緊了衣服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恰好路過明天要來上課的小區門口，淩夕往裏面一瞥，感覺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無奈天太黑看不清。

“不會吧……”淩夕想。那醫生老家總不至于也在S市吧。周圍那麽暗，想必是自己看錯了。淩夕搖搖頭。

回到家，母親還沒回來。淩夕看了看，才八點多。明天是中午去學做飯，也不用早起。她想了想，有幾天沒給大頭打電話了。估計那丫頭一起和沈文清回了老家正樂呵着呢。

她躺到床上，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就接通了，那頭聽起來很熱鬧，大頭接起電話就扯着嗓子吼了一聲：“喂，喜兒啊，啥事兒啊。你等會兒啊，我出去和你說。”

等走到屋外，大頭撓撓耳朵，“喜兒你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啦？”

“其實沒什麽事情，”淩夕想了想，“我本來是想來問問你和文清叔叔的進展的。诶你那邊今天晚上在幹什麽啊那麽熱鬧。”

“噢，我大舅他女兒，就我跟你講過的那個清清，今個兒嫁人啦，辦酒呢。”屋裏的喧鬧聲還是可以隐隐聽見，透過大頭的大嗓門兒，讓淩夕感到特別溫馨。

“喲，新娘子漂亮不？”淩夕嘴咧開了，“穿的紅袍還婚紗呀？”

“我大舅家嘛，三代農耕，女兒出嫁肯定是穿的紅袍啦。那紅豔豔的可漂亮了，再說清清本來就長得好看。”大頭聲音裏滿滿的是羨慕。

“嘿嘿，大頭你現在是不是也特想這樣啊，穿個小紅裙做新娘。”淩夕笑得可賤了，“所以你和沈文清有什麽進展沒有，恩？”

大頭在門前的臺階上坐了下來，伸長了兩條腿，“沒有啊，沒事沒事我已經挺滿足了。”大頭笑了笑，“我這就是一種念想，有了這種念想才會有做事情的動力是不是。反正那麽多年不尴不尬的，我也習慣了。”

淩夕頓了頓，随即笑開，“也是啊。大頭真的，我覺得你有個喜歡的人真挺好的，至少總有個人可以讓你去想。”

“是啊。但是喜兒啊，”大頭微微抓緊了手機，“我一直挺怕他哪天突然帶了一個女朋友回家。我怕他會拉着我對他女朋友說‘這是我妹子’，想想就很可怕啊。”

“而且那樣的一天，總會到的吧。”

屋裏燈光昏暗，在沈文清身上投下淡黃色的柔柔的影子。他倚在門邊，看着前面的女孩。

那樣的一天，會到嗎？

許是太激動，雖然也不知道在激動什麽，淩夕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

早到什麽程度呢，就是她穿好衣服洗漱完走出去，發現天還灰不溜秋的，路上偶爾經過的車都打着路燈。

淩夕記得以前高中老師說，日出前的那一段時間是最冷的，現在看來的确沒錯。盡管穿着兩件毛衣加一件厚厚的外套，淩夕還是感覺絲絲涼意往身體裏鑽進來。不過被這麽一凍，僅存的一絲睡意也沒了。想了一會兒，淩夕決定下去跑會兒步。估計跑一會兒太陽就出來了。

她一直都有早起跑步的習慣，不過上回崴到腳以後就有好幾天沒有跑，現在回到家裏總想着再睡一會兒，早上也起不來。這麽一算，已經有小半個月沒進行晨跑這項偉大的活動了。

淩夕打算繞着小區一圈圈地跑，也不知道一圈有幾公裏，感覺還挺長。反正她第一圈還沒跑完，天邊就有點亮了。淩夕停下腳步，恰好朝着太陽升起的地方。那一小塊金色的地方，不會很耀眼，可是暖暖的，讓人無端地感到相信它一定會慢慢升起來，升起來，最後就停在天空某個不高不低的地方，穩當地停着。

淩夕不知道，陽光斜照在臉上時她的表情，有多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