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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驚異的目光,林珑告訴自己冷靜,控制情緒,卻發現根本做不到,她渴望得整個身體都在發抖,仿佛眼前軟軟小小的孩童就是她的帽兒,她想要抱住她,不撒手。

将林七娘摟在懷中半天,林珑情緒才逐漸平複,松開她,擡手撫了撫七娘頭上的小花苞,語氣寵溺:“七娘今天真漂亮,是誰給你梳的頭?”

被仙女三姐姐誇了,林七娘害羞地垂下小腦袋,臉蛋紅紅,聲音軟糯:“是阿菊。”阿菊是她的丫頭,生了一雙巧手。

“這麽好看的頭發怎麽能沒有好看的首飾呢,三姐姐那有漂亮的鏈子,七娘過去挑,好不好?”

林大娘站在一旁,驚訝地看向林珑,她現在已經糊塗了,被林珑這一番變故弄得糊塗,怎麽她一會顫抖,一會又言笑晏晏,居然還這般喜愛七娘。

不僅是林大娘糊塗,連丁香也是莫名其妙,她偷偷盯了七娘好幾眼,也沒發現不同,最後只能歸結于娘子喜愛小女孩。

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幼時,娘子見到可愛的小女孩就挪不動步,總要逗兩句才罷休。

一行人進了內室,林珑拿出首飾盒子。

看見盒子,丁香暗暗驚訝,娘子拿的盒子居然是承裝她親手制作首飾的盒子。

見林七娘好奇地倚在林珑懷中,看向盒子,林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她這趟過來本是感謝林珑送的那十匹布,投桃報李,她打算跟她詳細說一下宴請客人的喜好。

不想剛過來,她又要送七娘首飾,好像是她們故意來貪林珑東西似的。

林大娘剛要開口呵斥七娘,就聽見七娘的驚呼聲。

盒子已經打開,露出裏面滿滿一盒精致奪目的首飾。

林大娘目光下意識被引過去,然後就看着首飾失了神。

居然還有這麽漂亮的首飾,精致奪目,讓人移不開眼,愛美是天性,女子天生喜愛精巧細致的首飾。饒是林大娘溫婉端莊,也忍不住被首飾吸引。

林珑食指在盒中撥弄一下,挑出一根精致的銀鏈子,松松纏在林七娘頭頂兩只小花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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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娘已經長到愛美的年齡,對着鏡子搖動腦袋,大眼睛彎彎:“好看。”

“是啊,看我們七娘多好看。”

林七娘教養極好,雖然喜愛銀鏈子,但還是依依不舍地開口拒絕:“七娘不要,這是三姐姐的,三姐姐戴更好看。”

“這是給七娘的,我還有別的,七娘不喜歡麽。”林珑捧着七娘的小臉對着鏡子。

看着鏡中精致的小人,林七娘猶豫了,轉頭去尋姐姐,大眼睛期待又忐忑。

林大娘覺得好笑,既然七娘這麽喜歡,三娘又是誠心,再推拒下去就不好了。于是,她伸手安撫地拍拍七娘肩膀,道:“還不快謝謝你三姐姐。”

聞言,林七娘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對林珑甜甜道謝:“謝謝三姐姐。”

林大娘姐妹在林珑處坐了半晌,見林珑神色不佳,總是出神,就沒有提賓客之事,識趣告辭。

送二人離開,林珑再次拿起賓客名單,這一次,她是認真思索了。

林七娘的出現,讓林珑認識到自己內心的渴望,原來她并不是無欲無求,她想見到帽兒,想她過得好,想站得高一點,能庇護她的帽兒。

所以,這次螃蟹宴,她一定要操辦好。所謂好,并不是完美,而是符合衆人的期待,又稍稍超出,附帶驚喜。

這名單上的人,很多林珑都不認識,但是所在的家族,林珑卻很熟。曲氏給她的名單,有一部分是和林家交往密切的人家,還有一部分是身份高貴的公侯世家貴女,甭管她們來不來,帖子都是要下的。

以往,林家是不敢請這些的,但是林家出了個林珑,還受邀參加長公主的賞菊會,比照長興伯府曾經的輝煌,林家自覺身份提高,遂下了帖子。

時間過得很快,天色暗沉起來,林珑白日裏睡過一會,不是很困,就讓丁香等下去休息,一個人坐在榻上靠着迎枕,研究名單。

螃蟹宴舉辦得很突兀,時間很緊,林珑并沒有太多時間準備,所以要稍微費點心。

燭火昏黃,林珑食指點着名單上的名字,正思索其姻親關系,突見燭光搖動。

她心下一緊,就見一道暗影倏然立在面前。

“還沒睡?”見林珑醒着,蕭琰很是驚訝,以往這個時辰,她早已睡下。

目光落在書案上的薄紙,又立時恍然大悟。

“原來是準備螃蟹宴?你家老夫人将這事交給你了。”蕭琰自來熟地爬上軟榻,坐在林珑跟前,動作熟稔自然,沒有半點不合時宜。

林珑稍稍挑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蕭琰伸手将名單拿過來,看了一眼,眼尾輕提,有些嫌棄:“就這樣?”在他看來根本不算是賓客名單,不過是一排名字而已。

名單被拿走,林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解釋道:“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你坐在這不會是冥思苦想閉門造車吧。”蕭琰猜測。

“不然呢。”林珑也沒人可以詢問。

蕭琰搖頭:“這樣可不行,你要找個懂行的人讨教。”

林珑想不到高高在上的世子爺居然還懂這些事,心中詫異,轉眸看他:“世子有何高見,能否推薦一二人選?”

“太遲了,推薦沒用。”蕭琰平淡開口,他不是想打擊林珑,螃蟹宴還有三天準備時間,其他事一大堆,現在摳這個細節根本來不及。

看來是真沒用了,林珑頹喪地垂下腦袋,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在做無用功,時間這麽趕,根本來不及,卻不想放棄。許是蕭琰日日夜探,林珑習慣他的存在,竟然在他面前下意識露出真實情緒。

看着情緒低落的林珑,蕭琰突然話鋒一轉:“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你求求老天爺,興許會有奇跡。”

林珑抿唇而笑,想不到蕭琰還信奉神佛,不過為今之計,貌似只能祈求老天爺開恩了。她對蕭琰道:“好吧,我現在誠心祈禱。”

蕭琰:“誠心沒用。”

林珑:“……”他是打擊她上瘾了是吧。

過了會,蕭琰慢條斯理道:“其實你可以試試求我,夫字天出頭,你夫君可是比老天爺還厲害。”

什麽“夫君”?聽了蕭琰的話,林珑微微偏過頭,夫君二字被他輕飄飄說出口,林珑突然感到一絲不自在。

仿佛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夜色靜寂,四野無人,燭火搖曳,呼吸相聞。林珑無端端緊張起來,下意識扯了扯被子将自己蓋住,身體後仰将自己和蕭琰拉開些距離。

她有心遠離,蕭琰卻仿佛不懂似的,居然還大咧咧鑽到被子裏:“有點冷。”

然後一雙大腳就貼在了林珑未着寸縷的小腳上。

☆、68.馴夫

林珑到底不是真正十幾歲的小姑娘,沒一會,那股不自在就消散不見,人也自然起來。一直暗中觀察林珑的蕭琰發現她的情緒轉變,心中有小小的失落。

已經近子時了,林珑神色有些困倦,賓客之事也不想再談,雖說已恢複自然,但她依舊不能回想夫君之事。

她轉向蕭琰,暗示:“天晚了。”你該走了。

蕭琰聽不懂,指尖摩挲着名單,挑眉似笑非笑看着林珑。

這家夥膽子越來越肥了,相處起來也越加自在,林珑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好是壞,但卻不想慣着蕭琰夜探的壞毛病。

既然暗示聽不懂,那就直接明示吧。

林珑伸手攏了攏書案上的筆墨,而後轉眸看蕭琰:“世子臂力如何?”

蕭琰心髒一跳,悶騷的某人已經意淫無數,無限揣測林珑話語中的暧昧。

臂力如何,還不如問腰力?

蕭琰緩緩勾起嘴角,意味深長地瞄了林珑一眼,謙虛了一小小下:“還不錯。”

既然如此,林珑伸出白嫩的指尖點了點書案,示意:“勞煩世子搬下去。”

蕭琰倏然擡頭,呆怔半晌。而林珑就這樣歪着頭瞧他,昏黃的燭光映照得她面容越發柔和,失了往日珠光雪色般的冷清,仿似從天上轉回人間。

莫名有一種慵懶嬌媚。

蕭琰不忍心拒絕,乖乖抽出大腳丫,從榻上爬下,手臂擡起書案。

林珑幫他扶着案腳,輕聲叮咛:“小聲些,別吵了別人。”

語聲輕柔入耳,仿佛殷殷囑咐的小妻子。

蕭琰心情莫名好轉,內心中最後那點不情願也漸漸消弭,整個人樂颠颠的,被林珑指揮來指揮去。

待蕭琰放下書案,回身時,林珑已經鋪好被子整個人鑽了進去。“再見。”她揮揮手。

這是用完就丢的意思麽?

太過分了,他不走。

蕭琰杵在原地。

見狀,林珑不急也不惱,只是伸手撫了撫眼底,問他:“看見了麽?”

沒看見!蕭琰故意不去看她水亮清澈的鳳眸。

林珑不想慣着蕭琰任性的臭毛病,也不想委屈自己,犧牲睡眠。如果日後他們在一塊,那他就必須學會體諒她。

她仰頭看了蕭琰一眼,然後淡淡垂下目光,纖長的羽睫在臉上投下一道暗影。

蕭琰心下一緊,下意識覺得哪裏不對勁,目光直直追随,他想要說點什麽,但自尊心,以及戀愛新手的無措,讓他根本開不了口。

男人對于帶顏色的事情會無師自通,但對于女孩子心裏卻總是束手無策。他可以不着痕跡地慢慢接近碰觸林珑,卻不懂她的心裏變化,每每無措。

垂下眼簾的林珑,聲音略帶失望:“這幾晚我一直都睡不好,眼底發青,世子一定要讓我為難麽,若是你不想離開,就自便吧。”

說完轉過身,拿背對着蕭琰。

蕭琰現在滿心滿眼都一心想見到林珑,對于其他細節難免忽視,根本想不到林珑會不會睡不好,白日裏會不會精神不濟。

現在被林珑直白點出,蕭琰既是愧疚又是心疼。

他小心翼翼地湊到林珑身邊,用他自己的方式道歉:“是我思慮不周,沒有考慮到你,以後晚上不會過來了。”

過了片刻,身後已經沒有動靜,還有窗扉輕響。

面朝裏側的林珑悄悄松了口氣。

不過顯然,她這口氣松的太早了,蕭琰晚上确實不再過來,他開始白日過來。

可以想見,堂堂秦王世子,見天地往林家跑,京師衆人無不側目。

第二天,林珑剛起床就覺出不對,丁香嘴角邊弧度相較往日大了不少,眼眸也盛着輕輕淺淺的笑意。

不過,她沒說,林珑也就沒問。

同往日一樣,洗漱過後,用了碗燕窩粥,林珑帶着丫頭去正院給老夫人請安。

到了門口,發現正院下人較昨日多了許多,還有許多陌生人。林珑盯着她們統一的袍角,以及袖口規格一致的暗紋,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進入正院,堂屋門口站了一排侍婢,見到林珑,侍婢動作有序地給林珑見禮。林珑剛剛點頭,裏面的簾子就被人嗖地掀開。

林六娘怒氣沖沖地走出來,撞見林珑,原本微紅的眼圈瞬間轉為通紅,惡狠狠地瞪着林珑,低聲詛咒:“不用你得意,我等着看你哭。”

說完經過林珑身邊,迅速跑遠。

林珑還沒來得及思考六娘今日怎麽這麽早過來請安,簾內就傳來一道清朗熟悉的笑聲。

臉色瞬間一變,林珑當即掀開簾子,一眼就看到閑閑坐在主位,笑容漫不經心中帶着幾分貴氣的蕭琰。

真是……

林珑有點想磨牙。

老夫人眼尖,看到林珑,一張老臉頓時笑成一朵菊花,語氣溫和慈愛:“三娘來了,快過來,過來見過世子。”

屋內只有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作陪,其他娘子避諱蕭琰,都沒出現。

想到剛剛沖出去的林六,林珑心下了然,同時也有一絲羞惱,自家妹妹不顧禮儀,上趕着往姐夫身邊湊,丢臉得可不止她一人。

林珑面上也不好看。

和在林珑面前不同,在他人面前的蕭琰十分有風度,一舉一動都帶着天然的貴氣和矜傲,但這種矜傲又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反覺如沐春風。

此刻,他穿了一件黛青色長袍,大長腿舒展分開,手邊斜放着一根紅木拐杖,整個人透着一股漫不經心的慵懶。

看見林珑,他揚了揚下巴,目光未曾在她臉上停留,一落而去,然後側耳聽老夫人說話,神色認真專注。

萬紅叢中一點綠,他獨坐在一衆女眷中央,非但未曾染上湘妃色,反而因為他的到來驅逐了一室脂粉香氣,只餘修竹清氣。

聽了老夫人的話,林珑微微颔首,慢步走到蕭琰身邊,屈身行禮:“三娘見過世子。”

“多禮。”蕭琰伸手虛扶,神色澄淨坦然,讓一心尋找暧昧端倪的老夫人大失所望。

林老夫人将林珑拉到身邊,撫了撫她的手背,慈愛道:“世子聽說府上要舉辦螃蟹宴,特意又送來兩位竈上師傅,還給你帶來一位秦嬷嬷,秦嬷嬷于管家一事上十分厲害,你要跟秦嬷嬷虛心求教。”

話音落下,就過來一位白淨面龐,看着三十如許的女子,和柳嬷嬷的精明外露不同,秦嬷嬷看着十分低調,乍一眼看去,只覺平常,沒有半點出挑。

不過越是平常越不敢小觑,林珑目光謹慎。

秦嬷嬷上前給林珑見禮:“奴婢給三娘子請安。”

“嬷嬷多禮。”

秦嬷嬷不是個話多之人,神色也是平靜淡漠,向林珑行過禮後,就安靜地站在她身後,垂頭靜立,一言不發。

人送到了,蕭琰也不多留,起身告辭。

他走路有點跛,卻難掩卓然豐姿,立在室內,足足高出衆人一個頭,讓人下意識仰視。

雖然他來得突兀,但從頭到尾都沒有做出格之事,仿佛真的只是因為對妻族關切,送幾個人過來。

蕭琰離去後,林府瞬間就炸了鍋,之前有多安靜,現在就有多喧鬧。

大周男女大防不嚴,訂了婚的男女不擋往來,但像蕭琰這般明晃晃給女方做臉面的還是罕見。

這趟過來,他雖然沒有多和林珑說一句話,也沒有單獨相處,但凡是長眼睛之人都看出蕭琰多林珑的維護之意。

之前大家還想着看笑話,希望林珑在螃蟹宴上出醜,沒想到不過一日,就來了救兵。

世子親自過來給她撐腰。

林家一衆姐妹坐在一處,之前因為有蕭琰在,衆人沒有露面,但卻不敢擅離,都聚在正屋耳房。

林大娘透過窗扉看着蕭琰挺拔的身影,目光難掩欣羨,身份這樣高貴,居然還如此愛重三娘,三娘倒真是好運道。

想想自己,想到那個嘴甜愛笑的未來夫婿,林大娘突然一陣難受,往日的甜蜜也酸澀起來,他只會嘴上哄她開心,行動半點不見。

連他妹妹欺負她,他也只會讓她忍,說妹妹年紀小。

呵,年紀小會算計人麽!

林家衆位娘子心情各異,不過總得來說,羨慕居多。

林二娘悵惘地看着窗外,右手下無意識輕撫左腕上的珠鏈,憶起祖母曾跟她提過的人選,心氣總覺得不順。

這種狀态非常不好,林二娘不是那眼高手低,喜好攀高的人,意識到自己情緒不對,瞬間調整。

她告訴自己,不是誰都有林三那般好命的,人要知足,知足常樂。

何況……林二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男子薄情,今日愛重,明日移情,林三不過是生得好而已,可花無百日紅,待她朱顏衰敗,看世子還會不會如此維護。

當初,父親對她姨娘也是千般寵愛萬般疼惜的,甚至為了姨娘和嫡母鬧別扭,日日陪在姨娘身邊。這般疼寵,後來還不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嫡母買來一個絕色丫頭,他立刻就丢了姨娘,跑去和別人山盟海誓。

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秦、王府,蕭琰一動,沒有半日功夫,世子去林家之事就傳遍京師。

淩皎也安排了人,下人回禀世子親去林府給林三送人之事時,淩皎還有些回不過神。在她心中,蕭琰一直是高嶺之花的存在,哪怕他态度溫文,對人如沐春風,但淩皎仍舊察覺到他骨子裏的矜傲疏離。

淩皎一直因為看透蕭琰心底而暗中喜悅,覺得自己是他的知己,是真正懂她之人,而如今,他的行為仿佛直接給她一巴掌,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他。

骨子裏疏離冷淡的蕭琰怎麽可能會因為這樣一點小事就急匆匆跑到林府,難道果真的是舍不得她受一點委屈麽。

淩皎心中苦笑,與此同時想見林珑的欲、望也更加迫切,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将他迷成這般。

☆、69.掌控欲

林珑這邊新得了秦嬷嬷,就拿着賓客名單和她一塊安排座次,布置菜品。秦嬷嬷就像是一本百科全書,對名單中的每個人都一清二楚,不僅是出身、關系、喜好,連某些不能對外人言的小秘密小癖好都一清二楚。

最開始,林珑還挺滿意,覺得蕭琰總算做了一件好事,結果越聽越不對。

這還是普通嬷嬷麽,這是間諜吧!

若林珑是普通女子,可能辨不出這其中的區別,只會覺得蕭琰貼心,送來這樣一位能幹的嬷嬷。但她不是尋常女子,她可是親手訓練過暗衛,曾經手上更是有過明暗兩支暗衛組織的人。

雖說,明的那支已經被蕭則收編,但潛藏暗中的隊伍連她死後重生變成另外一個人都能過成功接手,可以想見隊伍之忠誠,手腕之高明。

像秦嬷嬷這種低調不顯眼,聰慧至極,記憶高絕,對京師衆人了如指掌的人才,千萬人中間也沒有一個。培養這樣一個人出來,非十年之功不能成。

秦嬷嬷這種人才,想必蕭琰手上也不多,估計兩個已是極致,想不到他一出手就送她一個。

林珑突然有些愣神,對這份關心愛護束手無措起來。

無論前生還是今世,都是她在謀劃,在為他人着想,她所培養調、教出來的暗衛也都是為蕭則服務,還從沒來沒有人為她這般着想過。

前世,她和蕭則二人之間,一直都是她在主導,她為他出謀劃策,為他培養人才,為他竭盡心力。

一直以來,林珑在衆人面前扮演的都是一個無所不能,讓人信任依賴的角色。如今居然反過來,有個人能讓她依賴,維護她,為她撐起一把□□。

這種感覺有點怪!

秦嬷嬷瞄了一眼神色突然怔愣的林珑,暗暗在心裏的小本本上記了一筆:世子妃對世子好感度+10.

她好想回去禀報腫麽破,好想吃世子賞賜她的大烤鴨,口水ING。

秦嬷嬷是個腦洞無限大的主,腦子裏已經思緒亂飛,面上依舊繃着面癱臉,一副低調再低調,已經不能再低調的模樣。

秦嬷嬷上陣,柳嬷嬷就閑了,這些日子她天天混跡廚房,混得風生水起。聽說府上新來了一位王府同仁,決定晚上好好露一手,招待一下。畢竟二人共同來自秦、王府,相互間也是個照應。

不過,這秦嬷嬷是哪位?她怎麽沒聽說府上有這麽號人,柳嬷嬷深深懷疑自己的腦袋鏽掉了,才來林府沒幾日,就将秦、王府原來的同事忘光,實在不好不好。

正忙碌間,忽見小丫頭急忙忙過來通禀:“柳嬷嬷,柳嬷嬷,您娘家侄子在西角門等您咧,想見您。”

侄子?柳嬷嬷心裏有一陣發懵,他确實有個侄子,在世子身邊當差,不過和她關系并不親密。這侄子性情一向冷冰冰,和他爹娘都不親厚,怎麽會想要見她?

奇怪!

柳嬷嬷在圍裙上擦了手,将圍裙解下來遞給小丫頭,又拿了一盤桂花糕塞到小丫頭手中,摸摸頭,笑道:“謝謝你,拿去吃吧。”

小丫頭笑得見牙不見眼,捧着點心開心地走了。

猜測侄子這次許是跟世子過來,時間緊,柳嬷嬷也不敢耽誤,快步向角門走路。

剛到門口,就見他家冷面侄子柳橙立在門口,跟個門神似的。

柳嬷嬷還沒整理好思緒,柳橙已經毫不猶豫地轉身:“姑母跟我來。”

他步伐很大很快,幾步就不見蹤影,柳嬷嬷一怔,然後小跑着跟上去,跟着侄子左拐右拐,終于來到一個胡同,停在一輛馬車跟前。

柳嬷嬷累得氣喘如牛,正想說不用麻煩,她不坐馬車,就見她家冷面侄子對着馬車躬身行禮。

見狀,柳嬷嬷整個心神都炸了,她也是有腦子的人,立刻示意到馬車裏坐得是誰,慌忙要跪,卻被她家侄子一把拉起,低聲警告:“出門在外,多有不便,不必多禮。”

柳嬷嬷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睜得一雙大眼殷切地看向馬車,情緒別知道有多激動了。像她這種在廚房混的嬷嬷。根本沒有機會靠近世子,更別提說上幾句話了。

馬車裏傳來男子清朗略帶低沉的聲線:“她喜歡吃什麽?”

她是誰?柳嬷嬷有點蒙,然後很快反應過來,謹慎道:“娘子于吃食上并不挑剔,只要做得好,什麽都喜歡。”說到這,柳嬷嬷又加了一句,“不過,娘子對世子送來的螃蟹十分歡喜,這幾日都點了蟹黃包。”

“哦?”一道愉悅的聲線,含着期待和鼓勵。

柳嬷嬷被這道聲線引着,受到鼓勵說話**猛增,将林珑這幾日吃了多少螃蟹,什麽吃法,以及用得其他菜肴,一一報出。

因為太激動,她說話有些混亂,語無倫次,很多話語重複,但世子卻十分有耐心,半點不見厭煩。

說到最後沒什麽說的了,柳嬷嬷就開始說起旁的,比如這螃蟹多麽多麽難做,她跟大廚學了許久才學會,不過慢慢的已經開始比大廚做得好了。

她本意是想誇贊自己,顯示自己廚藝天賦高,不想蕭琰根本半點也不想聽。

他打斷她:“她是喜歡蟹黃包多一點,還是醉蟹多一點。”

“蟹黃包。”柳嬷嬷點頭,“娘子說醉蟹不幹淨,奴婢洗得很幹淨呢。”

“她最喜歡誰做的蟹黃包?”

柳嬷嬷不敢撒謊:“世子送來的張師傅蟹黃包做得最佳。”

“她吃蟹黃包,喜歡蘸醋還是蘸醬?”

“醋。”

“……”

這樣問下去,柳嬷嬷已經憋出一腦門子汗,世子這問的也太細了吧,連娘子喜歡蟹黃包裏面是蟹肉多還是蟹黃多都要問。

一直到柳嬷嬷說話開始磕磕絆絆吱吱唔唔,蕭琰才停下,命柳橙送柳嬷嬷回去。

口上将柳嬷嬷嘉獎一番,其實內裏,蕭琰是不滿意的,這嬷嬷實在太粗心,連林珑每日吃幾粒米都不知道,還好他送了秦嬷嬷過去。

想必接到秦嬷嬷傳回來的訊息,他會更加了解林珑。

柳嬷嬷頂着一腦門汗回去,站在馬車旁邊的蕭一青也是一腦門子汗,世子這是想幹什麽,用得着問得事無巨細麽,拷問敵軍奸細都沒有這麽細。

最開始,蕭一青還覺得林珑幸運,得世子青眼。現在他倒是有些可憐這位未來世子妃了,簡直沒有**了,完全暴露。

同時,蕭一青也暗暗驚駭世子的掌控欲之強,但凡是關于世子妃的消息,世子都要掌握得一清二楚。單單是世子妃身邊的暗衛,就派了十二個,甚至連七色衛中的蕭黃都派了過去。

世子是要瘋狂了麽!

林府中,林珑難得有點躁,根本靜不下心,就将秦嬷嬷打發出去,自己一個坐在榻上發呆。

林珑是一個不太能接受別人對她好的人,總覺得不自在,像是欠了人情。她原本就對蕭琰懷有愧疚,見他如此為她着想,心裏都快被愧疚燒死了。

許是一直習慣強大,一直護着衆人,習慣給與,林珑有點不适應跟蕭則這種相處方式。

唉,她嘆了口氣,指尖在書案雙胡亂畫着,突然心煩意亂。

有了秦嬷嬷在,螃蟹宴已經不需要林珑費什麽心思,甚至連林府老夫人都不需要費心了。秦嬷嬷行事雷厲風行,利落幹脆,辦事井井有條絲毫沒有差錯。

而且需要什麽東西也不需知會林府,直接從秦、王府拿,螃蟹宴準備到最後,林老夫人都懷疑這到底是誰家辦的,是林家啊還是蕭家。

很快就到了螃蟹宴當日,因為要招呼客人,林珑很早就被丁香叫醒,換上一身茜色襦裙,臂間搭了一條柳黃披帛,盛裝打扮。

秦嬷嬷立在一旁默默将林珑這一身裝扮記在心裏,然後突然拿出一只木盒遞過來:“娘子,配這支步搖好看。”

丁香将盒子接過去,一打開就看見裏面躺着一支櫻粉玉質步搖,潤澤好看。

“哪來的?”丁香當即呆住。

秦嬷嬷沉聲:“是世子為娘子準備的。”說着走上前,将步搖插在林珑發間。

透過鏡子,林珑深深看了眼頭上的步搖,沒有拒絕。

與此同時,竟陵侯府的淩皎也在細心裝扮,她這次也接到林府的帖子,只是她一向很少出門,衆人根本沒想到她能來。

侍婢水寒一邊幫淩皎梳頭,一邊憂心忡忡:“娘子真的要去麽,你身子不好,宴會又太過吵鬧。”

淩皎不悅:“我又不會見風就倒。”

水寒識趣噤聲,不再勸阻,只透過鏡子看着淩皎,容顏精致,又帶着三分弱柳輕扶的嬌柔,美得清新脫俗,又讓人忍不住憐惜。

只是面色稍嫌蒼白,水寒提議:“不如再敷點胭脂。”

淩皎瞥見鏡中蒼白虛弱的自己,點點頭。

誰會希望被情敵比下去呢,雖說淩皎看不上林珑小戶出身,但之于女子,最本質的比較還是容貌。

她倒要看看,那個衆人口中容色過人的林三娘到底生得何種顏色。

——

韓琦這邊也在準備,她沒有收到帖子,但不妨礙她蹭別人帖子,還是有很多不嫌事大喜歡看熱鬧的人家。

好友錢樂瞄了一眼盛裝打扮的韓琦,覺得她根本不是參加宴會的,而是去砸場子的。有個絕色的姐姐,想也知道韓琦生得不差,如今這一盛裝,八分美貌也變成十分,美得驚人,将她完全比下去。

錢樂有些後悔答應帶韓琦過去,熱鬧固然好看,但是被襯托成渣渣也是十分丢臉的。

何況母親并不同意她帶韓琦過來。

各色牛鬼蛇神齊聚林府。

淩皎過來得稍晚一些,她是跟着二叔母過來,母親自矜身份,不屑參加林家這種規格的宴會。

人太多,林家就将宴會地點設在花園中,圍了一圈翠色紗帳,地上鋪了地毯,坐褥也俱華貴精致。

時值深秋,秋高氣爽,天氣怡人,陽光也不烈,設在花園既有氛圍地方也寬大,正和人意。

淩家二夫人側頭對淩皎道:“這林家不錯。”

淩皎垂眸不語。

到了花園,立刻有人迎上來,淩皎目光如蛇一般避開所有身影,直直落在最中央那抹茜色人影身上。

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就是林珑。

身側的水寒也莫名緊張,她也想要知道林三娘到底生得何種模樣。

察覺到有灼灼目光落在背上,林珑下意識回頭,就看見一位漂亮的小娘子,雍容雅致,只是先天不足,體質不太好的樣子。

林珑微微颔首。

淩皎狼狽轉頭,她有想過林三會生得很好,世人苛刻,她出身本就低,若是再生得不好,唇舌如刀,一定将她往死裏貶低。但是這種情況并沒有出現,每個見過林珑的人都承認她生得好,儀态好,有大家風度。

那這話肯定沒水份。

可是女子再美能美到什麽程度呢,她也是見過韓語的,覺得她美則美矣卻失了風韻,沒有特點,乍一看很美,轉過頭就忘記了。

她的內蘊撐不起美貌。

還有世子身邊大丫頭棘心,她也見過幾次,只覺俗氣。然,這次見到林珑,淩皎終于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美人了。

“大娘?”耳邊傳來叔母輕喚,淩皎稍稍回神,見衆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自在,低頭給林老夫人見禮。

“三娘。”林老夫人喊林珑過來,笑道,“去帶淩大娘子去一旁玩耍,她身子不好,你多照應一些。”

林珑點頭,然後走到淩皎身邊,對她展顏一笑:“大娘子請跟我來。”

她說話時別有一種魅力,讓人不自覺臣服。

淩皎跟着她來到一群小娘子跟前,有人認識淩皎,見到她有些驚訝:“皎兒,你怎麽來了。”

說話的女子是秦筝,和淩皎是手帕交,也是淩綏的未婚妻,習慣照顧淩皎。

她走到淩皎身邊,先摸了下她的手,有些涼,自然吩咐水寒:“可帶了捧爐來?”

水寒一怔,因為一心想見林珑,她一直心不在焉,做事難免不夠周全。

見水寒如此,秦筝皺眉,知道她是沒帶,出門在外,當着衆人的面,她也不好訓斥水寒,只能向林珑求助。

“三娘,我這好友自幼體弱,府上可備有捧爐。”

林珑微微偏頭,看向秦嬷嬷,螃蟹宴一應事宜都是秦嬷嬷負責。

得知秦筝要求,秦嬷嬷萬年不變的老臉微微蹙眉,這種天氣,誰會準備捧爐啊,大家還穿着單衣好麽。

但既然主子問了,秦嬷嬷又不得不從,只得板着冷臉回去拿了一只世子送來給林珑暖腳的小爐。

林珑剛到林府,手上沒有過冬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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