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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這才有了笑模樣,不過依舊恨鐵不成鋼,指着林父教訓:“你看看你,看看你,見到點好東西就走不動路,丢不丢人,丢不丢人。你這心裏還有沒有珑兒。”

林母是真生林父的氣,哪有他這樣做父親的,居然只想着自己。

珑兒呢,珑兒怎麽辦?

這樣好吃的東西,當然要給珑兒送去。

說着,林母端起盤子向外走去,因為心頭有氣,走到門口,還轉頭瞪了林父一眼。

兜兜轉轉,花餅又回到林珑手中。

丁香驚呼:“這不是娘子給鄭娘子做得花餅麽,怎麽在夫人這?”

林母蹙眉,開口解釋:“這就是鄭娘子那邊送來的,難道……”

說到這,林母神色有些難看,這個鄭迪實在太不懂事了,居然把林珑送給她的點心轉送到自己那。

行事敷衍,又沒有半分恭敬之心。

林珑坐在高足凳上,兩腿輕晃。

如今她的腿腳越發利索了,除非一字馬這類高難度動作,其他走跑跳皆沒問題。

瞧見盤子上的花餅少了不少,林珑心髒一緊,看向林母:“母親吃過了麽?”

“沒有。”林母搖頭,“你父親要吃,被我打回去了,就這麽幾塊,哪能讓他吃。”

說着,林母慈愛地将盤子往林珑處推了推,“珑兒吃。”

一雙溫柔的眼睛滿是疼愛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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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珑鼻尖一酸,掩飾性地轉了轉眼眸,将淚水壓回去。

老天果然是有眼的,善良又常懷慈愛之心的人,總會逢兇化吉。

因為林母疼愛她,事事以她為先,才躲過這次算計。

林珑擡手,端起茶杯,将裏面的茶水全倒在花餅上。

看見林珑動作,林母吓了一跳:“這是為何?”随後又心疼那些花餅,可惜了,太可惜了。

“娘。”林珑放下茶杯後,輕喚一聲,溫聲交待,“以後鄭迪再送東西過來,您不要動,必須要第一時間通知女兒。”

林母不是個傻的,瞧見女兒動作,又聽她的叮囑,心裏就有點嘀咕。

嫁給林父後,兩口子和睦,沒有那些妻妾相争的龌蹉事。可在林母出嫁之前,張家大院裏,卻是見過不少你來我往,互相陷害的橋段。

“這花餅……”林母皺眉盯着被茶水漸漸化開的花餅,心中凜然,她知道林珑通醫理,定不會無中生有。

林珑解釋:“裏面添了東西。”

難怪這點心香得詭異,林母忍不住後怕,幸虧她惦記女兒,沒有吃。

而後又想到這點心是林珑送給鄭迪,鄭迪又轉送到她這,心中立時惱怒異常。

她這是在陷珑兒于不義,小小年紀心腸就如此惡毒,鄭家真是好家教。

林母走後,林珑盯着盤子發呆。

丁香瞧見了,十分不解:“娘子還看這污穢東西作甚?”

“嗯?”林珑歪着頭,好看的水眸微微圓睜,像是一只柔軟的小貓。

丁香很少見自己娘子這番模樣,感到很驚訝,想不到娘子還有這樣呆呆可愛的一面。

她放軟聲線,指指盤子,解釋道:“婢子覺得這點心污穢,娘子看它作甚?”

林珑笑了,唇角漾起兩個可愛的梨渦,她不贊同丁香的說辭,“東西沒有幹淨、污穢之分,便是劇毒也是能救人性命的,怕得是人心污穢。”

她在思考一個問題。

鄭迪送她這樣一個大禮,她若是不做點什麽,豈不是虧欠。

就像是一條毒蛇盤在院中,雖然它還沒有傷到人,但誰能保證它以後不會傷人。

丁香立在林珑身側,也盯着花餅看,半晌嘆息一聲,有些感慨:“您說,鄭娘子年紀小小,心眼怎麽這般壞,她的心是不是就像娘子說的,已經污穢不堪。”

“傻丫頭。”林珑擡手捏了捏丁香的臉,“人為了利益,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丁香并不了解事情經過,也沒将鄭迪想得那麽壞,只認為是鄭迪在争寵。

待後來,在藍瓊那發現花餅,并見到藍瓊的慘狀,才意識到鄭迪有多惡毒。

半夜裏,藍瓊就發作了,上吐下瀉,面色青白,更恐怖的是,從脖頸開始,臉上爬滿黑斑。

請來兩個老大夫診治,都說是水土不服。

鄭迪也假惺惺過去摸了摸脈,面上做出擔憂狀:“瓊娘莫怕,你這症狀常見,喝了藥睡一覺就好了。只是你這身體太弱,以後就不要去廚房,千萬不要太過勞累。”

林珑也過來瞧了一眼,望聞問切,确實是水土不服。

只是……這黑斑是怎麽回事?

瞥見林珑皺眉思索,鄭迪心中爽破天,哈哈哈,她才不會提醒她診治錯了方向呢。

待明日林母毒發,最好林珑也按照水土不服的方向診治。

讓她親手醫治死自己的母親。

因為太過得意,鄭迪有些忘形,面上就帶出幾分。

林珑突然轉向鄭迪,輕“咦”了一聲:“迪娘怎麽笑得這般開心,可是有了診治方法。”

鄭迪聽了心中一凜,恨得差點咬碎了銀牙。

賤人!

秦王妃也看向鄭迪,見她先是眼中帶笑,然後又恨得面目猙獰,心中頓生不喜。

這丫頭,無情又浮躁,連掩飾都不會。

兩個大夫以及鄭迪都确診是水土不服,只剩林珑一人還在那皺眉思索。

鄭迪心中冷笑,打着關心藍瓊的幌子,斥責:“瓊娘病得這般重,你還在猶豫什麽,難道想耽誤瓊娘不成。”

話音一落,林珑還沒說話,一旁的老大夫先不樂意了。

他捋了捋長長的胡須,替林珑說話:“此言差矣,這位小娘擔心延誤病情沒錯,但瞧病最忌諱惶急,匆忙診治,沒有确診便急急開方,最是要不得。”

老大夫的旁邊的中年郎中也點頭附和:“齊先生說得對,何況林娘子醫術遠高于我等,自然要等她确診之後在開方。”

兩人竟是一致以林珑馬首為瞻的意思。

見此,就別提鄭迪心裏的驚濤駭浪了,連秦王妃都好奇地看了林珑好幾眼。

她聽說過林珑醫術高超,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此時此刻,見兩位大夫表态,心裏才對林珑的醫術水平有了直觀的認識。

怎麽會這樣?鄭迪心中驚慌,她一直以為林珑的醫術跟她差不多,或者還不如她。

她雖然口稱會醫術,其實只是皮毛而已,哪有正經大家閨秀不學琴棋書畫,一心只研醫道的。

所以,藍瓊毒發,秦王妃才打發人去外面尋大夫。

但她萬萬沒想到,林珑的醫術竟然這般高超,連這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大夫都以她為首。

惶急片刻,鄭迪的心慢慢鎮定下來,擡頭瞥見林珑還在觀察藍瓊。

心中不禁冷笑,哼,再高明的郎中也檢查不出來,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并且,若是藍瓊去了,還能給林珑扣一個耽誤病情的罪名。

“去取我的刀來。”林珑吩咐丁香,她有一把小小的手術刀,鋒利無比。

秦王妃看着驚奇,“這是為何?”

“噓!”齊郎中對醫術癡迷,一直對林珑推崇備至,只是礙于男女有別,不能經常得見。如今有機會觀摩林珑診治,整個心神都鑽了進去,哪裏記得什麽尊卑。

秦王妃旁邊的康嬷嬷皺眉,剛要呵斥齊郎中,就被秦王妃阻了下來,“別出聲,看着。”

林珑拿了手術刀,在藍瓊的靜脈劃開一個口子,鮮血流出。

她用指腹沾了沾,嘗了一下,眼光驀地一暗。

果真是中毒!

“兩位先生不如過來嘗嘗。”林珑讓出位置。

兩位大夫相繼嘗了嘗,雖然不知道到底如何,但都發現了異常。

二人游移不定地看向林珑:“這是……中毒?”

林珑點了點頭。

“怎麽會中毒?”康嬷嬷大駭。

她常在內宅混,對這方面非常敏感,而且想得也深。

這樣無聲無息地中毒,還誤以為是水土不服,豈不是說人被害了都不知道。

這到底是什麽奇藥?

“救人要緊。”林珑去花廳開方子。

雖然她不知道藍瓊中了什麽毒,但根據她的血液,配一副解□□倒是不難。

兩個大夫厚着臉皮跟了過去,想要看看林珑開得方子。林珑也沒有隐瞞的意思,她和這些人思想不同,不覺得要壟斷。

看着林珑的背影,鄭迪身子晃了晃,只覺眼前虛虛籠籠。

為什麽?

為什麽!

☆、39.帽兒

一碗苦藥服下,藍瓊青黑的臉色當即好轉。

這邊藍瓊病情好轉,那邊康嬷嬷卻是疑神疑鬼,看誰都不像好人。

想到躲在暗處之人,能悄無聲息地毒倒藍瓊,是不是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毒倒她,毒倒王妃。

康嬷嬷心下駭然。

不同于康嬷嬷,林珑倒是不想将事态鬧大。

一則,那藥太過特殊,根本查無所查,而且這般奇藥,林珑也不信鄭迪會取之不盡,估計她手裏也就這麽一顆。

二則,花餅是林珑親手所做,用的面是藍瓊親手和的,而且花餅轉了好幾道手,根本就是一筆爛賬。這樣查下去,不僅查不出結果,還會牽連甚廣,說不定還要治林父一個護衛不力之罪。

想到這林珑解釋道:“嬷嬷不必憂心,瓊娘是體內有熱毒,加上用了不幹淨的東西才會病情加重,不是那種□□。”

康嬷嬷知道她說的是哪種□□,聞言,心髒一松,臉色好看了些。

鄭迪冷眼瞧着,還以為林珑會揭發花餅,沒想到她倒是精乖,将問題推到熱毒身上。

她冷笑一聲:“什麽東西不幹淨?難道是府中下人害人!”

鄭迪一句話,就将罪責推到林家身上。

她這宅鬥技能是跟鄭母混出來的,腦筋轉得也快,林珑才說了一句話,她就瞬間抓住漏洞。

不過,到底是理論高于實踐,沒有因地制宜,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這話放在鄭府,或者其他高門大戶還有些用處,可在林府就行不通了。

林父不過一介縣令,家裏人口也少,即便這幾年日子過得富裕,仆從也不過那麽六七個。

秦王妃到了之後,隔壁院子打通,這些個仆從守門跑腿還不夠,怎麽可能霸着廚房。

廚房裏面攏共就留守一個廚藝不錯的廚娘,剩下全是秦王妃帶過來的人。

鄭迪這句話不是将罪責推到林家身上,而是推到秦王妃身上。

聞言,秦王妃當即蹙了眉,康嬷嬷更是氣得渾身哆嗦。

“住口。”康嬷嬷呵斥,“廚房裏都是王妃帶過來的人,你的意思是王妃害人了?”

被康嬷嬷呵斥,鄭迪這才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心中害怕,急忙分辨:“嬷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是關心則亂。”

康嬷嬷不欲罷休,還要待說,卻被秦王妃阻了回去。

“住口,別吵了!”秦王妃皺眉,氣勢一下子上來。

秦王妃雖然一向溫和,但畢竟是将門之女,又是王妃之尊,周身自有一股懾人威勢。

“吵什麽吵,三更半夜的,都回去,別擾了瓊娘休息,有事明日再說。”說着,轉身率先向外走去。

這過程中連道眼風都沒給鄭迪,仿佛她是背景一般。

鄭迪心下一緊,終于恐懼起來,她快走兩步想去追秦王妃,卻被不知從哪冒出的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架住。

“放開我。”見掙脫不開,鄭迪張口欲喊,嘴剛張開,就被人塞了一團布料進來,“嗚嗚……嗚嗚……”

第二日,鄭迪就被送回鄭家。

過後,丁香跟林珑談起此事,有點崇拜的樣子:“王妃真是雷厲風行,令行禁止,說送走立刻就送走。”說到這,她突然壓低聲線,湊到林珑耳邊,“娘子,婢子跟你說件事。”

“哦?”林珑擡頭看了她一眼。

要說什麽?神神秘秘的。

“我今天看見康嬷嬷去請夫人了,說是王妃有事相商。”丁香還不知道秦王妃為何尋找特定生辰之女,只認為林珑會和藍瓊鄭迪一樣,陪伴在王妃左右。”

丁香有着小小的哀傷,還有一絲莫名的期盼:“娘子,我們會去京師麽?”

京師?

林珑神色一頓,目光突然悠遠起來,仿佛已經淡忘許久的過往又日漸清晰起來。

那人的聲音猶在耳邊。

“泷兒,你先走,我斷後。別……你聽我說。”他的眼睛很清澈,很明亮,聲音也很堅定。當時他們處境危急,前有勁敵,後有追兵,但是只要有他在,她就很安心。

他摸了摸她的肚子:“你肚子裏還有我的孩子,為了孩子,我也一定會活着回來的,相信我。”

顧顏泷信他,他也果真活着回來。

然後他們的帽兒出生。

帽兒,她的帽兒,林珑長長密密的睫毛沾染上一絲水汽。

畢竟是他的長女,他應該……會疼愛的吧。

——

另一邊,米拂正拉着帽兒在下五子棋。

這古代實在無聊得很,沒有網絡,沒有電腦,什麽也沒有。好在她現在年紀還小,可以冒充蘿莉瘋瘋鬧鬧。

“晉陽,到你下了。”米拂戳了帽兒一下。

聞言,帽兒揚起漂亮的下巴,清澈的大眼裏有着一絲不解:“晉陽是誰?”

米拂被帽兒的美色驚豔了一下,這丫頭生得也太好看了些,眼睛還又純又水,美得像個小精靈。

系統中那幫狼女見到帽兒的美貌,恨不得都要搞百合了。

可惜,這樣好看的人兒居然是個傻子。

“晉陽就是你啊,是你的封號。”米拂解釋。

帽兒不喜歡這個名字,堅持道:“我叫帽兒。”

“好好好,帽兒,到你下了。”米拂好脾氣。

帽兒伸手把棋子撥亂,不開心地嘟嘴:“餓了,我要吃飯。”

身後的宮女見帽兒嘟嘴,冷聲訓斥:“公主不是剛用過朝食麽,怎麽還餓?”

帽兒很委屈:“沒吃飽。”

“公主是想将自己吃成胖子麽?身為皇家公主,豈能發胖,給皇家丢臉。”宮女一疊聲訓斥過後,見帽兒還吵着要吃東西,臉色越發難看,“來人,帶公主去卧房面壁,晡食也不用吃了。”

米拂驚呆,這宮女也太厲害了吧,連公主都敢懲罰。

她想給帽兒求情,那宮女卻先一步看出米拂的心思,搶先開口,堵住她的話:“縣主有所不知,公主性子純真,不知饑飽,脾胃又弱,消化不好,所以才要嚴格控制飲食。”

聞言,米拂好想呵呵她一臉,還不知饑飽,不知饑飽能叫餓麽?

吃多點就說影響皇家顏面,那一個20歲的大齡公主不出降,就不影響皇家顏面了麽?

米拂強壓下心中的不滿,盯着那宮女看了好一會才邁步離去。

由于米拂開着系統,上面那些姑娘們看見這一幕,都氣憤填膺,将宮女罵了個狗血噴頭,最後連蕭則、太後、顧惠妃都帶上了。

有心軟的姑娘發問:“米米,你不能幫幫帽兒麽,她好可憐。”

米拂也很無奈,在皇宮裏,她根本就插不上手好吧。

而且她還不敢向太後和顧惠妃告狀,怕宮女懷恨在心,愈加虐待帽兒。

太後一向不理事,顧惠妃從前還對帽兒不錯,現在有了自己的娃,根本分不出精力關注帽兒。

沒辦法,宮裏就是這般捧高踩低。

幾大巨頭漠不關心,帽兒自己又不懂事,也難怪被宮人欺負。

☆、40.世子妃

因為晉陽的事,米拂很不開心,包子臉皺起來,噠噠噠跑到永安殿,想撲到太後懷裏撒嬌。不想,聖人和顧惠妃都在,還有新近得寵的秦美人。

秦美人米拂見過幾次,只覺得長相一般,唯有一雙眼生得極美,幽深明媚,還有幾許英氣。

聖人極寵這個秦美人。

請安過後,米拂被太後召到懷中摟着。

因為有其他人在,米拂也不好撒嬌,靜靜地偎在太後懷裏,乖乖巧巧的小模樣。

顧惠妃轉頭逗她,一雙鳳眼微彎,笑得親切可愛:“小米拂什麽時候進宮的,怎麽不來尋阿成玩耍?”阿成就是大皇子,自小體弱多病,身體不是很好。

“阿成太小了,要多休息。”米拂鼓着包子臉一本正經道,“我去尋晉陽姐姐玩了。”

提到晉陽,殿內氣氛為之一窒。

米拂偷偷瞄了蕭則兩眼,發現他原本是笑着的,但聽到晉陽二字,瞬間收斂了笑容,整個人像是被一層薄霧籠着,看不真切。

任由顧惠妃、秦美人七嘴八舌說話,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聽米拂說宮女苛待晉陽,秦美人義憤填膺,連說要好好懲治那起子黑了心的宮女。然後就開始不陰不陽地擠兌顧惠妃,說她失職,苛待顧後獨女。

米拂沒想到自己一句為晉陽抱不平的話,瞬間變成秦美人攻擊顧惠妃的把柄。

她有些害怕,往太後懷裏縮了縮,眼淚逆流成河。

嗚嗚嗚,顧惠妃不會因此恨上她吧。

太後安撫地拍了拍米拂,皺眉打斷秦美人:“這宮裏面還有聖人和哀家主事,照秦美人這麽說,豈不是說哀家和聖人苛待晉陽。”

對于顧惠妃,太後也不甚喜歡,但她畢竟是大皇子的生母,聖人只有這一根獨苗,愛屋及烏,她自然會護上幾分。

而秦美人最近被聖人寵得有幾分猖狂,行事越發失了分寸。

“太後,我……嫔妾……不是這個意思。”秦美人慌亂起來,哀哀怯怯,眼神不斷往蕭則身上跑,一副嬌花不堪憐的嬌弱模樣,“嫔妾也只是心疼晉陽。”

太後恨極,她不過是說兩句,這個秦美人居然膽敢當衆在蕭則面前給她上眼藥。

怎麽,要挑撥他們母子關系,還是撺掇聖人駁斥她的話。

瞥見太後神色冷凝,顧惠妃微勾着嘴角,悄悄低下了頭。

真是蠢頭蠢腦,哪個婆婆會喜歡兒子駁斥自己,心裏向着小妾。

宮裏這麽多受過寵的女子,別管旁處私下裏如何和聖人你侬我侬,但在太後面前,都老老實實收斂媚态,做出端莊柔順模樣。

秦美人這次是撩虎須了。

沒等太後開口,蕭則突然冷笑一聲,看着秦美人的目光清冷無波:

“你算是什麽東西?也配心疼朕的嫡公主。”

這是說秦美人身份低微,不自量力。

顧惠妃心中一喜,嘴角愈翹,結果翹到半途突然僵住。

她聽見聖人又道:“晉陽是你們的主子,伺候不力自己下去領罰。”

這話是對着顧惠妃說的。

一瞬間,顧惠妃只覺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地疼。

雖說她只是妃位,但是中宮沒有皇後,她掌管宮務,又生下聖人唯一的皇子,一直都覺得自己不過是差個名而已。

皇後之位于她不過是囊中之物。

等過幾年,大皇子再大一點,聖人一定會立她為後。

而如今,被聖人這麽赤果果地點名她妾的身份,讓一直高高在上的顧惠妃有些受不住。

她幾乎都不敢擡頭,不敢看那些宮人的目光,不敢想象他們在心裏會如何嘲笑譏諷她。

等将來,聖人這話傳揚出去,後宮裏那些女人哪還會把她放在眼裏,她的權威也會大打折扣。

米拂把自己縮在太後懷裏,恨不得縮成一團,天啊,今天這事怎麽會鬧到這種地步。

顧惠妃雖說是妾,但也是晉陽的庶母啊,是長輩。

蕭則居然一句話,就把她釘死在奴婢的位置上。

嗚嗚嗚,這就是傳說中的宮鬥麽,好吓人,事情到底是怎麽發展成現在這般狀況的。

米拂已經懵了,唯有抱緊太後,才擁有一點安全感。

發生這許多變化,米拂也不敢在宮裏多待,蹬蹬蹬出了皇宮就往□□跑。

見了喜怒無常的蕭則,她要去看看溫和好看的蕭琰洗洗眼睛。

□□中此時正熱鬧。

一位穿着大紅襦裙,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女子斜倚榻上,眼尾輕勾,媚眼生輝。右手拈一顆玉石黑棋,指尖白皙剔透,兩廂映襯,交互生輝。

讓人只希望目光永遠黏在上頭,不忍離去。

女子左手撐着精致的下颌,指尖在下颌上彈鋼琴似的輕點,濃密羽睫遮掩下的水眸仿若帶着鈎子,一眼一眼挑、逗對面的清俊男子。

“該世子落子了。”她聲音也含着媚。

蕭琰對女子的媚态視若無睹,二指拈起白棋,落下。

一子落下,勝負已分。

“承讓。”蕭琰輕扯嘴角,是剛剛好的客氣疏離弧度,“來人,送花娘出府。”

輸了?

花娘呆了一瞬,撐着軟榻猛然坐起,妩媚的大眼瞪得圓溜溜,一動不動盯着棋盤。

怎麽可能會輸?剛剛不是好好的,怎麽才落一子就輸了。

花娘是青玉坊的頭牌,是個清倌人,琴棋書畫皆精,棋藝尤甚,很多才子恩客都敗在她手中。

雖說自負棋藝,但她也有些自知之明,沒想過能贏蕭琰,不過,這也輸得太快了吧。

還不到一刻鐘。

花娘不想走,伸手将棋子撥亂,嘟着紅唇撒嬌:“不算不算,世子欺負奴家,再來一盤,再來一盤嘛。”

她最是注重容貌儀态,這個撒嬌的表情、語氣練了許多年,每一個角度都帶着媚,聲音也是剛剛好的嬌媚。

“送花娘出府。”可惜,蕭琰不為所動。

花娘心下惶急,當即蹦出個蠢招。

捂肚子倒在榻上連聲呼痛:“哎呦,奴家肚子痛,走不了呢。”

蕭琰沒工夫理會這種女子的小心思,将此處交給棘心,就撐着拐杖進了淨房。

寒泉跟進去服侍他淨手,換衣。

花娘身上香味太重,隔着棋盤都染到身上,蕭琰不喜歡這種熏得嗆人的香氣。

他這人一向挑剔,無論多名貴的香料都不入眼,覺得俗,所以他住的厚德堂從不熏香,身邊伺候的侍女也是清清淡淡的。

從淨房出來,走向卧房,剛邁進去,蕭琰就眯了眼。

床上躺着一個輕紗裹身的絕色尤物,瑩白豐|腴的身體,散發着玉一般的光澤,上面卷了一層薄薄的豔紅輕紗,只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腿,風情勾人。

花娘好不容易将棘心支走,闖進卧房。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一定要充分利用攀上秦王世子。她已經十六歲了,聽嬷嬷念叨,過幾日會有貴人給她開bao。

什麽鬼貴人?在青玉坊,她姿色再出衆,才藝再傲人,再受人追捧又如何,還不是任人玩弄的玩意兒。

她不要過這樣的日子!

花娘自幼被精通情、事的師傅調、教,雖然未被開bao,但人事卻經了不少,只不過沒破那層mo而已。

不僅比尋常女子多了幾分妩媚和妖嬈,而且作風大膽,身懷魅香,少有男人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世子……”花娘趴在床上,胸|脯下挺,下颌上擡,紅唇微嘟,像是一條軟蛇在床上妖嬈賣弄風姿。

“來嘛世子,奴家——”

話音戛然而止,花娘震驚地看向蕭琰,滿眼不可置信,他……他……居然吐了!

羞辱襲上瞬間心頭,從來沒遇見這種情況,花娘整個人都是茫然無措的。

“滾!”蕭琰攜怒開口,聲音帶着內力。

花娘只覺心口一沉,口中瞬時嘔出一口鮮血。

聽見卧房的動靜,正在淨房收拾衣物的寒泉匆忙趕來,看見床上的花娘,心髒一窒,擡手用床單将花娘卷起,扔到室外。

蕭琰抑制不住地泛惡心,腦中不斷閃現花娘白花花大肉蟲一般的**,處處難看,眼中的殺意幾乎控制不住。

從外表看,蕭琰是謙謙君子,對上恭敬,對平輩有禮,對晚輩疼愛,但事實上他的挑剔,他的嫌棄是深深掩藏在骨子裏的。

只是他僞裝得好而已。

他的衣服要正正好好的合身,大一點、小一寸都不行。伺候她的丫頭,高矮胖瘦要一致,指節要寬大,力道要适中。

棘心雖然被允許進入淨房,服侍蕭琰寬衣,但擦身是不被允許的。

她控制的力道不好,手指也太白太細,像是米蟲。

蕭琰控制欲極強,他的領地,他的卧房,從不許外人進入,連秦王妃都不許。

處理完花娘,寒泉跪地請罪:“婢子處事不利,請主子責罰。”

“将這裏拆了,全部換成新的。”蕭琰留下一句,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門口走去。

寒泉起身,想要去攙扶,不想蕭琰眼中驀地閃過一抹厭惡,突然将她甩到一邊。

一時不防,寒泉被重重被甩到地上,她震驚擡頭,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此時此刻,蕭琰臉色極為難看,聲音壓抑:“沒有我的吩咐,以後不許靠近。”

寒泉乖順應諾,然而被發絲遮擋的雙眼,卻藏着刺骨寒意。

這次,她是真将棘心恨上了。

聰明反被聰明誤,還以為別人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膽大包天,居然敢放花娘進卧房。

這邊寒泉恨上棘心,而那邊棘心還渾然不知,此刻正居高臨下地俯視縮成一團只有床單遮擋的花娘,然後嗤笑一聲,将衣服扔到花娘臉上。

真是不自量力,仗着有幾分姿色就敢挑釁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這種不幹不淨的東西,世子怎麽可能看得上眼,白送都嫌髒。

自取其辱了吧。

棘心內心一陣暢快,得意地睨了花娘一眼,轉身離去。

她跟在蕭琰身邊這麽多年,不說完全了解,但對于他的習性卻是了如指掌。

蕭琰是個極度自律之人,而且骨子裏高傲至極。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看得上花娘這路貨色。

——

祁縣林府,清晨陽光正暖,灑進室內,将一切鍍上一層銀光。

秦王妃換了一件莊重華貴的服飾,康嬷嬷一邊幫她整理袖子,一邊道:“王妃決定了?不用再相看相看?”

“不必。”秦王妃搖頭,神色溫潤而睿智,“仙師說過,萬事皆講究緣法,一切随心。我既已相中林娘子,游移不定只會減損誠心,并無任何意義。如果真的選錯了人,只能說命該如此,強求無益。”

聞言,康嬷嬷點了點頭,不再多勸。

秦王妃是外柔內剛的性子,看起來性子軟,好說話,實則內心睿智而強大,果決而堅定。

她決定的事,無人能改。

這邊剛收拾好,就有下人通傳,說是林夫人到了。

秦王妃低頭,摸了摸手心溫潤如脂的玉佩,輕點頭顱:“快請。”

林母穩了穩情緒,對引路的侍女點點頭,緩緩邁進門。

……

一個時辰悄悄而過。

林母從秦王妃處出來,腳步有些發軟,整個人如墜夢中,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她的珑兒要做世子妃了?

她低着頭盯着盒中的玉佩看了好幾眼,才慢慢堅信這個事實。

☆、41.林家來人

林珑的親事定了下來。

雖說為了蕭琰,親事定得又急又趕,但秦王妃卻不願委屈林珑,不僅拿出了家傳美玉,羊脂玉佩,更是向聖人求了賜婚。

“娘子。”丁香拿了一沓帖子進門,展示給林珑看,“您看,好多人家都送了請帖過來。”

自打秦王妃回京師向聖人求了賜婚,賜婚旨意下來,林珑的身價也随之水漲船高,附近好多人家都送了請帖過來,名目百出。

都是想和林珑套交情。

“對了。”丁香将請帖放在書案上,又拿出一封信,“娘子,藍娘子來信了。”

說到藍瓊,丁香心裏突然有點不自在,總覺得哪裏別扭。

她還記得娘子治好藍娘子傷勢那日,藍娘子眼中突然迸發的亮光,仿佛娘子是她的天,是她的光明,是她的一切。

傷還沒痊愈,藍娘子就下床親手為娘子準備點心,在以前,可都是秦王妃的待遇,現在全轉移到娘子身上。

因為藍娘子的傷勢頗重,需要靜養,秦王妃臨走,就将她托付給林家,留下幾個人照顧,等她傷勢好轉,再送歸家中。

在府中養傷這幾日,藍娘子幾乎是長在娘子房中,半步不肯離開,還将她的差事搶走,像是小陀螺一樣,圍着娘子轉悠。

最開始,丁香還覺得藍娘子勢利,以前是讨好秦王妃,現在得知娘子是未來世子妃,就跑來讨好娘子。

然而,過了幾日,丁香才漸漸覺出不對,藍娘子哪裏是将娘子當貴人讨好,分明是……

丁香不敢再想下去,不住安慰自己,一定是她想多了。娘子救了藍娘子性命,藍娘子感激依賴也算是情有可原。

林珑從丁香手中接過信,拆開,一目十行看完。

信寫得很厚,足有十幾張紙,內容倒是無甚出奇,都是記錄一些生活瑣事。比如她今天吃了什麽,很好吃,已經學會做法,待他日有機會一點做給林珑嘗。

都是這樣的一些小事,只有信末尾含蓄表達思念之情。

林珑看得津津有味,看完後,提筆打算回信。

丁香心中一緊,忙道:“娘子要回信麽?”

“嗯。”林珑點頭,然後有些不解地看向丁香,不明白她眼中的焦灼是為着什麽。

見娘子不懂藍娘子的心思,丁香越發急了,想解釋,又不知如何解釋。

只是看着林珑的目光越發擔心,娘子雖然聰慧,但到底是年紀小,不懂女子對女子也會産生異樣情愫。

其實,丁香自己也不大懂,但她心思敏感,對藍瓊又多有防備,才覺出異常來。

最開始她并沒有往這方面想,而是偶然間跟相熟的小姐妹聊天,得悉喬家的小妾和侍女磨鏡,才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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